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二十二)

大家穩定下來之後幾個人終于想着要聚一聚了。

我的室友一個跟我在同一個城市，一個在另外的城市，還有一個和她男朋友都跟他在一個城市。平時的時候我可以跟那個同城市的室友聚聚，吃飯什麽的，因為離得挺近的，交通也方便，所以時常見面。其他的室友就見不到了。

所以等我們都穩定下來的時候，大家就迫不及待的見面了。

地點定在了我這。我們就提前去定了一個大的民宿，準備好好放個假。

幾個人終于見面的時候特別開心，一直在傻笑、激動、抱抱。好久沒見面了啊！

住在同一個民宿好像回到從前，大家都在一個寝室随時随地能聊天，不過地方比較大，更像是合租。

我們到了民宿放下行李，又激動了好一會。他提議要不要去逛超市。我們說好。

逛超市是我們的保留項目。從前在學校的時候就喜歡逛超市，現在六個人一起，推着兩臺購物車，去買東西吃了。

購物車由兩個男生推着，我們四個就一直在邊聊天邊買吃的。

大家還是沒變，其實即使有相隔兩地，我們卻還是在群裏聊天吐槽生活的，所以并沒有多少脫軌感。很多友情一旦生活不同步了就會産生脫軌感，我很慶幸我們還沒有。

晚上的時候大家一起玩UNO。

不玩不知道，一玩吓一跳。他是我上家，總在我身上用功能牌給我加牌，我頗為無語，就問他，你到底拿不拿我當女朋友？還想不想讓你女朋友贏了？

他嘻嘻的笑，說，學姐你拿多點牌才好嘛。

我氣不打一處來，随手甩出去一張回轉牌，調轉出牌順序，他一下子不笑了，換我虐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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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們四個穿着睡衣聚在床上聊天，這也算是睡衣派對了？

那個和他在一個學校的室友就說，我們學校的氣氛真是太壓抑了，真的好累啊，還有兩年我可怎麽熬啊。

本着安慰她的原則，我說，你就慶幸吧，起碼你跟xxx在一個學校啊，我們都不在一個學校，連個慰藉都沒有。

她說，有個屁的慰藉，他忙着畢業呢，也幫不上我什麽，就每天晚上能聚一聚。

我說，每天晚上聚一聚你還不知足？我都羨慕死了。

她笑了笑，又看了看我說，你加我們學校的牆沒有？

我說沒有。她又說，牆上好多跟xxx表白的，有的連名字專業都說得出來。不過還行，下面沒人回複。

我愣了一下，說，我沒加，沒人回複就行呗，沒事。

即使是這樣說着，我心裏其實還是有點不安的。

大家又談了點有的沒的。一些八卦什麽的。比如大學的同學已經有結婚的了，那個誰出國了還沒回來，那個誰出國了之後分手了之類的。

晚上等大家都睡了，我卻有點睡不着。

房間因為是民宿，布置的很有家庭氛圍，像在自己家裏。一睜眼，恍惚間以為是十幾年之後的生活了。看了一會身邊他的睡顏，我慢慢揭開被子出去了。

床頭櫃上放着他的手機，充着電。已經很晚了，手機自然不會有任何消息。我在微博上看到過一個事，那個姐妹說她見面的時候總在異地戀的男朋友睡熟之後偷看他的手機。底下有很多人表示贊同，說這樣無可厚非。我不會偷看，我能理解但我不會偷看。我自然知道他肯定不會有什麽，手機不需要查。可我透過手機看到的是更遠的事情。

我很信任他，我願意給他百分之百的信任，一直願意。可随着戀愛的進行，我一點點逐漸意識到有一個受歡迎的男朋友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大四剛在一起的時候，第一次撞見有女生向他要微信。

是在球場，我那天有選修課來的有些晚，撞見了他被一個女生搭話。

那個女生是他喜歡的型，很可愛，他在旁邊站着，看不出表情。

我看到的一瞬間就停止了腳步，下意識地躲了躲。

那個女生跟他要微信，我在暗處看到他并沒有給。那個女生就走了。

我看到那女生走了就出去找他。沒想到他有些生氣的問我，說，你怎麽看到有人找我要微信就不過來啊？

我說，那不是怕尴尬嗎。

他說，尴尬什麽？下次你直接過來就行，躲什麽，你又沒做錯什麽。

我聽了這話，答應了一聲，就坐在位置上看他打球了。

後來又有一次是在大街上，一個看起來年齡不大的女生過來向他要微信。我就站在他旁邊，那女生的目光讓我尴尬得想逃離，四處張望着假裝事不關己。

他一樣拒絕了，然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了一段距離之後他說，學姐你是不是覺得跟我在一起對不起剛才那個想要我微信的女生？

我一愣，沒說話。

其實是有點的。他那麽自信那麽陽光，別人來找他要微信我的第一反應都不是生氣或者其他的，而是尴尬。這份尴尬來自于什麽我清楚，它來自于對自身的不自信和對他人的過度善意。

然而就是如此清楚，我也不能擺脫它。

所以當他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沒回答他。

他很生氣，同時也很無奈，對我說，學姐你不用有這種心情，我只喜歡你，不會什麽碰到更好的人了就走或者其他的。別為我不是單身覺得不好意思，不用有這種傻逼情緒。

這是他第一次在生活中罵人，以往只有在打球的時候才會罵人。

我點點頭，沖他笑笑。

每當這種時刻，我都會覺得我們隔得好遠，好像是在兩個世界。後來我知道，這根源是因為我一直覺得他有另外的可能。除了我之外的可能性，我不能抹滅。我知道這個問題同樣也困擾着他的心，他确實一直都覺得我們可以走很遠走很遠，但那只是一種希望，實際上如何還另當別論。他有的時候也會覺得我不堅定，心裏好像沒有認準他，所以才會沒有安全感。而他心裏卻是認準了我的。

剛開始我想靠近太陽，靠近了之後我又怕我獨占太陽，我不敢堅信太陽只要我就行。

我也不是沒有想過跟他分手的結局，事實上我想過，但又怕。他不敢問我是不是從沒想過跟他一直走下去。我也不回答，因為我也不知道。這段感情究竟會怎麽樣，我不敢說。

思考未來這種課題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才會想，所以我現在睡不着了。

我睡不着了，所以我下床到客廳，給自己熱了一杯牛奶。

就這麽靜靜地坐着看着牛奶冒熱氣。

突然就有另外一個人坐在了我的身邊。我轉頭一看，原來是我那個跟他一個學校的室友。

她看着我，我倆都不說話。她拿起牛奶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我問她用不用熱熱她說不用。

然後她就開口說話了，她說，你想過未來怎麽樣沒有？

我說，什麽未來？

她說，就是跟他的未來。

我說，走一步看一步呗。

她看了我一眼，知道我說的是場面話，接着說，我想過很多，不知道你想過沒有，我猜你也想過。我跟他是異地，真正的異地，一個天南一個地北，雖然現在在一個學校，但總有一天不在，到時候怎麽樣誰也說不準。你和xxx還好，你倆雖然現在是異地，但到時候畢業了就不是了啊，離得近了。所以我現在其實才是過一天算一天，只不過一天比一天更害怕。

我說，害怕什麽？

她說，害怕面對未來。他策劃的很好，但其實未來發生什麽，誰說得準呢？

我問她，那你怎麽想的，你想不想跟他一起面對未來？

她說，我沒想好，但這問題總要想的，我覺得我應該會，但還是那句話，未來的事誰能說得準呢？我有時候也在夜裏想過分手的事，其實也很糾結。

我說，那你現在怎麽想的？

她說，沒想好，我是想跟他在一起的，我跟他在一起是開心的，但就是一旦觸及到未來的話題，就不那麽開心了，選城市啊之類的，弄得我頭都昏。總之我倆之間困難太多了，我總怕跟他走不下去。

我說，我其實也想過，我有時候也覺得我跟他走不下去。

她說，你怎麽會這麽覺得？

我說，就，感覺，差距太大了呗，我好像追不太上。

她說，你可得了吧，你哪點比不上他，你倆都在一起兩年多了。

我說，兩年多又怎樣啊，很多都有分手的呢。我就是總覺得，他好像有更好的選擇。

她說，你想什麽呢你？咱們長得這麽好看，人又這麽好，哪點配不上他？我告訴你，你們可配了，沒有更好的選擇，你就是最好的選擇。

我被逗得笑出聲。

我說，可能是我沒有堅定地認準他吧。

她沉默了，半晌說道，你這話可別讓他聽見。

換我沉默。

她說，不管你怎麽想，我覺得那小子是堅定地認準了你的。剛開始你倆在一起的時候我其實覺得他好像挺不靠譜的，整個人很浮，我以為你們會很快分手。但沒有，我告訴你這大部分都得益于他，他其實總在你們之間扮演主動的那一方。你別說剛開始你先加的微信，那其實是你唯一一次主動了。

我插嘴，我後面也有主動的啊。

她說，總之，大部分時間感覺都是他在主動維持這段關系，不然其實很難有今天。她看了我一眼，說，其實你很不會處理戀愛關系。

我不否認，這是事實。

她說，所以啊，其實xxx是認準了你的，你要是也真的喜歡他，那就別讓人寒心。你剛才說的話，別再說了。

她是指我剛才說的沒有認準他的事。

我認真的點點頭。

我們幾個一般胳膊肘不會往外拐，她說了這麽多，無非是告訴我不要多想，他真的很好，別辜負了他。

她又說，你要是還想分手，那就趁早分，別互相耽誤。

我說，這句話也送給你。

她笑了。我說，不過我也不希望你們分手，你們真的很好，而且總得試一試才知道不是嗎？

她聽了這話，點點頭，說，也對，總得試一試。

(二十三)

第二天的時候大家突發奇想要去海邊玩，我們收拾了東西就出發去海邊了。

海邊的風很大，但是很舒服。我們在沙灘上走來走去撿貝殼，一人手裏一瓶飲料邊走邊喝。

我不多時就撿到了一堆貝殼，用口袋都裝不住，糾結着留下哪個，扔掉哪個，糾結半天。

我們撿到好看的貝殼就會給別人看，很興奮，像一群六歲的孩子。旁邊真正的孩子看着我們這麽興奮都蒙了，拿着鏟子站在自己堆的沙子面前呆呆地望着我們，然後加入我們一起找貝殼。

我找了一會，發現遠處的他好像并沒有找很多的貝殼。

我大跨步地跑向他，看到他手中确實沒有多少貝殼，就問他，你怎麽不找貝殼啊？

他說，我找了啊。他從兜裏拿出一個很幹淨的白色貝殼，映着陽光還有七彩的反射。

我說，你就找這一個啊？還有很多啊。

他說，夠了，一個就夠了。

我看向他的眼睛，突然停下所有動作，認真問他，還有更多更好看的貝殼呢，你不要了嗎？

他目光溫和地看着我，說，那也不要了，我就要這一個。

我們良久都沒再說話。

陽光照耀在白色沙灘上，我們就這麽站着，望着對方。

我的心，好像有一個纏繞了很久的死結終于解開了。

那天要回去的時候我們被一個女生搭讪了。

那個女生跑過來，跟他說，可以要你的微信嗎？

我們六個人都是一愣，誰都不說話。

正當他要像以往一樣拒絕的時候，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并擋在他的身前。

我說，對不起，他有女朋友了。

他轉頭看向我，笑容直達眼底。

我也沖他笑。

他知道我這樣行為的意思。

我堅定地認準你。

人生可能并沒有很多認準的事，變故太多我們難以把控，未來的不确定性把我們壓得喘不過氣。但我們仍然可以堅定的握住身邊人的手，握住這不确定性洪流中少有的确定。像海上迷航的人堅定地駛向燈塔，我們駛向愛人的港灣。

(二十四)

送走各個朋友的下午也是我們從民宿搬出來的那個下午。我們收拾好了之後一個一個的送他們上車。

在跟那個室友告別之前，我跟她說，加油。

她心領神會，笑着說，嗯，加油。

前路漫漫，我們都要加油。

我們的火車是晚上的，所以還可以出去吃個飯。我跟他吃完飯回民宿取行李的時候，突然慢下腳步，靜靜地享受着溫柔的晚風。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沒有那麽多的暑氣，吹來的風舒爽極了。葉子沙沙作響，幾只貓狗路過，悄無聲息的。

我們不知道怎麽的就談到未來的家了。

他說，我想未來的家裏有一個很大很大的沙發，這樣我們可以一起蜷縮在沙發上，你可以縮在我懷裏，我可以抱着你。

我說，我想未來的家裏有一個大大的冰箱，可以囤好多的吃的。還有一個旋轉的電視，我們在客廳也能看在卧室也能看。

他說，我想要有陽臺，這樣可以晚上看夜景跟你聊天，還可以看星星。

我說，我想要卧室的床很舒服，可以跟你躺一整天。休息日從晚上一直躺到太陽曬屁股再躺到晚上，我們還不想起床！

他說，我想要有一個舒服的浴缸，可以跟你一起泡澡。我們忙了一整天之後回家放了熱水在浴缸裏消除疲憊，還可以互相按摩。

我說，我想要養一只狗狗。拉布拉多就挺好，早上可以出去遛狗，順便早起鍛煉。

他說，那再添一只貓吧。

我說，還有……

他說，還有……

………………

還有很多很多，我們要一一去實踐，一一去實驗，一一去實現。

就這樣度過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