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少年站在光裏
少年站在光裏
【二十九】
“我說老祁你到哪了？這都幾點還沒人影……诶！看見你了！”
盧曉冬一轉身，就瞅見馬路對面的祁明朝。他立馬喜笑顏開招起手，“快過來！”
“嗯。”祁明朝挂斷電話，卻沒立馬走，而是撐着車門彎下腰，不知向後座的什麽人說話。
盧曉冬不免好奇，伸長了脖子探頭張望。行車匆匆過，看了半天也只隐約看到個輪廓。
頭發半長及肩，穿件白色衛衣。
他拿起手機拍照，就在按下快門的一瞬間，那人看向了他。
攝像頭高清，清晰記錄下了男生默然的表情。
盧曉冬：“！！！”
他幾乎是立馬背過身，雙手顫抖着把剛拍的照片發到了一個三人小群。
Lxd：【圖片.jpg】
Lxd：【老祁怎麽會和他在一起？！！】
Lxd：【他倆怎麽又在一起了！崩潰emoji】
桃子：【卧槽！你在哪拍的】
Lxd：【樓下！】
随風而去：【這誰呀？】
Lxd：【。。。】
桃子：【@随風而去大哥，要不你退群吧？看眼群名很難嗎！！】
半分鐘後，群名從“各顯神通拯救老祁”變為了“大難臨頭求神護佑”。
随風而去：【沒去今天的同學聚會，突然就不可惜了。】
随風而去：【我有事，忙去了。你們自求多福呗！再見。】
桃子：【你會後悔的，咬牙切齒emoji】
Lxd：【現在咋辦啊？】
桃子：【自求多福。】
Lxd：【~_~】
祁明朝身高優越，往盧曉冬身旁一站，極具壓迫感。
本就底氣不足的盧曉冬更心虛了，他挂着生硬微笑，秉着多說多錯但實在難抑好奇心的态度，問道，“你剛和誰說話呢？”
祁明朝大步前行着，聞言瞥了眼盧曉冬，漫不經心道，“我男朋友。”
“！”盧曉冬被這直白的回答驚到了，“男、男朋友？”
“很驚訝？”祁明朝淡定又從容，“回頭一起吃個飯。”
“好好好！”盧曉冬一疊聲應下，接着落後祁明朝半步，分享最新情報。
Lxd：【男朋友！！！】
Lxd：【這兩人究竟啥時候遇見的，這就處對象了？！】
桃子：【危矣.jpg】
桃子：【冬子啊！你坦白從寬吧，最壞的結局不過伏地做小幾天。】
桃子：【老祁大度，不會計較那“愛人錯過”的兩年。】
Lxd：【呵呵！】
祁明朝一現身，就引起大家歡呼。
熱鬧氣氛裏，惴惴難安的盧曉冬也漸漸放下心事，本就活躍跳脫的性子，立馬就和老同學們推杯換盞，相談甚歡起來。
一直不得空的祁明朝終于有了空隙。他舉杯朝白桃示意。
白桃杯中還餘少半啤酒，她笑眯眯一口悶。随後對旁邊女生耳語幾句，出門了。
祁明朝等了兩分鐘，給盧曉冬空掉的杯子灌滿酒，也起身離開。
樓梯間狹窄又空蕩。白桃坐在最上一層，吞雲吐霧的。
祁明朝走過去，坐在了旁邊，“給我一根。”
“喏！”白桃遞過去，“女士的，祁先生不介意吧？”
“不會。”祁明朝從盒中抽出點燃，含在嘴邊，“來之前，我們拜訪了崔老師。”
“哦。”白桃思緒一下飄到了從前，“那時候見她就怵，現在到覺得沒什麽了。”
她輕笑着，“反倒是你，這兩年讓我一直發怵。”
祁明朝微側頭，“怵什麽？”
“不撞南牆不回頭。”
“牆。”祁明朝兀自笑了，“哪來的牆！是我糊塗。”
白桃挑眉，“你知道了呀。”
“猜了點兒。”
“哈哈！”白桃說，“你們兩都是聰明人，但碰見感情這玩意，還真就成了傻子。”
【三十·回憶】
太陽炙熱，塑膠跑道火紅。
盧曉冬邊跑邊扇着風，“老祁，快給我搭把手，跑不動了。”
然而葉子飄飄搖搖墜落，無人回應。
“诶！老祁，咋還越跑越快呢？”盧曉冬拼着一口氣，努力追上祁明朝，“老祁！老祁……我靠，你突然閃開幹嘛？”
只聽撲通一聲，要往祁明朝身上靠的某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祁明朝始料未及，連忙問道，“沒事吧！”
“沒…”盧曉冬正要借力起身，餘光掃到一旁的體育老師，瞬間鬼哭狼嚎道，“腳，我的腳好痛，走不動了！”
體育老師走過來查看情況，“怎麽了？”
“腳扭了。”盧曉冬仰着臉，可憐巴巴望向體育老師，“一動就疼。”
“快來兩個同學扶着去醫務室。”
祁明朝後退幾步，遠離事發中心地帶，繼續跑步去了。
剛走出體育場大門，盧曉冬一瘸一拐的姿态霎時消退，“多虧我急中生智，才能救你兩于危難之中。”
“別嘚瑟了，快回教室吹空調，這鬼天氣……”
教學樓很近，不一會兒到了樓下，盧曉冬不經意仰頭，就瞅見一個身影閃進教室。
“靠！”體育課大家都在操場，這人鐵定不是他們班的。況且上課期間，哪個正經學生亂串班。
盧曉冬招呼身後兩人，放輕腳步悄咪咪上樓。門開着，他偷偷瞄了眼，只見最後一排屬于老祁的位置邊，此刻正站了個眼熟的人。
“簡青槐！”盧曉冬嘴比腦子快，一聲大吼，驚得簡青槐撞到桌角，一瓶AD鈣奶骨碌碌滾下，滾向了盧曉冬腳邊。
“哈！”盧曉冬伸腳，将AD鈣奶踢向垃圾桶，嗤笑道，“鬧半天，這玩意兒是你送的。”
簡青槐看着垃圾桶旁的AD鈣，又看向被鎖的前後門，皺眉道，“我送的，要怎樣？”
“卧槽，惡不惡心，還問我怎樣？”盧曉冬走近簡青槐，“你喜歡男生？
簡青槐緘口不言。
另一個男生笑得猥瑣，“喜歡老祁，看來是被搞的那個，哈哈哈！”
好不容易逮着機會，盧曉冬是一定要報仇雪恨的，“原來不想給我點煙，是因為看上老祁了。但……你那小手小嘴的，能握住嗎？”
“就算你能努力握住，也保不住老祁惡心吧！”
話很髒，大家都是男生，潛臺詞都能聽懂，哄笑聲肆意又張揚。
簡青槐攥着拳頭，拼命遏止自己，“怎樣放我走。”
“呵！一如既往的幹脆。”盧曉冬把人羞辱了卻沒得到反應，覺得無趣，笑道，“看在老祁面上我不刁難你。便利貼拿走，AD鈣也別送了。”
惡氣吐出，他也懶得大夏天多費口舌，轉身去吹空調。
先前說話的男生卻故意攔住路，斜靠在桌邊，“冬哥這是為你好。一廂情願單戀祁哥的美女海多了，你個男生脫光往那一站，幹扁幹扁的，有啥可比性。”
簡青槐深吸口氣，沖擋住路的男生道，“說完了嗎？勞煩讓下路。”
男生一愣，面子上挂不住，故意大聲喊道“你破飲料還沒撿。”
“不要了。”男生上上下下打量的眼神讓簡青槐惡心，他淡淡道，“請你喝。”
輕蔑的語氣，男生一下炸毛了，“TMD，你個qc的B子,在這給誰狂呢？”
“你。”簡青槐說完，一腳踹向男生，“別那樣看我，想吐。”
惡語惡言他無所謂，反正聽得夠多，忍忍就過去了。
但惡心人的眼神他忍不住，也不想忍。
【三十一·回憶】
“抱歉，所有損失我們都會承擔，給您添麻煩了。”羅青微微笑着，禮貌又疏離，不僅對着在坐的各位老師和家長，也對着自己的兒子簡青槐。“小槐，過來道歉。”
自羅青進門開始，就一直望着窗外的簡青槐終于擡起了頭，他沒移動腳步，只漫不經心随口道，“抱歉了。”
“你……”
不等對方家長指摘，羅青立馬遞出名片，“既然事情處理完，那我也該走了。後續有任何問題，撥打這個電話。”
說完，羅青轉向簡青槐，“小槐，去收拾東西。”
處于狀況外的崔老師終于有了插話的餘地，她往門口移了移，“青槐媽媽，這是……？”
“感謝崔老師這段時間的照顧。”羅青語氣溫和，卻是不容置疑的，“小槐性格內向，現在的環境已經不适合他了，希望您能理解。”
一個男生喜歡上了校園風雲人物，并且還是同性，流言蜚語必然不會少。這樣的環境對于簡青槐，确實比較艱難。
“但青槐剛轉來，好不容易才适應學校環境，您要不再考慮考慮。”
“不必了，崔老師您先忙，我就帶小槐走了。”
絲毫沒把叫家長這件事放在心裏的簡青槐此刻終于變了臉色，“媽，我不想……”
“不想什麽！”羅青打斷他，“或許我可以和那位同學談談，你覺得怎麽樣？”
“我們只是朋友。”
“我一會兒還有事。”羅青根本不聽簡青槐解釋，強硬道，“給你十分鐘回去拿書包，我在樓下等你。”
說完向崔老師點了下頭，徑直離去。
崔老師心中溫柔又堅定的母親形象坍塌。羅青大老遠過來又迅速離去，不像是處理兒子的問題，反倒像是解決什麽不值一提但又不得不做的麻煩事。過程高效，結果無差錯，至于當事人感受，并不在她的考慮範圍。
“青槐。”崔老師無奈道，“你先回家，轉學的事我會溝通，別太在意，你媽媽應該是忙，回頭勸勸就好了。”
“謝謝。”簡青槐朝崔老師鄭重鞠躬道，“這一年來謝謝您的幫助。我的事您就別費心了。”
“這……”
“今天的事別告訴他。”簡青槐低着頭，又重複了一遍，“別告訴祁明朝，也別告訴別人。”
“這是不好的事情，會影響他。”
少年站在陽光裏，縱身一躍，仿若身着燦金的翅膀。
而他身在高樓，卻依舊泥濘不堪，渺小又微弱。
戲劇散場，美夢破碎。
未曾宣之于口的喜歡，不是因為時機未到，而是他還不配。
簡青槐開始明白，成長與改變是一個人的事情，他不能讓祁明朝等待，也注定得不到祁明朝的參與了。
往後餘生，祁明朝繼續閃耀。
而他，要向着太陽的方向，努力生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