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他們知道将心比心，卻都學不會往後退一步。

宋笙笙元氣大傷，呈小兔子的形态迷迷糊糊發了一晚上的燒，整只兔蜷縮在柔軟的枕頭上，顫顫巍巍。蘇源提心吊膽照顧了她半宿，實在撐不住況且第二天還有拍攝才不安穩地睡下。第二天一早他就投入了緊張的拍攝，接着熬了兩天大夜的戲才請好假出山錄制《在路上》，可謂是筋疲力盡。

經紀公司只知道薅羊毛，遇事總是義正言辭地發個聲明，絲毫沒有實質作為。私生問題，行程洩漏屢見不鮮。

不論是藝人還是粉絲，都被折磨透了。

蘇源前往機場的車上被查出了跟蹤系統，宋笙笙帶着他換車，讓熊熊善後。她的傷口還沒好，一張臉毫無血色，說話的聲音也缺了三分力度，她跟熊熊交代，“報警吧。”

行車一路颠簸，蘇源在車上補眠補得并不好，腦袋昏昏沉沉的好似要炸開。人睡不好，心情自然也不好，更不用說最近他的壓力很大，工作上的、心理上的。

帽子口罩把他包裹的密不透風，生人勿進的氣場全開，但代拍可不會理會這一切，你心情不好怎麽着，你狀态不好怎麽着，反正我得拍到你去掙錢！

宋笙笙被他護在身邊，磊磊護着他，可還是抵不住人流的擁擠，蘇源身上的氣壓越發的低，他親自開口，“別拍了！”

沒有用的。

理智的粉絲現在都活到在線上嗎？宋笙笙每一次打開微博看到的都是理智追星，給他足夠的空間，抵制私生，而現實擺在她面前——尖叫、擁擠、混亂。

她捏着拳頭在心裏默數，數到三，如果還是這種局面，她就……才數到二，她被蘇源輕輕又不可抗拒地推進了VIP候機室，磊磊憑借一己之力把人擋在門口。

“又想動手？”蘇源被她氣笑了，雙手扶住自己的胯，壓抑着怒氣偏頭看她。

他摘掉自己頭上的棒球帽用手往後捋了捋頭發，微微昂着頭甩了甩被帽子壓死的發露出性感具有視覺攻擊性的喉結，然後把帽子重新戴回去，神色淡淡，實際在生氣。

宋笙笙委屈兮兮地選了個位置坐下，蘇源站在她面前，垂着眼睫看着她。他氣場向來強大，刻意要壓着人的時候，更甚。

難過地抿了抿嘴，宋笙笙覺得自己更委屈了，一委屈她也忍不住發脾氣說氣話，她小聲沖着蘇源嚷嚷，“我就是這樣，學不會悲天憫人！人一生到老，會越來越寬容，但我不會！我的世界，只有你和其他人的區別！我還是那句話，旁的人于我不過是紅塵一瞬，過眼即逝。他們與我何幹！”

可你并沒有害她們。

“別說氣話。”蘇源語氣倒是軟下來，他坐到宋笙笙旁邊等着她平複情緒。

“我不如你悲憫世間蒼生萬物。”

“那人于我不過人間一瞥，轉瞬即忘。”

“而你不同。”

像是空谷回響一般的聲音出現在蘇源的腦海裏，那女聲悠遠飄渺，比之現在的宋笙笙的聲音顯得有些稚嫩。

雷山小過有滅頂之災者，不讓他救，是怕他招惹禍端。如今小兔子氣他阻她，是覺得他憐憫衆生不顧自己嗎？

宋笙笙的一番氣話，五句，只有一句話是真的，我的世界只有蘇源和其他人的區別。

“一千多年了，真是一點沒變。”蘇源回憶起往事，輕笑出聲。

宋笙笙氣還沒過，輕哼一聲，語氣挺沖，“你也一樣。也不知道哪來那麽的慈悲心腸。”

末了，宋笙笙還覺得自己沒罵夠，又補了一句，“聖母白蓮花嗎你？”

沒有不會吵架的情侶，也沒有不會和好的戀人。蘇源和宋笙笙在短暫的矛盾之後，無形中在一些問題上達成共識。

他們知道将心比心，都學會往後退一步。

進入冬季，也意味着年底将至，各個平臺的典禮如火如荼地籌辦。正在拍攝《歸元》的蘇源趁着出山錄制《在路上》，把頭發染成了藍色。

宋笙笙生日快到了，她又喜歡藍色，先讓人賞心悅目一下。

他最近需要出山的活動挺多，電商節舉辦的晚會，年底的頒獎典禮等等。酥餅們在站姐的圖上看到藍發的蘇源可以用翹首以盼來形容她們的心情。

@蘇爺BKing：距離雙十一還有三天，我該怎麽過！

@蘇小喵的餅幹：舞臺源兒，我等不及了，搞快點！

@酥脆的貓：內魚頂級舞擔出山了，歐耶！

年底了，這一個月都待在B市準備期末試卷中的宋笙笙也非常忙碌，是以蘇源染好發第一時間發給她的自拍她沒收到，倒是酥餅們先看到了一頭霧霾藍走路帶風的高冷禁欲的愛豆。

上課劃水一時爽，期末複習火葬場。宋笙笙最近一直處于緊張備課和被焦慮的學生不斷提問期末考試範圍的狀态裏，不僅如此，還有遠在高原上拍戲的蘇源要管。

熊熊隔三差五發消息過來說，打戲太多，蘇源有點高反；降溫太快，蘇源感冒發燒；發燒引起了腸胃炎……

她恨不能把自己一分為二。試卷終于出完，宋笙笙才打開手機看到蘇源發過來的照片，笑得眯起眼，她打字回複：帥！

看看時間，蘇源應該已經到了酒店，宋笙笙直接打視頻電話過去，語氣輕快，“小元羽吃飯沒呀？”

接起視頻電話的人在聽到“元羽”後一瞬間變臉，十分不開心的幽怨地盯着鏡頭，幹巴巴回答：“沒有。”

宋笙笙頗為嫌棄地皺了皺鼻子“咦”了一聲，伸出手指去戳屏幕上的蘇源的臉，“還吃角色的醋啊，幼不幼稚啊蘇源小朋友。”

前幾天《歸元》的官博發了蘇源的物料圖，一群酥餅在下面舔屏，宋笙笙就截圖發給本人，然後一頓彩虹屁，直接把他給吹黑臉了。

從傅雲景吃醋吃到元羽，這也是宋笙笙沒想到的。然而，她就是樂此不疲地去搞他心态。

“那蘇源吃飯了嗎？”宋笙笙又問。

“吃了。”蘇源懶洋洋地回答，他今天練習了一下午的舞蹈，有點疲憊。鏡頭一個天昏地旋的旋轉，蘇源抱着一只枕頭趴在床上跟她通話。

“你什麽時候忙完啊？”他不開心地嘟嘴，外面威風凜凜的大貓到了宋笙笙面前就是露出柔軟肚皮的小貓咪，“劇組在高原上的盒飯好難吃。”

宋笙笙見他一臉疲憊的模樣，忍不住心疼，但一般情況下她都不會搞那種煽情的戲碼，只笑眼盈盈地逗他，“哦，只是想我燒的飯菜啊。”

“對啊，想吃麻辣兔頭，爆炒兔丁，紅燒兔腿……”蘇源也跟着笑。

通話兩分鐘，宋笙笙聽他咳了四五次，估計是感冒帶上來的咽炎又犯了。她問：“雙十一家屬有票嗎？”

“那必須有。”蘇源老早就準備好了。

電話最後，宋笙笙忍不住囑咐他，“注意休息，不要太累啦。”

冬天，并不是生産枇杷的季節，宋笙笙幾經輾轉才弄到了三斤品質不錯的枇杷，下班後，她跑去附近超市買了半斤冰糖回家。

一切材料準備就緒，廚房裏響起流水聲。纖細的手指麻利地扯下洗淨枇杷的皮，挖出核，規規矩矩放進一個大的白瓷碗裏。取出的枇杷核老老實實待在另一只白瓷碗中，然後被倒入料理機內打碎。

宋笙笙從櫥櫃裏翻找出一只煮鍋，洗幹淨倒入适量的水再把剛剛打碎的枇杷核和洗幹淨的老枇杷葉放進去一起煮。

煮汁水這半個小時她也沒閑着，從冰箱裏翻出之前買好的火腿切下一人食分量，然後切片。昨天的炖的雞湯還在砂鍋裏，剩了小半鍋，直接開火煮開，把剛剛切好的火腿肉片放進去。

這邊忙完，那邊枇杷汁水也煮出來了。過濾的紗布早就準備好，兩張隔熱的布搭上煮鍋的兩只耳朵，宋笙笙小心翼翼把鍋裏的東西倒入放用紗布過濾的容器裏。

剝好的枇杷果肉一股腦倒入料理機打成果醬，和熬好的汁一起重新倒回鍋裏，加入280克冰糖小火熬。

蘇源目前的公寓是開放式廚房，不一會兒整個屋子都混在冰糖枇杷的甜味和鮮香雞湯又帶着火腿鹹香味裏。

大冬天的，宋笙笙在廚房忙活一會兒也熱得慌，她小跑去客廳開窗通風，推開窗，冷冽的風灌進溫暖的室內，公寓外面正對着一塊電子大屏正在閃爍，正好在播蘇源的廣告。

畫面裏的人劍眉朗目，面容精致。

她看完廣告後靜靜吹了一會兒風，心裏突然生出點兒落寞的情緒。明天就能見面了，此刻的思念卻成倍增長。

竈臺上的東西不讓她多想，心有雜念的回到廚房，手上動作依舊很麻利，剝下長白菜的菜葉，洗幹淨，又往熬着的枇杷膏裏加入适量的川貝粉。

雞湯沸騰，宋笙笙趕緊把白菜切成三段倒入。旁邊川貝枇杷膏制成，她從櫃子裏翻找出一罐蜂蜜，舀了滿滿一勺淋進去。不過蘇源不愛甜，她倒是沒倒完，留了小半勺倒進了雞湯裏。

帶着淡淡白菜清甜的雞湯香味彌漫整間屋子，蓋過川貝枇杷膏的甜膩，溶解冬季寒風的冷冽。

四方食事，人間煙火。

慰藉異地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