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在姜元妙的認知裏,祁熠并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

而且現在,他的神情也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姜元妙懷疑他是不是因為是失眠睡得太少,腦子不清醒了。

但是她!

絕對沒問題!

陪帥哥睡覺,虧的人怎麽也不會是她啊,更何況還是大帥特帥的祁熠!

姜元妙撓了撓臉,雙手在身前交疊,做出一臉嬌羞的模樣,聲音也跟着夾起來:“你要是沒意見,人家當然是可以的嘛,哦對你是不是習慣裸睡,你要脫個衣服嗎?我能拿手機拍個照嗎?”

“……”

這夾子音能夾死一百只蚊子。

祁熠狠狠皺眉,不掩嫌棄:“算了,當我沒說。”

姜元妙一秒變臉,瞬間變成李逵聲線:“為啥!”

“怕做噩夢。”

他甩下這句,轉身就走。

姜元妙連忙跟上,挽留這好不容易的機會:“別啊別啊,一個人美聲甜的美少女睡你旁邊怎麽會做噩夢呢?再考慮考慮?”

祁熠沒搭理她,只管往房間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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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門口,姜元妙搶先擠開他,從他身側鑽進卧室,正想跟他耍賴賴在這不走,忽然聽見一聲很輕的叫聲。

她循聲望去,房間角落放着一個塑料箱,鋪着厚厚的毛毯,毛毯之上,躺着一只還沒睜眼的橘色小奶貓。

姜元妙捂住嘴,壓抑的尖叫還是跑出來:“啊!貓咪!”

她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直接跪在地上,兩只手伸出去又退回來,想摸又不知從哪下手摸,生怕碰壞它。

小奶貓伸着懶腰哼唧了一聲,細細的嗓子軟得人都要跟着冒泡,粉嘟嘟的嘴巴和肉墊,嫩得能掐出水。

姜元妙深吸一口氣,差點要激動得在地上打滾。她雙手捂着心髒,急促喘氣:“救命救命,我要被萌死了。”

又想到什麽,她看向祁熠:“你昨晚沒睡覺是因為它?”

祁熠走過來,坐在床邊,一臉困倦地點頭。

這小貓是他昨晚在樓下草叢裏撿的,很可能是小區裏的那只三花貓生的,但沒找到三花貓的貓窩。

小貓眼睛都還沒睜開,看着像剛出生沒幾天,照顧起來也麻煩,他連夜買了貓奶粉和寵物奶瓶,昨晚到今天,每兩個小時給它喂一次奶。

每次喂奶都要現調,喂完後還要把奶瓶洗幹淨煮沸消毒,反反複複,他昨晚幾乎沒睡。

姜元妙聽他講完這喂奶流程,看向他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欽佩:“貓媽媽,辛苦了。”

“……”

祁熠已經懶得跟她掰扯,往後一倒,閉着眼睛仰躺在床上,嗓音懶倦:“奶瓶在旁邊,今天交給你了。”

姜元妙立刻懂了他的險惡居心,睜大眼睛控訴:“原來你讓我來陪-睡,是想讓我給你喂奶!”

“…………”

這話怎麽聽怎麽奇怪。

祁熠幾乎是從床上彈起來,黑着臉,太陽穴突突直跳:“姜元妙你——”

“我什麽?”姜元妙正拿着寵物奶瓶在研究,“這東西咋用?要怎麽喂給它?”

雖然嘴上不樂意,但她已經開始躍躍欲試。

祁熠咽下那後半句話,抿抿唇,從床上站起來,走過去抽走她手裏的奶瓶:“過來,我教你。”

給小貓喂奶确實是件麻煩事,不光是泡奶調溫這種準備工作要做足,還要注意喂奶的姿勢,和給小貓喝的量,喂完之後,還得用手指輕輕拍拍它的背,幫它排出奶嗝。

姜元妙向來手笨,下手總是不知道輕重,平時跟趙飛翔那個壯漢開玩笑打鬧,都會被他說謀殺,這小貓在她眼裏就跟個易碎的豆腐塊。

被祁熠手把手教着喂了一次,把小貓放回箱子裏,她大大地松了口氣,扯着衛衣前襟抖了抖,給自己扇風:“喂個貓都把我喂出汗來了。”

祁熠看她一眼,從小貓箱子旁邊抽了張紙巾貼上她汗濕的額頭,“我開了熱空調。”

姜元妙這才後知後覺卧室的溫度比外面高很多,難怪他只穿着件短袖,床邊還架着臺風扇。

她完全無法理解:“吹着熱空調開風扇,你叛逆?”

“小貓要保溫。”

祁熠把擦了汗的紙巾丢到垃圾桶,擡手在她腦門上用食指彈了下,“笨。”

姜元妙“哦”了聲,撇撇嘴,沒想到他細心到這種程度。

箱子裏的小貓又小小地叫了聲,把兩人的視線同時吸引過去。

它剛吃飽喝足,小肚子鼓鼓的,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粉嘟嘟的鼻子和嘴巴,在毛絨絨的毯子上輕嗅了幾下,就開始趴着睡覺。

姜元妙要被這小貓崽萌得心都要化了,剛剛只顧着喂奶,全程小心翼翼,都沒有好好摸過它。

她拽拽祁熠的衣角,在他看過來時,兩眼亮晶晶地請求:“我可以摸摸你的小貓嗎?”

這必然不只是想得到允許的客氣請求,她是想摸但不知道該怎麽下手,怕自己力氣沒個輕重,傷到脆弱的小奶貓。

祁熠“嗯”了聲,會意地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放在小貓頭上,手把手帶着她輕輕撫摸,消除她怕傷害到小貓的憂慮。

指腹傳來的觸感毛絨絨的,帶着暖暖體溫的柔軟,少年的手指骨骼很硬,掌心卻也是柔軟的,幹燥溫熱。

姜元妙眨了眨眼,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柔軟地觸碰了一下。

視線不自覺從軟萌的小貓,移到身旁的少年。

他剛睡起,頭發有些亂,看着蓬松毛絨絨,手感很好的模樣。側臉輪廓分明,眼睫微垂着,睫毛的長度令人羨慕,還帶着些卷翹的弧度。

鼻梁挺直,嘴唇的顏色稍淡,像淡粉的櫻花,專注時會微微抿着。

比如……現在。

姜元妙舔了舔嘴唇,不知是不是空調的溫度開得高了,感覺口幹舌燥的。

察覺她的視線,祁熠松開她的手,轉頭朝她看過來,眼裏有疑惑。

姜元妙稍稍踮腳,剛摸完小貓的手伸向他的腦袋,把他的頭發揉得更亂。

她咧着嘴笑,一臉無賴地先斬後奏:“摸完小貓也可以摸摸小貓主人的吧?”

祁熠:“……”

-

小貓看了喂了也摸了,姜元妙朝祁熠揮揮手:“這裏有我守着,你去睡吧。”

祁熠也沒跟她客氣,直接躺上床,剛躺上去,就聽姜元妙“咦”了一聲,語氣十分疑惑。

他看過去。

姜元妙沖他眨眨眼睛,把無辜和好色兩種矛盾的情緒毫不違和地同時表達:“你穿着衣服能睡着嗎?”

“……”

祁熠面無表情掀起被子,往自己身上一蓋。

不僅不脫,還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

姜元妙擡手擦并不存在的眼淚:“這麽見外,傷心了。”

祁熠懶得搭理這女流氓,閉上眼睛補覺,才閉上沒多久,就聽到一陣布料摩擦的窸窣聲。

他皺了下眉,撐着上身半坐起來,入眼就是女生脫衣服的畫面。

姜元妙兩手抓着衛衣下擺往上脫,裏面的薄打底粘着衛衣被不小心帶上去,無意識地露出一截纖細的腰,皮膚白得發光。

祁熠立刻移開眼,喉結重重地滾了兩下,聲音發沉:“你做什麽?”

姜元妙的腦袋在衛衣的小圓領卡了半天,總算給脫下來,喘了口氣:“脫衣服啊,你房間太熱了。”

為了給小貓保溫,室內開着熱空調,她穿着件厚衛衣簡直要熱死了。

衣服一脫,整個人都涼快了不少。

姜元妙随手把脫下的衛衣丢到椅子上,轉頭就瞧見祁熠重新躺下,拉着被子蓋過頭頂,竟然連腦袋都給蒙上。

“你不熱啊?”

她走過去,戳戳他抓着被子露在外面的手指。

然而才觸碰一下,他的手指也立刻縮回被子,仿佛她是什麽洪水猛獸。

姜元妙莫名其妙:“不就是開了個玩笑嘛,我又不會真要你裸.睡。”

她以為他是因為那句問他怎麽不脫衣服的玩笑話才這樣。

蒙在被子裏的人一動不動,顯然是不想搭理她。

姜元妙啧了聲:“悶死你算了。”

她不再管這愛生氣的氣氣公主,搬了把椅子回到箱子旁邊,兩手肘搭在大腿上,雙手托腮,老母親一般目光慈愛地看小貓睡覺。

原來小貓睡覺還會吧唧嘴!

原來小貓睡覺還會蹬腿!

原來小貓睡覺還會呼!吸!

姜元妙再一次被萌得腦子都要化掉,完全不能持續盯着十秒鐘以上,實在太可愛了,她的心髒會受不了。

視線脫離小貓幾秒鐘,她的理智回來些,忽然想起來,還不知道這小貓叫什麽名字。

“氣氣,你給小貓起名——”

話問到一半,看見床上已經睡着的人,她自動閉嘴消音。

到底還是向熱空調投降,睡着後的祁熠沒再整個人都蒙在被子裏,甚至被子都被他無意識地往下踢,滑到腰上。

床上的少年側躺着,呼吸綿長,側臉的線條利落分明,密長的眼睫毛垂落下來,看着很柔軟。

他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姜元妙從進屋見到他就發現,他眉宇間透着疲憊,不只是通宵照顧一晚小貓,更像是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休息好。

再過半個月,祁熠就要去參加冬令營,決賽通過就能進國家集訓隊,才有機會選拔到國家隊,參加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競賽。

平時光是聽數學老師簡單提幾句,就知道很多老師都對他寄予厚望。

期望越高,意味着壓力越大。

雖然祁熠嘴上不說,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但她能看出來,他最近壓力挺大,下課也一直在做奧數題。

姜元妙在誤吃褪黑素後,認識了這東西的功效,某次無意中發現,祁熠的卧室裏也有這玩意兒,才知道,他壓力大的時候會失眠。

但他從來不說。

姜元妙悄悄打開書桌抽屜,裏面果然藏着一瓶褪黑素軟糖。

她拿起來掂了下,比上次輕了一大半。

姜元妙抿起唇,把東西放回原位,倚在書桌邊緣,盯着床上的人,煩躁地抓了抓發根。

她專門查過,未成年人最好別吃這東西,而且這東西吃多了有依賴性。

上次發現他吃的時候,就跟他說過,以後再因為壓力睡不着,就跟她說,一起想辦法,再不濟就去看看心理醫生,他嘴上應着,卻還是把這話當耳旁風。

她真是……

氣得想一把掀開他的被子,把他吵醒狠狠罵他一頓!

姜元妙抹了下起霧的眼睛,朝床邊走過去,彎腰把被子輕輕地往上提了提,蓋住他蜷縮起來的上半身。

她坐在床邊,看着就連睡覺都微微皺着眉頭的少年,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生氣又有什麽辦法呢,祁熠的脾氣,她再清楚不過,有什麽事永遠都憋在心裏。

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姜元妙擡起頭,目光掃過床頭櫃上擺着的一張合照,頓了頓。

照片裏,紮着兩羊角辮的女孩抓着旁邊神色冷淡的男孩的手,逼着他舉手比耶。女孩對着鏡頭笑得燦爛,男孩偏着臉蛋不情不願。

那是她和祁熠的第一張合照,在遙遠的十年前。

照片定格生活的瞬間,勾起不曾褪色的回憶。

望着這張照片,姜元妙的記憶不知不覺回溯到那個秋天。

十年前的秋天比現在還要涼爽些,七歲的姜元妙已經穿上了媽媽親手給她織的針織衫。

涼快的天氣适合搬家,姜元妙跟着工作變動的媽媽和爸爸,從溪川市搬到興臨市。

搬家也意味着轉學,但她從小就是個自來熟,突然換個小學上課這種事情對她沒絲毫影響。

轉學第一天,老師讓她在臺上跟同學們自我介紹。

姜元妙雙手背在伸手,昂首挺胸,頭上的兩羊角辮在她扯着嗓子講話的時候跟着搖晃。

“大家好,我叫姜元妙!我今年七歲!家裏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伯伯伯母堂姐堂哥!”

“不過我的爺爺奶奶伯伯伯母堂姐堂哥都在溪川市,沒有跟我們一起搬過來。”

“我的爸爸叫姜砺峰,是一位作家!我的媽媽叫夏萍,是一位編輯!編輯就是作家的老大!”

社牛的話多得用籮筐都裝不下,要不是老師攔着,她估計能一個人講到下課。

老師尬笑得臉都酸了,終于打住她的話頭:“姜元妙同學,我們現在要上課了,等下課再跟接着跟同學們聊這些好不好?”

姜元妙聽話地點點頭,又仰着小臉,一臉真誠地問:“老師,我可不可以自己選一個座位?”

其實座位已經提前安排好,老師也沒想到她會主動請求這事。

念在她剛轉來,人生地不熟,老師沒有拒絕她,親切問:“可以呀,你想坐在哪呢?”

姜元妙毫不猶豫,指向教室裏長得最好看的小孩。

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他了,盡管坐在最角落,但他還是漂亮得最惹眼。

姜元妙指着那漂亮男孩,脆生生的嗓音十分響亮:“我想跟他坐!”

“……”

姜元妙自然是如願,脫下書包,在漂亮男孩的旁邊座位,一屁股坐下。

她扭過頭,睜着圓溜溜的杏眼,近距離地仔細打量他。

小男孩的五官生得尤為精致,皮膚比她的芭比娃娃還要白,嘴巴也粉粉的,就像她剛吃過的櫻花果凍。

雖然板着一張臉,眉眼間透着冷淡,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好看。

也絲毫不影響姜元妙的熱情。

姜元妙圓溜溜的杏眼彎成月牙,沖他甜甜一笑:“你真好看。”

“可以當我男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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