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洛雅晴墜崖”的消息幾乎同時傳到老皇帝和李皇後耳朵裏。

只是前者更多聽到耳朵裏的是容麟“等我成了皇帝……”一類大逆不道的言論。

至于死一個洛家女, 他根本不在乎——難道容淵還能為了一個男妻的妹妹死了跳起來要自己親兄弟償命嗎?

不可能,也不允許。

所以洛雅晴的“死”就這麽被輕輕放下了,皇帝一句都沒有過問, 只說過幾日洛家若是發喪,便讓內官給洛家多送一份葬儀禮金,洛家債務纏身, 也算是那小姑娘生在洛家為家族做的一些貢獻。

皇帝不在乎, 是因為他貴為皇帝, 是萬人之上的貴人, 但李雲苓,李皇後沒有他那麽托大。

洛雅晴墜崖身死的消息一傳過來,她就立刻讓人封鎖了消息, 不讓一點兒風聲漏到洛雲升耳朵裏。

洛雲升就算瘋了想要報複也只是個男妻難成大器, 但容淵恐怕會借着洛雅晴的死給容麟潑髒水。

那小姑娘是個狐媚子,但到底是正經的官家小姐。

容麟能将她從靖安王府弄出來是本事, 但沒看好那女子讓她死了就是他的錯了。好在,是自己跳的崖,不是容麟動的手。

至于其中容麟是否有所逼迫……李雲苓可不在乎這個。

重要的只有一點,讓他們回府後只知道洛雅晴失蹤,找不到人便是他們自己的錯了。

傲慢至此, 這兩人竟從未想過“洛雅晴之死”是一出針對容麟的算計。

回王府的路上, 為防有變,容淵讓景行先行到公主府确認洛雅晴的安危, 若是無事不必将人接回王府, 在公主府守着便是。

王府忽然出現一個“死人”可不是件好事, 洛雲升脖子上青紫的掐痕也不好讓洛雅晴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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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雲升披着大氅,很小聲地吸了吸鼻子, 難以置信自己可能要感風寒——系統治傷不治病是什麽離譜操作啊?!

可惜,系統真說這是自限性疾病,不發燒的情況下主系統有規定是不能直接治愈的,穿越者也不能仗着自己有金手指就亂來嘛!也算是一點小小的提醒,提醒系統宿主們歸根結底還是普通人,不要因為坐擁金手指就失了本心。

因而,偉大的鬼神不得不鼻尖紅紅地吸鼻子,顯得弱小又可憐。

容淵看洛雲升這可憐兮兮的樣子把手爐給他,冷笑一聲:“看看,才練了三個月就覺得自己身強體壯穿點單衣就蹲在門外吹冷風,這下感風寒了吧?”

洛雲升難得有幾分尴尬,再加上自己弄這一身傷,對上容淵難免勢弱。

“我……下次注意。”

“你還有下次?”

這可說不準,洛雲升眨眨眼,索性把自己的手和容淵的疊在一起,嚴寒之症雖未犯在此時,但容淵沒有手爐,無論怎麽說手都挺涼的。

寒了人家的心,當做補償,便替他暖暖手吧。

容淵氣悶要把手抽出來,洛雲升死拽着他拇指不放,兩人暗中較勁了好一會兒,洛雲升靈機一動,趁兩人手疊在一起,容淵長不出第三只手,仰頭親了容淵下颚。

看也知道洛雲升是故意的,實際沒幾分真心,但容淵臉色總算緩和了些,沒再和他拉扯,瞥一眼道:“你脖子上這麽顯眼的印子,想自然好起碼十天半個月,把洛雅晴放公主府那麽長時間,你舍得?”

“舍不得也得舍,江爻背着我們做局把晴兒的身份廢了,現在接王府不是明智之舉。得想辦法給她換個身份,換個什麽好?”

“還是看看吧,我們現在手上也沒有江爻裝作洛雅晴在容麟面前自戕的證據,若是江爻還活着,興許這身份也不必換。”

“嗯……”洛雲升沉吟道:“也是,晴兒未必願意放棄這身份,江爻八成還活着,先找到他,看他是什麽說辭,再由晴兒決定。”

有了決斷,容淵當即派人暗中去尋柳雲岚,而後又往見山派了人搜索江爻。

除此以外,洛雲升還讓容淵去查容麟是從哪裏綁走“洛雅晴”的,只希望不是王府,否則這靖安王府也要成個危險之地。

好在,未等入夜侍衛就來報,有人看見洛雅晴是在集市上被抓的,他們剛走,說出洛雅晴下落的屠夫就死在了自家肉鋪裏,如此狠辣,應當是李皇後的手筆。

濫殺無辜,洛雲升對李皇後的厭惡更深一層,容淵拍拍他的肩膀,冷靜道:“或許柳雲岚和江爻是對的,他們是真的該死。”

* * *

是夜,嘉悅公主府遞了封信到靖安王府。

景衡拿着密信抓腦袋,“柳雲岚這麽晚拜訪公主府做什麽……嘉悅公主竟然還放他進去了?”

不過想想,那位公主殿下從來對讀書人就和顏悅色,在江南十家書院、慈濟院裏就有五六家是她的。

柳雲岚至少表面上是名揚天下的名士,公主将他讓進門似乎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想到王爺專門給公主留了口信,若是柳雲岚來拜訪……

景衡頓時一驚,顧不得三七二十一進了主院,敲響主子們的房門。

洛雲升半夢半醒,容淵把人裹好下床開門,幾句低語過後,容淵再次回到床邊,“醒醒,柳雲岚在嘉悅府上,嘉悅來了消息,把人留在公主府了。”

“不過看嘉悅信上的語氣,更像是柳雲岚借她公主府的地界在等我們。”

清醒過來,洛雲升掀被下床穿好衣服,低笑一聲:“真是個聰明人,嘉悅公主在旁,就算你想抓他也難動手,畢竟嘉悅殿下……記得你說過她還挺喜歡的柳雲岚的?”

容淵點點頭:“是,如果柳雲岚入仕,嘉悅的驸馬很可能會是他。因着這一層差點議親的關系,她們早年間有些聯系,但嘉悅大多居住在江南,因而這點聯系尚算稀薄。”

“但柳雲岚是名滿天下的名士,嘉悅除了愛開慈濟院外也有書院,如今想來,他倆或許私下有所聯系。”

想到柳雲岚和江爻的關系,洛雲升眉頭皺起來:“那嘉悅公主有沒有可能因為柳雲岚而早早識得了江爻?”我們會不會早在這三個人設下的局中?

容淵難得沉默,“嘉悅長居江南,想查她有些困難,需得從長計議。”上輩子嘉悅倒是什麽都沒做,大抵是安度一生。

這輩子……

“先去公主府吧,看看柳雲岚有什麽可說的。”

兩人打整好行裝出門沒有選擇馬車,而是走了隐蔽的小路,趕往公主府。

側門而入,嘉悅親自來接。

“你們……”嘉悅有話要說,出口之時又有所猶豫。

“細蕊不知哥哥嫂嫂有什麽謀算,亦不知今日有何事發生,還望莫把我牽扯進去。”容細蕊低嘆一聲:“柳雲岚無事不登三寶殿,也不知你們與他又有什麽牽扯。”聽起來,她似乎是什麽都不知道。

“若是真牽扯到我,我可是不認得。”

“兄長近日也少上我門來,免得李皇後又在父皇面前說我的壞話。”

洛雲升自覺打擾,點頭稱是,容淵卻沒他那麽好說話,兄妹之間說話沒那麽生疏:“哦?阿蕊的慈濟院是找到下個天天給你送錢的冤大頭了?”反正現在這個,大抵姓容名淵。

容細蕊臉色一變,嬌俏地瞪容淵一眼,氣勢弱下來,小聲埋怨:“慈濟院明明也是為你行善積德,還說我呢……兄長明明知道我的立場若不中立,頃刻便有性命之憂,這些年我連盛京城都不敢長住,你舍得斷了我的後路?”

容淵低笑一聲,揚了揚下颚:“柳雲岚在哪兒?”

容細蕊伸手一指:“側廳,我帶你們過去。”

其實到公主府來的人是柳雲岚而不是江爻便能傳達出些信息,譬如江爻從懸崖上翻下去就算不死也必定受傷,所以來的人,只能是柳雲岚。

雲岚君。

洛雲升遠遠看見那人坐在高背椅上,面色素白,不怒不笑,仿若一尊神像立在廳中無喜無悲,給人一種他心已死,只有軀殼還勉強活着的怪異感。

與容淵對視一眼,洛雲升念着前緣,先行走進廳中,“雲岚君。”

柳雲岚聽見人聲站起,朝洛雲升的方向一拜:“見過王爺、公主、王妃。”

洛雲升避開半步,容淵随意擺了擺手,容細蕊緩步走入廳內,選了個離柳雲岚不遠不近的位置,剛要坐下,似是忽地想起什麽,轉身又走出了大廳,與容淵擦肩而過時,道:“我去看看晴兒,若有事叫她讓兄長你自己的侍衛到我院裏來尋。”

如此主動地主動避嫌,至少從洛雲升和容淵的角度來看,她着實不想知道他們的“秘密”。

容細蕊将周圍的侍從盡數帶走,廳中只剩洛雲升、容淵、柳雲岚三人。

洛雲升思考一瞬:“江爻還活着嗎?”

開門見山,柳雲岚沒什麽表情:“人跳崖,當然會死。”

“不過我們做了準備,江爻,九死一生。”

“他未必能活過今日,若能,還要謝靜桓君吉言。”

柳雲岚言語冷漠,洛雲升卻聽出了許多深藏的難過,就連容淵也難得沒有出言嘲諷,只默默找了張椅子坐下。

“……王府有一個治療外傷很厲害的大夫,稍後王府侍衛可以将他送到你那裏去,或許能幫上江爻。”

柳雲岚沉默了一會兒,似乎不想談江爻的傷勢,轉道:“扳倒容麟很難,我們能做的大抵只有在皇帝的心中埋下一根刺。”

“容麟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墜崖而亡,想必也會頹唐一陣子,趁這段時間,二位可以趁這段時間做些安排。”

“洛雅晴‘死亡’比活着更有利你們往後的種種行動,她換個身份也不必日日活在惶恐裏了。”

“永遠活在他人的庇護之下,會瘋。”柳雲岚在說洛雅晴,但洛雲升卻覺得他說的是江爻,但可惜他們沒能掌握到江爻的多少信息。

只知道江爻此人曾經會試一榜第三,後來因言語有失被下了大牢獄,身體孱弱死在獄中,實際上是被柳雲岚救了。

至于他和柳雲岚之間,以及三元苗子因何失言便無從知曉了。

但他們來此,不是來聽八卦的,柳雲岚和江爻的故事他不是很在意。

他只在乎洛雅晴,以及江爻是怎麽裝扮成洛雅晴,還沒被容麟這個男主角發現僞裝的。

“但一個人如何活,也該由她自己決定。”

“如你們這般一言不發便毀人身份,将自己的惡行說成是幫人救人未免太無恥了點。”

洛雲升以為柳雲岚會反駁,但柳雲岚卻沒有。

“你說得對,我們是一直在做錯事。”

“所以今日,我也是來彌補這個錯誤的。”說完,柳雲岚從廣袖中拿出一只少女小臂長的盒子,交到洛雲升手上。

打開盒子,一張極薄的面皮躺在盒中,洛雲升看了一眼,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容淵也立時走到桌前,伸手拿過盒子,指腹輕輕拂過面皮,驚道:“竟然在你手裏……”

“江爻就是用它易容成了晴兒?”洛雲升也很驚訝,伸手觸碰面皮,系統立刻給出了道具設定:

【□□:人皮匠人耗費三十年心血制作的矽膠仿真□□,厚度僅0.1毫米,只此一副,親膚透感,連續佩戴時長可達48h!】

被脫離現實的設定物狠狠震驚到的洛雲升:“……”

所以原作者在做設定的時候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這種明顯超越了時代應有科技水平的東西,簡直和容淵的炎寒之症一樣離譜。

洛雲升無語,系統卻高興得快要跳起來。

“宿主!”

“超級道具唉!得到它就能幫女主改頭換面,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啦!剝離掉女人的身份,女主改造計劃絕對能成功!”

很微妙地,洛雲升沉默了一下。

女人的身份……

封建社會重男輕女真的該死啊!!!

洛雲升放下手,生怕碰壞這萬中無一的寶貝面具,暗中深吸口氣,問柳雲岚:“如此貴重之物,你當真就這麽給我們了?”

“你給江爻留着嗎?”

柳雲岚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想通了什麽,又像沒有,後退一步笑道:“我是想給江爻留着,可他活下來的可能大概……百中存一,就算這次活下來,以他那早被乘風散耗損一空的身體也沒幾日好活了。”

“我們選在今日動手,本就是因為……”柳雲岚低嘆口氣:“他命不久矣。”

“将死之人,用不着這種好東西。”

柳雲岚态度太過篤定,以至洛雲升一時之間竟判斷不出他究竟是希望江爻活,還是盼着江爻死。

“東西我們收下了,你若是擔憂就快回去陪他吧。”容淵開口,洛雲升看他一眼,心說這人難得如此好說話,希望柳雲岚珍惜機會。

但柳雲岚卻沒有離開。

他古怪地笑了一下,看了眼容淵,最終将目光轉到洛雲升身上。

“連靖安王也沒有查到啊……江爻……原來我們的過去埋葬地如此徹底。”像是懷念,柳雲岚下意識打開手中的折扇搖了搖,又沉默着将折扇收起。

“二位,我有一個故事,聽過或許對你們的将來會有好處也說不定。”

洛雲升和容淵對視一眼。

莫名地,洛雲升想聽下去。

容淵不反對,三人便圍爐煮茶似的在廳裏坐了一圈,柳雲岚開始講故事。

“柳雲岚此生皆虛名,若沒有我,江爻才該是名動京城的天下第一名士。”

“我二十歲後名揚天下的詩詞歌賦半數以上出自江爻之手。”說起江爻,柳雲岚面上滿是自豪,似乎絲毫不介意別人知道他‘天下第一名士’的名號是借他人之手得來,反倒抽出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條,遞給洛雲升:“這些都是江爻寫的,如果将來你們真的能奪得天下,勞請靜桓君為這些作品正名。”

說完,柳雲岚自嘲一笑。

“我不過是這繁盛腐敗的巨木之上一支微不足道的枝丫,江爻啊……他才是上天賜到人間的新柳,可惜落在泥濘之中。”

“會試……他本該是頭榜頭名,卻因為柳家這棵大樹挪到了我後面,成了第二,又因為出身低微,甚至不是寒門而是一個連入京的盤纏都要靠借的布衣,成了第三。”

“但其實他也不是第三,”柳雲岚一頓,“是一榜第二十四。”

“???”你們考試名次這麽多變的嗎?

洛雲升頭上頓時冒出幾個問號,但他在柳雲岚面前是才子人設,這點懵懂萬不能被柳雲岚看出來,因而洛雲升硬是面色不改地沒有提出任何疑問,容淵卻知自家這根本沒幾分學識的鬼神肯定沒聽懂,打斷了柳雲岚。

“你的意思是說,江爻在判卷的時候是一榜頭名,但因為你們這些豪門弟子最終只排到了一榜二十四?”

“那怎麽又說他是第三?”這倒也是容淵想知道的。

像江爻這種沒有背景的舉子才被人頂到二十四已經算是才高八鬥很有些真才實學了,他最終能拿第三才是奇怪。

其中緣由……

洛雲升和容淵同時看向柳雲岚:“所以是你在背後施壓才讓他保住了第三?”

“嗯。”柳雲岚一笑,随即嘴角拉平,“我威脅了父親,如果江爻拿不到第三,我就揭露那十幾位舞弊的朋友,畢竟他們的卷子……也是我為了防止有人暗害江爻,親手寫好化名賣出去的。”

洛雲升頓時震驚。

你們這哪裏是科考啊!

開卷考吧!

但由此可見,江爻的才學大抵真的奇高無比,柳雲岚這開卷考的都承認自己的卷子比不過閉卷考的江爻,說一句文曲星下凡也不為過。

見洛雲升滿臉震驚,柳雲岚忍不住問:“靜桓君真不知?你自己也深得禦史言官喜愛,不必上場也知道自己必中進士,你真以為靠的是自己的才學?”

洛雲升:“……”

此時此刻才深刻意識到官/場的黑暗,從會試就一路黑到底了你們這王朝能延續三百年堪稱奇跡。

果然,世界是個草臺班子,古人誠不欺我。

洛雲升無語凝噎,柳雲岚感嘆:“考到會試,最不重要的就是才學。”

“靜桓君的《失意篇》當為千古名篇,可你若非出自洛氏,《失意篇》就算不成一疊廢紙,終也寫不了你的名字。”

“八成是替他人作嫁衣吧,就像我頂了江爻的會試第一,後來又頂了他諸多詩詞賦作一樣。”

嘲諷了一番自己,柳雲岚沉下聲,為這無可救藥的科考下了定論:“會試沒有公平可言。”

“尋常布衣至多中舉便到了盡頭,如江爻這般的布衣能一路考到會試,也是因為……”

洛雲升有一點不爽,打斷他接道:“因為他結識了你,因為你強逼着柳家保他。”

“嗯。”

“我便是要他名揚天下,要他得到他應得的一切。”

容淵聽到這裏終于冷笑一聲:“蠢,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你姓柳沒人來摧折你,但江爻……”想到如今連名字都沒有了的江爻,便是容淵也感到一陣壓抑的不适。

“是啊,只可惜我過得太順遂,我根本不知道其實柳雲岚對柳家來說也什麽都不是,他們需要的是一根能為柳家撐起門楣的柱子,不是柳雲岚。”

“我只是恰巧有那麽一點小聰明,又恰巧身邊的兄弟都有些蠢,才被選作了這根柱。”

“柳家在我身上花了不知多少財力物力精力,我得到世上最好的教導,注定要付出與之相應的代價。”

洛雲升下意識握緊拳頭,容淵拍拍他的小臂,示意他放松,柳雲岚沉浸在回憶裏,沒注意他們這些小動作。

“會試之後,父親與我攤牌,他可以想辦法點江爻作探花,前提是我必須是狀元,他甚至還提前給了我殿試的考題,讓我與江爻共同研讨。”

“其實到了這一步,我心裏清楚這已經是我們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結果,江爻也能接受做探花。”

“按他的說法,總之第一不是我就是他,沒被別人奪了去,沒什麽可在意的。”

“但我沒想到,父親啊……已經決定除掉江爻了。”

洛雲升想起容淵說過的江爻殿前失儀,永不錄用,眉頭皺起來。

“對于柳家來說,支撐門楣的柱子只能掌握在姓柳的人手裏,從我為江爻威脅父親的那一刻起,父親、族中的叔伯就已經決定好了江爻的命運。”

“殿前失儀……”洛雲升深吸口氣,已然猜到了一些:“乘風散……本來就出自你們柳家?”

“聰明!”柳雲岚一笑。

“父親給江爻的飯食和水裏都下了乘風散。”

“少量的乘風散确實能振奮精神,就像靜桓君你飲下的那一杯,成就了《失意篇》,但江爻吃下的太多了。”

“哪怕他意識到了飯食有問題,前後有內侍太監看着,他也不敢剩下一口。”

柳雲岚抹了把臉,“我還記得殿上見到他的第一面,他跌跌撞撞走過來和我說對不起。”

“我看見他手發抖,卻不知所措愣在當場,大殿之上,我那時也年輕,不敢去扶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頂着不适寫了滿篇,然後收卷的內侍看到他所書文字,趁皇帝不注意,拉着他的手碰翻了硯臺,強行污了整張卷子。”

“哈,那老太監,至死都覺得自己所作所為是受柳氏所迫,自己沒有分毫錯處……”

“簡直可笑。”

“污了卷子,殿前失儀,打入大牢,永不再用。”

“江爻作為江爻的一生至此終結。”

洛雲升以為故事到了盡頭,皺着的眉頭稍微松了一點,柳雲岚卻還有話說:“但‘柳雲岚’作為‘天下第一名士’的光輝一生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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