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換同桌
換同桌
張哲茂手誤發片第二周,人依舊心律不齊以及尚未從人生跌宕的大坑中爬出來。他垂頭喪氣抱着籃球,背着白色耐克斜挎包心灰意懶地走在校園裏。
昨天晚上,他在高三男人群裏發了條消息。
張哲茂:【兄弟們,手賤把片發給未來媳婦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現在人跑了怎麽辦。】
幾乎馬上,一片消息就彈了出來。
王吉吉:蠟燭
梁安康:蠟燭
廖弘博:蠟燭
賈俊彥:蠟燭
……
操,張哲茂頭疼地抓了抓頭發。
過了一周,他那天的火已經下去不少了,氣還是氣,但還能不低頭咋的,真讓媳婦跟翟向渺越走越近?周五那天他暗戳戳看了無數回李欣歌,結果對方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張哲茂愁得頭發都要薅完了。
群裏為他默哀的消息不停跳出,他更操了,知道他有片的時候一個個嘴甜的不行,尤其是王吉吉,不愧是生物單科的年級第一,對人體研究可謂上心的舍他其誰,又是買水又是隔三差五竄班過來問“哲哥今天心情如何啊”,剛剛他在群裏說以後再也不看片,更不會分享片子後,噓寒問暖瞬間就消失了。
這些個黃鼠狼們。
他正要發消息說我看不了,你們都修養身心也別想看了,手機先響了,看到來電“涿子”,他心噔的一跳。
嚴涿在高中的人氣不僅女生那好,在男生這更是大家公認的涿哥,五個人創建十幾個群,那每個群裏出現頻率最高的必然是他,然而,這個龌龊肮髒包含了年級第一到年級倒數第一的“相親相愛的璋合男人”群裏有幾百個人,偏偏少了嚴涿。
無他,這群裏嚴涿名字但凡出現,黃腔都會少十幾條,更不用說傳片子了。
張哲茂小心髒怦怦跳着接通電話,“涿啊。”
“你把《清晨交響曲》發給李欣歌了?”嚴涿開門見山,平平淡淡一句話,充滿了風雨威壓。
張哲茂有命不久矣的窒息感。
沒錯,這個優雅體面的所謂《清晨交響曲》就是那個18歲以後才可禮貌觀賞的片子,比如洗澡拿紙換褲子,然而這部片子是嚴涿發給他的。
是的,張哲茂曾苦求嚴涿一星期,答應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他會做個合格奴仆,給謝奚桃無微不至的牛馬關懷。
所以在嚴涿走的一個多月,謝奚桃要喝水,要交作業,要打掃衛生,張哲茂跑得比誰都快,惹得李欣歌都斜眼看他,“張哲茂,你發的什麽騷,幹嘛平白無故向桃子獻殷勤。”
張哲茂:“幫朋友的忙,怎麽能說獻殷勤呢。”
歌啊,不獻殷勤,我怎麽能拿到片子學技術呢。
這個《清晨交響曲》是他從死對頭孫飛揚那裏看到的片段,那家夥發了十幾秒的視頻過來故意氣他,嘲笑他沒見過世面。
兩人雖然死對頭,在某些時候該死的審美相似。
張哲茂一連幾天都對那只出現幾秒的女人念念不忘,驚鴻一瞥的背影不知為何讓他想到了李欣歌,只有她能讓他心跳完全喪失應有的速率。
然而,孫飛揚就是故意來氣他的,怎麽可能把完整片子發給他,順便還嘲笑了一波他梯子都不會爬,就在牆裏看些醜女短男吧。
這一句話卻點醒了張哲茂,他不會翻,有人會啊。
嚴涿為了觀賞國外導演的最新攝影作品,可是高價買了梯子,上網極其絲滑。張哲茂掙紮幾天,厚着臉皮冒着被打死的風險給嚴涿發消息:【涿哥,你能幫我找部藝術片嗎,我也想陶冶陶冶情操,我覺得我作為你的兄弟,藝術修養方面實在是太差勁了,我要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我不能太跌份給你丢人。】
嚴涿:【?】
張哲茂燥的不行,想到那女人的背影,又無端有了勇氣,直接把孫飛揚發給他的視頻轉給了嚴涿。
張哲茂:【涿哥,只要你能幫我找到,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桃子的事我全包了,保障讓她賓至如歸的好像你還在學校。】
過了幾分鐘,都沒有消息。
張哲茂:【涿哥?】
嘆號。
【你還不是他的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張哲茂:“……”
之後,他連着幾天電話騷擾嚴涿,在絕交和讓他做牛馬照顧謝奚桃之間,嚴涿選擇了後者。
張哲茂拿到片子時,感覺自己開拓了一個廣闊的、裏程碑似的新天地,第一個有了,還怕沒有之後的千千萬萬個嗎,這世上本沒有門路,他臉皮太厚,也就有了。
只是他怎麽也沒想到,他的路才邁出第一腳,下一腳就跌進坑底了,而且是再也爬不起來那種。
張哲茂心顫顫巍巍解釋:“手誤手誤,只是給欣歌不小心看了。”
嚴涿:“你再說一遍?”
張哲茂:“……”
他選擇立馬跪,十八年後還是條好漢:“涿哥,我錯了,我不該手抽把片子發給欣歌。”
他無可狡辯,就那倆的閨蜜關系,李欣歌看了,約等于謝奚桃看了。
張哲茂屋漏偏逢連夜雨,深覺自己應該找個時間去算算卦,看看命怎麽越來越薄了。嚴涿一通電話甚至沒說什麽,但他知道,一扇通向星辰大海的門在他面前緩緩關上了。
嚴涿:“這個事,賬先計着。”
張哲茂顫顫巍巍:“好的涿哥。”
嚴涿:“對了,忘了告訴你,李欣歌坐翟向渺旁邊,是我建議的。”
張哲茂:“!”
張哲茂:“嚴涿!”
啪,那邊電話挂了。
張哲茂走在校園裏想到這件事,又生無可戀地搖搖頭,籃球從手裏滑落,正砸到旁邊路過女孩的身上。
“抱歉!”張哲茂趕緊撿起球向她道歉。
女生齊肩短發,烏黑濃密,帶着大框的眼鏡,突然的意外讓她有些受驚,局促地擺擺手沒有看他,低頭拍打自己的衣服,“沒事,沒事……”
“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張哲茂看到她校服上的大片灰色籃球印,更抱歉了,這才周一,顯然對方的校服是周末洗了剛穿上,結果班都沒走到就讓他弄髒了。
張哲茂掏出手機:“出下你的收款碼,我掃你五十吧,你放學去幹洗一下。”
這要是李欣歌的,他直接讓她脫了拿回家給她洗,這陌生人他當然不能強硬,也只能給錢了。
“不,不用。”女生擡頭看他,扶了下黑框眼鏡又迅速低頭,理了理自己短發,“我,我要上課了。”
她像是被追債地趕,背好書包就走。
張哲茂拉住她,“不行,那麽個印太明顯了,我轉錢給你,你去洗一下。”
女生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耳垂有些紅,無意識地抓了下校服衣擺,“真的不用,我、我上課要遲到了。”
“欸。”張哲茂沒抓住人,女生飛快地跑了。
他想追,旁邊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你再追上去才是最煩的。”
張哲茂轉頭,祁知珏眼尾冷冰冰地掃了他一眼,掠過他徑直往前走。
張哲茂天天打球混體育部,男生認的有上百個,女生除了本班,認識的不超過一個手指,其間就有祁知珏。無他,男生裏狂的低調是嚴涿,女生裏狂的高調就是祁知珏。
理科除了數學被嚴涿穩坐第一寶座,剩下的第一幾乎每次大小考都被她包了。
祁知珏本人高冷不可靠近,與其他活潑開朗、八卦愛玩、能言善道又愛追愛豆的女生相比,她簡直冷漠到自成一派,加上她那成績,直接狂出圈了。有一段時間,因為理科光榮榜上只有嚴涿和她,還出現了一個名為“卓絕”的cp團。
張哲茂因為這事記住了這個人。
他操着籃球跟上她的步子,“你認識她?”
祁知珏冷淡漠視他。
“是你們班的吧。”不然以祁知珏的性子,怎麽可能會插手管閑事。“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一班二班相鄰,按道理說他應該有點印象。
祁知珏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加快了步伐。
“啧。”張哲茂拍手裏的籃球,也不再追,“怪不得能跟嚴涿組cp,一個女孩怎麽脾氣硬得跟石頭似的。”
“能硬過李欣歌?”旁邊突然冒出聲音,張哲茂看向郝柏修,“我家欣歌硬嗎,她那是刀子嘴豆腐心。”
郝柏修目光從前面冷淡背影收回,嘲他:“刀子上吃豆腐,感覺如何。”
“你還有臉說?”張哲茂憋悶,“我那天犯渾,你怎麽不攔着我。”
郝柏修懶得理他這無理取鬧,校服甩過肩膀,從張哲茂身上打過,拽着校服走了。張哲茂煩躁發悶的跟上去。
他倆踩着下早自習的點從後門進去,甫進門就察覺到了一陣古怪氛圍。
班裏幾人一小組低低交頭接耳,往日這個點班裏人不是打水上廁所,就是一早把書拿出來準備上課,怎麽會是現在這前桌扭後排的人圍一起,滿滿吃瓜氛圍。
張哲茂腳步慢下,看到後排李欣歌旁邊久沒出現的翟向渺,什麽都懂了。
他冷哼了聲,從他們過道旁走到自己的位置。
謝奚桃眼看着張哲茂從旁邊走過後,李欣歌說話的節奏慢了一拍,然後像是怕被她發現似的很快接上,那點不自然可能自己都沒發現。
往常張哲茂和李欣歌雖然經常吵架,但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持續冷戰一周這麽久的。而且不同以前的是,兩人不在一處坐着,連個互相低頭的渠道都沒有了。
嘈雜聲越來越高,蓋着棒球帽睡覺的翟向渺忽地坐起來。教室瞬間安靜,雲詭波谲,平靜下是淹沒在大海深處的波濤洶湧。
翟向渺看到旁邊新同桌,沒什麽表情,倒是惺忪眯着眼睛看謝奚桃,謝奚桃回視。
翟向渺:“怎麽了?”
謝奚桃:“張西強找你麻煩了嗎?”
翟向渺:“沒有。”
謝奚桃意外,不過點點頭,“你剛來,可能不清楚……”
“我去找他麻煩了。”
随着他一句話,教室的氛圍陷入更凝固的安靜,針落地可聞,有人呼吸都悄悄放慢了,唯恐自己錯過關鍵大瓜。嚴涿正低頭看相機裏今早來學時拍的清晨街道的照片,聞言側眸朝翟向渺看了過去。
翟向渺微擡下巴,對他說:“以後校外也很安全。”
嚴涿笑了,“幹的不錯,我會向二郭頭反應反應,給你個三好學生獎勵。”
“其他獎勵可以嗎?”
嚴涿:“比如?”
“以後說。”
嚴涿四兩撥千斤:“這事二郭頭不急。”
李欣歌猶豫,“……你找他們做了什麽?”
翟向渺:“能幹什麽,他比我想象的還膽小。”
李欣歌蹙眉,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沒有受傷,甚至上次眼角下的傷都好了,不像是被毆打過的樣子,翟向渺對她關懷的眼神回以輕松的笑意,接着又看向謝奚桃,“不信問她,她知道我不會吃虧的。”
“我怎麽會知道。”謝奚桃撇清關系。
翟向渺:“因為你知道我很會叫保安,比如地鐵站的。”
謝奚桃:“……”
她叫那麽一次,不知道他還能提多少回。
“你可以說聲謝謝。”而不是一直這樣提,或者強制要求送她回家。
翟向渺搖頭,“說謝謝就不好玩了。”
他問李欣歌,“你是因為我換到這裏的?”
“不算是……”但要不是他,她确實不會到這裏。
翟向渺:“坐吧,我還沒有過同桌。”
他清冷冷一句話,讓李欣歌心跳起伏了一下,無端從幾個字裏揣摩除了暧昧,但是他看人的眼神分明什麽都沒有,李欣歌心抖了抖,剛想勸說自己點什麽,就見他看向桃子,說:“如果能換位置,那我坐你同桌?”
輕描淡寫一聲,掀起了比他說找張西強麻煩還大的驚濤駭浪。
班裏直接有人倒吸冷氣聲,目光不約而同看向嚴涿。
嚴涿卻是愉悅的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玩的事,眉眼裏都是樂不可支的笑,他看了眼謝奚桃,又笑得歡快地看向翟向渺,此時此刻,他臉上不合時宜的愉悅輕松在靜默嚴肅的教室裏透露出幾分詭異和可怕,像是黑暗幽森的鬼屋裏發出的笑聲,令人桀桀發寒。
“你想坐我這?”
“可以嗎?”翟向渺問得好像未察覺這低壓緊張的氣氛。
嚴涿豎起食指左右揮動,語氣诙諧,帶着點逗弄調皮小孩的強調:“不可以哦。”
翟向渺:“如果我一定要呢?”
嚴涿哦了聲,溫柔笑臉看他,玩味問道:“怎麽個一定要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