第79章 十一
十一
海桐帶着龍琳晨和男生的第一任同桌來了。
男生對她們鞠躬道歉，腰彎得很深，态度十分誠懇。下午他寫了檢讨書，當着老師和‘程先生’的面念了，‘程先生’對他認錯的态度還算滿意，勉強接受了。
最後校方采納了絡石的提議，通報上只提了對男生的處罰及處罰原因，讓學生引以為戒，對受罰學生的具體名字和班級并未提及。
分開時，絡石打量一眼男生的瘦小身板，湊到他耳邊說：“沒事少看點XX，平時節制一點，有損身心健康。”
男生尴尬地笑了笑，點點頭。
“怎麽樣，我厲害吧？”海桐炫耀似的拍拍胸脯。
龍琳晨點點頭，看向海桐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欣賞。她是真的沒料到海桐會把寥寥幾句輕描淡寫的話付諸實踐，稱得上是有勇有謀。
“你為什麽要幫我？”龍琳晨很不理解，她有什麽值得海桐這樣舍身幫她？她費盡心思演這麽一場戲，對她自己似乎并無好處。
海桐想了想說：“理由嗎？我沒想過，但我肯定不單是為了幫你，非要說的話大概是跟你有過相同的經歷，所以覺得心裏不平吧。看到你脫離了困境，才真切地感到我長大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只能任人欺負的中學生了。”
龍琳晨輕笑道：“你現在不也還是中學生麽？只是初中升到高中了。”
我可不是什麽高中生，已經是社會人了。海桐心說，嘴上沒開口。
龍琳晨又道：“不管怎樣我還是要謝謝你，今天的事我……”
海桐打斷她：“噢，我費這麽老大勁幫你，你一句謝謝就完了？至少也得把我喂飽吧？晚上放學你可別想跑，請我吃好的！”
晚上海桐就挽着龍琳晨的胳膊去喝了杯奶茶。不知道是不是受茶飲的影響，到睡覺的時間海桐全無困意。她不想打擾絡石，去趟洗手間就回了自己屋。
絡石等到犯困了還不見人來，出去找，看到海桐屋裏燈亮着便有些生氣，他推門進去，雙手環胸倚着門望海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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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桐看見他，對他笑了笑說:“我想再玩一會兒，你先睡。”
她斜靠着被子，蜷縮着，懷裏揣個平板看。長發散着別在耳後，睡衣領口有兩顆紐扣解開了，露出一小節令人遐想的白色皮膚。手腕腳腕都纖細，讓人産生一種想攥在手裏的欲望。
絡石喉頭上下動了動，伸手關上門，把她懷裏的平板扔到桌上。
“你做什…麽……”他人已經覆上來，海桐話都說不清了，只顧着喘氣。
絡石喘息似的、含糊不清地答:“我看看龍琳晨把你喂飽了嘛…沒有的話，我來喂飽你……”
他沒有給海桐拒絕的機會，海桐也迷亂地沉醉在他親昵的觸碰中。
對五人組來說，最近最大的喜事是海桐和龍琳晨的關系有了很大進展。雖然還算不上熟絡，但起碼龍琳晨能跟海桐正常交流，不再回避她。
另外還有件事，商陸最近忽然多了很多桃花。
對于天天吃別人狗糧的商陸來說這本該是件好事，但這些桃花來的太詭異了，讓人實在不得不懷疑。
先是剛到這個世界來的時候，拿到手機就有不少人加他好友。他通過後對方秒回:“嗨，帥哥。”
商陸:“那位？”
對方:“我今年剛十八，我看你賬號上的年齡也是十八，咱倆又是同城，多有緣哪，聊聊呗。”
商陸秒删好友。
“删這麽快幹啥，唠唠呗。”絡石說。
“天上不會掉餡兒餅，更不會掉妙齡少女。”商陸匆匆回一句，專心打游戲去了。
之後又加了幾次，每次那句“嗨帥哥”一出來，商陸立刻删除好友，不帶猶豫的。發出這句話的人都被他自動歸到了詐騙犯那類裏。他表示:我不怕被人騙感情，但騙錢可不行。畢竟他可能會有很多段感情，但不會有太多錢。
沒幾天，又有個女的加他。這女的一看段位就高啊，加上後第一句:在嗎？
行，商陸覺得可以了，起碼比前幾個強了一點。前面那幾個跟人機似的。
有事？商陸回了。
她:沒什麽事，就想跟帥哥聊幾句。
商陸:你怎麽知道我是帥哥？你見過我？
她:還用見麽，看你頭像和個人簡介就知道，十成十是個帥哥。
不錯，口才還過得去。不過他還是提不起興趣。
商陸長得是還湊合的。不是程州謹的俊美，也不同于絡石那種剛毅的帥氣，是秀氣的柔美。且他是柔美過了頭，會被長輩說缺乏陽剛之氣的那種好看。
這種長相不是時下流行的，但好看的皮囊總會有人欣賞。因着這張臉，他讀書那幾年談過幾個女朋友，但總是持續不了太長時間。初戀的新鮮感過去後，他總會在矛盾頻出的磨合階段主動放棄。
他談過的那些女生都有一個共同特征——要人哄。每次吵架都要他主動讓步，在她們固有的觀念中男人被女人管着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
但兩個人的感情如果僅靠一方來維持的話是很容易破裂的，因為人總是會累的。在商陸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時候，這段關系就走到了盡頭。
幾段感情皆是如此，他真的累了。
回到單身生活，他忽然發現一個人的生活真的很幸福。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沒有人會在他打排位的時候逼他接電話，不用陪別人逛街逛到腰酸腿疼。他可以自由的安排周末的時間，不會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亂節奏。
有時候他想，跟右手過一輩子也還算不錯。就是有點孤單。
消息提示音打斷了他的思路。是那女人發的。
“帥哥？聊會兒呗。”
商陸:聊幾塊錢的。
她:談錢就傷感情了嘛。
商陸:不給錢還聊什麽？
她:表情包
商陸沒回她。
她:表情包
商陸還是沒回。
她:
紅包
[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現在可以聊了吧？
商陸點開紅包，裏面有二十八塊八。
商陸:太少了，你再發點。
她:先聊着。
商陸:這點錢只夠聊兩分鐘。
她:先聊着，一會兒再發。
商陸:時間到了。
她:！再聊會兒呗
她:表情包
她:表情包
……
商陸沒再回她。白嫖二十多塊錢，他很滿意。
無獨有偶。
周末，陰天。在一個天色将黑不黑的傍晚，商陸獨自漫步于燈火璀璨的長街。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街上的人全都成雙成對，細看，連小孩子都有伴！商陸瞧着實在礙眼，半道拐進了小巷。
巷道由石板鋪就，木窗磚牆，一棵老樹倚在道中央，樹葉層層疊疊，遮天蔽日。枝上挂滿了紅繩和鈴铛，倒是有些古樸的意境。巷子裏大都是茶樓酒館，檐下挂着紅燈籠。大概是初春的緣故，夜間風涼，少有人在此駐留。商陸仰頭望了會兒，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按說此情此景，應有佳人相伴。
晃眼一掃，瞥到一雙淺黃的高跟鞋，再擡眼是淺色旗袍、上有鵝蛋似的一張俏臉。是個年輕的女人，看不出年紀，正望着商陸笑。
商陸只看了她一眼，打了個寒戰，準備回去了。那女人卻走過來，擋在他身前說:“外面涼，進來喝一杯吧。”
她面上淺淺含笑，盤發間斜插的簪子上的流蘇微微晃動，溫婉的氣質，含情的目光，看着覺得實在是讓人無法拒絕。
但商陸說:“不用，我女朋友還在家裏等我。”
他覺得事有蹊跷，說着就要走。女人挽上他的胳膊，望着他嬌滴滴地說:“你少騙我了，有女朋友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委屈地哀求道，“就進去待一會兒，好嗎？”
商陸沒看她，抽回手冷淡道:“都說了我要回家，別纏着我。”
女人一笑拍拍手，店裏跑出四五個姑娘把商陸圍住了。抱手臂、扯袖子、推後背，硬要把他拖進店裏。
“哎哎，你們幹什麽？！”商陸急了，喊到，“再這樣我要報警了啊！”
見她們沒有收手的意思，商陸一腳卡臺階上，一腳抵在門框外，摸出手機打通了絡石的電話:
“喂，警察嗎？”
絡石:“？？”
“我現在在XX區XX街XX路的一條巷子裏，有一群人圍毆我，你們快來！我要撐不住了！”
絡石雖不明所以，但配合道:“堅持住我們馬上就到！”
一聽警察倆字，姑娘們紛紛松手，陰陽怪氣地說:“誰圍毆你了？姐們兒這是給你福利懂不懂！”
商陸斜了她們一眼，指着最開始那個穿旗袍的女人說:“長成她那樣的才叫福利，你們？呵，先去整完容再說吧！”
“你！”幾個女人齊刷刷地瞪着他，像是要撸起袖子揍他似的。
穿旗袍的女人攔住了她們，轉身對商陸說:“帥哥你這麽說就過分了，我們只是攬客做生意，你沒必要說話這麽難聽吧？看你像個大學生，也是有學問的人，縱使你不喜歡，對女性也該保持最基本的尊重吧？”
商陸冷哼一聲道:“不尊重我的人也配得到我的尊重？”
對面啞口無言，商陸潇灑地走了。
到家，絡石一個人靠在沙發上。
“不和你女朋友共度良宵了？”商陸坐到他身邊。
絡石:“剛聽你那頭全是女的聲音，我擔心你進盤絲洞出不來了，特地在這兒等你。”
商陸一想，說:“确實，差點進去了。”
絡石挑眉:“有豔遇啊？聊聊？”
商陸:“豔遇？呵，我覺得比盤絲洞還吓人。”
他大致描述了當時場景。絡石問他:“穿旗袍那女的長得不好看麽？”
商陸:“好看啊。”
絡石:“那人家摟你你都不心動的？”
回想起那女人的眉眼，商陸說:“動心是有的……只是覺得女人怪麻煩的，不想再招惹。而且事有蹊跷，還是防備着點好。”
“女人太麻煩？”絡石覺得這話不對味兒，“你小子不會還惦記着吳風吧？”
商陸愣了愣。他從沒往這方面想過，只單純不想跟女人太過親近。不過現在想來，他跟吳風那段短暫的相處倒比和之前的任何一個女人相處都要融洽。
絡石随口一提，不料卻見商陸像被戳中了心事一般。
“你之前不跟我說你是直的嗎？這大半年都過去了你還惦記着他幹嘛？！”絡石晃着他的肩膀，試圖把他搖醒。
商陸拿開他的手，面色複雜地說:“之前我确實是直的，是遇到吳風以後……”
“就被掰彎了？”
商陸說:“……他人确實不錯。”
絡石:“你不會想再回去找他吧？”
商陸猶豫着說:“不知道。”
“大哥，你可得想清楚了。當初你上程家賊船跟着程州謹辛辛苦苦幹這麽長時間是圖啥呀？還不是為了狠撈一筆！如今咱們馬上就要功成身退了，你一去找他不白忙活了嘛！”絡石勸他。
“嗯……”商陸遲疑地應了一聲。
絡石看他猶疑地目光覺得還是不放心。
商陸嚷道:“你就別瞎幫我操心了，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
絡石心說，我倒是想操心那也得你小子聽得進去哇！
“行吧，我先去睡了。那矮子沒準兒還在等我呢。”絡石說。
被硬塞了口狗糧的商陸一臉嫌棄，擺擺手說:“去吧去吧。”
他目送絡石離開，然後一個人在客廳靜默地坐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