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這一趟, 洛雲升見識到了閻羅醫的科研能力,還算不錯,是一群真正想要努力改變這個世界的人, 至少袁義是如此。
這讓洛雲升心下稍安。
雖說是小說的世界,受命運意志的幹擾,但一切不是既定, 有更改和進步的空間, 就像這些閻羅醫, 依循着自己的意志, 研究着醫學。
“怎麽,回來就呆呆的,還在想那蛆蟲的事?”容淵按下洛雲升的書, “看不進去就別看, 這麽多書急也看不完。”
學渣影響卷王學習,卷王奪回書卷, “你不說我還真沒想起來,現在在想了。”
容淵大笑,卻不松手将書還給洛雲升,還得寸進尺:“看書哪裏能驅邪避惡,還不如看我。”
洛雲升真是受夠了他這無時無刻不開屏的作态, 狠狠把書抽回來, “再有十天半個月我就要去見柳雲岚了,不管他是真的縱惡還是其他, 學識總不會騙人, 我要真是一問三不知, 不怕欽天監來抓我?”
“欽天監……一群裝神弄鬼的玩意兒還想翻出什麽花來?”
“不過也确有這個問題。”
容淵摸了摸下颚長出的一點胡茬,“你讀過《失意篇》嗎?”
“當然, ”洛雲升感嘆:“給我十年,就算嗑藥也寫不出那樣的篇章,原主是定要名留千古的。”
容淵一攤手,“所以我才說,你不如将心思放到錘煉身體上。”
洛雲升不置可否。
容淵無奈:“算了,反正你想看就看吧,但我必須提醒你,你不能再作詩,此前在自雨亭時你吟的那首詩我讓人查過,确是前人所作,雖然是沒有作者署名的偏僻之作,但有心之人只要想查,一定查得出。”
“至少知道不是你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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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洛雲升愣住,而後瞬息間出了滿背的冷汗。
是了,如果這個世界是作者的架空構想,那麽這裏一切的知識必然來自作者的世界,人無法寫出超越自我認知的事物,所以文抄公是萬萬做不得的。
至少在這個世界,吟詩作賦只能靠真才實學。
“我……不會再碰詩詞歌賦,但策論我會自己寫,只學策論,假以時日我應當不比原主差。”
容淵狡猾一笑,有些得意,從挨近洛雲升的躺椅上坐起,笑說:“當然,論治國之策,我們家鬼神自然是更厲害的。”
亂誇一通,直到洛雲升都臉紅了容淵才停止。洛雲升面帶薄紅狠狠瞥他一眼,“快閉嘴吧你!”
很快十二日過去,義診鋪子因為缺乏藥材又變成了五日一診,頗有些難以為繼的意思,劉靜之為了維持義診鋪子運轉甚至把名下的院子挂出去賣。
如此,時機便已成熟。
劉靜之偷偷躲在王府一個隐蔽角落的牆角處,與雲彩耳語:“咱們就這麽把人偷出來,萬一靖安王發現,靜桓會不會有危險啊?”
比起劉靜之游移不定左右搖擺的驚恐,彩雲鎮定許多,她像是生來就不知道畏懼,膽大包天地問劉靜之:“公子聰慧又善良,他既然敢出去自然是不怕靖安王,我們要相信他!”
“公子人好,比那靖安王深得人心多了,大家都喜歡他,也願意幫他,便是出門一日又不會如何,就算出事了,靖安王也得來救,他自己籠絡不住人心,又哪裏能怪別人?”
劉靜之抓頭,一面覺得雲彩膽子太大才進王府幾日就敢聯合他這個外人偷人家王妃,但理是這個理,他們如今已是夫妻,榮辱一體,關不住人被人跑出去,确也只能怪自己無能。
但想起容淵那張臉,他還是不由感到害怕。
對彩雲幾乎是肅然起敬了——他十二歲的時候還上樹掏鳥窩呢,看看人家彩雲姑娘,都能協助出逃了!
看了眼腳下隐蔽的狗洞,劉靜之捏緊特意去靈隐寺求的護身符——可千萬別出事!
“他們還不來,快到時間了?”劉靜之剛問完,就聽見黃鹂鳥般動人的聲音:“哥哥別怕,我和彩雲妹妹一起保護你!”
“你出去我就把院門鎖起來,容淵問就說你生氣了誰都不見!”
“他敢踹門我就和他拼了!”
雲彩:“倒也不用,我可以偷偷給王爺下藥,讓他昏睡一天。”
劉靜之:“……”啊?啊?啊?你們就這樣謀害那如羅剎般兇悍的靖安王嗎?被發現絕對會死的吧!
面對一內一外兩個小姑娘,劉靜之不由帶入洛雲升:帶小孩兒果然很辛苦,但她倆這麽不怕死,想來靜桓與靖安王之間确也有所制衡。
懸着的心落下來,劉靜之小聲招呼洛雲升:“靜桓,快從這兒鑽出來!”
洛雲升看了眼狗洞,心想,原來那天容麟是從這裏鑽進來的,這個狗洞還留着無論怎麽想都是為了嘲諷容麟吧?
鑽出狗洞,洛雅晴也跟着鑽過來,說了句:“哥哥一定能行!”又鑽回去。
落雲升:“……”
劉靜之:“……”
雲彩:“……”
兩個小姑娘回了王府,洛雲升囑咐她們回去之後就把狗洞堵了,不能讓外人有可乘之機。
洛雲升和劉靜之上了馬車,馬車駛到劉宅,劉靜之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怎麽回事?
把他送回家,那洛雲升要去哪裏?!
“靜桓,你這是要做什麽?”劉靜之打死不下馬車,洛雲升踹他一腳“你義診鋪子要還想開就趕緊回家。”
時至此刻,劉靜之哪裏還會不知道洛雲升的打算!
他們從小好玩兒到大,就算不是對方肚子裏的蛔蟲,也能猜到他這好友要去做什麽了。
“洛雲升,義診鋪子是我的事,它就算是關了也是我對不起其他兩位大夫和那些病人,你已經幫我太多,仁至義盡了!”
“你這麽去見山雅集,這不是……不是胡鬧嗎?!”
“是嗎?”洛雲升淡淡看他,“劉靜之,你覺得義診鋪子是你一個人的事,但我不這麽覺得。”
“《失意篇》後,世上再無洛雲升,詩詞歌賦我不會再寫,但我還活着,總要找些事做做吧?”
“想辦法讓你這義診鋪子開下去便是我如今最想做的事,如此,你還覺得我是胡鬧嗎?”
劉靜之嘴唇張合,終是無言以對。
可……
拂了拂潔淨的衣袖,洛雲升喃喃道:“成為靖安王妃是一樁恥辱之事,”聲音漸弱,言至最後卻不知想到什麽嗤笑一聲:“但我既已受了這份罪,總該得點好處吧?”
“對容淵來說,我是一個必須活着的人,一旦我死了朝堂上那些仇視他的敵手,痛恨他的言官便會不遺餘力地攻讦他,他的兵權很可能就保不住。”
“為了兵權,他必須保我,至少得确保我活着。”
“我之前能用他的路子給義診鋪子供藥便是出于這份心照不宣的共識。”
“但他竟然……”許是覺得可笑,後又覺得可悲,洛雲升不由笑了笑:“我為晴兒妥協,他竟然真将自己當作了我的‘丈夫’,想要管教我、馴服我,說斷藥就斷藥……”
“簡直可笑。”
“我一無所有,又何懼他?”洛雲升神色冷峻,字字句句與劉靜之分析,“柳雲岚與容淵不是一路人,他們甚至可以說是敵手,我若表意投誠,他自然歡迎而後再找機會殺了我,打擊容淵。”
“至于容淵,他或許會覺得我愚蠢,但要想将我重新拉回他的陣營,就必須開給我超過柳雲岚的價碼。”
“無論如何,只要容淵還需要我活着,藥材就永遠不會再缺,容淵一定會付。”
“你……”聽完這一番論述,劉靜之簡直震驚,思前想後又确實是這個理,但……但這也太冒險了,根本就是拿自己的命去賭,氣急敗壞道:“洛雲升!你真是蠢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死了,晴兒怎麽辦?容淵會放過她?你不想活,總也要為她着想吧?”
“還一無所有,你還有妹妹啊!”
洛雲升垂眸,半晌古怪至極地笑了一聲:“晴兒……她自有她的運道在,至少會比我活得長。容淵……他且得對晴兒好了。”
劉靜之忽地頭皮發麻,又猜不出洛雲升這一番話的真意。
但至少有一點他百分百确定,無論心境如何變化,洛雲升永遠都會為洛雅晴着想,他為洛雅晴遠勝為自己。
洛雲升如此篤定,劉靜之無話可說,但見山雅集不是個好地方,盛京城的瘾君子半數都聚集在那裏,更不用說這些人財、權、勢兼具,洛雲升與他們周旋,實在難有勝算。
就算不說這些虛的,乘風散又作何解?
“如果他們又給你下藥呢?”
洛雲升一笑,早有準備,從袖子裏拿出個小紙包打開,“王府那位頗有手段的大夫為感謝我幫他發現了一個好徒弟,特給了我此物。”
劉靜之慎之又慎,伸手在紙包上方扇了扇手,大驚:“你怎麽會有乘風散?”
洛雲升勾唇:“假的乘風散,只是氣味類似而已。”
“世上有昂貴的真貨,自然就會有廉價的假貨,這是面粉和少許香粉。”
“我當他們的面用,便是他們自己的人了。那些吸多了的戒不掉,自然不相信我能強行戒掉。”
“貴胄之家的子弟染上這東西,家中比起硬戒也更願意養着他們。”
“比起容淵花費大力氣幫我戒,他們更願意相信容淵自願養着我。”
“以容淵的手段,想弄到乘風散壓簡直易如反掌。”
“畢竟乘風散可不止見山雅集有,那位‘仙人’也是黑市的常客。”
“一個瘾君子,誰掌握藥,誰就掌握他,柳雲岚和他身後的人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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