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自從那天淩瞳去了趟公司回來後,她完全變了個樣,變得無情無緒,甚至喜怒哀樂對她來說都成了奢侈的要求。
谷令揚早已發覺,只是他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就擔心她做出一些會吓壞他的事,所以他無時無刻的緊随在她身後,不是噓寒問暖、就是硬扯着她打屁閑聊,故意不給她有胡思亂想、做傻事的機含。
但淩卓熙就不同了,他一開口便是憂心忡忡的追問:“小瞳,你是怎麽了?瞧你這幾天什麽也吃不下,都瘦成這樣,你是不是跟人家流行減肥?咳咳……”
“爺爺,您別說話了,前幾天不是好多了,您怎麽又咳起來了?”淩瞳不停順着他背脊;谷令揚則倒了杯熱茶過來。
“若不是令揚在,我可能活不了那麽久了。”淩卓熙喝了口茶,嘆了口氣,他心裏有數,自己的時候差不多了,前陣子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爺爺,您別亂說話,不會的。”淩瞳驚慌地直搖頭。
谷令揚只是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事實上他比淩瞳還清楚淩卓熙不舒服的症狀,他答應淩卓熙隐瞞病情。然而紙包不住火,他希望淩瞳要做好有面對現實的準備。
“爺爺沒亂說,只是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雖然有阿揚在,我可以放心離開,但我終究舍不得咱們二十多年來的這段相處和感情。”
淩卓熙輕握住孫女的手,并将她交在谷令揚手裏,“小子,我一看你就對我的眼,你這個孫女婿我認定了,那你願意認我這個老頭兒當爺爺嗎?”
“爺爺,難道我這半個多月來喊你爺爺假的?”谷令揚一掃平日的偏狂,語意中淨是鐵般的承諾。
“那就好,我也放心了。”淩卓熙人雖老但心不愚,他了解谷令揚是真心的。
爺爺的眼角噙出了老淚,看得淩瞳心痛不已,肩上所承受的壓力也更重。掙脫谷令揚掌中的小手,她沖了出去。
“小瞳她……”
“您放心,我去看看。”給淩帛熙保證性的一個微笑後,谷令揚迅速地追了出去,淩卓熙則眼含笑意地漸漸沉睡。
“小瞳,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心事?”谷令揚冷不防地擋下她的去路,雙手交環于胸前,眼神銳利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淩瞳垂首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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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瞳,我們的關系已不同于以往,你為什麽還是不肯誠實面對我?”他等她對他坦露實情已經很久了,但她仍把自己關在硬殼內,漠視他對她的關心及容忍。
“你到底想怎麽樣?沒錯,我是和你上過床,但你沒權利逼問我的一切。”
淩瞳發覺自己就快瘋了,被那層鐵的枷鎖綁得自己呼吸困難。每天,她總是過得戰戰兢兢,生怕莫強森所言之報複并付諸行動,更害怕忽然哪天看見谷令揚眼裏有着恨她入骨的鄙夷和不屑,那是會讓她生不如死!
“是啊!在現在這個社會,男女上床就好像吃便飯,但偏偏我就很沒出息的栽在你手裏。”谷令揚自嘲的一笑,那種懶洋洋的語調讓淩瞳心驚。
“我……”
“別說了,我想是我做得還不夠好,得不到你的信賴吧!但沒關系,我說過,對你我有耐性和毅力。”他輕柔的将她攬進懷裏,體貼地吻去她臉上的淚痕,全世界也唯有她的美麗與哀愁能撩動他的心弦。
淩瞳感謝他的不追問,一股深深的感激和愛意緩慢滑向心湖,她嗫嚅出聲,“我沒有你想像中那般美好,遲早你會後悔的。”
“別老愛在那強說愁,趁這滿園春色,我幫你畫張畫好了。”他露出一抹笑意。
“畫畫?你會?”淩瞳知道他的功夫底子很紮實,但畫畫這種軟性的技能他也會嗎?這倒是令她意外。
“你不相信?看過就知道,你等我一會兒。”他對她眨眨眼,揚起一抹自得的笑容,轉身邁進屋內。不一會兒,他又出現,手中則多了|些畫具。
“你真的會?”他連畫具都齊全,可見得不是騙人的。
“問一次我可以接受,問第二次就等于看不起人啰!”他沉穩地攤開畫具,并将她拉到園內的秋千上坐着,“就這樣,嗯,你像極了一位墜落凡座的仙子,記住得笑一個,否則我可是會畫出一位滿臉愁苦的仙子,是很難看的。”
他笑得燦爛,一個如陽光般的男人,他使得周遭的人事物與他相較更形失色。
淩瞳明知他是逗她開心,卻怎麽也甩不開悶在胸口的痛,硬逼出的笑容卻只是苦笑。
“唉!還真不是普通難看,誰要我看上了你呢?算了,我幹脆畫個愛哭的仙子好了。”他露出一臉苦瓜相,終于讓淩瞳露出笑靥。
“對,就是這樣,別動!”
榑瞬問,他的臉孔變得極為專注,雙目有神的盯着她,在畫紙上勾勒出屬于她的每一筆線條。
淩瞳甚為他神情的專注而迷惘,她懷疑自己憑哪一點讓他如斯專情對待?這個浪漫得一塌糊塗的男人,總是表現得狂野霸道,以溫言軟語讓她無怨無悔地為他癡狂、着迷。也就是因為如此,她的壓力才更重。
“畫好了,不過你越笑越僵了。”他眉頭一皺,對她的多愁善感沒轍。
“那一定很醜啰?”
“不見得,這是我第一次為女人作畫,醜不得的,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他英眉微挑,單手支頤準備看好戲。
淩瞳半信半疑地走了過去,抽走他大腿上的畫紙,睜眼一看。
這是她嗎?一個背光而坐的女人,嘴邊溢滿了甜美幸福的笑容,微風吹拂,令她鬓邊的發絲揚起,正如他所言,是一位墜落凡問的仙子,清純可人、無憂無慮。
“好漂亮……”她喜歡極了,心頭悸動得無以複加。
“這是你開心的時候。”他一語雙關,意有所指。
“令揚——”感謝的話尚未說出,卻聽到屋內瑪莉的尖叫聲。
“老爺——”
淩瞳的大腦頓時空白,雙腳似生了根般動彈不得,一股不好的預感陡生,心口難以喘息。
“走,快去看看!”谷令揚拉住她的手往屋內沖去,淩瞳心想,若不是他,她一定還吓得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推開淩卓熙的房門,他們發現瑪莉跪在床邊不停哭泣。
“瑪莉,你為什麽要跪在這兒,爺爺怎麽了?怎麽了?”淩瞳不敢去求證答案,只是一個徑兒地搖晃着瑪莉的身子,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回答。
谷令揚走到床邊,試了下淩卓熙的脈搏與鼻息,嘆口氣道:“爺爺往生了。”
淩瞳霍然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愣愣地定在原地,一時之間屋內只剩下瑪莉的哭泣聲。
“小瞳,冷靜點。”他讓瑪莉下去,拉着淩瞳起身。
“令揚,你騙我的是不是?爺爺怎麽可能……”她走到淩卓熙的身邊,看着他沉睡的容顏,“你看,爺爺只是睡着了。”
“我知道這對你而言很殘忍,但你要面對現實。”他抱緊她,“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好些的。”
他的雙臂将她摟得死緊,企圖以自己的體溫傳達些熱力給她。
“爺爺怎麽可以說走就走,剛剛還好好的,他怎麽可以丢下我?”淩瞳壓抑不了苦澀複雜的情緒,臉上的血色盡失。
“有我在,你還有我啊。”他厚實溫暖的大掌輕覆在她的手上,眼中淨是專注與堅定的光芒。
“不,我們的關系本就是建立在爺爺身上,現在他走了,你也該離開了。”她莫名其妙的喃喃。
“我谷令揚當着爺爺的面發暫會照顧你一輩子。”他以不疾不徐的語調說,握起淩卓熙冰冷的手以心傳達。
“你不用……”
“小瞳,別趕我走,我不是那麽容易被趕的,現在還是快将爺爺的後事辦一辦吧!所有的事就交給我。”谷令揚阻止她繼續說下去,這種刻意的疏離讓他受不了。
再說,真正的危機似乎尚未到來,當初淩瞳要他保護淩卓熙的原因她始終不願明說,看來他得重新考慮該不該小人一次,請華萊德代為調查了。
谷令揚不自覺冷笑着,顯然他是高估了自己,或許淩瞳還是不太信任他吧!思及此,他不禁為自己的一廂情願報以苦笑。
珠寶大王淩卓熙猝逝的消息不到半天就傳遍了整個洛杉矶市,而莫瑞基與莫強森叔侄兩人也并沒有因此得到好處。
莫瑞基前往律師事務所調查淩卓熙的遺産分配問題,所得到的答案居然離譜得讓他難以接受!
淩老頭的遺囑居然寫着除了布魯克賽得公園的別墅之外,名下其餘的一切産業、包括公司清算所得将全數贈予慈善機構,至于璀璨之星連提也沒提上一個字!
這怎麽可能?他辛苦了多年、苦耗三年的時間難道都是枉然?
不,他不相信!
“那個淩老頭他媽的到死都還在耍咱們!”出了律師事務所後,莫瑞基沿路咒罵着,似乎不将淩卓熙從棺材裏罵得跳出來,心有不甘似的。
“他一向就提防着我,該不會是小瞳把我耍手段硬娶她到手的事告訴了他吧?”莫強森倒是有這一層認知。
“管她說了沒,反正我們苦挨了三年的計盡是泡湯了沒錯,不過在淩老頭那份財産清算就是少了璀璨之星,我想有可能是他私下已交給了淩瞳也說不定,只是我們全被蒙在鼓裏罷了。”
“就算是,也沒辦法。”莫強森的口氣倒是無所謂。
“怎麽會沒辦法?逼她交出來,如果她不肯就把她給殺了,我猜那麽重要的東西她一定是委托別人收着,她若死了,你這個做丈夫的不就順理成章得到它了?”莫瑞基咧開唇角說,語氣裏淨是異想天開。
“如果她交付的人是谷令揚,兩人之間又沒有訂立任何具有法律效用的契約,那你還搞個屁呀!到時候我只有等着人財兩失。”
“你是說,她可能把那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他?”莫瑞基驟然驚懼,一掃方才的泰然自若。
有可能,現在淩瞳已被谷令揚迷得團團轉,唯一能信任的對象也只有他,那麽強森這個猜測便是真的了,不過,他還是得找淩瞳問清楚。
“你自己想想,我說得有沒有道理。”莫強森的眼底充滿恨意,他非得讓谷令揚痛苦不可。
“好,我一定會查出結果。”莫瑞基心下已打定了主意。
“我不準你傷害淩瞳,否則……”他首次對自己的親叔叔提出警告,對淩瞳的重視可見一斑,更可能為她而不擇手段。
“否則怎麽?你為了那種女人想背棄我嗎?算了,你有幾兩重我會不知道嗎?若不是我一直替你出主意,淩氏珠寶集團根本沒有你容身的地方,更別說你能娶到淩瞳了。只是我一直不明白,都三年了,你怎麽還不碰她呀?難道你以為當個柳下惠就能換回她的心?別傻了!說句你不想聽的話,搞不好她老早已成了姓谷的人了——”
“你給我住口!”莫強森全身控制不住的抖瑟,這個痛一直在他心頭盤根長達八年了,為何叔叔要殘忍的挑起它?
“你這孩子怎麽了?怪裏怪氣的。不管你了,我得趕緊去辦我的事。”觑了莫強森一眼,莫瑞基快步先行,同時間已有一個計劃在他心中拟定。淩瞳啊淩瞳,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莫強森怒瞪着叔叔的背影,他恨極了自己老是處于被利用的角色,難道他真的只是個連男人都當不了的廢物嗎?
不!他定要扳回一城。
谷令揚,你等着瞧,我不會讓你得到淩瞳,畢竟我還是她的法定丈夫!
淩瞳趴在窗口,看着随風微微擺蕩的秋千,她的心情就好比秋千,找不到可以落定的感覺。
剛才谷令揚接了通電話便出門了,睡去前再三囑咐她不得越出花園半步,他不要她遇險。
她不明白,她還需要保護嗎?爺爺已經離開她了,她成了頓失依靠的浮萍,還有人會費力對付她這種人嗎?
好悶,她只想出去走走。
對了,她何不去墓園看看爺爺呢?她好想念他。
打定主意,她便邁出大門,對于谷令揚的三令五申只好說抱歉了,反正她早去早回,他是不會知道的。
“淩瞳!”
她煞住了腳步,不知何時冒出了一個陌生男人。“你是……”
“我是莫瑞基,你應該不認得我。”他咧嘴說道,露出陰森森的歹惡笑容。
“莫瑞基?”好熟的名字,她好像在哪兒聽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我今天來不是為了與你寒暄問好,只是來向你要一樣東西。”莫瑞基不想浪費時問,雖然确定谷令揚此刻不在這裏,但他也沒把握那男人幾時會折返,多留下一分鐘,就多對自己不利一分。
“東西?”淩瞳警戒地眯起眼打量他,發現他的聲音及影像都有些熟悉,下意識對他産生了敵意。
“對,你只要把璀璨之星交出來,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莫瑞基被她盯得背脊發麻。這丫頭的眼神就和淩老頭如出一揪,犀利又直接。
淩瞳蹙眉,又是璀璨之星!為什麽那麽多人處心積慮要得到它,偏偏她連見都不曾見過,她甚至懷疑到底有沒有這樣東西。
驀然,她似乎憶及上回在莫強森公室內看見的那個陌生背影與說話聲調,好像就是眼前這個男人,還有那天谷令揚問她的人名好像也是他!該不會谷令揚已經……
“你和莫強森是什麽關系?”她冷聲問道。
莫瑞基一愣,想不到這丫頭比他想像中還聰明,他還真是低估她了。“原來你知道我,這麽說也知道我的目的了。”
“我只知道你想盡辦法要害死我爺爺。”淩瞳不隐瞞自己所知道的事。
“哦,這個我可要事先聲明,淩老頭的死可不關我的事,只能說他是壽終正寝了吧!不過他也太會撐了,撐到現在才斷氣。”
“你這是什麽意思?”她秀眉乍攏,眼光含恨。
“沒什麽意思,把東西交出來,它才是我的目的。”莫瑞基突然抽出槍,直對着淩瞳的眉心。
“如果我說沒有呢?”她擡頭挺胸,毫不示弱地看着槍口。
“那麽我只好讓你香消玉殒了。”莫瑞基噙着邪笑,語音方落,突然響起槍聲,他持槍的手心一麻,便丢了槍。
當莫瑞基回了魂,才發現谷令揚不知何時已意氣風發地站在他眼前五十公尺處!手中的槍口還冒着煙。
老天,他的槍法還真不是訛傳,在這種遠距離下他能只射下他手中的槍而未傷及他,這種能耐的确世上少見!
谷令揚怎麽也不敢想像,他如果再遲一步,就遲這麽幾秒鐘,淩瞳就會死在這個男人的手上!剛才在緯達分公司,他突然接獲一通匿名電話,指稱淩瞳有危險,要他火速前去搭救。
原以為只是對方在惡作劇,怎知當他不顧一切開着快車回到這裏,根本還來不及喘息就看到這個令人心驚膽戰的驚險鏡頭!
“你是誰?”谷令揚慢慢走近,将淩瞳摟在臂彎中加以保護。冰冷的殺氣從心底竄起,毫無掩飾的憤恨在谷令揚臉上清晰可見,讓對方一陣戰栗。
“我叫莫瑞基,是莫強森的叔叔。”莫瑞基的眼眸有意無意地瞟向淩瞳局促不安的臉蛋,既已事跡敗露,他也不會讓淩瞳好過。
“小瞳,你應該知道強森吧?”谷令揚轉首看她。
說也奇怪,剛才華萊德把他找去就是告訴他,莫瑞基與淩氏珠寶集團經理莫強森是叔侄關系,兩人共謀奪取淩氏的鎮家之寶——璀璨之星,而且上回史茱蒂口中脫出的幕後主使者也是莫瑞基。
既然莫強森是淩氏的經理,淩瞳理當認識,為何她不肯吐實?其中的迷團似乎越來越詭異了。
“她當然知道!你會後悔的,小子。”莫瑞基冷冷一笑,陡地拾起地上的槍對着自己太陽穴扣下扳機。
既然得不到他要的來西,他的毒瘾就得不到滿足,他還不如死吧!還好,這種瞬間的疼痛根本不及毒瘾發作時的萬分之一,莫瑞基嘴角含笑的閉上眼。
谷令揚在他拾槍時倏然抱着淩瞳往一旁閃,卻沒想到莫瑞基居然是要自戕。
“他死了。”卻也留給谷令揚一道謎題,他剛才說的那句“後悔”是什麽意思?
“小瞳,我想我們需要把話攤開來說了。”
他很想信任她,但心裏卻有另一個聲音告訴他,她并不單純。
“不,你不要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淩瞳近乎歇斯底裏的狂叫,受不了他突如其來的冷淡,難道他已經懷疑她了。
這一切都不是她願意的,她被迫嫁給了一個她不愛的男人,也對谷令揚隐瞞了真相,但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不願失去他,不願他離去,難道這也有錯?
坦誠有何用?事到如今再坦白也無濟于事,留給她的只是情傷。
谷令揚靜默地看着她,這樣的問題他問了不下數次,如今又能奢求什麽答案呢?
“算了,我不再問就是了。”雙臂環住她的身子,谷令揚的目光浮掠過一抹憂郁。
他不禁自問,在他付出那麽多後,難道還無法讓她信任他,還是她對他的心思并不單純?
“如果……如果哪天你發現我欺瞞了你一些事,你會恨我嗎?”淩瞳好不容易提起勇氣,看着他黯然的眸光問道。
谷令揚一臉苦笑,輕吻了下她的紅唇,“傻瓜,你現在不就正在欺瞞着我某件事?我恨了你嗎?”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知道了實情,你能承受得起嗎?”她情急之下不停找适當的措辭,卻不經意表現出她所隐瞞事情的嚴重性。
“這得看這個‘實實’對雙方來說的沖擊性大不大了,我沒辦法現在對你表明立場,不過,我希望是你對我坦白,至少讓我覺得你還重視我的感覺。”
谷令揚盡所能的對她循循善誘,他扪心自問,如果淩瞳背叛的是他付出的感情,或許他就無法容忍了。
淩瞳欲言又止,她不敢說,莫瑞基已死,已沒有人能證明莫強森是同謀,如果他硬是不肯離婚,她也沒轍呀!不如讓谷令揚還存留着對她的好印象離開吧!
“我們之間的聘雇關系已解除,我明天會将支票寄到緯達,到時候你再去那裏拿吧!從現在開始,你我不再有任何瓜葛,你也別再來糾纏我。”
淩瞳背過身閉上眼,以防淚水滑落,原來假裝冷硬傷害自己所愛的人是如此讓人難受,痛不欲生。
“我糾纏你?”谷令揚聲沉如鼓,臉上看不出喜怒。他覺得肺中的氧氣仿佛頓時讓人抽光了一般,呼吸困難!至今,他還不敢相信說出這種話的人會是淩瞳。
“對,所以你還是識相些,滾回舊金山吧!”心一橫,淩瞳沉聲說出。
她終于控制不住奪眶而出的情淚,拔腿奔回家中,遠離他深沉危除的注視。
當莫瑞基死亡的消息傳進莫強森的耳中時,他不僅不傷心,反倒有種解脫的感覺。
被自己的親叔叔牽着鼻子走了那麽多年,在他面前他始終擡不起頭來,并不是他不想反抗,而是他從小父母雙亡,是莫瑞基一手将他帶大,在恩情與親情的雙重壓力下,他自願被叔叔控制,但近年來莫瑞基變本加厲,使他煩不勝煩。
那天他暗地裏通知谷令揚小瞳遇險時,并未料到叔叔會因而自殺,但是這對莫瑞基而言未嘗不是件好事,畢競在毒品的摧毀下,他死了要比活着痛快。
接下來,他要對付的對象就是谷令揚了,他不要他的命,只要他痛苦。
莫瑞基冷笑着,拿起話筒撥了組號碼。
“喂,小瞳嗎?我是強森。”
“有事嗎?”淩瞳冷漠以對。當話筒傳出莫強森的聲音時,她說不出心底的感受是失望、慶幸還是憤怒。
方才電話鈴聲赫然響起,她立刻飛奔到電話旁,以顫抖的手拿起它,怎知竟是莫強森,而非她心裏想念的人。自從那天她口出決絕之語後,谷令揚就再也不曾來找過她了,每每電話、門鈴聲響起,矛盾的心情就在胸口排擠掙紮,事實上她多渴望是他。
讓她更為之懊惱的是,就在她氣走谷令揚的第二天,她打了通電話去銀行,詢問公司賬戶內所剩金額,欲開票付給谷令揚保镖費用,經由銀行經理告知,她才知道戶頭裏面根本沒有錢了,因為莫強森以公司名義簽下了為數不少的爛帳!
天!這種打擊她如何承受得了?看來這棟房子也得脫手,才能應急了。
她不恨爺爺沒有留下錢財給她,只恨自己無能,連自救的能力都沒有。也還好在這孤獨無依的時候,凱芮将蒂蒂帶回來了,有了這個小可愛的孩子,的确讓她的心情好縛許多,只是思念谷令揚的心并未因此而冷卻。
“你好像很不願意和我說話?”莫強森的語氣變得僵冷。
“我不知道你我之間還有什麽話題可談。我想,你不可能是良心發現,要為公司的債務負責吧?”她煩躁不已,只想靜一靜。
“別這麽小氣,我什麽都沒有了,好歹你還有一棟房子不是嗎?再說,我今天找你談的可是你最有興趣的話題。”他賣着關子,開始為他邪惡的計劃預設下完美的步驟。
而第一步便是“請君入甕”。
“那麻煩你說重點好嗎?否則我要挂電話了。”淩瞳從不敢相信,他嘴裏會說出什麽好話,這稱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
“別拒絕得太快,再怎麽說我們還是夫妻呀!”
“莫強森,你別再說了!”
“好,我不說,那麽咱們來談談離婚的事如何?”他故意放慢語調,靜待淩瞳下一秒鐘的反應。他敢打賭,此刻她的心情一定是充滿了陽光,但是這樣的好天氣不會持續太久的。
“你說什麽?”她的表現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冷靜。
“雖然你不說,但我知道你巴不得立刻和我離婚,我也很大方,願意成全你。”他突然笑了起來,讓淩瞳聽得毛骨悚然。
“你是真心的?”她不得不提防他。
“別懷疑我的誠意。這樣吧!明天早上十點,咱們去唐律師那兒辦離婚手績,你總相信了吧?對了,記得把蒂蒂來,我這個無緣的父親想再見見她可以嗎?”
只要能讓谷令揚悔恨一輩子,他不惜犧牲掉這場有名無實的婚姻,更無所謂說出這種惡心的話。
“強森……”
“別對我說太過感激的話,我承受不起。就這麽辦了,明早見。”莫強森倏地挂上電話,下意識裏他似乎還不太敢面對淩瞳太過感性的話語,因為等她明白真相後,鐵定會恨他入骨。
既已做了就不能後悔,他鐵了心的再撥第二通電話。
躺在游泳池畔的海灘椅上的谷令揚正在閉目沉思,享受陽光。
自從住進這家五星級飯店後,他幾乎足不出飯店,每天把自己沒在游泳池內,藉着劃動、踢水來發洩郁積在全身的悶氣,也将原本就古銅色的膚色曬得更健美,更引來許多美女前來搭讪。
若是以往,憑他調情的本事,他絕不會拒絕來場露水之歡,反正他在女人香中翻雲覆雨早已是司空見慣的事;抓住女人愛聽甜言蜜語的心态,再加上他魁梧的體魄,總是能把她們安撫得服服帖帖,讓她們開心,而他也會跟着率性大笑。
當時他的座右銘便是——女人快樂便是他最大的樂趣。
但這幾天,他仿若吃了失心丸,再也沒有閑情逸致陪那些女人大玩“你快樂我也快樂”的游戲,只知道他得無時無刻刮抑住想去看淩瞳的沖動。
見鬼了,她都叫他別糾纏她了,他還想她幹嘛?
哔哔——擱放在海灘椅邊的手機突然飨起,他慵懶地伸出手将它拿到耳邊,“喂,我是谷令揚。”
“我是莫強森。”
對方冷凝的語調讓谷令揚猛地提高警覺,他倏然坐起,“你是為了莫瑞基的事來向我興師問罪的?”
“不,那是他自找的。”
谷令揚蹙緊眉,對于他這種雲淡風清的口吻不太能接受,“那你找我是為什麽事?”
“沒什麽,只是閑來無事想找你聊聊天,順便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兄弟。哈哈……”
邪門的怪笑聲竄進谷令揚的耳膜,使他心緒一陣急躁。
“憑我們的交情,還談不上兄弟吧?”他的眸光一轉,變成犀利又冷冽。直覺告訴他,莫強森絕不可能打電話來找他閑磕牙,必有目的,只是這目的是……他剛剛提到秘密,是因為它嗎?
“中國有句成語說‘共事一夫’,但我們卻是‘共事一妻’,你說,我們是不是兄弟?”莫強森的聲音透過話機仍然清晰可聞。
谷令揚眯起眸子,不動聲色的等他繼續說下去。
“吓到了吧?老實告訴你,我要說的小秘密就是淩瞳是我的法定妻子,而且我們已經結婚三年,還生了個女兒,今年已經五歲了,所以怎麽算你都該知道這孩子是我們在婚前……哈哈!”
冷笑聲摻雜着算計,不停刺激着谷令揚的心髒。“你胡說八道什麽?”谷令揚的冷靜霎時所剩無幾,語氣也變得暴躁。
“谷令揚,你被我和小瞳給耍了,更被她那楚楚動人的模樣給诓了。事實上,我們早就策劃好利用你來對付我叔叔,這招借刀殺人的計謀總算圓滿完成了。你知道嗎?我叔叔生前極進所能的壓制我,更企圖等淩老頭死後謀奪遺産,我和小瞳忍無可忍之下才出此下策,希望你別見怪才是。”
“你以為憑你一句話我就相信嗎?再說小瞳雇用我,無論有沒有涉及感情問題我都會負責到底,她沒必要對我演戲,你這麽說就太不合邏輯了。”谷令揚雖是初生之犢,卻也不是笨蛋,他甚至懷疑這只是莫強森的伎倆。
莫強森一愣,為谷令揚的機警而詫異,也還好自己有兩把刷子,否則他還真不敢向他挑釁。
輕吸了口氣,他笑道:“大家都知道想請出‘緯達’的人不簡單,其花費不是一般人拿得出來,淩卓熙已重病多年,公司早成了一副空殼,我和小瞳根本拿不出雇請費用,所以當我們調查出你偏好女色,幹脆就利用你的弱點除去莫瑞基……”
“你給我閉嘴!”谷令揚吼出,刻意裝出的冷漠已蕩然無存,但他還是極力壓下揪心的悶疼與橫溢在胸間那火熱的沸焰,“你不要拿這種事來污蔑淩瞳的人格,她不是這種女人。”
“別自欺欺人了,要不你可以打通電話去銀行查詢看看,而且我和小瞳準備明天中午在‘玫瑰情話’慶祝這次計劃成功,你不相信可以來瞧瞧。”說完莫強森便挂上了電話,不讓谷令揚有反駁的機會,在他的咄咄逼問中,他險些招架不住。
籲了口氣,奸佞的表情再度展現在他臉上,他得為明天的事做準備了。
至于谷令揚,放下電話後他的表情難測,不論莫強森的話可不可信,的确成功挑起了他心中的茫然。他在意的不是能不能收到這筆聘雇費用,而是自己是不是真的成了淩瞳玩弄的凱子而不自知。
迅速撥了通電話給銀行,他間接查證的結果果真如莫強森所言,難道他真的看錯了淩瞳?
谷令揚煩悶地爬了爬頭發,這整件事快将他給逼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