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碗鋒利
碗鋒利
李欣歌說是要和張哲茂籃球場見, 結果第二天?兩人連一句話都沒說過,眼神瞟到對方都離得很迅速。
謝奚桃腿頂了頂嚴涿,比了個?贊的大拇指。
嚴涿挑挑眉。
謝奚桃顧不上吃瓜, 沒點評幾句就為了書櫃立馬又埋頭做題了。
放學, 李欣歌走到張哲茂桌邊,沒敢看他眼神瞥着地面說:“你先去籃球場等我。”
張哲茂低頭合着?筆蓋, 表情有些古怪的點點頭,嗯了幾聲。
他埋頭走到籃球場, 此時正熱鬧, 死對頭孫飛揚喊他:“今天?不是說不打嗎?”
“不打。”張哲茂說。
“那你過來幹什麽?”孫飛揚奇怪。
張哲茂:“打你的球去。”
孫飛揚怪異地瞥了他一眼, 打着?球走了, 張哲茂站在籃球場邊, 從天?昏暗走到天?黑。
孫飛揚打的滿頭大汗,腰都直不起來, “我先走了, 還不走。”
“走吧。
孫飛揚:“不打球你在這幹嘛呢。”
張哲茂看他,沒搭理?他。
孫飛揚哼哼, 扔了手上籃球給他, 自己先走了。
張哲茂就哪也不去,口渴也沒敢跑去對面買瓶水, 一會過來一個?保潔老大爺,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大爺走後又有老師的小孩, 他注意力不集中的跟小朋友玩球,又跟路過的食堂阿姨侃大山, 等人都走完, 他就自己玩,他哪也不去。
天?越來越黑, 籃球場徹底靜下來,只看得到他和?地上的黑影,遠處白色路燈亮了起來,白日喧嘩校園此時變得格外安靜,只是約他見面的人到現在都沒出現。
張哲茂拍着?球,籃球和?他的腳步聲在球場空曠回?響。
忽然,氣喘籲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張哲茂迅速轉身,表情喜悅的看到李欣歌按着?膝蓋氣喘籲籲看他,“黑、黑哲。”
她愧疚又不好意思。
張哲茂扔了球走過去,“你幹什麽去了?”
李欣歌滿頭大汗,他說:“這幾天?別劇烈運動!”
“我,我怕你走了。”
張哲茂:“你不是說了籃球場等你。”
李欣歌抱歉道?:“我、我沒想到會讓你等這麽久。”
張哲茂搖搖頭,拿出衛生?紙給她擦額頭上的汗,李欣歌看他認真面孔,眸子?裏絲毫看不出等人這麽久的氣憤。
“黑哲,你是脾氣好還是只對我這樣?”
張哲茂朝她翻了個?白眼,“你說呢?”
“這種特?殊待遇,可以一直保持嗎?”李欣歌問。
張哲茂定了下,“你說什麽……”
“黑哲,我想送你籃球來着?。”李欣歌不好意思地看他,“我在網上聯系到一個?人,他想賣掉有庫裏簽名的籃球,我坐了兩個?小時的公交去他的區,他說他後悔了,我,我只能?空着?手回?來……”
張哲茂聽完生?氣,“誰?他這麽溜你?告訴我地址,我找他算賬去!”
李欣歌黯然神傷:“我想送你紀念品,但準備了一天?什麽也沒有。”
“籃球我多?的是,不就是庫裏,以後我自己也能?搞得到。”
李欣歌擡眸,“阿哲。”
“啊。”
張哲茂捏緊了校服褲,心跳有些快。
李欣歌:“前一段時間,你生?了我好大的氣。”
張哲茂憋悶:“誰能?不氣啊。”
李欣歌:“現在還氣嗎?”
張哲茂:“氣,如果你要說的話不是我想聽的。”
李欣歌眨了眨眼,忽而笑?了:“今天?說的一定是你想聽的,我都想送你籃球了。”
“不重要。”張哲茂抓住她,“你想說什麽。”
李欣歌心跳加快,咬着?嘴唇,胸口撞擊的快要到嗓子?眼了。
“我不喜歡翟向渺。”
張哲茂:“嗯,我愛聽。”
“我很後悔和?你這麽吵架冷戰。”
張哲茂:“嗯,我愛聽。”
“最近我都很想你。”
“嗯,我愛聽。”
“我喜歡的是你。”
“嗯,我愛……”
聽字堵在張哲茂嘴邊,他看着?她,傻掉了。
李欣歌臉熱得厲害,“幹嘛還這麽震驚,我周末都跟你說過了。”
張哲茂撓了撓頭發,可能?太?害羞反而說起其他:“昨天?你和?翟向渺說的話,他錄音了。”
李欣歌:“……”
張哲茂:“我以為我早有準備,但是真的聽到,好像在做夢……欣歌,你再說一遍!”
李欣歌紅着?臉目光躲向別處,“說多?少遍都可以,只是不要再和?我冷戰了。”
張哲茂忽然猛地熊抱住她,整個?人都壓了上來,“欣欣!”
以往兩人打鬧沒少這樣的距離,但是第一次兩人都覺得懷裏的溫度讓自己熱得厲害,手腳簡直不該如何擺放。
“阿哲,你,你壓到我了……”李欣歌腰都快要直不起來,“啊!”
下一秒張哲茂扛起她,轉身将她抱在籃球架下面,壓在了籃球杆前,李欣歌的腰肢軟了,全靠身前的力量和?身後的支撐。
他粗喘着?看她,明明她才是跑了一大圈的人。
兩人近距離看着?對方,校園裏安安靜靜,呼吸聲無限放大在耳邊。
“阿,阿哲……”李欣歌臉熱說:“你還沒回?應我。”
張哲茂:“還他媽用回?應?”
下一秒,他的面孔在臉前放大,熱氣湧了過來。
“阿哲!”在他的唇要落下時,李欣歌捂住了他的嘴唇,厚熱的唇燙的她手心一顫,李欣歌捂着?沒敢動。
“好、好快……”李欣歌難得露怯,“我、我不會……”
張哲茂:“不快,都多?少年了。”
李欣歌羞赧瞪他。
張哲茂:“我我也不會,咱倆實踐實踐,你是我一輩子?的人,這是早晚的事?。”
李欣歌:“好奇怪。”
她看着?他的唇,那是完全不同的氣息,她熟悉張哲茂的脾氣、生?活習慣,從小到大的模樣,就是對天?天?氣她跳腳的唇此時感到格外陌生?,還有微妙別樣情緒,她沒忘記,這樣的存在如何讓她面紅耳赤。
張哲茂退後了一步,薅了薅頭發,有點不好意思地看其他地方,“不親就算了,那你就是我老婆了,本來我是想蓋個?章,咱倆現在還領不了證,但是蓋了,在我這就是領了。”
李欣歌覺得他簡直在說天?方夜譚,怎麽就扯到結婚,但是看到他眼底失落,在她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時,踮腳拉過他的臉龐,閉眼親了上去,兩個?溫熱嘴唇一碰,像是火星子?在最角落下,噼裏啪啦,羞得她趕緊離開,“好……唔……”
她剛說完,張哲茂壓過來,摟上她的腰兇猛地吻了上來,舌頭長驅直入,猛撞奔放,粗魯用力,兩人再無間隙,她被緊緊壓在籃球杆前,少年剛直熱血的荷爾蒙将她徹底包裹。
籃球場安靜黑暗,唯有籃球杆前傳來窸窸窣窣響動,染紅了風的臉龐,害羞着?踮腳小步離開。遠處教學樓前的白熾燈都不好意思地暗掉,廣袤天?地一瞬間變成一個?搖曳小船只。
星河滾燙,身前只有柔軟的她,清晰又真實。
周三上課,謝奚桃和?嚴涿起了個?大早,實際上出門時嚴涿的餅都只煎了一個?,以往這個?點謝奚桃都還在刷牙,現在她趕着?前進五名,趕着?上早自習是常規操作。
兩人共分了一個?餅後,路上遇見賣早餐的攤子?,謝奚桃過去又買了兩杯粥。
嚴涿放了一杯到車簍打算到校喝,謝奚桃說什麽都不願意。
“去學都涼了,涼了怎麽喝,我都說了我喂你,別矯情哈。”她強硬地推嚴涿上車,自己在後面站起來手穿過他肩膀,一胳膊壓在他肩膀上喂他,一手自己咬着?吸管喝。
嚴涿拿她沒辦法,三天?兩頭被冠之以“矯情”,确定謝奚桃最近是有些皮癢。
兩人誰也不在乎旁邊人的視線,就這麽喝着?粥到了學校,謝奚桃有一搭沒一搭跟嚴涿聊天?,“這到一模,你都別做早餐了,讓李珠女士發揮下她的‘偉大’廚藝吧,她都抱怨說我剝削你了。再說你還要給我熬夜補課呢,天?天?睡那麽幾個?小時,我也真不好意思。”
嚴涿揚眉:“你不好意思?”
“啊,對啊,看不出來嗎,我都這麽喂你喝粥補償你呢。”
嚴涿哼哼了一聲。
“你這什麽意思,我可……啊。”謝奚桃打了個?晃,猛地抱緊嚴涿的脖頸才沒從車上下來,而嚴涿也反應迅速,迅速反手摟住了她的腰,将人狠狠按在背上,隔着?春日校服,柔軟春桃撞上硬石頭,謝奚桃察覺他脊背的緊繃,同時前胸隐隐作疼。
謝奚桃臉微微熱起來……
他好大力。
她臉皮還沒完全熱起,嚴涿已經下車,兇狠眼神瞪她,“我怎麽說,讓你好好坐你非要在這玩雜技,掉下來書架這輩子?都別想要了!”
謝奚桃心虛地指了指遠方,“誰看誰都站不穩好吧……”
嚴涿眯眼情緒不高,循着?手勢的方向看過去。
“是吧,不怪我,實在是他倆有點,有點……”謝奚桃一時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詞。
嚴涿瞧着?遠處公交站臺下的兩人。
此時天?剛破曉,還不到上課早高峰,公交站牌稀稀拉拉下來幾個?人,很快就往校門口走來,唯有兩個?人躲在公交站牌後面,拉着?手膩膩歪歪,左臉頰親一個?,右臉頰親一個?,女孩臉上羞赧粉紅,哪還看得出原本神經大條的女漢子?模樣。
嚴涿:“……”
吻又啄到好閨蜜嘴唇上時,謝奚桃:“……”
跟着?,一道?身影堵在了她面前,嚴涿面無表情審視她,“有什麽好看的?”
“有什麽好親的?”她看着?他,問的真誠。
嚴涿:“……”
他無情轉身,朝那邊喊:“黑哲。”
落到樹上的雨珠般,那一高一低融為一道?的身影像受驚小鳥一樣迅速分開,一個?紅臉轉身,一個?無辜擡頭望天?,左右看了看少年才朝好兄弟看過來。
“涿啊。”他語氣熟稔,黝黑的臉上透出羞紅,手不自然地抓了抓頭發,眼裏哪有見到兄弟的喜悅,只有被打擾的遺憾。
李欣歌扒拉着?并不存在的劉海,磨磨蹭蹭朝謝奚桃走過去,“桃子?……”
謝奚桃抱臂看她,一點沒有明知故問的語氣問:“嘴唇怎麽回?事?啊?”
李欣歌臉瞬間炸開了的紅,支支吾吾摸着?上嘴唇小傷痕,“昨,昨天?吃飯不小心撞碗沿上了。”
“那也太?不小心了,飯都吃十八年了還能?給撞傷了,以後可得小心點啊。”
李欣歌臉熱夠嗆:“好,好的。”
張哲茂小聲嘀咕:“桃子?好壞啊,欺負我媳婦。”
嚴涿眼尾斜斜掃了過來。
張哲茂:“……”
張哲茂:“她一定不是因為知道?怎麽回?事?才故意這麽問的!”
說完,見嚴涿眼神立馬糾正,“不是,她一定是因為知道?怎麽回?事?才故意這麽問的。”
“不是,她一定是因為不知道?才故意這麽問的。”
“不是。”
嚴涿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什麽垃圾技術,別說那片子?我傳的。”
說罷,甩開他走了。
張哲茂:“……”
寒風飒飒拍打他的臉頰。
這簡直是腹黑青梅與惡霸竹馬。
嚴涿走上前,正一臉無辜交代李欣歌吃飯一定要小心的謝奚桃眼看着?好閨蜜慢慢停下了腳步,磨磨蹭蹭落在了後面。
謝奚桃樂了一聲。
嚴涿:“逗開心了?”
謝奚桃眨眨眼:“逗什麽?誰在逗。”
嚴涿懶懶瞥她。
謝奚桃還是很無辜,“我正和?欣歌聊得開心,你過來幹什麽,那你回?答我,她上嘴唇的傷怎麽回?事?。”
嚴涿:“她怎麽說?”
“吃飯撞碗上了。”
嚴涿遺憾點頭:“太?不小心了。”
謝奚桃:“……”
她哽了哽,“不是吧,我看着?不像呢,這得什麽鋒利碗沿能?把嘴唇給撞爛成這樣。”
嚴涿:“她吃飯太?用力。”
“可是像咬出來的啊。”謝奚桃肩膀擠擠他,“你一定知道?怎麽回?事?吧。”
嚴涿:“吃飯撞的。”
謝奚桃:“不是。”
嚴涿:“是。”
謝奚桃:“……”
“你片都白看了?” 謝奚桃執意要戳破。
嚴涿:“正經人吃飯跟看片有什麽關系。”
謝奚桃大力嘬嘬嘴,發出怪異聲音:“這個?!不正經!”
嚴涿目光古怪乜她。
謝奚桃察覺不對,立馬收回?撅起的嘴唇,裝模作樣扒拉扒拉頭發,“也是,那三小時的片子?,接吻有三分鐘嗎,大量活塞運動,除了畫風唯美,漂亮,芝士實在有些惡心,還臍橙。你說誰給張哲茂下載的,什麽惡俗品味啊,要是讓我知道?,肯定得好好嘲笑?一番那個?人。”
嚴涿:“……”
謝奚桃:“你是他好兄弟,你知道?是誰嗎?張哲茂自個?肯定搞不來。”
嚴涿毫不猶豫:“郝柏修。”
“……耗子?啊,看不出來吶,他不是只愛睡覺嗎。”
嚴涿:“睡覺是他的保護色,他目光一向獨特?。”
謝奚桃審視着?他,嚴涿同樣一本正經回?看她。
她哽了哽,“哼,你目光不獨特?就行。”
說完,問不出東西甩開他走了。
嚴涿看她郁悶背影,悶笑?一聲跟了上去。
謝奚桃撩撥李欣歌好玩了,在嚴涿這一點便宜沒占到,正郁悶着?,走到教室看到選片子?的“罪魁禍首”,忍不住驚訝喊出聲:“今天?這是怎麽了,耗子?你也談戀愛了?”
這談的戀愛面積有點大啊,郝柏修不僅嘴唇爛了,右臉頰還有輕微腫起,這得是跟狗熊談的吧。
郝柏修愣了下,怪異一頓,“什麽?”
謝奚桃看到他後面另一桌上的翟向渺,眼又瞪得更大,“你也談了?”
翟向渺嘴上臉上的傷比之郝柏修有過之無不及。
她說着?,校服後領被人拽着?往後扯,嚴涿:“行了,別玩了。”
謝奚桃嘿了一聲後,搖搖頭正經起來,關心道?:“你們這……”
“玩什麽……誰也戀愛了?”李欣歌走進來,看到郝柏修和?翟向渺臉上的傷,大驚失措:“你們跟誰打架了?”
翟向渺臉上的傷比以前幾次都重,畢竟以前沒人能?傷到他的臉,她上前看那淤青:“你被誰打的……啊!”
她還沒說完,被張哲茂從後面勾住脖頸圈在了懷裏,“關你什麽事?,你老公還在這裏呢。”
“我關心關心同學啊。”
“要你關心,我來關心。”說着?,張哲茂一步上前,擋在李欣歌身前站在了翟向渺面前,兩人對視,張哲茂:“……”
張哲茂:“呃……”
翟向渺挑眉看他。
張哲茂咳了咳,“那什麽,你倆這……”
他給郝柏修使了個?眼色,小聲說:“有什麽不能?嘴皮子?解決,幹什麽要欺負轉校生?。”
郝柏修:“……”
深知男朋友本□□炸毛兩句話不和?就要摔籃球打架的李欣歌:“……”
謝奚桃嘴抽了抽,胳膊怼怼嚴涿。
嚴涿走過來,“下課再說,都回?去上早讀。”
張哲茂略顯尴尬的把胳膊搭在翟向渺肩膀上,“那什麽,昨天?的視頻謝了啊,那,那你就……好好學習吧。”
他二郭頭上身語重心長的拍了拍翟向渺肩膀。
翟向渺:“……”
張哲茂:“那我把你同桌桌子?搬走了啊。”
他說着?,眼神還瞄着?翟向渺,但凡他有個?不滿意好有所防備,翟向渺面無表情看他半晌,見他一直看着?自己沒行動,沉吟了一下疑惑:“等着?我幫你搬桌子??”
“怎,怎麽可能?。”說完,張哲茂立馬沖過去把李欣歌桌子?連帶椅子?都一次性搬走了。
李欣歌:“……”
她嘴抽了抽,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翟向渺,指指腦子?:“他這裏今天?有些活躍。”
翟向渺善解人意點頭:“小腦不發達。”
李欣歌:“……”
行吧,看在他是愛情推手的份上,認了。
謝奚桃看完戲,笑?吟吟看嚴涿,不停地“啧啧啧”、“啧啧啧”。
嚴涿掃過來看她。
“你是今天?唯一不帶傷的欸。”
嚴涿:“你想我也受點傷?”
“他們三個?的傷可能?不是同一款的吧,你想受哪種?”
嚴涿:“家?裏的碗都很圓,別人也打不過我,哪種都傷不了。”
謝奚桃點點下巴,“你太?自信了,我覺得這種傷也不是不可能?吧。”
嚴涿但求解答不恥下問姿态看她。
“算了。”她搖搖頭,手指閑閑敲着?桌面,“我家?的碗可不舍得你受傷。”
不等嚴涿挑眉,她笑?了一聲,低頭看回?了試卷。
嚴涿看着?她後腦勺,不知怎麽品出幾分小狐貍的狡猾蔫壞,眼眸深了深,轉着?筆也看回?了試卷。
低頭看試卷的謝奚桃心裏一樂。
家?裏碗光滑,将要買回?家?的書架可就不一定了呢。
有些傷,內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