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柳昊把照片的事全都告訴他了嗎?
楚桐心裏幾分懊惱, 她原本打算在吃飯時,先試探下邵先生的态度,再決定是否向他求助。
可眼下,陡然間變成了她完全被動的局面。
她支支吾吾, 邵易淮也沒有追問, 把這茬揭過去, 問起她最近的學業。
“最近就忙作業, 好多本書要看,偶爾找夢姐接點兼職。”
“夢姐?”
他詢問。
“嗯,尚雲夢, 上次展會的工作就是她幫我介紹的, ”楚桐把認識夢姐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夢姐幫了我很多,有一些老男人騷擾我呀之類的,她都會出手,教我怎麽對付。”
“你會怎麽對付?”
“主要還是賣乖啦, 跟這種人硬碰硬是不行的, 虛與委蛇應付着,然後找機會跑掉。”
在這話裏,邵易淮掀起眼皮看她, 一種沉靜的審度的目光。
如果一個女孩,只有美貌而無家世背景,那麽, 稍有不慎, 這份美貌就會帶來災難。
展會那次也是。遇到那種刁難她都沒哭, 可以想見,以往她大概已經遭遇過許多次類似的場景。
所以練就了一身自保的本領和小機靈。
說起這個, 楚桐突然想起來,“對哦,您是在卓逸集團?我前一陣有一份家教工作,本來是跟女主人對接,一直好好的,後來換成男主人,他跟我說他是卓逸集團的高管,可以幫我安排實習,還說畢業後可以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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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易淮不動聲色聽她說完。
“……我感覺他就是那種,利用自己的財勢來圖謀不軌的人,看我的眼神很讓我惡心,第二次去他家裏,他就對我有一些肢體接觸。”
說起這個她還笑嘻嘻的,“您猜我是怎麽脫身的?”
“……怎麽做的?”
“我撒謊跟他說,我有一個叔叔也在卓逸集團,然後他臉色馬上就變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錄了音,後來我借口要打車就跑掉了,前天,我跟女主人打了個電話,把這份兼職辭了,可不敢再去了。”
邵易淮默了默,淡笑點評,“挺機靈。”
楚桐就是為了得他這一句誇獎,如願聽到,不由彎着眉眼笑起來。
邵易淮漫不經心地問,“叫什麽名字?那個男主人。”
“展翼,”楚桐不疑有他,“……或許您可能認識?”
畢竟展翼說他是高管,邵先生若是比他高個幾級,應該有過工作對接。
展翼。
這種人留在集團能做出什麽業績來?
邵易淮拿過手機,打開備忘錄,推到她面前,“輸一下名字。”
楚桐輸入名字。
邵易淮拿過手機,發給蘇靜文。
楚桐默默看他的動作神态,他面色如此沉靜淡然,像個擁有生殺大權的君王。于是她腦子裏電光火石一閃:邵先生該不會擁有開除這個人的權限?
……
她搖搖頭,想太多了。
即使他有,應該也不至于真的這麽做,太誇張了。
“……想找實習嗎?”
楚桐愣了愣,抿唇試探着問,“……您不會要幫我吧?”
邵易淮微微笑了笑,沒說話。
“我不要我不要,”她猛搖頭,“那算什麽,我只想跟您談個戀愛,如果您連實習都幫我安排,那……”
話沒說全,其實她心裏也沒有浮現一個明确的詞語,但她隐隐覺得不安,像是在黑暗中喪失方向感。
邵易淮看她一眼,“你是高材生,用不上我幫你這些。”
他把烤蘆筍配菜幫她切成小段,推到她面前,“吃飯吧。”
以前,她從沒來過正兒八經的法餐廳,總在網絡上各種地方聽說,法餐廳的餐華而不實等等,實際一來才發現,味道竟這麽好。
細膩悠遠,本以為會吃不慣的鵝肝,也香得恰到好處。
看她拿起酒杯,邵易淮道,“度數有點高,喝兩口嘗嘗味道就行了。”
“嗯。”
有點苦澀。
“吃完跟我去個地方。”
“好。”
她以為是下一個約會地點安排,也就沒多問,那杯酒雖入口發苦,但喝兩口竟猶覺不滿足,她不知不覺喝完了。
最後一道甜品是黑松露巧克力舒芙蕾。
吃完起身,邵易淮把大衣搭在臂彎,走過來,擡手幫她理了理羊毛大衣領口,他的動作總是這樣松弛而自然,這讓楚桐生出幾分戀人間相處的實感。
走出去時,路過那株高大的聖誕樹,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邵易淮察覺到,腳步微頓,“這裏有個小儀式,要玩一下嗎?”
楚桐目光亮晶晶,興奮地仰頭看他,“怎麽玩?”
邵易淮看向侍應生,後者立刻接收到示意,把一枚榛果雙手奉上,楚桐接過來。
室內所有氛圍燈光熄滅,本就幽暗的環境,變成了傍晚的色調。
邵易淮虛虛圈住她手腕,拉她到自己身前,又帶着她的手,把榛果往聖誕樹上某個位置一放。
下一秒,聖誕樹上所有燈帶燈球一齊亮起,一閃一閃,如夢似幻。
讓人想起童話中被點亮的森林木屋。
楚桐小小地驚呼一聲,難以置信似的仰臉看他,又很快轉過頭去看聖誕樹,像是舍不得錯過一分一秒。
暖色調的燈火映在那雙狐貍眼中,似是激發出了能讓萬物生長的能量。
這庸俗的無聊的哄人開心的商業伎倆,有了她的反應,突然變成了最可愛最讓人心潮澎湃的場景。
這家法餐廳生意興隆,一年難得清一次場,侍應生剛入職不久,忍不住去打量這兩位尊貴的客人。
男人貴氣迫人,舉手投足間是一股長于鐘鳴鼎食之家的淡然,女孩像個大學生,漂亮得過分,面對這種驚喜,眼裏滿是童稚的靈氣。
侍應生也覺自己被那份快樂感染到,這時候去看那個男人,卻被那男人落在女孩臉上的目光給震撼住了。
從未見過如此深邃的眼,聖誕樹上璀璨的燈火,似是通過女孩的眼,也映入了他眸中,有某種震顫心靈的一霎劇烈晃動,像幹枯許久的草原,不期然墜入一簇火星,瞬時燃起燎原大火。
侍應生目睹了這個瞬間。
-
上了車,楚桐邊系安全帶邊說,“感覺我好像已經過了聖誕節。”
她笑着,認真道一句,“邵先生,謝謝您。”
還是沒改口。
邵易淮沒在此刻計較。
交通還算是順暢,賓利駛入A大附近某個公寓的地下車庫,楚桐反應過來,“……這是?”
“宗叔跟你提過的那間公寓,”邵易淮道,“帶你來認認路。”
如果不帶她來一次,恐怕她永遠都不會主動過來這裏。
電梯入戶的格局。
從轎廂出來,經過玄關來到門前,邵易淮低眼看她,“帶鑰匙了嗎?”
她搖頭。
邵易淮笑了下,說,“那你記一下密碼。”
說着,他拇指從密碼盤上拂過,按鍵亮起,他按了六位數字,楚桐只看清了後面四位。
“0115,”她歪頭想一想,“……您的生日?”
“嗯。”
“年份呢?”
“你的往前推十年。”邵易淮說着開了門,回頭去看她,見她好似有點恍惚,不由失笑,“……不會醉了吧?”
“好像有點上頭了哦。”
她說,下意識擡手摸一摸自己的臉蛋兒,有點發熱。
這間公寓是三室兩廳的大格局,客廳正中一整面大落地窗,楚桐擡手遮在眼上往遠處眺望,驚喜道,“能看到我們學校诶,好近。”
邵易淮脫了大衣随手扔在沙發上,慢條斯理把黑色毛衣袖子往上挽了挽,“你随便看看。”
他轉過拐角,去往卧室的方向。
楚桐也脫了大衣,四處逛逛。
冰箱裏甚至有新鮮的食材,難道他偶爾住這兒?
轉了一圈,她給自己倒了杯水,把落地窗的白紗簾拉上,百無聊賴,坐到沙發角落裏翻手機。
剛剛拍了那棵聖誕樹,此刻看照片,總覺得拍的不如肉眼看到的驚豔。
不大會兒,邵易淮從卧室方向出來,又去向西廚。
楚桐看他在案臺前搗鼓,片刻後,他拿着兩杯飲品回來。
遞到她手裏一杯,她湊到杯口嗅了嗅,“這是什麽?”
“蜂蜜水,解酒。”
她探頭去看他的杯子,“那這杯呢?”
“紅酒。”
“我解酒您喝酒哦?”
邵易淮疊腿坐到她身側,抿一口酒,偏頭看着她,似是要開始認真跟她算賬了,“……什麽時候改口?”
她一時噤了聲,不知該說些什麽。
邵易淮就略偏過身,手肘撐着沙發靠背,支着腦袋看她。
靜默。
楚桐敏銳地察覺到他散發出一絲壓迫感。
她條件反射往後蹭,直到脊背挨靠住沙發角落,與他拉開一些肢體距離。
邵易淮眼睫一落,徐徐将她從下到上看一遍,而後淡嗤了聲,盯住她,不緊不慢道,“……在京郊酒店裏,往我身邊蹭,現在倒開始躲我了?”
楚桐屏息,搖搖頭。
“晚了。”
他這麽說一句。
她沒太懂,讷讷地,“……什麽晚了?”
邵易淮沒回答她,把勃艮第杯換到另一只手裏,騰出手來繞到她身後與沙發的空隙,大手扣住她後腰往下一拖。
楚桐啊了一聲,被那力量弄得滑下來,躺倒在沙發上。
過幾秒才意識到那聲音有多嬌媚,于是臉蛋兒爆紅,耳根都開始發熱。
邵易淮面朝着她,一條腿壓着沙發墊,另一條支在地毯上,膝蓋緊貼着沙發側邊,俯身壓下來。
第一感覺是他的體溫和氣息靠近了,極近,近到她泛起戰栗,完全動彈不得。
她眸裏的慌亂顯而易見。
邵易淮幾乎是巋然不動地欣賞她的慌亂,在這之前,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會有如此惡劣的一面。
鼻息似有若無地交纏,其中有蜂蜜甜香。
邵易淮單手撐在她身側,凝着她潋滟的眼眸,放低了聲線哄,“……叫我名字。”
嗓音性感。
楚桐全無招架之力,動動唇,乖乖軟軟叫一聲,“……邵易淮。”
他的名字,由她自己口裏說出來,像是在唇齒間與他暧.昧過一輪似的,讓她眩暈。
“嗯,”稱贊好孩子的口吻,“乖。”
她唇肉飽滿,泛着淡淡的水潤光澤。
她喝過酒,大約有一些上頭,如此情況下,不管做什麽都顯得不太道德,不太恰當。
可是……
可是……
邵易淮拇指指腹揉上她下唇唇肉,一下比一下重,空氣中似有迷醉失控的因子在混亂碰撞。
楚桐小聲叫他,“邵先生……”帶着顫音,像是央求像是求饒,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求他些什麽,大抵是目前狀況太煎熬,讓人本能地去尋求解脫,抑或者……
邵易淮喉結滾了滾,最終,卻是用掌心捂住了她的嘴,壓下來輕吻了吻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