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這晚以後，宋笙笙的低脂水煮菜成為蘇源最近減脂餐中的最愛。

暴雨之後，氣溫驟降。蘇源雖說有兩天假期，但今天依舊需要早起去參加一個活動。宋笙笙艱難地擡起眼皮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鐘，早上七點，20℃。

“記得帶件外套出門，降溫了。”她嗓音有些沙啞，說完又把腦袋埋進柔軟的被子裏。

年輕人絲毫不畏懼寒冷，蘇源先在陽臺上感受了一下室外的溫度最後決定不帶外套。這樣的決定，後果就是——

“阿啾。”工作完回家的蘇源窩在客廳沙發上病恹恹地玩游戲，擤鼻涕擦得鼻尖都紅了。宋笙笙蹲在電視櫃面前找感冒藥，還不忘數落他，“讓你帶件外套吧，又不醜。”

她拿着一袋感冒沖劑坐過去，伸手去呼嚕他柔軟的垂下來蓋住額頭的頭發。平時在外面活動做一個覃頭狼尾的發型頭發長度倒也還好，在家什麽都不弄就顯得有點長了。前面的劉海垂下來，幾乎遮住了蘇源的眼睛。

“我早上出門的時候真的不冷。”蘇源理不直氣不壯。

宋笙笙懶得跟他争，沒好氣道：“反正你生病生習慣了，每逢換季必生病。”

一般懶得搭理他就說明不高興了生氣了，蘇源趕緊扔下手中的手機去哄人，乖乖接過宋笙笙手裏的沖劑，拿出一個幹淨玻璃杯沖上溫熱的水把藥倒進去。

手機屏幕裏的小人因為站着發呆被打死，彩色的屏幕轉成灰白。隊友發出一系列問號，“大佬，你卡了嗎？”

劉海長到紮眼，蘇源下意識地甩甩頭發，才低頭抿一口藥劑，苦得他皺眉。

“苦呀？”宋笙笙俯身在茶幾下面翻出一個小盒子拿出一根一次性的塑料頭繩，拍拍蘇源的肩膀讓他往沙發前面坐一點，她移到他的身後手伸到前面去攏起他的過長的劉海紮了個蘋果頭。

蘇源聽宋笙笙這沒好氣的語氣那還敢說苦，條件反射地搖頭，“不苦。”

宋笙笙懶得跟他糾結這個無聊的問題，一只胳膊環住他脖子，整個人趴在他背上，偏着頭，另一只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去撥弄蘇源的頭發，“咱們商量個事兒呗，源兒哥？”

“嗯？”

“換個發型？”宋笙笙說，“或者剪短一點。”

蘇源果斷選擇了後者，第二天就去剪短。宋笙笙就很奇怪他對這個發型的執着，他的覃頭造型确實很好看，但是放假在家不搞妝發沒有形狀看起來就很非主流好不好！

國慶假期期間，蘇源仍有《在路上》的節目要錄制。

九月底的時候，《在路上——文房四寶，筆墨紙硯》節目播出，除了宣傳我國傳統文化博大精深上熱搜以外，蘇源因為在成語接龍的第一輪被淘汰被黑子狂嘲“九漏魚”、“文化沙漠”也上了熱搜。接連着，以前上節目寫的錯別字也被一一扒出來。

節目播出的第二天，蘇源在外面跑通告，宋笙笙正在家中備課，她收到蘇源的信息，讓她推薦字帖。

于是，宋笙笙心安理得地停下手中的工作在購物網站上浏覽的一圈兒，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劃拉兩下就皺起眉頭，簪花小楷太柔、網紅字體太醜。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自己寫。

她的字師承傅雲景自然契合蘇源的氣質，楷體筆鋒淩厲，字體略長又帶三分疏離和飄逸。半個下午，宋笙笙寫完了一本小字本，抄的是蘇源即将進組的那本小說裏的內容。

《歸元》的女主最後定的是一個剛剛在家生完孩子準備複工的花，接到準備進組的通知的宋笙笙表情扭曲了那麽一剎那，劇組跟母親過不去嗎？當母親的人怎麽可能還會存有少女的天真爛漫啊！

有些東西是演不出來的，比如真愛和年齡。

宋笙笙自然不能反駁整個劇組的決定，退一萬步講，整個電視劇的呈現輪不到她關心，她只需要顧好自己的藝人。她帶着字帖趕去了千裏之外的《在路上》演播廳，等節目錄制完成以後就帶着蘇源進組。

國慶假期，去哪都是人山人海，考慮到錄制難度，《在路上》節目組直接決定不出去，選擇了一個無論在人生哪一個階段都讓人十分感興趣的“戀愛”話題，做一個交流節目。

節目組邀請了已婚的老藝人也邀請了未婚未戀愛的當紅愛豆和戀愛方面的專家作為嘉賓。

宋笙笙到演播廳的時候，已經是節目錄制的第三天，整體都錄完，只剩部分片段需要補錄。蘇源正站在臺上進行收尾工作。

是鄧汶在向他抛話題，“源兒，你覺得深愛是什麽？”

被提問到的蘇源握着話筒腼腆地擡起頭對着鄧汶笑了一下，旁邊的孫思幫他打哈哈，“咱們兒源兒這麽小，這個話題有點沉重呀。”

經過孫思這麽一鬧，這茬就算過去，鄧汶也沒打算追問，本來就是作為長輩開玩笑提一嘴。畢竟大家都知道蘇源現在小爆，女友粉多，問這種問題多少有點刺激粉絲。

但蘇源卻舉起話筒，十分認真地開口說：“我分明知道你看向的不是我，我卻無法說服自己停止喜歡你。”

站在導演組後面等着蘇源下班的宋笙笙聞言整個人都怔住了，瞳孔微微放大轉而又垂下眼睫，神色不明地盯着自己的腳尖，臺上的其他三位主此人也一樣怔住了。

吳楠反應最快，立馬找補，“咱們蘇源電視劇拍多了果然經驗豐富。”

臺上很快又鬧成一片。

宋笙笙神色凝重，她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事情。

原來小朋友義無反顧地奔向她，經過了這樣的內心掙紮。

做替身，也要愛你。

有點飛蛾撲火的意思。

宋笙笙勉強壓下內心裏翻湧起的虧欠和懊悔，重新擡起眼看向蘇源。接收到一道情感複雜的目光，蘇源順着感覺望過去，看到了站在導演組身後的宋笙笙。

蘇源也知道大家的意思，也不反駁但是一向誠實的他也不能夠允許自己說謊，只好放下手中的話筒輕輕搖頭。

小插曲過去得很快，補錄的內容很快結束。各個工作人員都在收拾準備下班，蘇源跟着其他三位主持人下臺，宋笙笙收拾完波動的情緒，笑嘻嘻地跟上去，禮貌地跟其他三位主持人打招呼後才墊着腳在蘇源耳邊小聲道：“傅雲景的替身，進組了。”

蘇源自然是第一時間就接到了進組通知，他也知道宋笙笙這麽說的用意，畢竟傅雲景是他，他是傅雲景這一事實，他早已接受，宋笙笙無非是因為剛剛那件事情害怕他還在意在調節他的情緒。

“知道了，老妖精。”蘇源不甘示弱。

沒有一個女人對年齡不敏感，宋笙笙雖然老是強調自己已經活了一千多年，但自己提可以，別人提就不行，哪怕是蘇源也不行。

這招對蘇源來說屢試不爽，一提宋笙笙準炸毛。于是，小兔子冷哼一聲對着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走了。

她能往哪兒走，沒跨出去幾步就被蘇源伸手拉住，一口一個“Luna”撒着嬌喊。

宋笙笙瞬間沒脾氣。

因為宋笙笙陪着，蘇源走機場的時候心情也好了很多，沒有再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只戴了口罩。粉絲遠遠地喊他，他也點點頭回應。

熊熊在宋笙笙旁邊感慨，“第一次見大家秩序這麽好，代拍也沒有跟到面前。”

大家都在距離五米以外的地方眼巴巴着看着，宋笙笙掃視一圈，輕輕笑了一聲，到沒接話。

秩序好？不存在，要不是她動了點小手段把人攔住，怎麽可能這麽有秩序。她只是想讓蘇源走機場順心一點，因為她看到網上傳播的接機視頻裏，是越來越嘈雜的呼喊和擁擠，是秩序瀕臨崩潰，是蘇源越埋越低的頭，越來越快的步伐，越來越壓抑的情緒。不要說蘇源，連她都挺想念蘇源還很糊的時候，甚至能跟一兩個粉絲在機場聊天的和諧畫面。

然而，躲過了機場一路上的鏡頭追捕和擁擠推搡，卻沒能躲過瘋狂的人對座位動的小手段。登機後宋笙笙才發現座位不太對。蘇源的位置在登機時被改動，倒還是商務艙，但旁邊坐的不是熊熊也不是磊磊更不是宋笙笙。

蘇源被換的座位旁邊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見他們進來正舉着手機拍攝。磊磊擠上前用手去擋鏡頭，讓她不要拍。

宋笙笙本來想讓蘇源跟自己換位置的，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看着自己旁邊坐的那個姑娘隐約覺得不太對勁，再望向熊熊和磊磊的位置，好家夥，都給人算到了，換去哪都不對。

宋笙笙意識到了，蘇源自然也意識到了。他輕輕拍了拍宋笙笙的肩膀寬慰她，然後按着登機牌的座位號坐下來。

依舊是一個靠窗的位置，蘇源才坐下來，旁邊的女生就舉着手機怼臉拍，還十分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屁。

糟糕的味道立即在商務艙小小的空間彌漫開來。

商務艙一共八個座位，四個私生，空姐站在旁邊硬着頭皮提供細致的服務。

“美女，我跟他是一起的，有點工作的事情要在路上商量，我們能不能換一下位置？”宋笙笙哪能忍受蘇源一路上受這樣的罪，只好笑着跟他旁邊的小姑娘商量，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

但是，她連偷偷換你們位置的事情都能做出來，哪會管你伸手不打笑臉人啊。小姑娘拒絕地十分強硬。

蘇源身份受限無法開口，委屈也只能受着，但宋笙笙可不。她心想，你姑奶奶當年撒潑打滾的時候，你還不知道是哪根草！

宋笙笙眨巴眼的一瞬眼神就變了，蘇源一直看着她又了解她，自然知道她想幹嘛，皺着眉不贊同地沖她搖頭。但宋笙笙這個人也倔，跟他一樣倔，認定了就不回頭，非得撞破南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