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周一早上,姜元妙又不小心關掉鬧鐘,賴了會兒床,耽誤了吃早飯的工夫。
祁熠已經在樓下等着,為了不讓他等太久,她端起小米粥囫囵灌了兩口,背上書包就往外跑。
電梯門一開,她一口氣跑到祁熠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眼:“昨晚睡得怎麽樣?”
她出來得急,連頭發都沒梳,劉海胡亂四翹。祁熠擡手順了順她亂糟糟的頭發,又壓了壓她的劉海,沒壓下來。
他收回手,語氣淡淡:“還行。”
在祁熠這個別扭鬼這,還行就是挺好的意思。姜元妙滿意一笑:“難怪看你精神不錯。”
祁熠沒否認,至少那瓶沒吃完的褪黑素,現在躺在垃圾桶裏。
往小區門口走的路上,姜元妙從外套兜裏拿出卷發筒,粘在劉海上,盲羊補牢氏做造型。
她手笨,至今都還不會紮頭發,自媽媽去世後就一直留着不過肩的短發。
但短發也有短發的苦惱,睡前要是洗了頭,第二天起來,後面的發尾仿佛能翹到四海八荒。
即使沒洗頭,劉海也翹得千奇百怪。
所以她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那卷發筒卷劉海,即使來不及,也會在出門前把卷發筒揣兜裏。
但是這會兒沒有鏡子,她卷住的劉海總遺漏那麽一兩縷,手都舉得有些酸了,還沒弄好。
她正艱難地扒拉着,旁邊忽然伸過來一只修長的手,掌心朝上,攤在她面前。
姜元妙會意,把卷發筒放他手裏,轉身面向他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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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熠擡手撩起她的劉海,另只手把卷發筒粘上去,三兩下就幫她把劉海全部卷好。
用不着開口請求幫忙,也用不着事先詢問要不要幫忙,他們早已習慣互相依賴,這樣無需言語的合作,是他們的日常。
秋天的早晨,常青的香樟樹在晨風中簌簌,空氣裏彌漫着早點鋪的香味,街道上最常見的是背着書包的學生和步履匆匆的上班族。
并肩往公交車站走的路上,姜元妙有些怨念地嘟囔:“怎麽你們的手都這麽好用?我的手就跟剛裝上去似的。”
她一直對手殘有怨念。
祁熠挑了下眉,擡手拍了拍她的頭頂:“剛裝上去的難道不是這裏?”
這人拐彎抹角損她,姜元妙沒好氣用手臂撞他一下:“你腦子才是剛裝上去的。”
走到公交車站,等着的工夫,她忽然嘆氣:“老姜同志今早把我罵了頓。”
“因為貓?”
“因為我昨晚一點還在打電話,今天早上起晚了。”
要不是老姜同志晚上起夜,定時給小貓喂奶,聽到她房間裏的講話聲,罵了她幾句,她這電話估計又得聊到兩三點。
祁熠皺了下眉:“你和誰聊?”
他們倆昨晚是十點打的微信電話,聊天頁面顯示通話時間沒到一小時。
姜元妙打了個呵欠:“我那遠在大洋彼端思鄉心切想要回國的好基友。”
又是他。
祁熠抿起唇。
姜元妙繼續說:“真是奇怪,明明感覺沒跟他聊什麽,一看時間,哦豁淩晨一點,難怪我……”
她話沒說完,額頭上剛粘好的卷發筒,被祁熠摘下來。
姜元妙疑惑看向他:“幹嘛?”
祁熠沒理她,卷發筒塞她手裏。
恰好公交車到,他一言不發轉身上車。
姜元妙:“?”
氣氣公主又在生什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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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學校,姜元妙就被徐綿綿拉着分享了一個好消息。
徐綿綿語氣興奮:“我偶像下個月要來興臨市參加音樂節!”
姜元妙跟着激動:“真的?”
徐綿綿狠狠點頭,激動得都快小聲尖叫:“昨晚在微博官宣的,十二月底,還是周末!”
姜元妙也跟着捂嘴尖叫,同時又很羨慕:“什麽時候路黎也能來興臨市路演啊。”
路黎的新電影快要上映,電影上映期間,主創人員會到各個城市進行路演宣傳,但可惜,這次的路演行程,并沒有興臨市。
不過她已經做好去電影院一刷二刷再三刷的準備。
徐綿綿亮出手腕上的粉色幸運手鏈:“你要不要也試試這個?”
姜元妙還是半信半疑:“這真的有用嗎?”
徐綿綿:“我才戴上沒幾天就收到這麽好的消息,你說有沒有用。”
“有用!”
姜元妙立刻被說服,為了偶像,就算是手殘也得試試,“趕緊把原材料鏈接發我,還有教程,看我不編他個十個八個。”
徐綿綿從課桌裏拿出一堆團成團的五顏六色的繩子,還有紙質版圖片教程:“我這買了不少,還剩好多,你盡管拿去用。”
姜元妙沒跟她客氣,大方收下:“好姐妹,那我就不客氣了。”
想到什麽,又轉過身,看向後桌的祁熠。
祁熠又在利用課間寫奧數題,修長的手指握着筆,在紙上飛快運算,思考時偶爾停頓,簽字筆在手指間轉兩圈,又繼續寫。
他斂着長睫,眼下落了一片淡淡的陰影,薄唇微抿,神色冷淡專注。
姜元妙輕喚他一聲:“氣氣。”
祁熠沒停筆,繼續寫着解題步驟,“說。”
他寫的公式,姜元妙一個也看不懂,深切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跟他讀一個年級,不過照她這數學水平,要真能看懂,那祁熠也用不着去冬令營了。
姜元妙把手鏈教程的圖紙亮他面前,讓他選款式:“我打算給你編個幸運手鏈,你想要哪款?”
祁熠這才停筆,薄薄的眼皮擡起,“幸運手鏈?”
“保佑你考試考得好的手鏈,”姜元妙把圖紙往他眼前怼了怼,催他,“趕緊選個喜歡的款式,不然上課了。”
祁熠沉默幾秒,掃了眼圖紙,拿着筆點了下步驟最少也最簡單的那款,“這個。”
姜元妙拿着圖紙瞧了眼:“才三步,這簡單啊!”
不過她覺得這款太簡單太普通,配不上祁熠這張好看的臉,“這會不會太普通了?你要不要選個更好看點的?”
她指着另一個款式更好看步驟也更繁瑣的,“這個怎麽樣?”
她難得有做手工的熱情,祁熠為數不多說話委婉的次數用在今天:“你開心就好。”
“那就這款了!”
姜元妙選定那款更好看的,拿繩子量了下他的手腕尺寸,就轉過身開幹。
沒兩分鐘,祁熠又聽見她說:“這是天書吧,我怎麽看不懂?”
“……”
又過兩分鐘,她轉身過來,神色猶猶豫豫:“其實第一款看久了也蠻不錯……”
沒等她把話說完,祁熠就開口:“可以。”
姜元妙一臉欣慰地點頭:“知我者,氣氣也。”
祁熠:“……”
姜元妙花了一天時間研究打結,又花了兩天時間才終于編好第一根手鏈。
這是她為數不多獨立完成的完整的手工作品,除了醜一點沒別的毛病,她怎麽看怎麽喜歡,都有點舍不得送給祁熠了。
但她還是忍痛割愛,把手鏈送給他。
祁熠盯着這條和圖紙上完全兩模兩樣、醜得很有個人特色的手鏈,沉默很久,問:“這是你自創的款式?”
“你也太高估我了,”姜元妙謙虛擺手,“我照着圖紙編的啦,就是你選的那款,把手給我,我給你戴上。”
“……”
到底沒打擊她做手工的熱情,祁熠閉了閉眼,認命朝她伸出手腕。
戴手鏈系活結對姜元妙來說也是件難事,花了大半個課間,才幫他把手鏈給戴上。
她抹一把虛汗,長舒口氣:“沒想到這玩意兒看着簡單,竟然這麽折騰人。我本來還想再給我自己編一條,還是算了,再來一次要老命。”
才說完,祁熠朝她伸着的左手手腕一翻,掌心朝上攤開。剛戴上去的紅色手鏈圈在他的手腕上,襯得他的皮膚更白。
他屈了屈手指:“繩團和圖紙給我。”
姜元妙愣了下:“幹嘛?”
“我試試。”
“這東西很麻煩的,你有空還是多刷刷題吧。”
“一節語文課能搞定。”
姜元妙有被冒犯到:“我可是花了三天才編好。”
“所以你要不要?”
“……”
姜元妙把剩下的繩團和教程圖紙塞給他,心裏當然是想要的,嘴裏還不服氣地咕哝:“看你怎麽一節課搞定。”
“我就要最簡單的這款好了。”她也沒想太為難他。
祁熠拿着圖紙掃了眼步驟,就剪下一截繩子準備開始編。
姜元妙把手腕伸過去:“你不先量下尺寸?”
祁熠眼皮都沒擡一下,修長的手指捏着紅繩靈活地打結:“我知道。”
姜元妙奇怪:“你都沒量過,怎麽知道?”
祁熠手上動作一頓:“目測。”
姜元妙是一點都不信:“你以為你孫悟空啊,火眼金睛,還目測……”
大概是她鄙夷的語氣過于欠揍,祁熠不耐啧了聲。
她話音未落,手腕就被指節分明的手指圈住。
少年的手指很長,圈着她的手腕還有很大盈餘,骨骼很硬,攥着她的時候,莫名帶着些霸道。
掌心是溫熱的,貼在她手腕的皮膚,很溫暖。
溫暖之外,又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
姜元妙愣了愣神,下意識擡眼,沒料祁熠也正在看着她,冷淡的黑眸一眨不眨盯着她。
姜元妙怔愣。
心髒像是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讓她忘記移開目光。
上課鈴突然響起,連同教室裏的嘈雜聲一起回到耳邊。
她連忙抽回手,磕磕絆絆地沖他說:“上、上課了,下課你要是編不完,中午就請吃飯。”
說完就立刻轉過身,正襟危坐,一副恨不得馬上汲取知識的好學模樣,腦子裏卻亂作一團。
奇了怪了。
平時也沒少肢體接觸,不就是抓個手腕嗎?她慌什麽?
難道是祁熠在她沒察覺的時候又變帥了,那張臉的殺傷力又上一層樓?
确實啊……
剛剛真是帥到她了。
他沒事長這麽好看幹嘛!
姜元妙不自覺摸了摸手腕。
那塊的皮膚,仿佛還殘留不屬于她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