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愛意私藏

第二十章愛意私藏

“過去,現在,未來,我們都要堅持下去。”——嚴希

雖然班主任明确說,嚴希和陳述可以繼續結伴上學,不會予以幹涉。

但嚴希覺得,以他們目前的心态,經常碰面恐怕也不合适了,她看到陳述就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封道歉信,她相信陳述也是。

一個契機就這樣适時地出現了。

那一天,嚴希放學後去找餘秋楓說話,剛在她旁邊坐下,餘秋楓就一副難得的興奮地表情。

她告訴嚴希,她爸爸在市公交公司做行政工作。

聽她爸爸說,随着市政工作的落實,周邊線路也發展起來了,公司決定安排幾條新的環線,其中就有從她們所在的小城到東成一中的直達線。

更幸運的是這條環線還會經過餘秋楓家裏附近。

也就是說,她們以後不但可以一起上學,還可以節省至少一個小時的轉車和等車時間,這對準高三生來說實在是太及時了。

“真的嗎?太好了!什麽時候開始通車呢?”嚴希一聽,也十分開心。

“大概就下周。”餘秋楓不敢十分确定。

“這麽快。”嚴希想,那這周就是她和陳述最後一次一起回家了。

“怎麽了?你在想什麽?”餘秋楓敏銳地發現,嚴希好像有些走神。

“沒什麽,我得提前跟陳述說一聲。畢竟做了一兩年的上學搭子,這下我轉投你的懷抱了,還有點不好意思呢。”嚴希開玩笑。

“哈哈哈……”兩人笑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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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希一碰到陳述,就跟他說了公交改線的事。

陳述楞了一下,很快笑起來,輕松地開着玩笑:

“不錯呀,那你可以省下不少路上的時間。我呢,正好蹭鄭家銘老爸的專車,他不得開心壞了。”

嚴希不說話,靜靜地看着他。

陳述也不笑了,沉默地與她對視。

兩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因而格外珍惜這最後的時光。

回家的路已經走過無數次,這天終于還是走到了終點。

陳述和嚴希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他們站在獨木橋的兩側,各自轉身離開,橋下是逝者如斯夫的流逝的青春。

一旦沒有了約定,陳述和嚴希見面的機會少了很多,除了偶爾在學校打個招呼,幾乎沒有了交集。

很快,嚴希的十七歲生日到了。

這一天,嚴希到教室的時間并不算早,教室裏已經有幾位同學坐着開始整理桌面了。

嚴希走到自己的課桌前,剛想拿起桌上的杯子去接一杯熱水,目光定住,再也移不開。

桌面上安靜地躺着一個小小的禮品袋,黑底金邊,印着一個金色的徽章。

嚴希打開一看,是一個絨布的方形盒子,裏面放着一支鋼筆和一塊紀念章,上面篆刻着一棟建築和幾個字。

仔細辨別,是複旦大學紀念章。

嚴希急忙在袋子裏翻找,果然找到了一張淺藍色的紙條,一個名字呼之欲出。

是陳述。

他說,生日快樂,知道你喜歡那句校訓,托我爸找人幫我帶的,送給你,祝你離你的自由更近一點。

嚴希緊緊咬住下唇,環顧四周,并沒有人發現她此刻的失态。

這天放學,嚴希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寝室,翻出手機,給陳述發了一條信息。

嚴希: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但我恐怕考不上複旦大學。

僅僅過了一小會兒,陳述就回複了一條。

沒關系,你可以去那裏看看,你想去哪裏都可以。

還有,我很高興你能喜歡。

嚴希回複了一串笑的表情。

這一個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越臨近高三,緊張的氛圍就越濃重,許多同學不用家長和老師催促,自發地投入到一輪一輪的複習中去。

快要初夏了,陳述的生日也如期而至。

這天剛好是星期六,陳述總算可以在家吃到生日蛋糕了,更難得的是他老爸這幾天也剛好在家。于是一家三口罕見地圍坐在一起,分吃着一塊七寸的水果蛋糕。

上一次這種場景,可能已經是,七八年前了吧。

也許是心情好,氛圍也和諧,陳述他爸媽不停地給兒子夾菜,關心地詢問他在學校的日常生活,聽到他最近的年級排名,兩人俱是一喜,忍不住地開心。

他們的兒子好像真的長大了。

小時候的陳述讓父母操碎了心,天天期盼着什麽時候快快長大,可以撒開手少操點心。

而當他真的變得獨立,變成有主意的青年人了,父母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兒子再也不是小時候粘人又調皮的模樣,他知道自己學習,知道為自己的未來負責了,不知道以後像這樣待在自己身邊的日子還有多少。

孩子長出了翅膀,總有自己的天地要去闖。

“對了,壯壯,我和你爸商量好了。等你高考結束,咱們全家一起搬去S市生活,你爸爸以後的生意大部分就固定在那裏了。不管你想在哪裏上學,爸媽都沒意見。咱們一家人,以後就不用分隔兩地了。”

陳述媽媽語氣中是滿滿的期待。

陳述卻沒有想象中的興奮,他最先想到的是這裏的家怎麽辦,他們還會回來嗎?

“當然,我們每年過年還是會回來,這裏永遠都是我們的家。”

陳述點點頭,沒有表示異議。

這個時候,陳述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随手拿起來一看,“嚴希”兩個字乍然出現在他眼前。

陳述差點被蛋糕噎住,趕緊拿起手機跑到陽臺上,按下接聽鍵,放在耳邊。

“陳述。”

“希希。”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沉默。

“我在你家樓下,我有生日禮物要給你。”還是嚴希先開口打破沉默。

陳述趕緊伸出頭向外張望,果然在路燈下看到一個小小的高挑的影子。

“等等,我就下來!”陳述來不及多說,抓起外套邊穿邊往外走。

他下了幾級臺階,又想起來什麽重要的事情,轉身沖進家裏,急急地對他媽媽說:

“媽,幫我切塊蛋糕,同學給我送禮物來了,我拿一塊給她,要大的!”

陳述媽媽聞言趕緊動手,邊裝盤子,邊絮叨:

“哎呀來了怎麽不上來坐坐,天還這麽冷,真是有心了!”

陳述沒有回話,拿了蛋糕,小心地捧在手裏,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下樓。

路燈下兩個影子挨在一起,被光影拉得很長。

陳述把蛋糕遞給嚴希,上面趴着一顆鮮亮的草莓。

“你不用送我禮物的。”陳述話是這麽說,看得出來還是很高興。

“你有透視眼嗎,你怎麽知道我又送了書?”嚴希裝作驚奇的樣子,笑眯眯地看着他。

“不不不,我覺得書就很好,特別好。”陳述連忙否認,打開袋子,是一本厚厚的單詞書。

陳述看向嚴希,她淡淡的眉眼在路燈的烘托下,細小的絨毛反射着金黃色的光暈。

“陳述,這是高考高頻詞彙和詞組,今年內背完,能做到嗎?”

陳述不由地挺直脊背,鄭重點頭。

“能。”

“好,不準偷懶啊,成績不會欺騙你。”

嚴希咬了一口蛋糕,奶油的甜味在舌尖化開,她愉悅地眯了眯眼睛。

“謝謝你的蛋糕,祝你生日快樂。”

陳述緊緊地握住手裏的書,狀似輕松地提起:

“對了,高考以後我們家就要搬走了,去S市,以後可能很少有機會再回來。”

“啊,這樣。”嚴希稍頓,又說,“畢業以後總是各奔東西,很正常。年輕的時候去不同的地方看看是應該的。”

“那你打算去哪裏上學?”陳述看着她的眼睛。

“那要看我能考多少分。”嚴希沒有給一個具體的回答,陳述卻有了自己的答案。

這一天以後,陳述和嚴希徹底沒有了見面的理由,學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兩個人好像就此在對方的生活中消失,只留下只言片語的“聽說”。

“樹哥,好久沒聽你提起過嚴希姐姐,你們不會鬧掰了吧?”

“樹哥,你天天抱着背的難不成是什麽英語秘籍,可否傳授一二啊?”

“希希,你不是跟張老師說清楚了嗎,怎麽不跟肇事者朋友一起回家了?”

“希希,這是你秀姨送來的S市特産,聽陳述說你喜歡酸辣口,給你帶了一些。”

兩人無暇分心,以一種完全投入的心态,迎接最後一場硬仗的到來。

高三這一年,在嚴希的回憶中似乎蒙上了一層霧,具體幹了些什麽都記不清了,只記得日複一日排得密密麻麻的課表,屬于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每一點空閑都被卷子填滿,難得喘息。

壓抑,麻木,題海戰術,每個人都被壓得匍匐在地上。連餘秋楓這樣的學霸也倍感壓力,變得更加寡言少語。

這一年的寒假也被極限壓縮,一直上到廿五才放假,年後初七就要開學了。

過年的流程年複一年,貼春聯,年夜飯,看春晚,放鞭炮,在夜深的時候等着漫天的煙火如期到來。

不知怎麽的,陳述想起了去年的這個時候。下了一場難得的大雪,他和一個女孩一起看着同一片夜空,憧憬地聊着夢想。

于是他撥通了那個沉寂已久的號碼。

滋~滋~滋~

電話接通。

兩人都沒有說話,安靜了一會兒,不知道是誰開的頭,他們開始吐槽學校毫無人性的安排,雪花般壓下來的作業,還有生理和心理的雙重折磨。

“陳述,我送你的單詞書背完了嗎?”嚴希突然這樣說。

“背完了。”

“好,那我考考你。”

“嗯,你說吧。”陳述點頭,背是背完了,但不是十分有把握。

“承諾怎麽說?”

“promise.”

“堅持怎麽說?”

“persist.”

“它的三個分詞呢?”

“persisted ,persisting, persisted。”陳述對答如流。

嚴希在電話這頭笑了,聲音裏帶着清晰的笑意。

“好的。那我們承諾。”

“過去,現在,未來,不論什麽樣的艱難處境,都要堅持下去。”

陳述的心不知道被什麽狠狠擊中,滋味難言,又像是陽光破開雲層,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好。”

鞭炮煙火聲已鋪天蓋地,又一個新年已經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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