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定格瞬間
第四十五章定格瞬間
“能夠回想起來的，往往都是尋常場景。”——陳述
周六中午，陳述趁着午休的空擋，給嚴希打了一個視頻。嚴希點擊拒絕，然後回撥了一個語音電話。
嚴希的聲音聽起來悠閑輕松，她告訴陳述，她正和江海心在外逛街，不方便接視頻。
陳述本來也沒什麽事情，只是想聽聽她的聲音，于是簡單聊了幾句就挂斷了電話。
一整個下午，陳述都沒再找到機會休息，一直沉浸在緊張的工作氛圍中，狀态一上來時間就過得飛快。
他的手機靜悄悄的，除了工作群的時不時跳出的信息，嚴希并沒有找過他。
下午四點，陳述的手上只剩下最後一點收尾工作，他起身去茶水間，順便拿上手機，打算給嚴希打個電話。
仿佛心有靈犀，下一秒他的屏幕就亮起來，嚴希先一步給他打過來了。
接通電話，嚴希的音調明顯的輕快愉悅，她神神秘秘地問他:
“你知道我現在在哪裏嗎？”
陳述很配合地猜測:
“電影院？要不就是在家。”
嚴希輕輕地笑了，不再賣關子，擡頭看着眼前大樓的玻璃幕牆。
“你們公司大樓外面是不是趴着一個很大的熊貓？”
“是啊，是公司的吉祥物。”陳述随口回道，頓了一頓，突然停住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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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麽會知道？
“你，你在哪兒？”陳述放下馬克杯，轉身就走。
“你說呢？”嚴希那邊傳來輪子咕嚕嚕轉動的聲音。
嚴希在他樓下？！
“不要挂斷，我就來！”
陳述抛下這句話，将手機緊緊握在手裏，直沖電梯而去，看着緩慢變化的樓層數字，等待的幾十秒鐘都顯得格外難熬。
他的心髒劇烈跳動，巨大的驚喜和喜悅幾乎要把他淹沒，不由地呼吸粗重，失了秩序。
等他好不容易走出門口，陳述左右張望，卻并沒有看到那個心心念念的身影。
他的心髒“轟”地一聲又重重地墜落，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他是不是想錯了……
“陳述，我看到你了。”
兩道相同的聲音一前一後響起，聽起來很遙遠，又像近在眼前。
陳述屏住呼吸，迅速回頭，只見門口大理石廊柱後慢慢走出一道清麗的身影。
嚴希全副武裝，不但一身淺色的長袖衣褲，還戴了帽子，墨鏡和防曬口罩，看不清楚面容。
但陳述就知道是她。
陳述一步一步向她走去，直至站在她的面前。
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身體先作出反應，熟稔地接過嚴希手中的小拉杆箱。
“我不是故意躲起來的，門口會曬到太陽。”
嚴希摘下墨鏡和口罩，笑眯眯地解釋道。
陳述面色緊繃，重重地“嗯”了一聲。
他怎麽沒反應啊？不高興嗎？
嚴希再接再厲:
“中午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其實我在去車站的路上，怎麽樣，保密工作做得不錯吧？”
陳述仍然沒有放松神色，他緊緊盯着嚴希的臉，生怕錯過一個細微的表情。
他們已經半個月沒有這樣面對面了。
“我……我太高興了，你來找我，我真的很高興。”陳述斷斷續續地組織語言。
“你怎麽會想到過來？”
“我怕你扣分太多，給你放放水啊。”
從她脫口而出要出差的那一刻起，見面的念頭一旦萌芽就愈發滋長，她就是想見他而已。
陳述按捺下反複的心情，有無數的話想說，他迅速地上前，傾身抱了一下嚴希，短短的接觸後放開了她。
他第一眼就發現她的鬓發汗濕，臉色潮紅，她在烈日下奔波了一路，形容稍顯狼狽。
陳述的眼裏不自覺流露出溫柔。就算這樣，也還是很寶貝。
這裏不适合敘話，得換個地方。
陳述有了主意，撐開陽傘遮在嚴希頭頂上方，一手撐傘，一手拉着箱子，帶着她往園區外走去。
門口往東二十米處有一家咖啡廳，一進門舒爽的涼氣撲面而來，每一個毛孔都妥帖非常。
陳述把嚴希安頓好，在她去衛生間整理的空檔，給她點好了咖啡和點心，坐在陰涼的靠窗角落，等她回來。
陳述面露為難，懊惱地說:
“你好不容易過來，我應該陪你的。但我手上還有最後一點工作，至少還要再做兩三個小時，我……”
“你擔心我無聊？”嚴希已經提前都準備好了，“別忘了我是做什麽的，我可是有備而來。”
她從她的小箱子裏掏出各色裝備，順便架起手機支架，笑說:
“等你忙完了，我可能都還抽不開身，到時候還不知道是誰等誰呢。”
陳述知道她這麽說無非是給自己找個臺階下，配合地說:
“大博主，大忙人，等你忙完了可以賞臉陪我吃頓晚飯嗎？”
“快回去吧，早點做完早點來接我，太晚了我就自己去吃大餐了。”嚴希連連擺手，催他快走。
陳述磨磨蹭蹭，又在旁邊坐了一會兒。
眼看已經出來快半個小時，再拖下去真的要趕不上晚飯了，他才不舍地起身。
“對了，酒店定了嗎？”
嚴希從屏幕上移開視線，随口答道:
“還沒有，你住在哪裏？”
陳述又是一驚，嚴希神色如常，似乎沒有別的意思，無奈地想，她總是撩人不自知。
“我住在公司合作的商務酒店，我幫你在同一家酒店訂一間房吧？”
嚴希當然說好，她沒有意見。
“希希，你這次準備待幾天？”陳述又問。
嚴希終于擡頭看他，“車票已經買好，明天下午就回去了。”
所以這一趟，真的只是來見他一面，對吧？
陳述心下感動，說接下來的行程都交給他，他來安排。
有人等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陳述幾乎是小跑回到辦公室，強迫自己收心，不去想嚴希就在他樓下的咖啡廳裏。
一個男同事打趣他怎麽突然消失了半個小時，別是跟女朋友煲電話粥去了吧。
陳述也不隐瞞，重磅加碼:
“不止，女朋友還在樓下等我下班呢。”
周六本就不是法定工作日，他們又是協助工作，因此工作氛圍相對輕松，沒有打卡一說。
聽到陳述這話，同事頓時來了精神，圍坐過來，一疊聲地問他是真是假，在哪裏怎麽不上來坐坐。
他們也是真好奇。
陳述年紀輕，外形條件優越，在一衆樸素不愛打扮的大老爺們兒堆裏，顯得出類拔萃。
他們公司男多女少，就那麽為數不多的女同事，也或多或少地表示過對陳述的關注。但陳述平時眼裏只有工作，對此似乎毫無知覺。
原來他早就有女朋友了。
陳述竟然這麽沉得住氣，共事這麽久，之前一點都沒向他們透露過。
幾人仍然圍坐在他身邊，豎起八卦的耳朵，想要得到一手情報，但對于“做什麽的？”“好不好看？”之類沒營養的問題，陳述一律笑而不答，趕他們回去自己的位置。
幾人只得怏怏作罷。
陳述不再分心，也沒再離開座位，就這麽緊趕慢趕，按下保存鍵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時間，将将六點。
呼～幸好，還不是很晚。
他不再耽擱，跟辦公室的同事打了一圈招呼，迅速收拾好就朝門口走去。
他邊走邊撥通嚴希的電話，很快被她接起，能聽得出她的驚嘆:
“這麽快！”
嚴希說的沒錯，最後反而是陳述在等她。
陳述住的酒店離他的公司不遠，走路就可以過去。
夏天的白晝很長，六點多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來，華燈初上，只餘空氣中少許燥熱。
陳述替嚴希辦理了入住，接過她的身份證時不小心瞟了一眼，上面的照片還是高中時的她。
嚴希打算先放好行李，在酒店稍作整理，換一身衣服再出去覓食。
走在鋪着厚重地毯的酒店走廊裏，陳述想起那張照片，問她是什麽時候拍的。
“啊？跟現在差別很大嗎？”嚴希以為他沒認出來自己。
“我的意思是，你連身份證都拍得這麽好看。”
他說着也翻出自己随身攜帶的證件，遞給她，“你看，我懷疑給我拍照的工作人員當時心情不好，不然怎麽拍得這麽傻氣。”
小小的角落裏，少年時的陳述對着鏡頭咧嘴，笑得沒心沒肺。
嚴希手裏拿着兩張證件，兩張青澀的臉龐緊緊挨着，沒想到多年以後會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在一起。
嚴希打開房間的燈，放下手裏的包，不解地問他:
“你怎麽會覺得我像小白楊？”
陳述放置好她的小箱子，思考了一下，慢慢地說:
“我那時經常走在後面，看見你的背影，又瘦又高。我覺得你像白楊樹，總是筆直挺拔，不依附別人，自己就能長得很好。”
“所以你的id就叫樹？”
“嗯，我也是樹，我們就像兩棵并肩的樹，彼此獨立，又時刻站在一起。”
嚴希感慨，原來這個昵稱背後還有這樣的淵源，她先前以為只是陳述的諧音字。
“小樹。”嚴希這樣叫他。
“嗯？”陳述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他的新名字。
“小白楊要洗個澡換身衣服，你這棵小樹要繼續在這裏陪我嗎？”嚴希眨眨眼睛，言下之意很明顯。
“好……我也要回去換身衣服。等你收拾好了叫我，我就在樓上。”
他們在一起一個多月，最多的接觸不過親吻與擁抱，就算這樣，回想起來也時常讓他心猿意馬。
他還沒辦法臉不紅心不跳地等她洗澡換裝，即使他們已經是名正言順的情侶了。
嚴希拾掇妥當，換了一條黑色的連衣裙，不但不會隐于黑夜，露出來的皮膚反而在夜晚的燈光下更顯紮眼，周身都籠罩上一層淺淺的光暈。
他們吃了一頓很愉快的晚餐，人和景都恰到好處。
晚一點時候，兩人打車來到外灘，因為嚴希說她要拍一張打卡照。
“你以前來過上海嗎？”陳述牽着她的手，偶爾躲開擁擠的人群。
“來過很多次，但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都恰好避開了這裏。”
夜晚起風，江水拍岸，水面停泊着幾只游船，地标性建築就靜靜屹立對岸，在各種燈光和霓虹映射下露出明顯的輪廓。
陳述想走到對面幫她拍照，卻被嚴希拉住，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們一起拍。”
“那我……”陳述的語調不自覺揚起。
“可以發朋友圈，也可以發給家人朋友。”嚴希貼心地替他說完。
此後陳述的嘴角再也沒有放下來過。
他看着嚴希請路過的一個女孩幫忙拍照，又輕巧地回到他身邊，十指相扣，輕輕靠在他身邊。
陳述覺得自己的表情管理一定不怎麽樣，因為嚴希接過手機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
他湊近欣賞，覺得自己的表情比當年拍身份證時也好不了多少。
照片裏，兩人靠在一起，是情侶間獨有的神态舉止。
一個俊眉星目，一個氣質如竹，身後是如墨的夜色和斑斓的燈火。
回酒店的路上，陳述捧着手機，苦思冥想應該配一個怎樣的文案，既不顯得刻意，又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來他的确是在炫耀。
嚴希實在看不下去，不知道為什麽要糾結這麽久，索性拿過他的手機，啪嗒啪嗒開始打字。
“我幫你寫吧。”
沒過多久，她把手機還給他。
陳述滑動手指刷新動态，他看到嚴希這樣寫道:
異地，故友。
我們在一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