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聽我一句勸

第52章 聽我一句勸

盧瀚閉了閉眼, 表情沒半點失禮之處,甚至還很随和:“這哪兒哪兒都是事,十三郎也給個方向, 不知下官能幫到點什麽?”

武垣手裏拈着茶盞, 直截了當:“厲正初的死, 你知道多少。”

這幾乎不是暗示,是明示了,說的讓我滿意,我就不做糾纏,予你方便, 不讓我滿意, 你就等着別人私下議論同我走的近, 跟你短暫保持距離……

近來朝堂官員變動頻繁, 這個節骨眼被迫淡出, 可不是什麽好事。

盧瀚根本不必提醒,果斷開說厲正初:“我其實跟他也不算熟,他這兩年才‘迷途知返’,到長安的時間也不長, 能有多少交情?這不是最近朝廷上……他托人請到我這裏,想尋我幫忙,調動一二。”

“可我只不過是一個吏部小小官員, 外頭看起來風光,實則能有多少實權,十三郎你肯定清楚,我做不了主, 最多是消息靈通些, 可予些方便, 但這方方面面都得打點不是?誰知這還沒談好,事都沒說定呢,他就死了,你說多晦氣?”

武垣臉上沒什麽表情:“那你多少有點倒黴。”

随意接着話,卻未有任何松動,很明顯,說這話誰信呢?這波要是不給點什麽實在東西,怕是過不去。

盧瀚一邊心罵幹什麽那麽聰明,一邊也真認了命,老老實實說:“不過他死的那日,我午間曾約過他,想在晚上跟他聊更多跑官細則,但他說他沒空——”

武垣何等聰明,光他這一個停頓,就看出來了:“他有約了?”

盧瀚:“沒直說,但應該是,我瞧的出來。”

如此,約了誰,就很重要了。

周遭安靜,無有人聲,十三郎沒什麽反應,沒說要走,也沒讓他走……

所以,不夠。

盧瀚看看左右,微微傾身,低下聲音:“不知十三郎可有聽說過厲大人的香豔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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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香豔?”武垣眸底微閃,想到了一個人。

“琴娘子啊!”說起這個,盧瀚就精神了,非但一點都不抗拒,反而很主動,“教坊司那個琴娘子!人美腰細,梨花面,多情眼,那雙手簡直絕了,撫琴時柔情切切,叫人看了只恨那手撫的是琴不是——”

“咳。”武垣拳抵唇前清咳,提醒對方說話小心。

盧瀚看到他身側的崔芄,瞬間懂了,清咳一聲,盡量端重:“這二人啊,可是有過前緣的,聽聞琴娘子入行的第一單,接的就是這厲正初,奈何厲正初當時年輕啊,又是個‘風骨斐然’的君子,全然不知如何消受美人恩,把那琴娘子給憔悴的喲……不過英雄難過美人關,琴娘子是誰,教坊司那麽多女子,偏她能殺出重圍,名揚四外,自是有點東西的,聽聞今年的事不是沒成,是成的太過,一對男女的心都傷了,這麽多年天各一方,相思惆悵,藕斷絲連……十三郎可能不知道,這厲正初到長安以後,就沒有女人近身過,唯一的例外,就是這琴娘子,那約于夜間不能為外人道之事,不能訴之于口的人,十三郎猜猜,還能是誰?”

武垣:“你的意思是,當晚與他有約的,是琴娘子。”

“我可沒說,是你猜的,”盧瀚連連搖頭,“畢竟我沒親眼看到,不能随便做口供,我只是篤定他那晚有人與約,至于約了誰……只是聯想猜測嘛,猜測。”

武垣:“你見過二人見面?”

盧瀚颌首:“大家都是同僚,出外宴飲游玩,總會碰到麽,雖然市井流言多不可信,但二人相處畫面,我親眼見過,氣氛非常微妙,絕非一般,不是有愛恨情仇糾纏,不會是這樣子。”

武垣:“你在暗示我,琴娘子有殺人嫌疑。”

盧瀚笑容收斂:“這我就不知道了,得十三郎你們來查嘛,不過我卻曾聽說過,琴娘子曾私底下提起,看厲正初極不順眼,很想殺之而後快,而且——”

他看看左右:“婊子無情,教坊司雖不是青樓,裏頭的女人跟那煙花女子也沒什麽差別,嘴上說着同你情深意切,背地裏情深意切的男人多的是,她和厲正初不一般,和別人更不一般,女子裙帶多為男子所迷,她身上的人脈,可比我厲害多了,也有旁人求上她跑官的,厲正初的競争者不在少數,她嘴上哄騙厲正初,實則計劃構陷殺人,為別人騰地方……也不無可能啊。”

武垣:“你知道誰求上了琴娘子?”

“這個我倒真不知道,說話是說話,調笑是調笑,我可沒那個心思時間到人家床下聽動靜,”盧瀚呷了口茶,“總之誰都有心眼,誰都不無辜,這事肯定跟我沒關系,還望十三郎明查啊。”

武垣:“你最後見到厲正初,是什麽時候?”

“就那日上午,我出外送呈文書,正好路過他家附近,順便就過去看了一眼,想同他約晚點的時間,細聊跑官之事,”盧瀚攤手,“奈何他早已有別的約,沒空。”

武垣:“你約他,可有計劃?”

“有啊,”盧瀚指了指地板,“我本想約他來這裏的,當官的進了長安,沒有不知道品仙閣的,我同他說了,想要‘好運氣’,就得往這來,正好他不是喜歡菊花麽?我先前就有小道消息,知道這裏會有,想跟他聊聊這裏頭的事,比如怎麽買,怎麽籌錢……”

武垣靜靜聽他說完話,又道:“我怎麽聽聞,他找你,是想通過你結識梁棟?”

“你怎麽知——算了不重要,”盧瀚道,“我的确要介紹梁大人給他,那是另外的事,到品仙閣與此不沖突,甚至可相得益彰,更為便宜,何樂而不為?”

武垣指尖輕輕點在椅側:“厲正初和梁棟,不認識。”

盧瀚:“那肯定啊,要是認識,還用着我介紹?”

武垣:“他們沒見過?”

“那倒不一定,畢竟都是同僚,”盧瀚面上笑意微深,“可十三郎懂的,見過和認識,不是一個概念……喲,美人!”

有呈送酒水的女人路過,環佩叮當,淺紗踝足,訓練有素,別人不招攬,她們就觀鼻鼻觀心,安靜路過,別人出言調笑,她們自也聞弦知雅意,帕子輕輕拂過來,就是一襲香風,眉梢眼角風情萬種。

盧瀚輕輕握住美人抛來的帕子,帕子又被美人抽走,在他臉上輕輕滑過,他深深嗅聞,表情極為陶醉。

不只這隊美人經過,不遠處還有一個面巾繡蝶的蒙面美人美目瑩瑩,看向這裏。

武垣放下茶盞,起身:“我離開一下。”

話說的清淺,人也走的潇灑。

送酒美人留下一盞酒,也已翩然離開。

之前如坐針氈,着想逃離的盧瀚現在卻不動了,抓起酒壺飲了一口,看向崔芄,似笑非笑:“他竟放心把你扔在這裏。”

崔芄微微一笑。

他可太懂了,武垣此前一直自己主導,沒讓他說話,營造他弱小無辜不谙世故的形象,其實都是故意的,這樣的形象能讓人不設防,也更方便打探消息。

他笑容腼腆,音量也不高:“十三郎帶我來,也是想讓我見見世面。”

盧瀚一臉我什麽都懂,你就別騙我了的高深表情:“少年不知愁滋味啊,年輕人,聽我一句勸,別看人家生的好看,對你溫柔就淪陷了,有些人跟随依附可以,但別動心。”

崔芄正色:“崔某受教,多謝盧大人。”

“我也就随便說說,你随便聽聽就行,”盧瀚很滿意,又送了崔芄一個消息,“我同你說,這品仙閣有位娘子花名蝶煙,正值芳華,美人傾城,聽聞十三郎三五不時就會過來看一眼呢,都說是放在他心尖尖上的人,為了她,十三郎不惜與家人作對,不說親不成婚,至今住在永寧坊外宅,連家都不歸呢……”

崔芄垂眸:“是麽,蝶煙姑娘啊……”

可是面覆紗巾,巾上繡了蝴蝶的姑娘?

“她可是喜歡蝴蝶?”

盧瀚眼神更深,看熱鬧的情緒盎然:“女人家嘛,不就喜歡這些小玩意兒?”

崔芄:“我卻不喜歡,還是男人玩的東西更吸引我,這裏既叫品仙閣,能進來的一定不是凡品,不知可有這樣的東西,威猛一點的,更有趣一點的……”

盧瀚:“你的意思是……”

“比如說虎,”崔芄無聊賴飲茶,“不知盧大人可喜歡?”

盧瀚上上下下打量了崔芄一遍:“別說,你雖年輕,不想竟是同道之人啊,虎這東西誰不喜歡?威猛,危險,偏又誘人去捕,虎骨可泡酒,虎鞭可強身,就連那虎皮……”

他突然想起什麽,笑得暧昧:“你大概不知道,之前十三郎提起的那個誰,教坊司的琴娘子,她就最喜歡虎皮啊,聽說到處打聽收集,別人為了認識美人,博美人一笑,也會千方百計去找這玩意兒……你要是想要,倒也不麻煩,品仙閣還真有,就是價格麽,也不知十三郎舍不舍得買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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