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池之邀
天池之邀
書生點頭應承,與岳英随着薛真人來到後堂,見周義已在堂中等待多時。書生雖不解,卻也知恐茲事體大,不然也不會如此勞師動衆。
書生忙問:“薛真人,不知何事?”周義也在旁邊附和:“是啊,不知所為何事?”
薛真人擺擺手:“二位不必心急,并非什麽大事,只是林少俠已貴為武林盟主,是以此事想與二位商議一下。”岳英已迫不及待:“到底什麽事啊?”
這時忽聽屋外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道:“到底什麽事啊,方不方便告訴我呀?”衆人回頭看去,一個身着紫衣的女子推門而入,正是蘇淩。
書生見狀連忙招呼:“蘇姐姐,你怎麽來了?我以為你,你喝醉了呢。”蘇淩哈哈笑道:“這怎麽可能,我的酒量比我的武功可高了不少!”
薛真人道:“原來是蘇谷主,此事只是貧道的私事,非是不便,而是沒必要驚動蘇谷主。”蘇淩卻道:“那我在這裏不妨礙你們吧?”薛真人笑着道:“那倒是不妨事。”
周義見狀接話道:“薛老道,快說說吧,到底何事?”
薛真人此刻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書生道:“林少俠,你看看信中內容。”書生接過信道:“薛真人,此信是寫與你的,晚輩不敢僭閱。”薛真人道:“無妨,貧道正要與你商議此事。”書生見薛真人如此說便道:“那晚輩便翻看了。”薛真人笑道:“看吧。”
書生打開信,見信上寫着:
紫賢真人尊前親啓:
拜聞真人大名久矣,多年未見思之甚深。近日聽聞尊駕以武會友舉辦英雄大會,某遣袁深前往,得悉與尊駕富有嫌隙,某本欲親往,怎奈俗務纏身不得離山,煩請尊駕不吝賜教,至長白山天池宮一敘,某靜候尊駕親至。
天池宮歐陽旭上
書生看完書信,原封還給薛真人,道:“薛真人,這是?”
薛真人道:“先前與你切磋過的袁深便是天池宮的副掌門,據聞,那袁深雖是副掌門,與歐陽旭是平輩,但是這袁深的武功就是歐陽旭所傳,歐陽旭其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測,二十年前曾與我比試過一次,不分上下,只因那歐陽旭幫金人做事,所以我才得了武林盟主之位。此次邀我前往,定是為他副掌門受挫之事。”
書生想了想,道:“想來應是如此,他見袁深未助那完顏宗弼成事,定是也怕完顏宗弼責怪,便想你前去天池宮,挫一挫你的威風,同時也可殺一殺中原武林的銳氣。”
薛真人點頭:“貧道也是如此認為,不知周老弟怎麽看?”見薛真人看向自己,周義回道:“我想那歐陽老賊定是如此想的,想必也應當知道你身中萬毒蝕骨,看來他邀你上長白山定然是沒安好心。”
岳英插嘴道:“哼,我猜也是這樣,定是要趁着你中過巨毒,內力大失,邀你上山比試武功,想趁人之危。”
書生看看大家,接話道:“英妹說得對,薛真人,我們大可不必理會這歐陽旭,也不必去長白山,若是他想找你,就讓他來純陽宮便是。”
周義聽了這話并不贊同:“小子,你太單純了,若是不去,那便是薛老道怕了他歐陽旭,到時天下人皆知,豈不折了中原武林人的面子,所以此次不可不赴這老賊之約。”
薛真人道:“歐陽旭還不知貧道已不是武林盟主,想借此機會揚名立威,也好給完顏宗弼一個交待。”
書生接着道:“既如此,薛真人就不必親自前往了,晚輩就代薛真人前去會一會他,他還不知道我暫代了武林盟主之位,即使輸給他,晚輩之敗也不足以影響中原武林銳氣。”薛真人聽他這麽說,頓感欣慰,道:“貧道也想過,之所以找你來商議,是因為貧道擔心只你一人前往太過危險,若當真折于天池宮,勢必會影響中原武林之勢。”
周義想了想,突然發笑道:“以這小子現下修為實不足以與那歐陽老頭抗衡,此去必折在天池宮,而薛老道你現下內功也受損,即便去得也枉自受辱。薛老道有話便直說就行,想來你叫我商議此事定是想叫我陪這小子上長白山走一趟對吧。”
薛真人見狀也笑着道:“知我者周老弟也,哈哈哈哈。”
周義一臉嫌棄的表情道:“你這老道,我早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薛真人見周義已猜到自己的想法,也未對前往長白山提出異議,面上表情又嚴肅起來:“只是,那天池老人已多年沒下長白山,想必武功已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只怕你們二人去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周義道:“我也在擔心此事,不過老弟到有個法子,應當還可一試。”
薛真人忽聞周義有法子應付此事,忙問:“何事?”周義笑了笑,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比成劍的形狀,在空中畫了個圈,向薛真人一指。
薛真人見周義做此動作,也瞬間明白周義的意思,大笑起來指着周義道:“你我二人當真是歡喜冤家啊,我要你幫忙去長白山,你倒也想着法子再反将我一軍。”周義也笑道:“你我彼此彼此。”
薛真人道:“我明白了,貧道便如你所願,只不過今日時間不早了,明日老夫便傳他。”
書生不解二人所言是何事,對話像是在打啞迷一般,便問:“薛真人、周前輩,你們在說什麽,晚輩怎麽聽不懂?”
周義笑道:“沒什麽,你剛從萬毒谷回來,想必也累了,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咱們便啓程前往長白山。”書生點頭道:“恩,好,一切但憑前輩做主。”
聽得書生要前往長白山,蘇淩道:“書生,我跟你一起去吧。”岳英忙跟上道:“我也要去。”書生搖了搖頭道:“不行,你們也聽到了,那天池老人武功已近登峰造極的程度,以你二人的武功要是去了,豈不是白白送死?我與周前輩無法分神護你們周全。”
岳英道:“不,萬毒谷一行,我未與你同行,三日才歸,我擔心的睡不着覺,此次去長白山路途遙遠,就是順利至少也要個把月才能回來,與其兀自擔心,倒不如與你同行。”蘇淩接着道:“書生,別以為我武功不如你,你自己說,萬毒谷一行,若不是我與你同行,你怎能取回解藥?”
書生一幅為難的表情,也苦笑起來,道:“我,我不是別的意思,只怕危險,英妹若你出事,我如何向大哥交待。蘇姐姐,之前一行已是對你不住,怎能再讓你冒險?”蘇淩道:“怎的,當了武林盟主便不聽姐姐的話了嗎?”書生陪笑道:“豈敢,只是,只是……”蘇淩道:“別只是了,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麽嗎?”書生自知這倆姑娘的脾氣,怎麽說也沒用,只得嘆了口氣道:“你們……哎,好吧。不過,咱們約法三章,你們要是同意,便帶你們去,若是不同意,還是留在這裏比較安全。”
岳英忙問:“怎麽約法三章?”
書生道:“這第一,一路上要聽周前輩和我的話,不得使性子。第二,倘若遇到危險,你們要趕快逃走,這樣我跟周前輩才能專心對敵。第三,凡事不要逞強,乖乖地跟在我身後。就這三個要求。你們是否能答應?”
岳英和蘇淩齊聲道:“沒問題。”
周義此時陰陽怪氣地道:“林少俠好豔福,兩位姑娘都願陪你冒險,真是羨煞旁人啊。”書生一聽臉上迅速飛紅,尴尬地道:“周,周前輩,不要取笑我了,只是,只是我有些令人擔心吧。”周義拍了拍書生肩頭道:“什麽令人擔心,怎麽不見有姑娘擔心我呢?好啦,快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們出發。”書生拱手向周義及薛真人作了一揖道:“晚輩告退。”說罷書生與蘇淩二位姑娘退出了後堂。
三人退出後堂,岳英走在最前面,蘇淩跟在岳英身後,而書生走在最後,邊走邊望着眼前的兩位姑娘,迷茫于不知該如何面對她二人。自己既不知兩位姑娘是從何時起對自己有好感,又不知岳英為何會鐘意于自己,雖然明白她們的确是真心對待自己的,但是自從與義父分別下山以來,自身想着的一直是如何尋找仇人為父報仇,對于感情之事,從未細想,況且以自身條件,一介凡夫俗子,實不敢高攀身邊的姑娘。
書生暗自神傷,腳步便放慢了,蘇淩忽覺身後腳步越來越遠,便回頭望去,只見書生雙目無神,面無表情,有些擔心便走到書生身前問:“書生,你怎麽了?好像有心事的樣子?”岳英聽見蘇淩與書生對話,回過頭來發覺一絲異樣,也跟着走到書生跟前問:“是啊,你怎麽了?”
書生本在想如何面對兩位姑娘,可就在此時她們卻發現自己的異樣,過來詢問,連忙答:“不,不,沒,沒什麽,想到一些往事,沒什麽心事。”蘇淩見書生如此吞吞吐吐,猜到他定然有心事,而且怕是與姑娘有關,打趣道:“書生,你不是在想那金國的郡主吧,不知那郡主何等美貌,令你如此神魂颠倒!”
書生聽蘇淩在開自己的玩笑,忙解釋道:“不,不,我沒有想她,我只是,我只是在想,在想前幾日薛真人教我的功夫而已。”蘇淩一聽便知書生是撒謊,而且并未打算放過他,緩緩地道:“哦?是嗎?是什麽功夫令你想得這麽出神啊?”
岳英此時也瞧出書生在撒謊,附和道:“對啊,這可不像你,想個功夫招式,會想得這麽出神?”
書生剛要再解釋,忽覺好像被她們二人騙了,自己為何要告訴她們在想什麽,便立刻嚴肅地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們?你們淨喜歡拿我尋開心,好啦,別鬧了,時間不早了,早點歇息吧。”
蘇淩見書生又擺出架子來,怕他一不開心不帶她去長白山,那就得不償失了,撇了撇嘴轉身揚長而去。
岳英見也無甚意思,跟書生道了聲晚安,也回房去了。
書生見二人終于離開,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走向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書生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着,不斷想着與義父下山分別以來發生的事情。這已将近一年時光,大江南北也走了不少地方,仍無半分仇人的消息,眼看距離與義父約定的見面日期也不遠了,這次從長白山下來後,便要立即趕往杭州與義父會面,不知義父這段時間是否已尋得師叔伯,自己倒是有幸遇見尹師叔與霍師叔。
随即又想到明日要上長白山去會會那天池老人歐陽旭,自己從未見過他,但據周前輩和薛真人所言,那天池老人武功甚高,自己萬不是對手,如果那袁深再回長白山,他們四人恐不是對手,不知此行是兇是吉,是禍是福。
輾轉反側良久,書生仍是難以入睡。
正在思索間,房外響起了敲門聲。書生應道:“是誰?”門外一個聲音道:“林少俠,是貧道。”書生一聽是薛真人趕忙去打開房門,讓進薛真人,問道:“薛真人,來找晚輩不知何事?”
薛真人道:“回房後,貧道一直不放心,眼見已近寅時,再有兩個時辰,你與周老弟便要出發了,而此去長白山實是兇險萬分,以周老弟的武藝自保不難,而你的武功卻有些不足,再加上你們還要照顧兩位姑娘,貧道實在放心不下,所以貧道想來問問林少俠,前幾日貧道傳你的純陽劍法,不知你是否已練熟?”
書生回道:“自上次與那袁深一戰,便去萬毒谷了,再未得空練習,恐怕還不足以應付強敵。”薛真人點頭道:“恩,這套純陽劍法乃當年純陽祖師所創,純陽祖師當年被世人稱為劍神,一人一劍橫行天下,無人能敵,不過此劍法自純陽祖師後,再無一人能練得至高境界,只先師紫陽真人練至七成功力。”
書生忙問道:“如此,那薛真人算得幾成?”薛真人尴尬一笑道:“貧道不才,只算得五成功力。”書生大驚道:“以薛真人功力才算得五成?那這純陽祖師的功力豈不是登峰造極了?”薛真人道:“是啊,當年唐朝內憂外患,後突厥趁機犯境,純陽祖師于賀蘭山頂大戰突厥五大高手,僅憑手中一根樹枝便将突厥五大高手打敗,直教突厥人聞風喪膽,再也不敢犯境,直至純陽祖師仙逝,突厥人得知消息後,才重犯邊境。”
書生道:“純陽真人果真奇人也,可是薛真人,這純陽劍法乃純陽派的獨門絕技,應當是不能外傳,現如今你傳于我,是否有違祖訓?”
薛真人嘆了一口氣道:“此前也是情非得已,那時純陽宮內所有武林人士都身中巨毒,而那金國王爺又帶人來犯,若不是将純陽劍法傳于你禦敵,恐怕純陽宮乃至整個中原武林便岌岌可危了。貧道這幾日思來想去,此事雖有不妥,但為了中原武林,為了我純陽派,不得已而為之,也算是功德無量,但願純陽祖師在天有靈,也不會怪罪貧道。”
書生道:“薛真人,晚輩感謝薛真人傳武之恩,請授晚輩一拜。”說着在薛真人面前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薛真人笑道扶起書生道:“好了,好了,起來吧,林少俠,你我有緣,貧道也希望能收你為徒,不知你是否願意歸于我門下?”
書生一怔,拜薛真人為師雖是好事,但如此的話便要成為道家子弟,可自己大仇未報,若入了道門,自要放下俗事,這可是萬萬不可的事。便道:“晚輩感謝薛真人垂愛,只是晚輩父仇未報,仍被俗事纏身,目前不便抛下此事皈依道家。實在對不住。”
薛真人微笑地擺擺手:“無妨,看來是你我緣份仍未到,此事也就此作罷,若将來林少俠有意歸于我門下,貧道甚是歡迎。”書生拱手向薛真人深作一揖:“感謝薛真人。”
薛真人笑了笑道:“林少俠不必客氣。”又頓了一頓接着道:“林少俠,這純陽劍法還有幾句法門,貧道還未交待于你,你且聽好,氣若游絲、神閑氣定、遇剛必柔、遇柔必剛、目疾手慢、無為則達、速在無為、為之必決。”
書生緊鎖眉頭聽薛真人講完法門,停了片刻道:“薛真人,這前幾句晚輩能理解,可這目疾手慢、無為則達、速在無為、為之必決,這四句便不明其意了。”薛真人道:“這無為則達意指不要在意招式變化,道家講求無為而治,要以心劍克制對手的實劍,這速在無為意指出招時必在對手避無可避,擋無可擋時迅速出招,為之必決便是這出招後必要決出勝敗之意。”書生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多謝薛真人指教。”薛真人接着道:“這三十二路純陽劍法,變化萬千,貧道再為你演練一遍,你可記住了。”書生道:“是。”
說罷,薛真人便抽出長劍自第一招仙人探路起直演練至第三十二招天人合一,書生見薛真人使出這三十二路純陽劍法極慢,身體已不似年輕人那種利落,雖身體動作極慢,但薛真人手中劍卻揮舞得極是利落,每劍刺出不抖不顫,與其動作極是不襯。看得大半才頓感醒悟,這純陽劍法原是如此出招,與自己先前理解大為不符,難怪先前以這套劍法與袁深相鬥時,并未覺這套劍法如何精妙,問題原是在這行招、使招上。
薛真人使完這三十二路純陽劍法後,便問道:“看清楚了嗎?”書生點頭:“看清楚了。”薛真人又問道:“先前你使這劍法時與貧道使這劍法有何區別呢?”書生緩緩地吐出了八個字:“無為而為,目疾手慢。”薛真人聽書生說出這八個字,望着書生大笑起來,道:“哈哈哈哈,林少俠果然是習武奇才,一點便通,甚好甚好。”
書生謙虛道:“也多謝薛真人指教,不然晚輩也不得要領。”薛真人道:“記住這純陽劍法的要決便是為之必決四個字上。”書生用力地點了點頭:“晚輩記住了。”
薛真人見書生習武甚快,一點便通,大感欣慰,走上前去拍了拍書生的肩頭笑道:“很好,以你的資質只要勤加練習,将來必大有可為。好了,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書生拱手作了一揖道:“多謝薛真人指教。只是讓薛真人将獨門絕技傳于我,晚輩實是過意不去。”
薛真人笑道:“林少俠不必自責,這是貧道與周老弟的約定。”
書生不解地問道:“約定?什麽約定?”
薛真人答道:“還記得昨夜你問過,不懂我二人在說什麽嗎?”書生點了點頭:“記得。”薛真人接着道:“我想勞煩周老弟陪你同上長白山,而周老弟擔心你武功不濟,便叫我傳純陽劍法給你。”
書生恍然明了,但仍有一事不解,繼續問:“原來如此,周前輩那動作便是要薛真人傳我劍法,不過,前幾日退敵之時,不是已經傳我了嗎?為何周前輩還要再提及?”
薛真人笑着道:“那只是純陽劍法的皮毛,招式而已,不傳你精髓,那便是普通的劍法,無甚特別,今日傳你精髓,再加上貧道的演示,才真正算得上将此套劍法傳于你,但願林少俠能勤加練習,将來為中原武林作出貢獻。”
書生感懷薛真人授藝之大恩,忙跪地拜謝道:“晚輩多謝薛真人大恩,也謹記薛真人教誨。”
薛真人笑着點了點頭:“好,好,時間不早了,貧道走了。”轉頭出了房間,書生對這套純陽劍法大感興趣,腦中不斷演習,眼見天色已漸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