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學搭子
第一章上學搭子
“我要跟我的死對頭一起上學了。”——嚴希
這個暑假原本是嚴希經歷過最輕松的假期，如果不是聽到這個消息的話。
中考結束，升學壓力暫時卸下，不用每天想着作業沒做完，也不用想着複習預習，連媽媽的唠叨都少了很多。
嚴希考得不錯，全校第六，穩穩當當地進了市重點，所有人都覺得理所應當，畢竟她本來就不需要操心，成績也一直很穩定，隔壁家的小孩莫過如是。
舒舒服服玩了一個半月以後，媽媽告訴嚴希一個消息:她給嚴希找了一個上學搭子。。
這所重點高中叫做東成一中，新校區剛搬到隔壁縣，還沒有直達的公交線路，從這個小城出發走走停停得轉兩趟公交，單程就得近兩個小時。
一個半大的女孩子自己去上學多少有點不放心，但想找個住在附近，又靠譜的上學搭子不是簡單的事情，因為她們學校考上同一個高中的攏共不到二十個。
嚴希的媽媽愁了個把月，沒想到還真給她找到了。
“誰啊我認識嗎？平時排名靠前的我都眼熟，沒聽說誰家在咱們附近啊”
嚴希跟在媽媽身後亦步亦趨，習慣性地捋捋發尾，又想起來之前的長發已經剪掉了，現在是一頭高中生标準短發。
東成一中的校風嚴謹，雖然沒有明文規定要剪短發，但是大家都默認短發好打理也不起眼，總之一切為了考學讓路。
“認識啊，我不是帶你去過他家嗎？就是那個以前跟媽媽一起廠裏出來的阿姨，今早在菜市場碰到聊了兩句，他兒子這次聽說是超常發揮，跟你一個高中。這可太好了，正好做個伴。”
嚴希媽媽手裏動作不停。
嚴希腦中迅速掠過一個人的名字，心情一時有點複雜。
“不會是叫陳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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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吧？聽你秀姨是叫小名的……”
“正好，你奶奶送葡萄來了，那就晚上，你跟我一起去他們家送點葡萄，你們聊一下上學的事情。”
嚴希媽媽又拎出一串葡萄裝進手提籃，滿意地打量一圈。
嚴希垮下臉，變身賴皮蟲。
“我能不能不去啊？要不然我還是一個人去上學吧，坐車又不危險……”
她跟陳述雖然不熟，但不妨礙兩個人互看不順眼。
“不行，聽說她兒子本來已經約好跟其他同學搭伴了，知道你一個人，他媽媽爽快就答應了，我們怎麽還好意思反悔，以後學習方面多幫忙，你自己看着辦。”
“哎哎哎，洗手了沒有就吃！”說完一頓拍，打發嚴希出了廚房。
嚴希知道大局已定，心如死灰，踢踢踏踏回到床上一癱，心裏默默盤算起了她跟陳述的沖突史。
本着團結友愛的原則，嚴希扪心自問從來不對同學有偏見。
她性格開朗跟誰都能聊，再加上成績buff加持，人緣賊好，是老師同學眼中公認的萬金油。
然而萬金油也有不頂用的時候，陳述這人就跟刺頭一樣，人家沒有軸承！
就因為不小心看到過他被他媽揍得哭鼻子，就對她有種莫名其妙的敵意，幼稚的很。
那已經是兩年多前的事。
陳述應該是從小就精力過剩的那種男孩子，踢球游泳騎車摸魚爬牆，凡是能動手動腳的活動樣樣都精，相應的能放到學習上的精力就少了，于是沒少挨他媽媽收拾。
陳述家是嚴母慈父的配置，他爸爸因為工作原因經常出遠門，對他管束有限，反而因為距離産生了美，覺得對兒子陪伴不夠，在物質方面多有用縱容。
但他媽就覺得男孩子不管不行，立了相當多可稱之為嚴苛的規定，必須要保持在多少名次以內，否則就是一頓收拾，有時候闖禍了惹麻煩了關起門更是誰都拉不住。
這些都是從嚴希媽媽口中的碎片拼接起來的，嚴希從前不認識陳述時還替他肉痛，畢竟她家裏在教育方面可以稱得上民主，幾乎沒有硬性要求。
誰能想到，兩人第一回打照面就結下了梁子。
那時兩人都剛升初中不久，在同一個初中部的不同班級。
其實初中開始分水嶺就開始顯現，學習習慣不好，或者小聰明不再頂用的一部分同學開始感覺吃力。
學科變得更加繁雜，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理解和歸納，這對嚴希來說是她一向擅長的事情，所以她倒是順風順水。
而陳述那邊，得益于他媽媽從小到大的嚴格要求，多年來壓着他磨性子，陳述成績真的還不錯，只是有些偏科。
那一天，嚴希跟在她媽媽後面去陳述家做客，說是難得沒有留作業，應該多走動，免得看壞眼睛。
剛吃完晚飯，留了老爸在家收拾殘局，兩人散步到了兩條街外的一個臨街小區，站在一戶三樓門口。
大門半開，她們剛準備進門喊人，就聽到了相當大的動靜:
一個中氣十足的女聲噼裏啪啦一頓罵：什麽膽子大了敢騙人了，翅膀硬了敢回嘴了，期中考試考了個什麽東西，就這樣還敢不做作業什麽的。
中間間雜着幾句男孩的哭叫，聽起來也是個暴脾氣。
嚴希心想，沒想到見證了傳聞中的教育現場，也太慘烈了吧。
她看了媽媽一眼，有些猶豫，不知道要不要回去，這時卻突然發現吵鬧聲漸停，門內走出一個中年女人的身影，伴随着特別熱情又驚喜的招呼:
“哎呀呀，快進來快進來，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這小兔崽子可真是不省心，氣死我了……”
邊說邊拉着嚴希媽媽的胳膊進門。
這時候她才看到後面還站着一個笑眯眯的小姑娘，穿着他兒子同款校服，更是咧嘴笑得開心。
“這是希希吧？”
“是啊阿姨，吃飯了沒，我們是不是來早了？”
嚴希這就聊上了，正所謂招呼三件套:吃了嗎？哪裏來？去哪啊？
還沒寒暄幾句，突然聽到裏間的門嘩啦一下打開，又咣當一聲巨響。
一個像火球一樣的男生沖出來，看到嚴希的時候楞了一下，狠狠瞪了她一眼。
初一的男生還沒開始蹿高，臉上還有點嬰兒肥，偏偏膚色曬得抹黑，火氣一上來透着潮紅。
明明一張小孩臉硬要做出不屈的硬漢表情，眼睛還濕漉漉的沾濕了睫毛，一看就哭過。
嚴希覺得還挺搞笑的，但是又不敢笑，于是就一路盯着他，也不說話。
陳述是知道嚴希大名的。
自從在一個學校讀書以後，他就沒少被他媽拉踩，說向嚴希學習。
他最煩這種好學生，就知道讀書，簡直就是心理陰影。
什麽年代了，不知道勞逸結合，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嗎？考試失利乃兵家常事，打球又不影響考試！再說了，難道嚴希這種好學生就沒有作業本落在學校的時候嗎？
總之他沒錯，今天有外人在更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想到這裏，陳述經過嚴希身邊時，重重地哼了一下:“哼！”
好巧不巧，陳述他媽剛好在這時拍了一下他的背，這一口氣沒吐出來，一下子就嗆住了，嗆出了巨大一個鼻涕泡。
！！！
嚴希這下忍不住了，噗嗤笑了出來。
太精彩了，這誰能忍住！
不得了，這可傷害到了陳述幼小的心靈。他又尴尬又生氣，心想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心裏五味雜陳，又瞪了嚴希一眼，低頭迅速溜出門去。
“陳述！沒看到客人來了嗎，招呼也不知道打，又溜去哪裏玩兒，晚上別回來了！”
陳述媽媽又是一頓生氣，嚴希媽媽一頓找補，末了達成一個共識:
現在的小孩可真難帶啊！
然後順便又誇了嚴希幾句，說她懂事不用操心雲雲。
後面兩個大人聊了什麽，嚴希都記不清了。她想該不會惹上麻煩了吧？對天發誓她完全沒有嘲笑他的意思，這人不會這麽記仇吧？
很明顯，陳述其人果然睚眦必報。從那以後兩人碰到的時候就多了起來，陳述每回都得陰陽她兩句。
比如嚴希提着早餐去教室吃飯，陳述路過就說:“吃這麽多啊”。
比如嚴希校運會接力跑累得直喘，陳述甩着剛領的獎牌賤兮兮說:“成績不是很好嗎？怎麽都沒名次呀？”
剛開始嚴希還不想跟他一般見識，沒想到他還來勁了，于是後來也學會反擊了，牙尖嘴利地嗆他兩句，就這麽發展到了互不待見的地步。
嚴希心想，陳述就跟上課扯她辮子的男同學一樣，這個年紀的男生真的很幼稚，誰懂？
陳述心想，嚴希太會裝好人了，快來看看她的真面目啊！
後來随着課業壓力變重，兩人其實很少碰頭。
中考是一次重大的分流，大部分人畢業以後就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再也沒有交彙的軌跡。
所以短暫出現的沖突只不過是回憶裏不起眼的錨點，沒有什麽好在意的。
但誰又能想到，兩個勢同水火的死對頭，此刻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線。
一起上學？媽媽，您恐怕不知道陳述這個人比車禍更危險。
一起上學？媽媽，您不要被她的好學生假象給欺騙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