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洛雲升深深看了面前的紅衣人一眼轉身。
身後人還笑着與他道別：“回去讓你家王爺查查我吧~你會有驚喜的！”
紅衣人話音落下, 洛雲升從回眸最後那一眼裏那個綠色的人影忽地變成了紫色。
系統：“？？？”更新了什麽我不知道的數據？紫色是什麽意思啊？
洛雲升腳步一頓，同樣不解。
但可惜，系統是個既靠譜又離譜的系統, 瘋狂查資料、上報主系統的時候面對宿主的問題仿若卡殼。
洛雲升只得再次回頭，卻在紅衣人身後看見一抹略顯狼狽的純白。
直覺告訴他，那身量更高的白衣人就是柳雲岚。
暗衛肌肉緊繃, 低聲确定了洛雲升的猜想：“公子, 柳雲岚。”
但此時此刻的柳雲岚眼中卻絲毫沒有洛雲升和他身前那個只要動動手指就能要了自己命的暗衛。
只是喘着粗氣, 快步走到紅衣人身邊, 一把抓住紅衣人的手腕，語氣分明是質問，出口的卻是溫言軟語：“你……你怎麽出來了？秋天了外面太冷了, 回去吧, 你身體不能受寒。”
“怎麽會？我吃了寒食散才出來的，阿岚不要為我擔心, 我沒事的。”
柳雲岚閉了閉眼，壓住情緒：“……我知道。”
“阿岚，”江爻親昵地撫摸柳雲岚的發頂，仿若看起來更年輕的他才是年長的那一方，“對不起, 又惹你生氣了。”
柳雲岚一言不發, 死死握住他的手腕，洛雲升都能從那塊通紅的肌膚看出柳雲岚用了多大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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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是放開, 江爻被他握着的那圈皮膚定是要紅腫發青的。
但江爻卻像不知道疼似的, 任由柳雲岚抓着, 甚至還笑得很溫柔，甚至可以說是包容, 他笑着說：“哎呀，你就別生氣了，你知道我和你說的都是假話，我知道你不喜歡靜桓君，一顆心全在我身上，為了我連尚書都不做啦，好偉大。”
分明是在表忠心，聽在耳朵裏卻像挖苦諷刺，一時之間，洛雲升竟分不清二人之間究竟誰占着上風。
似乎還是被圈養的那個更占優勢。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片刻，柳雲岚終于松手，“快回去吧，對林成的處置我必須與靜桓君說清楚。”
紅衣男子微笑着看他，忽地問：“‘你’是誰呢？”
“我的名字……”他笑一聲，“是呢，如今我早是個死人了，一個養在山中的娈童也不需要名字。”
柳雲岚臉色一變，紅衣男子即刻道：“我叫江爻。”
“靜桓君，回見。”
江爻潇灑離去，柳雲岚臉色難看地看着他的背影，沒有去追。
只在他轉身的瞬間，系統忽然報警：“宿主！柳雲岚紅名了！”
來自柳雲岚的殺意轉瞬即逝，系統今天第二次驚呆：“哇哦，怎麽又綠啦？宿主這個人心思轉得好快哦，情緒控制能力超強的。”
洛雲升：“……”現在他知道了，系統的敵意檢測沒有想象中那麽奇幻，底層邏輯仍舊遵循科學規律，通過大範圍的分析掃描從人的情緒、動作各方面的信息來區分敵意和善意。
綠色的未必是朋友，可能只是擁有極強情緒控制力的對手。
柳雲岚走過來，洛雲升擡手，手心向外五指微張，做出了一個停止的動作，“雲岚君有什麽要說的，就直說吧。”
“林成必然會死在江爻手上。”
“靜桓君無辜受了拖累，我替江爻與你道歉。”柳雲岚躬身一拜，懇切道：“林成之死不會與靜桓君有任何關聯。”柳雲岚說得篤定，就好像他早已預見了今日并做好了準備。
“你知道他要殺人卻不阻止……”洛雲升看着柳雲岚，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幫兇又何必裝好人？”
“幫兇……”柳雲岚苦笑一聲，“靜桓君敏銳非常，不過我如此說不是在裝好人，只是想告訴靜桓君，江爻此人有常人不能及之智，他想要殺的人都沒能活下來。”
“哪怕我守在他身邊，他最終也能想出繞過我的辦法殺死目标。”
“就比如林成。”
“林成是皇後的親侄子，皇後很喜歡這個能輕易被藥物控制又頗有些經商頭腦的寵物，但如今他手中掌握着鹽路，是皇後看重的錢袋子。他出了事，皇後一定會過問，事情會變得很難了結。”
“因此如今絕非殺他最好的時機。”
“江爻總能看清局勢，我認定他不會此刻下手，可他卻拿準了我的‘認定’利用靜桓君在此刻殺死了林成。”
柳雲岚苦笑一聲：“事實再一次證明，他想做的事，我阻止不了。”
“但為他掃尾我一定能做好，這點，還請靜桓君信我。”
好一對合作無間的搭檔，聽起來這世上就沒有他們弄不死的人，洛雲升幾乎想給他們鼓掌了。
“那我是不是該誇雲岚君很厲害？”
柳雲岚聽出洛雲升言語間的挖苦，卻也不反駁，好像絲毫不在意洛雲升的諷刺反而笑道：“靜桓君與靖安王也不差我與江爻分毫，我倒希望我們能是朋友，而非敵人。”
他們如今共同殺了皇後的“好侄兒”，在柳雲岚眼中他們自然是一條船上的人，但在洛雲升看來未必如此。
不想再和柳雲岚虛與委蛇，洛雲升直接問：“要做朋友起碼得結清舊賬，雲岚君縱容林成對我下藥這筆賬又如何算？”
柳雲岚頓住一瞬，随即解釋道：“河東柳氏固然實力雄厚，可皇權在天，皇後的命令我不得不從。”
“但既然靜桓君如今活着，我聽從皇後的旨意謀害你，自然應該付出代價。”
柳雲岚看一眼守在洛雲升身前的暗衛，“你可以選擇讓他殺了我洩憤，”繼而從懷中拿出一張寫滿字的宣紙，遞給洛雲升：“或者将這份名單拿回去給靖安王。”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也不了解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人，但我想，這份名單可以讓你在王府過得好一些。”
“過去的傷害已經無可挽回，既然活着，就想辦法過好以後的日子。”
柳雲岚像是故意地，當着靖安王府暗衛的面對洛雲升允諾：“我只與靜桓君結盟，見山雅集的消息也只會告知靜桓君，這便是我的誠意。”
和謎語人溝通實在耗費心力，洛雲升索性不接，依照原主的人設直截了當地問：“名單上寫的是什麽？”
“你就這麽肯定一份名單能讓容淵動心？能讓我……過上好日子？”
柳雲岚自信一笑：“謀害三皇子是死罪，但找準時機，可以一試。”
此言一出，洛雲升臉色微變。
好家夥，原本以為柳雲岚是皇後的走狗，想不到居然是反派友軍。
“這上面，都是和我們一樣想殺他的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上有官員下有百姓，聽憑君使。”
“當然，如果一份名單不足以打動靜桓君，你可以直接提出要求，我能做到的都會去做。”
接過名單展開，洛雲升把名單上的名字和劇情提及的反派角色名對了一遍，三十多個名字裏，有三分之二重合，簡直就是友軍名冊！
系統：哇哦，為啥原作者沒展開寫這兩個人，感覺很有點東西！
洛雲升在心裏幫他補上後半句：感覺是個了不得的反派頭目。
再看柳雲岚的威脅等級和他的言行，确實不像撒謊，至少在想殺容麟這件事上，柳雲岚很認真。
這份合作邀請也尚算真誠。
但正統劇情裏關于柳雲岚的部分太少，關于江爻的部分更是直接沒有，這倆完全不像炮灰的角色，讓洛雲升覺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他們和李皇後、三皇子的仇怨。
“河東柳氏根系磅礴，你是名滿天下的上品名士，恕我直言，我猜不出你為什麽要與皇後、三皇子為敵？”
“殺了他們，你能得到什麽好處？”
柳雲岚看了看天，留戀似的看了看江爻離去的方向，笑道：“對我絲毫好處都沒有，甚至可能把柳家拖下水，讓整個柳氏與我陪葬。”
洛雲升皺眉，柳雲岚捏了捏手腕上的串珠，繼續道：“但這沒什麽不好。”
“柳家本來也該滅亡了。”
洛雲升：“……”這是那種很新的套路嗎？
系統給我一個任務，讓我消滅我罪惡的全家，但我書生一個不敢下手，就只能想辦法犯個誅三族的罪來完成任務了。
系統瞬間炸毛：我們才不會有這種奇怪的任務啦！
看着洛雲升面上的懷疑不解，柳雲岚竟是笑了一聲，原地坐下，對洛雲升道：“古有莊玄坐而論道，既然言及此處，不如便說一番理吧。”
洛雲升猶豫一瞬，也跟着坐下來，左右柳雲岚大抵是沒什麽威脅的，不如聽他說說。
“靜桓君有沒有覺得，人生于世便天差地別？”
“世上有人生來就坐擁財富、權力，活到二十歲連一絲皮肉傷都沒受過，而有的人生來就在泥裏，摸爬滾打幾十年，滿身傷痕也仍舊一無所有。”
“這兩種人從生的那一日起便被分作了主與仆，主人坐擁一切，而仆人……漂亮可愛的如寵物、醜陋愚蠢的如草芥。”
“那句話怎麽說來着——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樣的世界……你不想為改變它盡一份力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