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十二
十二
自那晚後，商陸的手機忽然消停了，沒有人再頻繁的加他好友。他更加确信這是一個詐騙團夥，不知道什麽時候盯上的他。這是件好事，終于能安靜玩幾天了。
而另一邊，雖然處理掉那男生後再沒有人騷擾龍琳晨了，但她在班上的處境并沒有太大的改變。那些欺負她的人，一如既往。而且海桐漸漸理解了剛來那天劉博勸她不要坐在龍琳晨旁邊的用意。
上次那個用瓶子砸龍琳晨的女生有些惡趣味，喜歡沒事兒朝後排扔各種東西。書、作業本、紙杯、飲料瓶，每次扔到龍琳晨那個方向的時候，龍琳晨都會縮起脖子蜷在牆邊，下巴上的贅肉全擠回臉上，一張臉圓得像塊大餅。
龍琳晨那滑稽的樣子，顯然是戳在女生的笑點上，她笑得前仰後合，手掌拍得桌面‘砰砰’響。發現這一樂趣後，女生課間隔三差五就要往龍琳晨那邊扔東西，每次都要發出那酷似摸仙小月的笑聲。
“那女生叫什麽名字？”海桐問劉博。
“她你都不知道？”劉博壓低聲像是怕被女生聽到似的，“咱們學校有名的校霸，辛茹啊！聽說她跟社會上的混混交情很深，一個電話就能喊來幾百人，咱們學校但凡有點社會關系的小太妹都是她的小跟班。你可千萬別惹她，她要是欺負你了就忍忍，別到時候路上被別人捅死都不知道是誰幹的。”
這話雖聽着憋屈，卻是在理。如果她真能叫幾個小混混挑個監控拍不到的旮旯揍人，警察都未必能查出來。
辛，茹。海桐默念着她的名字，望着不遠處那張打扮得過于成熟的俏臉。要是不看人的話，誰能知道這麽好聽又秀氣的名字背後卻是那麽一個潑婦似的人。
不過劉博的那番道理只對普通學生有用，總有例外。在辛茹第三次朝龍琳晨扔瓶子的時候，坐在斜後方的絡石稍微一擡手，瓶子便被他截住攥在手中，像伸手摘下樹葉似的那麽輕松。
遲遲沒聽到重物掉落的聲音，龍琳晨探出頭來，看見絡石捏着瓶子往後随意地一甩，瓶子穩穩地投進了垃圾桶。他動作流暢優雅，看得圍觀的學生不禁想拍手稱贊。但沒人敢出聲，包括龍琳晨，除了向絡石投去感激的目光外她不敢多說一句話。
喧鬧的教室忽然寂靜，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絡石和辛茹身上。還從沒有人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挑釁這個潑婦，誰知道這個女的會發什麽瘋？大家都替絡石捏把汗。
與其他學生的緊張相比絡石倒顯得鎮靜多了，扔完瓶子後他從容地坐回原位，低頭繼續抄他沒寫完的筆記，好像沒看到辛茹瞪出紅血絲的雙眼。
“你他媽幹什麽？！”辛茹對絡石吼道。
“看你準頭這麽差強迫症犯了，順手幫你扔個垃圾。小忙，不用感謝我。”絡石頭也不擡地說。
辛茹臉上擠出一點難看的笑容，了解她脾氣的人都知道，這是她發作前的最後一點寧靜。她猛地朝絡石的課桌上踢了一腳，動作之生猛，毫不介意傷及身邊的無辜同學。這一腳發出的聲響，讓人以為那張可憐的方桌會跟氣球似的癟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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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聲過後卻見桌子安然立在原地，連輕微的挪動都不曾有。定睛一看，絡石單腳踩在課桌的腳架上，他便是以這麽漫不經心的姿勢擋住了辛茹鉚足勁兒踢出的一腳。
辛茹的眼裏都要滋出火花來了，桌子沒事兒，可她的腳有事！
絡石看出她忍痛，笑道：“還是別那麽沖動，你的腳受傷了倒沒什麽，我的桌子要是出問題了你可得賠錢的。”
他越氣定神閑，辛茹越氣急敗壞，她一把抓起絡石桌上的書就要往他臉上扇，絡石手快扯住書的另一頭，兩只手朝兩個相反的方向拉扯着，在辛茹使出全力的那一刻他輕飄飄地來一句：“既然你這麽喜歡這本書，那就送你好了。”
說完，松開手，辛茹重重倒在同桌小跟班的懷裏。辛茹的小跟班是個身量很高而長得有些蠢笨的女生。她覺得不能再讓事情繼續下去，一來辛茹要是跟絡石硬剛到底她肯定是要吃虧的，二來這女的要是發起瘋來指定要傷及他們這些鄰近的無辜，三來下節是陳老師的課，這是最關鍵的一點。
跟班于是邊扶起辛茹邊對絡石嚷道：“本來就是小事你何必這樣呢？快跟辛茹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
辛茹看明白了，她以往的那股瘋勁兒對絡石毫無威懾力，好漢不吃眼前虧，便順着小跟班的話說：“行，你跟我道個歉這事兒就了了。”
“哈！你倆可真逗，她欺負我，我憑什麽跟她道歉？不過你們倒提醒我了，”絡石指了指辛茹說，“今兒她要不跟我道歉這事兒就沒個了了！”
要她道歉？辛茹校霸可受不了這種委屈！她心裏剛熄滅的火苗瞬間又竄上來，跟瘋狗似的撲上去對着絡石又扯又撓，那雙留了長指甲的手在絡石的胸前頸處留下一道接一道的紅印子。
絡石站着不動，一聲不出，由着她發瘋。海桐看着，藏在膝頭的雙手緊握成拳，她知道絡石在等，按捺着，氣得發抖。
見情況不妙，班長上去阻攔、小跟班上去阻攔。晚了。
上課鈴剛敲過，陳老師踏進門就看到這一幕，她厲呵一聲：“辛茹你在做什麽？！趕緊住手！”
辛茹氣昏了頭，根本沒聽到陳老師的聲音，班長和小跟班費老大勁才把她拉開，這時絡石身上已是斑駁一片，有好幾道剛劃破的口子往外冒着血，看起來脖頸血糊刺啦的怪滲人。
“班長，快送他去醫務室。”那些傷口陳老師光是看着都覺得疼，絡石卻一聲不吭，對這個‘孩子’老師多了幾分欣賞。
海桐跟過來，一臉焦急：“老師，我想去看看我哥……”
“去吧。”她的擔憂陳老師是能夠理解的。
到了地方，海桐對班長說：“你先回吧，我陪着他。”
班長自然樂意，沒有哪個學霸會願意為了一個不熟的人耽誤自己聽課。見班長走了，海桐進去挨着絡石，看他時不時地皺眉，海桐的心像被誰扯着似的一揪一揪的疼，說不出話來。
心疼二字被她挂了滿臉，大夫想看不出來都難，他邊處理傷口邊低聲問絡石：“她是你女朋友嗎？”
海桐沒作聲，她現在沒心情解釋那些。絡石瞥她一眼，笑了，牽了她的手對大夫道：“你說呢？”
海桐白他一眼，心裏有點氣，她都快心疼死了有些人還有空說笑，真是白操心。大夫一看兩人的表情就明白了，沖絡石眨了眨眼表示“我懂，我懂。”
包好傷口，兩人慢慢悠悠地在學校裏閑晃，一點不着急回去上課。海桐還是覺得擔心，問他：“你這麽跟辛茹對着幹真的好嗎？聽說她社會關系複雜，以她的性格，肯定要報複你的。”
絡石笑道：“報複？就喊人來揍我呗。來呀，從小到大打群架我還沒輸過。”
海桐：“我是怕他們暗算你。”
絡石的正面搏鬥能力是很強，但暗箭難防，怕就怕他們人多勢衆還會搞偷襲。
“是有那種可能，不過不管怎樣我都不可能對那個瘋婆子忍氣吞聲。”絡石悠閑地踢着腳邊的石塊，看上去一點不擔心，“事已至此，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沒什麽好怕的。而且事情要是鬧大了不更好麽？到時候逼着校方把辛茹處理掉，龍琳晨怕是要被你感動死了，一準對你掏心掏肺，吳沁家裏的瓷器不是手到擒來麽？”
“哪有你說得那麽輕巧。”聽他那跟講故事似的敘述，海桐面上有了些笑意。
“哎，笑了。”從進醫務室開始海桐就沒個笑臉，一路上絡石想方設法地逗她，見她露了笑他才滿意。
海桐牽上他的手說：“不管怎樣以後你出門都要小心。”
“知道。”絡石回握住她的手。
兩人在陽光斑駁的林蔭小道上逛了一段，偷偷牽着手，跟逃課出去約會的學生似的。初春的風還帶着些寒意，時不時地刮來一陣，有他牽着卻也不覺得冷。
而另一邊。他們前腳剛出教室，弄清事情原委的陳老師就對辛茹劈頭蓋臉一頓罵：“我說過無數遍了，打架打架，打的是你父母兜裏的錢！你的一時沖動，會給你的家人帶來多少麻煩……”
辛茹雖不服氣，在班主任面前還是勉強低下頭。
老師又說：“你看看你，畫眼線，撲粉底，披頭散發，哪有一點學生的樣子？你是來學校上課的，不是來學校臭美的！趕緊去洗幹淨！”
辛茹哼一聲出去了，小跟班緊随其後。絡石倆逛到門口她倆也洗完回來了，四人正好在教室碰面。
陳老師趕忙走過去關心道：“怎麽樣？要不要緊？”
海桐：“大夫說傷口很淺，沒什麽事。”
陳老師松了口氣，讓辛茹當着全班學生的面給絡石道歉。
辛茹眼睛望着天花板，毫無誠意地說了句：“對不起。”
絡石很不想接受這個道歉，但在陳老師的再三勸說下，他還是勉強點了頭。同為老師他很能理解陳老師那種想要大事化小的想法，畢竟作為班主任每天有太多事情要忙碌了，如果非要把事情鬧到見家長的地步她只會焦頭爛額。
況且事情鬧大了，最多也就雙方家長見個面道個歉賠個醫藥費，了事。辛茹是未成年人，要想她受到嚴懲是不大可能的。海桐給他一個眼神。罷了，來日方長，他們也不差這一回兩回的。
但事情似乎并不如絡石所想的就這麽結束了。在他轉過身的那一剎那，他聽到一句極輕而狠厲的話從辛茹嘴裏飄出：
“你等着。”
她勾了勾嘴角，一個帶着邪氣的笑容浮現在她臉上又瞬間消失。
絡石回頭似不經意地瞥了她一眼，目光裏沒有一絲怯畏，好像在用慵懶的聲調回應：“好啊，我等着你。”
海桐覺出了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隐約多了幾分擔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