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隔日,陸戰烽沒有再詢問唐松月有關他身世的事情,仿佛忘記了一般。嚴峻一帶着妻子搬回了父母家,每天和邢棹雄來陸戰烽這邊蹭吃蹭喝。唐松月暫時住在陸戰烽這邊,唐爺爺近期無事,也在陸家搭夥。想來探望陸戰烽的人很多,陸戰烽讓劉山出面都先推了。大家也知道他需要靜養,盡管失望,也只能接受,誰叫他們和陸戰烽的關系不如嚴峻一和邢棹雄呢。牧公偶爾會過來和唐爺爺喝喝茶,倒是沒有怎麽來打擾陸戰烽。

一二隊的隊員在院子裏切磋,氣氛熱烈。唐松月笑眯眯地在一旁和陸關清、陸關省一起看熱鬧。兩隊的隊員自從開始學拳之後,都暗中卯着競争的勁兒呢。今天周末,陸關清沒出去,在家照顧照顧父親,和唐松月聊聊天。唐松月還不能回學校,至少要等到陸戰烽能下床了他才能安心去上學。

樓上,陸戰烽和唐爺爺在說話,也是陸戰烽授意兒子把唐松月帶出去,他有話單獨問唐爺爺。唐爺爺也看出他有事,把陸戰烽需要喝的藥茶為他準備好後,就問:“你有什麽事想單獨問我的?”

陸戰烽沒多做猶豫,開口:“我想知道,滿九的身世。”

唐爺爺拿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倒是沒有太過驚訝,反問:“滿九告訴你了?”

“他只說他是您撿來的。”

唐爺爺的氣息卻是陰沉了幾分,說:“你現在不找我,我也會來找你的。我想知道是怎樣的畜生能做出那般狠心的事。”

陸戰烽一聽,眼底浮現冷意:“老爺子,您說。”

回憶起十六年前的那個晚上,唐爺爺沒了往日裏的淡然:“滿九,是我在垃圾車裏撿到的……”

對于自己的身世,唐松月是絲毫不在乎,更不想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誰。爺爺撿到了他,給了他“唐”這個姓氏,他就是爺爺的親孫子,爺爺就是他的親爺爺,唐家的人就是他的親人。可是唐爺爺不能釋懷,不僅不能釋懷,他還想在有生之年能找到唐松月的親生父母,然後狠狠教訓他們一頓。

十六年前的晚上,跟在瑛國的兒子生了一肚子氣的唐爺爺不想惹老頭老太太擔心,自己出門溜達散心。途徑一處垃圾轉運站的時候,他聽到了微弱的嬰兒哭聲。唐爺爺趕緊去轉運站裏找,在一個垃圾車裏找到了被裝在黑色塑料袋裏的嬰兒。塑料袋的口被紮得嚴嚴實實的,要不是塑料袋底下破了一個口子,嬰兒絕對等不到唐爺爺的到來。即便是這樣,在看到孩子的第一眼,唐爺爺就氣紅了眼。

孩子的臍帶都還沒有剪,全身發紫。深秋的晚上得有多冷,更何況是對一個明顯早産的孩子。唐爺爺也顧不上什麽生氣不生氣了,脫下衣服裹住孩子就往家跑。這一晚,唐家全部的人都是一夜未合眼,為了救這個生命垂危的小家夥。孩子只有七個多月,還是用了手段強行堕胎生下來的。唐爺爺第一次知道,一個孩子的生命力能如此的頑強,也因為如此,唐爺爺這樣硬氣的人都心疼又氣極地流了淚。被救回來的孩子體弱多病,特別是還沒有長成熟的肺部和呼吸系統,一個不注意就會咳嗽、引發肺炎。

唐太爺爺決定帶孩子到神農山去居住,唐家在那裏有塊地。就這樣,三位年紀都不小的老人家帶着孩子去了神農山。在全家人的精心照顧下,唐松月的身體慢慢好轉。唐松月的小名“滿九”還是唐太爺爺給他起的。滿則溢,唐太爺爺希望他一生圓圓滿滿。

唐松月的身世,唐爺爺沒有隐瞞他。唐松月也沒有因此就憤世嫉俗,他和太爺爺、太奶奶、爺爺以及家裏的其他人和睦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考慮到他的未來,在他該念小學的時候,唐爺爺獨自帶着他來到帝都。

“滿九不追究,但我不能輕饒他們。他們不想要孩子,哪怕生下來丢到別人家門口或是福利院都好。強行把孩子打下來又丢到垃圾堆裏,還要活活悶死他,完全就是畜生不如!這些年,我一直在找那兩個畜生,但我能力有限。你是軍部的首長,更方便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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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戰烽的臉色黑沉黑沉的,要不是他還虛弱着,房間裏的溫度都得降低幾度。陸戰烽說:“這事兒,老爺子就,交給我吧。”

唐爺爺把他撿到唐松月的具體地點告訴陸戰烽,還有當時周邊的環境以及他的某樣猜測。唐松月的母親應該是服用過堕胎藥的,但沒能把孩子打下來,後來很可能用了劇烈跳動的方法硬生生地把孩子跳了出來。可能服用的是哪種打胎藥,唐爺爺也告訴了陸戰烽。也虧得唐家醫術了得,唐太爺爺也還健在,否則唐爺爺也分析不出來。唐爺爺還給唐松月做過DNA檢測,相關的資料唐爺爺都很好得保存着,他也會拿給陸戰烽。

說完這些,唐爺爺又勸道:“你也甭為了那兩個畜生動怒,損了你的身子擔心的還是滿九。”

陸戰烽點點頭,深吸了兩口氣。樓下的熱鬧聲傳到樓上,卻無法令陸戰烽開懷。唐爺爺陪他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沒多久,唐松月上來了。推門進來,看到陸戰烽的模樣,唐松月臉上的笑容變淺,關門走了過來。

“大叔?”

“來。”

陸戰烽伸出右臂。唐松月幾步來到床邊,單膝跪上床,接着他就被人抱住了。大大的鹿眼裏滿是吃驚,耳邊響起渾厚低啞的聲音:“讓大叔抱一抱。”

嘴角忍不住的勾起,唐松月調整了一下姿勢,以不壓着對方的力道窩進對方的懷裏。

“大叔,你怎麽了?”

抱着唐松月的手在他的後背輕拍了兩下,陸戰烽說:“小月亮,以後,不管什麽事,你都可以找大叔。”

不再問對方為什麽突然會這樣,唐松月笑眯眯地點點頭:“好。”

陸戰烽沒有把找人的事交給劉山,而是交給了邢家弼。得知唐松月的身世,邢家弼都震怒了。他不是沒有見過凄慘的兒童,但事關身邊的人,邢家弼卻做不到冷靜了。那麽乖,那好的滿九竟然有這樣的身世,邢家弼都想馬上找到那兩個人,把他們揍個生活不能自理。唐爺爺已經把唐松月的DNA資料送了過來,還有當時周圍環境以及那個垃圾車的照片。唐爺爺當時太憤怒了,隔天就跑過去拍下了證據,就等着以後能用得上。

有人能幫忙找人,唐爺爺的心事也算是放下一半,如果能找到人,他才能放下另一半。這件事,唐爺爺和陸戰烽默契地隐瞞了唐松月。唐松月也很清楚大叔和爺爺瞞了他什麽,不然以大叔的脾氣不可能突然的要抱抱他,但大叔不說,他也就不追根問底。

虞青這段時間整天都被人“圍攻”,卻莫可奈何。下至組員,上至門派掌門、世家家主,都熱切地想要買到白茶,如果能買到其他的茶葉更好,可是唐家不做這生意,他又能有什麽辦法。邢司令那邊有話傳來,唐松月不喜歡太多人、尤其是不相幹的人去打擾陸部長靜養,他更不能在這種時候再過去讨嫌。對,虞青也肯定了那天給他造成那樣威壓的人就是唐松月,而對方那樣做的原因也是如此的單純。很顯然,他打着去探望陸部長的旗號想接近唐松月的目的對方看得清清楚楚,然後很不客氣地回絕(嫌棄)了。

虞青是一個很驕傲的人。雖然他不是最厲害的那一個,但能擔任龍組的組長,足以說明他的實力。但在見過唐老爺子後,虞青的驕傲被踩得粉碎。他甚至十分的恍惚,唐家爺孫倆的實力到底達到了怎樣的高度?唐家的院子到底是怎麽回事?虞青想要接近唐爺爺,接近唐松月,不再僅僅是為了白茶,他想弄明白那些疑點。他有種感覺,如果他能得到唐爺爺的信任,他或許可以擁有某種可怕的突破。

在深思了多日,又和幾位長輩商量過後,虞青再次來到了大院。這一次他帶了豐厚的禮物前來拜訪唐爺爺,而不是探望陸部長。虞青一來,苗銳又拉着歐南低聲咕哝:“這家夥又來蹭茶了。”

歐南憋着笑推推他:“快去吧,別叫老爺子等急了。”

苗銳不敢耽擱,去泡茶。還別說,苗銳現在的泡茶手藝是越來越好了。

虞青态度恭敬地把帶來的禮物一一送上,這次只有他一人前來。這些禮物有他自己準備的,還有家中長輩、古武協會會長岳忠瀚以及全真派掌門向真人托他帶來的。這些禮物裏有諸如虎骨這類珍貴的藥材,還有古董真跡。唐爺爺沒有推辭,他讓苗銳把唐松月喊過來。

唐松月正在給陸戰烽讀軍部的內參。聽到龍組的組長又來了,爺爺又叫自己過去,他皺了皺眉,內參還沒讀完呢。陸戰烽對上來傳話的邢家弼說:“麻煩老爺子,跑一趟吧。小月亮,讀完內參,就下去。”

“好。”

邢家弼走了。以前讀內參都是劉山的工作,現在轉到唐松月手上了。陸戰烽身體好的時候自然不需要有人給他讀內參。他現在太虛弱,看書讀報什麽的都要能免則免。

被請到陸部長家中,虞青很是意外。更意外的是陸部長竟然會讓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給他讀內參。不過虞青沒有把這些意外表現在臉上,那是陸部長的決定,不在他管轄的範圍內。踏進陸部長的院子,虞青的身體又是微微一僵。他的反應很輕微,但還是落入了邢家弼的眼裏。邢家弼和虞青見過面,但沒有交集。邢家弼的工作是保護唐松月,唐松月住在陸家,邢家弼也就住在這邊了。

虞青多看了邢家弼幾眼,邢家弼的身上有了與過去不同的變化。與邢家弼點頭問候後,他跟着邢家弼進了屋。唐爺爺在邢家如在自家中随便,坐下後就讓邢家弼去泡茶。茶泡好了,唐爺爺讓邢家弼坐下,其他人已經在邢家弼的示意下都出去了。

虞青開口問:“邢隊長,您可認識秦無?”

邢家弼點點頭:“秦教官是我們特戰隊的總教頭。”

虞青微微一笑:“秦無算是我的師兄,與我都是全真派的弟子。”

邢家弼面色不變地說:“這我還真不知道。秦教官十分的厲害,我們特戰隊的隊員們都非常佩服他。”

虞青以此為插入點,和唐爺爺、邢家弼聊了起來。過了有二十多分鐘,樓梯處傳來腳步聲,唐松月下來了。

“滿九。”唐爺爺招呼孫子過來。

唐松月走過去,虞青站起來。唐爺爺說:“滿九,這是虞青,龍組的組長。”

“你好。”唐松月伸手,臉上是禮貌的笑容。

虞青和唐松月握手:“你好。”

邢家弼站起來準備走,唐爺爺說:“坐下吧,不妨事。”

邢家弼和唐龍雖然都是隊長,但邢家弼還有另一層身份,就是陸戰烽的侄子,這種場合下既然虞青不避諱自己龍組組長的身份,那邢家弼也不需要避諱。邢家弼又坐下,唐松月在邢家弼身邊的位置坐下,直接問:“虞組長此來是有何事找我嗎?”

虞青很習慣唐爺爺和唐松月話中會帶出的古意,他也不扭捏,語帶歉意地說:“虞某所來,為的還是一事打擾唐老和唐小先生。”

唐松月年紀小,但虞青對他的态度卻絕對不能輕視。虞青接着說:“唐家的茶,對我們這樣的人提升內力或是精神感應力都非常有幫助。每年,我們都要與國外的武者進行較量;我們平時還要處理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內力和精神感應力對我們來說十分的重要。唐老說這些茶都是出自您手,還請您能割愛一些,我們将不甚感激。價格不是問題。”

邢家弼不解:“虞隊長,有關內力,我們也曾從秦教官那裏聽說過。我們這些特戰隊員們也是要學習一些古武之道的。您說的茶,是我們現在喝的茶嗎?”

虞青:“這白茶是一種,唐老那裏的茶對我們都有提升。”

邢家弼更不解了:“我也經常喝白茶,我是會覺得白茶的口感非常不錯,但您說的提升內力什麽的,我并沒有感覺。”

虞青不知怎麽回答,這涉及到他們古武界的隐秘。唐老很打擊地說:“你還沒到那個份兒上,自然感覺不出來。”

邢家弼是真的被打擊到了。虞青只能抱歉地笑笑。雖然秦無擔任的是特戰隊的總教頭,但涉及到古武真正的核心,他是絕對不會,也不能傳授出去的。

唐松月放下茶杯,站起來:“虞隊長,不介意和我切磋一番吧?”

虞青先是一愣,接着壓抑着狂喜地站起來:“還請賜教。”

邢家弼目露驚訝,很快就歸于平靜。他跟着虞青和唐松月出去,唐爺爺也饒有興致地跟了出去。一聽唐松月要和虞青切磋,一隊和二隊的隊員們興奮了。樓上,陸戰烽問:“樓下幹什麽呢?”

劉山去窗邊查看,看了會兒,他很吃驚地回頭:“松月好像要和虞組長比武。”

“扶我下床!”

劉山趕緊把首長扶到輪椅上。窗邊不方便看,陸戰烽讓劉山推他到陽臺上。劉山又趕緊給首長裹好毯子,外面的氣溫還很低。在陸戰烽來到陽臺上時,唐松月和虞青已經交手了。在家裏處理事情的邢棹雄接到兒子的電話,急急忙忙跑到陸家。當他看到唐松月的身姿時,從來都是處事不驚的邢大司令幾乎震掉下巴。我了個天,那是松月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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