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徐徐展開
第三章徐徐展開
“幸好我們不在一個班，隔得越遠越好。”——陳述
嚴希一落座就摸出手機給餘秋楓發短信。
這個小手機是她媽媽為了方便聯系主動給她買的。當時還沒有智能手機，一律是按鍵。
雖然嚴希對這些東西覺得可有可無，但不得不承認手機是個好東西。比如可以迅速跟朋友搭話，比如可以插上耳機聽歌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秋楓，我已經上車了，大概八點二十到，等下在致知樓樓下等我哦～”
過了幾分鐘，收到一條簡短的回複:“可以。”
哇，大神還是一如既往地酷，嚴希已經習慣了餘秋楓惜字如金的态度。
她其實心态不大行，每次大考前都要緊張。
但是她又不能跟餘秋楓分享這種心情，因為大神是不能理解凡人的掙紮的。大約只會疑惑地推推眼鏡，輕描淡寫道，是嗎？我覺得很簡單啊。
市面上的學霸有兩種。一種是嚴希這樣的，兢兢業業地跟着老師的教學步伐走，在應試教育中獲得不錯的名次，但要說有多熱愛，多有天賦也說不上。
還有一種就是餘秋楓這樣的。
她像植物一樣紮根基礎學科，自發地汲取着龐雜的知識儲備，熱衷于鑽研書本上沒有的難題，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和觸不到的頂。
最可怕的是，她好像沒有短板，尤其擅長數學。
于是乎，同窗三年以來，餘秋楓穩坐年級第一寶座，有時甚至能和第二名拉開小十分的差距，此次中考分數居然高達710，有三科都是滿分，簡直是非人類。
嚴希慕強，餘秋楓在她眼中就是閃着金光的彌勒佛，當然要抱緊大腿。
Advertisement
餘秋楓是有點天才的通病的，她不怎麽擅長跟人打交道，獨來獨往，顯得有些高冷難以接近，但嚴希最擅長的就是跟人打交道。
諸如探讨難題，結伴跑步，照顧一下落單的同學，久而久之，她就混成了餘秋楓最親近的同學。
接觸久了，嚴希摸到了一點大神的脾氣。她其實超級好說話，有問必答，人總不能什麽好處都占了吧？嚴希覺得自己就是她的迷妹，大神就應該有點性格。
餘秋楓本來是嚴希結伴上學的第一人選，奈何餘秋楓家裏距離跟她相差太遠，而且家門口就有直達的環城公交，她對此表示相當遺憾，當然，餘秋楓聽說後真誠回複:
沒關系，我一個人不怕。
——但是我，我有事啊！
嚴希用眼風瞟了一眼陳述，他正翹着一條腿舒舒服服地癱坐在座椅上，耳朵裏塞着耳機，手指翻飛，一雙濃眉大眼囧囧有神地盯着屏幕，打字打得飛起，完全看不出來要考試的擔憂。
那一頭陳述聊得可嗨。
他這人自來熟，新學期還沒開始，不知道哪來的人脈，已經加上好幾個志同道合的新同學了。聊游戲聊比賽，沒幾天就差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
當然，是口頭上的，畢竟還沒見過面。
“你複習了沒有啊，樹哥？臨時抱佛腳還來得及嗎”楊維森同學發來電報。
“別說了，平行班見吧！”陳述一錘定音。
他暫時收起手機，揉一揉昨天用力過度的手腕，這麽快暑假就要結束了，再也沒有輕松的日子咯！
這時公交車已經到站，停在了汽車南站的站臺上，咔嚓一聲後門打開，機械女聲緩緩播報:
“乘客朋友們，終點站到了，請拿好行李物品，注意腳下安全……”
陳述剛想轉頭去找嚴希，就看到一道單薄的背影早他一步下車了，他撇撇嘴錯兩步跟上。
這裏就是他們上學之路的換乘站。
此時高鐵動車都還沒有普及到小城市，輕軌地鐵什麽的更是遙遙無期，因此中短途客車還是人們出行的主要交通方式，再碰到早高峰，車站人流湧動，車來車往。
他們需要換乘的321路公交已經在另一處站臺停着了。
兩人在路邊站定，用眼神和表情加密輸出。
坐那輛321你知道的吧？陳述下巴擡了一下。
我當然知道，我先走，你別跟丢了。嚴希歪了一下頭，眼神故作擔憂。
你丢了我都丢不了！陳述不跟她一般見識，無語望天。
兩人一前一後随着人流走動，上車後發現并沒有空餘的座位，于是自動地一個站前門一個站後門。
同車還有其他看起來同齡的學生，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說話，應該也是要去參加考試的新生。
車廂晃悠悠啓動，駛向全新的目的地。嚴希在此刻終于有了身份轉變的實感，從此以後他們就是高中生了。
小半個小時以後，東成一中大門口不遠處的站臺上，一群學生從公交車上魚貫而出。
陳述和嚴希任務完成，默契地各自走開。
不錯，在下次開學前都不用相看兩相厭了。
嚴希看着新落成的幾個鎏金大字“東成市第一高級中學”心裏小小的激動了一下，一看手表已經八點十五分了，不再在門口停留，準備去找餘秋楓彙合。
新學校的格局規整，從校門口進來一條寬暢的四車道，右手邊三棟外觀一樣的教學樓，分別叫“明德”“致知”“行遠”，對應着高一到高三三個年級。
左手邊是一幢圖書館，還有三幢樓層稍低的大樓，是辦公樓和綜合實驗樓。再遠處有一個新修的人工湖，亭臺樓閣，水波粼粼，湖畔一個圓形的三層食堂，是以後每一天都要心向往之全力奔赴的地方。
再往裏走就是操場和各類球場，還有五六幢六層的宿舍樓，嚴希和餘秋楓遠遠看了一眼就不再過去了。
“秋楓，我覺得你肯定可以進實驗班的。”嚴希一如既往為偶像打call。
“我無所謂在哪裏。”
跟寡言冷靜的性格不同，餘秋楓本人其實是小巧可愛挂的，短臉圓眼，抿嘴的時候浮現兩顆小小的梨渦。說着又習慣性地扶了一下鏡框。
“我大概率是在普通班，以後咱們可能就當不了同班同學了。”
嚴希有點擔心，她怕餘秋楓像以前一樣交不到新的朋友，被欺負了怎麽辦。
“來這裏的人都很好”餘秋楓知道嚴希在擔心她，認真回答。
“大家都想着學習，我只管好我自己。而且不管在哪個班都很近……”
“我知道！那我以後去找你玩！”
嚴希中止傷感的話題，她的偶像當然要去最好的班級，考最好的大學了！
餘秋楓心裏有一絲絲暖流湧動，她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只能盡力回饋這一分善意。她抿嘴笑一笑，重重地點點頭。
這一天過得飛快，兩場考試下來傷筋動骨，頭腦發脹。
有人面不改色指點江山，有人神色恹恹大受打擊。知道超綱不知道有這種超法，一堆聞所未聞的公式和名詞，千絲萬縷的題幹和選項，成績尚未公布，答案已在心中。
盛夏的尾巴，烈日的餘溫仍然炙烤着地面，翻起騰騰熱浪。
年輕的校園裏湧動着更年輕的生命，一張張面孔素面朝天，無處不浮動着青春的氣息，有無數鮮活的故事即将在這裏展開，也有無數遺憾落在無人知曉的角落。
勾肩搭背的男孩嬉笑打鬧，像一塊磁鐵天生具有吸引力，汗水在短短的發茬中熠熠閃光，男孩到青年，浮躁到沉澱，這是暴風成長的三年。
女孩手挽着手腳步輕快，時而咬耳竊語，時而咯咯大笑，對新事物有探知欲，對新挑戰躍躍欲試，這個年紀從來不缺重來的勇氣。
未知的校園的兩處，兩人沒有碰面，随着人群彙集又散開，像恒星各自發光。
數着手指頭過日子，終于到了分班結果公布的那一天。陳述和嚴希均收到了一系列通知短信:姓名，學生編號，班級，學號，寝室號，報到時間以及注意事項。
嚴希第一時間問了餘秋楓，收到回複，2班。
果然是實驗班！他們這一屆一共有15個班級，除了1班2班，其他班級随機分編。嚴希作為餘秋楓的“事業粉”由衷地為她高興。
想了想，她還是發短信給陳述同學，友好詢問他分在幾班。剛按下确認鍵，收件箱裏立馬彈出一條新信息，是陳述。
我3你幾？
嚴希迅速回複:9班。
兩人均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3班和9班遙遙兩個對角線，隔了兩層樓，沒有特殊情況連年級排隊都挨不到一起。
——以後周六下午放學後晚半小時，樓下展示廳碰面。
——誰遲到誰是小狗。
一樁心事已了，陳述覺得新學期總算有點盼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