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有膿液的腫瘤青春
暗有膿液的腫瘤青春
黃晶離左奕近，她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會第一時間分享給左奕，然後再由左奕分享給李沝。
時間長了，三人關系混熟，左奕和李沝也會把自己畫的漫畫小人分享給黃晶，黃晶看後毫不吝啬誇贊左奕和李沝有藝術細胞，“左奕，李沝，你們兩要是以後不做漫畫家或者插畫師可惜了。”
每次聊起插畫，李沝總能想起小學時期她和左奕在新華書店幹的混賬事，年紀大了，漸漸懂事，李沝對以前做的事非常內疚，但也于事無補。
所以黃晶的誇贊在李沝心中不算鼓勵，反而更像一根針，時不時就紮一紮李沝，提醒她曾經有多無恥，多沒素質。
這時候李沝就會發脾氣，沖着黃晶喊，“做什麽做！那職業我不愛做！誰愛做誰做！”
沒人知道李沝的怒火從而何來，就連左奕都是一臉茫然望着李沝，黃晶更委屈了，從那以後，黃晶就不再欣賞李沝的畫，哪怕李沝的畫風比左奕前衛，有風格，更動趣些。
當人和人不投緣後，那個人做什麽都是錯的，黃晶看李沝特別不順眼。
黃晶會偷摸告訴左奕，李沝走路的模樣特慫，駝背像個八十歲老頭，而左奕挺拔，有做大美女的潛質。
發作業本時，黃晶會說李沝的字像雞爪子，而左奕的字很工整秀氣。
見李沝開門用踢的，黃晶就說李沝喜怒無常，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而左奕性格溫柔友善，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左奕，李沝，黃晶，都是很平凡且普通的人，在班級裏算小透明，她們的朋友只有對方，能互相包容缺點的也只有對方，所以左奕經常讓黃晶別計較，包容包容李沝就好。
幾天後，班級裏的衛生問題出現糟糕情況，是小學時期沒有糾正過來的壞毛病，特別多男同學愛随地吐痰丢垃圾，班主任一進教室就被辣烘烘的臭氣熏出十多個噴嚏。
老師為此定下規則，班級中誰的座位底下一旦被發現任何垃圾，哪怕是一片紙屑，那麽不止本人，連帶後排的同學都要一塊去操場罰跑。
也就是說李沝的衛生問題會影響左奕，左奕的衛生問題則會影響黃晶，以此類推。
某個普普通通的下午，李沝喝完可樂，她覺得易拉罐就像礦泉水罐子，不算能發出惡臭氣味的垃圾，然後她就随手立在腳下，想着上廁所時再拿出去丢。
左奕眼尖發現可樂罐子，提醒李沝，“把垃圾丢垃圾桶去。”
不被人使喚還行，一旦被人使喚，還是左奕這種從來沒有使喚過她的溫柔女孩，李沝說什麽也不幹，她搖搖頭，“這東西解渴的，又不是吃的！老班來了我就說我沒喝完不就得了。”
左奕回，“可是班上規定了就是不能帶零食進來，可樂也算零食吧！你這…等會被老班發現會罰你的。”
李沝嗆左奕，“有病，我都說了我很渴。”
左奕翻白眼，“我跟你講不清楚。”
“那就別講呗。”李沝也翻白眼。
兩女孩話音剛落，班主任突然出現，學生們瞬間猜出他是故意突擊衛生的，大家立刻坐直，只有李沝彎腰去撿易拉罐，她消失在桌面的樣子太顯眼了。
班主任走過去，一腳把罐子踢了老遠，叮當響的空罐子，李沝沒法狡辯。
“把我說的話當放屁啊！”班主任怒火中燒，拿起手中練習冊扇了李沝側臉，“你有沒有長耳朵！我說的話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啊！站起來！”
比李沝更快站起來的是左奕，她乖乖的姿态安撫了班主任的面子，班主任卷起練習冊指着李沝，“現在滾下去給我跑二十圈，跑不完不準進教室！”
李沝害怕連累左奕，她立刻下樓去。
可班級上其他同學起哄說，“還有左奕呢，她坐李沝後面，沒有監管好李沝！”
規則既然定了，就要完整落實，班主任無奈對左奕揮了揮手，左奕邊抹眼淚邊下樓去。
左奕很喜歡班主任，在班主任面前的印象是斯文和整潔，因為這件事丢了面子，她蠻煩李沝的。
操場上，班主任站在升旗臺上盯着她們，而其他班級上體育課的同學們也會盯着她兩紛紛議論，左奕不僅在班主任面前丢了面子，在其他校友面前也沒了面子。
所以左奕受罰時的一圈又一圈，無論李沝怎麽找她講話她都不理。
“左奕！左奕！我又怎麽得罪你了！”李沝跑着吼着，“是班主任讓你下來的，又不是我讓你下來的，再說了，喝口可樂也不能喝嗎？明明就是班主任有病！”
“是，你沒問題，都是我們的問題。”左奕累得氣喘籲籲，再也忍受不了李沝的霸道，她陰陽怪氣回怼，“我之前就提醒過你不能随手丢垃圾，既然你聽不進我的建議，那就說明我有大大的錯！”
“左奕你！”
“少廢話。”左奕帶着一肚子委屈猛猛沖刺，腳下就像安了個風火輪似的，李沝很想追上去承認錯誤，但她心有餘而力不足，還沒追上左奕就腿軟停了下來，蹲地休息。
這時候下課鈴響了，更多同學跑來看李沝和左奕的笑話。
不過李沝不在乎，她只想左奕跑來她身邊，她再一把扯住她，跟她道個歉。
突然，一個穿着牛仔褲的女孩出現，她留着學生頭，跟在左奕身邊跑，就像一個水母。
是黃晶。她來做什麽？但顯而易見，她是來陪左奕罰跑的。
李沝咬牙跟上前去，她聽見黃晶說，“左奕，我來陪你跑！”
左奕努力撐出笑容，“太曬了，你回去吧。”
黃晶說，“沒事，我又不像李沝那麽白，她怕曬我不怕！”
左奕，“随你便吧。”
黃晶拍拍左奕背，像是推着左奕跑，“左奕，你真倒黴，本來這事跟你有什麽關系嘛！”
左奕大喘氣，“可是老師有規定，我們是學生，當然要尊重老師的規定。”
黃晶笑，“坐你後面真好，你肯定不會連累我！”
左奕咳嗽幾聲，“你真不用陪我跑，你陪我就像我連累了你。”
“我自願的！”黃晶貼近左奕說，“而且你姨媽來了對吧，你也太可憐了吧！”
“你怎麽知道！”左奕驚訝黃晶對她的關注，跑步的疲憊瞬間消散了。
黃晶學着左奕的樣子，“我看你一上午都在捂着肚子，現在跑步也在捂着肚子，對了，你的小面包是夜用的嗎，我那有夜用的，待會給你拿去換上？”
左奕樂呵呵點頭，“行，放學請你吃燒烤。”
“好啊好啊！”
兩人親密無間，跑步時肩膀都會互相碰着對方，李沝跟在後頭把一切都看在眼裏，突然心髒一緊，她停下腳步，朝升旗臺看了一眼。
老師不在了。
李沝還剩五圈沒有跑完，但因為太渴了，她去食堂給自己和左奕買礦泉水，結果再回操場左奕不在了，只有黃晶含着怨念朝李沝過來。
“左奕人呢。”李沝問。
黃晶皺眉，“她上廁所去了，她剩下的圈數我替她跑完了，你呢，需要我們等你嗎？”
李沝把水塞給黃晶，“不需要，我也跑完了。”
沒有人知道李沝撒了慌，從那以後，李沝經常撒謊，變成個不講信用的人。
後面的幾天，李沝發現左奕去上衛生間都找黃晶陪着，而自己在左奕心中好像都不重要，她就想了個辦法在左奕面前找一找存在感。
李沝在一本韓國漫畫裏看見男主總是欠錢被另外一個男主糾纏，她就想着要不向左奕借點錢。
李沝撒謊買早餐沒錢，找左奕借了五塊錢，并約定一個星期後還清，可十天過去了，李沝還沒還錢，左奕心癢難耐找到李沝，“那個，我，我想買本雜志，最新一期裏會有總編的照片，你知道的，我很喜歡那個總編。”
半晌，李沝都沒出聲，她只是裝傻望着左奕，“嗯哼？”
左奕結巴，“可我身上的錢不夠。”
李沝摸摸口袋，“可我最近也沒錢。”
左奕嘆氣，什麽也不說就走了，李沝心想自己可能又把事情搞砸了。
回家後，李沝發現校服背面有很多圓珠筆畫的一條條藍色的線，淩亂不堪，可用腳指頭想也能知道這是左奕幹的。
第二天李沝連本帶利還給了十塊給左奕，并質問她，“你幹嘛畫我！”
左奕接過錢，“我不要，我只要五塊。”
李沝見左奕不正面回答問題，繼續質問，“你為什麽要在我校服上塗塗畫畫！”
這事，左奕卻不承認，“我畫你什麽？”
她越是無辜臉，李沝就越生氣，李沝覺得好朋友應該把話攤開來說，搞這種陰暗的報複算什麽好朋友！
李沝拿出圓珠筆對着左奕的胳膊也畫了下去，藍色的線，淩亂不堪。
這一刻，原本用來寫字塗畫的筆變成了鋒利的刀，割開一塊暗有膿液的腫瘤青春。
“李沝！你神經病吧！”左奕面目猙獰起身對準李沝的膝蓋踹上一腳，李沝也不甘示弱，她反應極快，把左奕最喜歡的修正帶砸碎一地。
這動靜，全班震驚，因為平常兩個在班級裏屬于透明人的女生，生起氣來居然這麽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