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十三
十三
看着題，鄭南楓眯起眼睛，只是那嚴肅的表情、那摸着下巴的手，怎麽看都不像是在講題，像在端詳一件藝術品。
“怎麽了？”海桐奇怪。
“噓。”鄭南楓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海桐也把腦袋湊過去盯着看，沒瞧出什麽端倪，她瞥向鄭南楓：“怎麽了嘛？”
“剛才進來的時候我就想問，”鄭南楓一臉嫌棄地望向海桐，“你是怎麽做到連這麽簡單的題都不會的？”
“……”
“你走吧，我去問別人。”
海桐臉一垮，抄起練習冊就要出去找老師，鄭南楓趕緊抓住她。瞬時兩人立場互換，鄭南楓起身扶着海桐肩頭讓她坐下，自己坐到一旁，認真講起來。
他跟海棠講題的方法類似，在講之前會先找一些知識點相同但簡單的題先讓海桐練習再講練習冊上的題。只是海棠是讓她練幾道再講一道練習冊上的題，再練習再講；而鄭南楓會先把所有她不會的題看一遍，了解她不熟悉的知識點，然後找題讓她把所有涉及到相關知識點的簡單習題一次練完，最後直接開講，這樣會節省很多時間。
并且，雖然這樣說有點對不起海棠，但鄭南楓腦子确實要比海棠轉得快一些，他找題速度更快，講題的思路也更靈活。
這人平時嘴欠，她還擔心講題的時候會被他怼，哪知這種時候他還蠻有耐心的，見她聽得吃力他會盡量把節奏放慢，講得更細致。整個過程順暢得超出海桐的預期，如果不是鄭南楓那張熟悉的臉就在眼前，她幾乎要以為坐在旁邊的是某位老師。
完事後，海桐對他千恩萬謝，快上課了還堅持把他送回教室，熱情得好像變了個人。
能跟海桐多相處一會兒鄭南楓是很願意的，但一想到她的主動和熱情全是為了自己能給她講題，他心裏又不大高興。所以他沒有拒絕海桐送他，但面上卻找不到一絲笑容。
弄得海桐誠惶誠恐，連連關心詢問，生怕自己再給這尊好不容易請來的大佛給得罪了。可她越是殷勤鄭南楓就越是煩悶，他越是沉着臉海桐又越是小心翼翼……如此反複，海桐也覺得累了，反正怎麽哄他都不高興，不如索性閉嘴。
“你是不是不喜歡別人黏着你啊，那我先回去了？”海桐問他。
鄭南楓忍無可忍：“不，我喜歡你正常一點。”
海桐無語望天，忍不住小聲嘀咕：“你是欠的嗎？不喜歡被人誇就喜歡挨罵……”
鄭南楓站住腳，遞過來一個陰沉的眼神。這次海桐挺直了腰板回：“是你自己說的叫我正常一點，我現在就挺正常的啊。”
“得了便宜還賣乖。”鄭南楓無奈。
“嗯哼~”海桐嘚瑟地晃着腦袋。
見了她臉上俏皮的笑，鄭南楓心裏的不痛快随即一掃而空，望着她眼裏掩飾不住的寵溺。
海桐笑嘻嘻回到教室，小玉像嗅到食物香味的老鼠，立刻轉過頭來對她問東問西，曾雲時不時插一兩句為小玉助攻，三人笑鬧成一片。聲音傳到海棠耳朵裏，格外地刺耳。
她早就知道海桐跟鄭南楓認識，也感覺得出來二人關系還不錯。她向來不關心她妹妹的私事，所以以前不覺得怎麽。但是現在，看到鄭南楓給她講題時二人離得那麽近，她心裏就覺得不舒服，尤其是他對她笑的時候，她心裏不由自主升起一股怨氣。
她不想他對着別人笑，她要他只對着她一個人笑。
這想法剛冒出來的時候，海棠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之後接連幾天鄭南楓每天都來找海桐，她心裏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她漸漸意識到她對鄭南楓的感情不知從何時起已不再只是單純的點頭之交。她似乎……有點喜歡他了。
回頭看到二人默契地相視一笑，海棠攥緊了拳頭。這一次，她不想再輸給她。
這幾天得到‘鄭名師’輔導的海桐，心情卻不怎樣。前幾天收到那一大口袋禮物，她還以為就結束了，結果越是接近情人節送禮的人越多，而且幾乎每天都有人加她好友，天天給她發消息。一半是同學推的，一半是小玉推的。
一質問，某玉就說：“你也別整天盯着我男神不放，多看看其他男生分散一下注意力。”
毫無悔改之意。
最尴尬的是遇上有人當衆表白。雖然這個‘當衆’周圍都是些不認識的人，拒絕的時候還是比私下要費勁很多。對方會幾次三番地請求、挽留，群衆還跟着瞎起哄。弄得她好像很高冷，不近人情。但其實……誰會跟一個剛見面不到三分鐘的人在一起啊？好歹加個好友聊兩天啊。
臨睡前海桐望着嗡嗡響個不停的手機屏發出最後一聲嘆息。她頭一次覺得長得好看也是一種煩惱。
“你說你這幾天很苦惱，是因為你長得太漂亮了？”小玉發出疑惑的聲音。
海桐連連點頭，以為找到了知音。
小玉和曾雲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你分我們一點吧，我們也想擁有這種煩惱。”
海桐深刻理解了對牛彈琴的含義。
下午吃了飯，海桐三人并肩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被海桐的同桌攔下了。
“我有話想跟你說。”同桌看着海桐。
海桐：“你說。”
同桌瞥了眼海桐身旁的二位說：“我想……單獨跟你說。”
“有什麽事是不能當着我們面說的呀？”小玉拿手肘碰碰曾雲，兩人皆是一臉暧昧地看着他。看得同桌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用詢問的目光探向海桐。
海桐見同桌認了真，覺得也不一定就是她們想的那樣，也許人家真是有事相求呢？就接了同桌的話:“走吧。”
小玉瞪大了眼睛，要伸手抓住海桐。對方根本沒看見她，轉身就走，她抓了個空。“你…你！”把小玉給氣結巴了，忿忿不平要去追她，被曾雲攔住:“人家要聊私事，你跟去做什麽？”
小玉吼道:“她成天跟我男神暧昧不清還接受別人的表白，她對得起我男神嗎？！”
“那是人家的自由……再說你怎麽知道她會同意呢？”
小玉還是無法接受海桐當衆跟別的男生走了的事實，嘴裏念叨着:“我男神怎麽會看上這種人……”
回到教室，鄭南楓已經在海桐座位上等了，問她倆:“海桐呢？”
“她跟……”小玉餘怒未消，張口就要控訴海桐的罪行，被曾雲搶了她的話頭：“她有點事，一會兒就來。”小玉瞪她，曾雲給她一個眼神，意思是別人的事她們少摻和。
鄭南楓來了好幾次了，大概知道小玉直來直往的性格，看她這麽扭捏便猜到她倆有事瞞着，沉聲說：“她到底去哪兒了？”
看鄭南楓有生氣的勢頭，小玉什麽事情都交代了。人家都拿出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了，曾雲也不好再阻攔，眼看着鄭南楓黑着臉出了門，她在後面敲打着小玉的腦袋搖頭：“這事情都還沒搞清楚，你就說別人要跟海桐表白，要是鬧了誤會你可就攤上事了。”
小玉扭頭裝聽不見，心裏篤定了事情就是她想的那樣。
順着小玉說的方向，鄭南楓在後操場的角落找到了海桐和她的同桌。那時同桌滿面通紅，正激動地握着海桐的手說着什麽。海桐笑着回握住他的手，他望着海桐溫柔的笑容就像吃了顆定心丸，慢慢鎮靜下來。
鄭南楓的臉色也從氣憤的紅轉為鐵青，咬着牙走到小樹林，心裏既生氣又失落怪不是滋味的。
和同桌分別後海桐有那麽一絲茫然，覺得好像錯過了什麽，這才想起鄭南楓要來給她講題的事，緊趕慢趕地往回走。經過樹林的時候晃眼瞧見裏頭有人很奇怪。林子裏有很多石桌石凳，別人都三兩成群地坐凳子上，他要一個人坐桌上，相當于一個人霸占了四個位子。
再細看，那人黑衣黑褲，動作姿态跟鄭南楓都很是相像，湊上去一看，還真是他。
“你怎麽在這兒呀？”海桐挨着他坐下。
鄭南楓一擡眼見那張令人心煩意亂的臉孔就在眼前，臉上更黑了，站起來就走。
“哎哎，你等我一下。”
鄭南楓好像聽不見，大步流星往前沖，海桐一路小跑，到教學樓下才追上他，看對方視而不見心裏也負了氣，一把揪住他的衣擺喘着粗氣說：“你…跑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鄭南楓沒有看她，冷冷地說：“我下午有事以後不能教你做題了，你另請高明吧。”
說完扒開海桐的手上了樓。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海桐心裏有一萬個為什麽想問他，但他轉身的瞬間面上流露出的那種前所未有的冷淡讓海桐一時說不出話來，心裏沉悶得喘不過氣。
等鄭南楓消失在樓道，再也瞧不見他的身影，海桐才發現自己鼻子酸酸的，心裏憋悶又委屈。
“來了。”曾雲碰碰小玉的手臂，兩人目送海桐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
小玉無動于衷，甚至覺得解氣。
“啧，”曾雲彈了下她額頭，“你快問問人家怎麽個事。”
小玉把頭一扭：“哼，我才不去，這種讓我男神傷心的女人怎麽着都是活該。”
曾雲點點頭：“行，我去問，反正有什麽事也是你自己擔責任。”
小玉無動于衷，低頭寫作業。
課間，曾雲趁着小玉去洗手間的功夫去問了海桐事情的經過。了解了前因後果的曾雲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海桐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幸災樂禍，問：“怎麽了嗎？”
“沒什麽。”曾雲收斂了一些，“之後你打算怎麽辦？再找個人教你？”
海桐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我總覺得心裏不舒服，想再去問問他。”
“什麽時候？”
“今天晚上吧。”
“噢~”曾雲盯着她，暧昧都快要從她眼睛裏溢出來了。
“晚上放學的時候。你想什麽呢？”海桐白了她一眼。
“好吧。”曾雲一攤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裏盤算着該怎麽去偷偷看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