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三
三
來到二樓,海桐迫不及待地進了她姐姐的卧室。她的那份急切不是因為她懷疑銅鏡藏在那裏,只是單純好奇優秀姐姐的卧室會是什麽樣子。
她倆房間差不多大,作為親姐妹,卻竟然找不到一處相似的地方。姐姐的房間大體由白、鵝黃和淺綠三種顏色組成。屋內擺放的物件很少,最多的就是書,滿滿一櫃子的書,齊整地羅列在書架上。清新、簡約,有點文藝少女的味道。
嗯不錯,她很喜歡。
來都來了,她還是仔仔細細地搜了一遍,別說銅鏡了,房間角落連一粒灰塵都沒有。看來這位姐姐多少是有些潔癖,以後得注意,不要惹她不痛快。
下一個目标是主卧,就是她‘爸媽’的房間。雖然她是覺得銅鏡是不可能在那間房裏的。主人的卧室可以說是這棟房子裏最重要的地方了,銅鏡怎麽可能藏在這麽明顯的地方?一搜,果然,白白沾一身灰塵。
哥哥的房間很空聽說他已經搬出去住了。其餘空出的客房、樓頂陽臺她都搜了一遍,連帶她自己的房間,一無所獲。
莫非銅鏡也能隐身不成?那可就更難辦了。海桐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房間,換了身幹淨衣服,滾回被窩裏又睡了會兒。
睡到飯點,起床幹飯。海桐光速沖到廚房,飯菜剛出鍋她就吃飽了。做飯的叔叔問她,她只說太餓了。實則她是故意避開媽媽和姐姐,想先走後門去搜院子。
這院子可不比程家院子的簡潔,滿院的花花草草和擺設。海桐盡職盡責地搜了快倆小時,沒放過每一從花草,就差學土撥鼠往地上挖兩個洞。不過想來藏土裏應該是不可能,老妖怪在自己的地盤上不至于這麽憋屈吧?
也許是她又想錯了?人銅鏡就想躲得離她越遠越好眼不見心不煩?要不她也出去逛逛吧。
又倒床上躺了會兒,海桐強撐着酸痛的雙腿出了門。
這地方其實沒什麽好逛的,無非是欣賞欣賞各種風格的豪宅,看多了就膩味了,還不如街邊的玉蘭好看。不過說來也怪,玉蘭的花期在冬末初春,這裏的花竟然能從季冬開到仲夏,這或許也是銅鏡做的手腳吧。
海桐向來喜歡一樹繁花壓滿枝的景象,所以喜歡桃杏一類的喬木。見玉蘭開得燦爛忍不住就着藍天白雲的景拍兩張。樹太高,不太好拍,又要找角度又要調倍數的,拍完她頭都有些暈乎乎的,轉身便撞上一人。
海桐揉着額頭道歉,擡頭一看,
“……”這人怎麽長得跟絡石這麽像。只是臉型輪廓比絡石柔和了一些,多了幾分秀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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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望着她一笑。笑容跟絡石也很像。
“怎麽,被我的帥臉迷暈了?”他說。
很好,連那自戀又欠揍的語氣都一模一樣。海桐送他一記白眼,繞過他準備回家,卻被那人扣住了手腕。
“撞到別人你就這麽走了?”他挑着眉質問。
“剛才我已經道過歉了。”海桐沒好氣地說。她掙了兩下想抽回手,對方攥得更緊,一手捂着肩膀說:“你撞得我肩膀疼…”瞄了眼海桐的身高又改口道,“啊不,是胸口疼。”
裝病也就罷了,還變相損她長得矮,真是欺人太甚!
“我們是同時撞到的,我都沒事你怎麽可能會有事?!”海桐怒吼。
“我以前做過手術,胸骨很脆弱的。”他捂着前胸,一副很柔弱的樣子,“你得陪我去醫院看看,萬一骨折了呢?”
骨折的人會像你這樣氣定神閑、游刃有餘嗎?海桐不想再搭理他,用力抽手想掙脫他的束縛。可憑她的力氣哪裏敵得過他?
“你還想逃?”那人嫌麻煩幹脆一手把她倆手腕都扣住,任由她掙紮,他毫不費勁。就這麽,海桐被他強行擄到醫院。
挂好號,他把單子塞到海桐手裏:“幫我拿着。”
海桐接過來,差點沒一把給單子撕喽。再看上面寫的名字,鄭南楓。
你他媽直接改名叫絡石得了!海桐在心裏咆哮。又想,他要真是絡石她才不至于生這悶氣。
像怕她跑了沒人還他醫藥費似的,鄭南楓寸步不離地守着她,到哪兒都把她抓上。進了病房人大夫都迷糊了,問:“你倆到底誰看病啊?”
“我我。”鄭南楓抓着海桐的手坐下。
“哪兒不舒服呀?”大夫問。
“心疼。”鄭南楓皺眉捂住胸口。
海桐無語望天。
大夫瞥一眼鄭南楓裝模作樣的姿勢,再掃過二人拉着的手,笑道:“我看你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跟女朋友吵架了?”
鄭南楓連連點頭,趕在海桐發作前改口道:“不是,我是真難受。”
“以前有沒有過類似的症狀?”大夫又問。
“沒有。”鄭南楓順口就答,不帶猶豫的。惹得海桐瞪圓了眼睛吼:“你不說你以前做過手術嗎?!”
大夫一頭問號:“到底有沒有?”
“沒有。”鄭南楓依舊不假思索。
簡單描述了自己‘受傷’的情況,過程中當然免不了在細節上添油加醋。最後在大夫強烈建議他吃點藥解決的情況下,鄭南楓毅然決然地選擇要拍片子。
“那就先拍個看看吧。”大夫拗不過他,給他開了檢查。
出了問診室,海桐沖着鄭南楓一通怒吼:“你到底要怎樣?!”
鄭南楓淡淡道:“我去拍片子啊。”
海桐:“沒病你拍什麽片子!”
鄭南楓:“不拍片子怎麽知道我沒病?”
海桐已經不記得這是她今天翻的第幾個白眼了:“行,你拍,我在樓下等。”
拍胸片他總不能拉着她進去吧?這人有毛病,海桐不想再跟他掰扯,準備找個機會溜了。
“好,那我給你留個電話。”他答應得爽快,留號碼卻很仔細,非要撥通才肯放她走。
海桐咬着牙按下他的手機號,心說出去就給他拉黑了。
“你可別想着把我拉黑了,咱倆一個學校的,我還知道你家住哪兒。”鄭南楓笑得燦爛,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思一般。
海桐狠狠瞪他一眼,心說,好,我就在樓下等,一會兒檢查出來沒事看你還有什麽話說!
剛到樓下卻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她爸爸回來了,催她回去吃飯。海桐猶豫着,望了眼樓梯口。她可不能錯過這次跟爸爸見面的機會,現在這個家裏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她找到銅鏡的突破口,別的事都要先放一放。
沒有過多猶豫,海桐打車回了家。
鄭南楓也不知是去哪個旮旯裏找的醫院,離她家十萬八千裏。又遇上堵車,海桐只能看着手機上的時間幹着急,一邊望着沿途的風景想,這地方還蠻大的,她還以為結界內只是一小片地方,像是城市的一角,現在看來至少有一座城那麽大。銅鏡被削弱了靈力,應該不足以操控整座城市的人。
但如果只是她身邊的人,還是很容易的。
到家時天都擦黑了。整棟宅子燈火通明,從院外至院內找不出一個光照不到的角落,走向屋內,海桐恍然間有種踩着紅毯進宮殿的感覺。近到能透過玻璃窗看見屋內一個陌生男人的背影,海桐收回飄飄然的思緒。
那人應該就是她的爸爸了。他正笑着把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盒遞給姐姐。海桐放輕腳步靠在窗邊想聽聽他們在說什麽。剛聽清一句“快拆開看看”旁邊擺餐桌的阿姨就瞧見了她,喊了聲:“您快看看誰回來了?”
男人轉身,看到窗邊的海桐,毫不掩飾臉上的欣喜。突然被發現的海桐吓了一跳,驚慌地躲到一邊去。這就開始了?她還沒想好該怎麽面對這種家人相聚的場合呢。
不給她充足的應對時間,男人推門而出,熱情地撫上她的肩頭說:“多大人了還跟爸爸玩捉迷藏呢?來,讓我看看桐桐是不是又變漂亮了。”
他仔細地端詳着海桐的面容、身量,看得海桐渾身不自在,又不敢表現出來,只小聲嘟囔一句:“前段時間不是才見過嗎,不會有太大變化的啦……”
雖然她不清楚她爸爸回家的頻率,但一年總是要回一次的,一年不見能有多大變化?
“可是爸爸每天都很想你啊。如果不是因為太忙,我真希望每天都能陪在你們身邊。”他感慨地說,看着海桐有些拘謹的樣子有些奇怪,又問:“怎麽幾天不見還學會害羞了?”
海桐馬上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沒有啦,我就是太餓了。”
他往海桐鼻尖一點笑道:“快去吃飯吧小饞貓。”
海桐逃也似的跑進屋,在背對男人的那一瞬間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她真的不習慣這種突如其來的熱情和關心。她和她的家人一直保持着一種若即若離的關系,像同住一個屋檐下多年的房東和租客,長輩的關心和親近在她是一件很陌生的事。她可以毫無顧忌地跟同伴玩鬧接近,但對于家人她心裏始終隔了一層。跟他們保持距離已經成為了她的一種生活方式,而非習慣。
海桐迅速入戲,邁進屋便露出一個家人團聚的幸福笑臉。一擡頭,卻對上姐姐憤怒的眼睛。
怎麽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