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綠燈驟亮,行人如深海魚群穿過斑馬線,行色匆匆,神色冷漠。

風吹過少年鮮豔的紅發,如同燃燒的火焰。

引人注目的發色,路人不動聲色側首,在他身上短暫停留目光。

而他的目光始終停在馬路對面,穿着嫩黃色碎花裙的少女身上。

眼看她一步步走近,眼看紅燈還只剩下三十秒,最終,她還是留在了那邊。

路逍站在馬路邊,揮動的棒球帽無力垂在身側,繃緊的手指輕輕顫抖,最後收緊成拳。

——我到時候在機場認不出你怎麽辦?要不然你去染個紅毛?我準能一眼瞧見。

——好啊。

——我發現你跟紅色還挺搭的,這頭紅發真襯你!

——是嗎?那從今天開始,我也喜歡紅色。

——你怎麽又把頭發染成紅色啦?

——想染就染咯。

騙你的。

我只是想讓你, 第一眼就看見我。

只看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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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綠燈重新被紅燈代替,亮起尾燈的汽車一輛輛從眼前駛過。

晝夜交替的黃昏,茜色餘晖在少年的紅發間躍動,額前的碎發在眉眼間投下一片陰影。

隐在陰影中的眸光漸漸黯淡,躍動的火焰終于熄滅。

路逍戴上黑色棒球帽,不聲不響轉身離去。

紅綠燈交替一輪又一輪,落日西斜,天邊雲彩融進夕陽的顏色。

被挽留在馬路另一邊的少女,杏眼圓睜,臉色漸漸紅得像晚霞。

朝夕相處這麽多年,這是姜元妙第一次看見如此狼狽的祁熠。

憤怒、失控、委屈,被他高高立起防護罩,像是一瞬間被他親手擊碎,所有被隐藏的情感,在這瞬盡數釋放。

姜元妙差一點要因為過于震撼而失語,“祁、祁熠……”

在她驚愕喚他名字的一瞬,額頭抵在她肩上的少年,再走近一步,從小心翼翼的靠近,到此刻直接伸手将她抱住。

修長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蓬松柔軟的頭發蹭過她脖頸的皮膚,高瘦的少年幾乎将一半的重心靠在她身上,如同禁锢。

“姜元妙,我錯了。”祁熠埋在她的頸間,悶聲向她屈服。

“只喜歡我的臉也好,再去結交更多更好看的人也好,全部都随便。”

“只要你別去告白,別離開我。”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頸間,少年的聲音帶着無盡的妥協與委屈。

姜元妙幾乎屏息,再沒有什麽比胸腔裏的心跳聲更響亮。

卻又分辨不清,這究竟是誰的心跳。

“可以嗎?”他聲音很低地請求,語氣似也卑微至塵埃。

卻在問話之時,圈在她腰上的另只手往上繞過她後頸,指腹試探地貼上她柔軟的耳垂,像在燃燒,溫度滾燙。

姜元妙整個人都僵硬,“你這是求人,還是威脅……”

細聽聲線還在微微顫抖,像在壓抑着什麽。

她本該為他原來也喜歡自己而雀躍,本該為他前所未有的真情流露而感動,确實,現在的心跳也快得像要飛起來。

但,她現在一動不敢動。

因為現在正抱着她的這個人,掌握她全身上下最敏感的部位,側腰,耳垂,她的癢癢肉都在那!這個混蛋不可能不知道!絕對是故意的!

試探的觸碰變成摩挲,祁熠的手指在她耳垂輕輕捏了捏,理直氣壯從委屈變成賴皮,“威脅。”

“……”

姜元妙真的很想回他一句她要寧死不屈,但使勁繃緊面肌才勉強忍住沒被癢得笑出聲,“我、我我……你先松手!”

“答應嗎?”他竟然還在問。

姜元妙簡直無語,也徹底無奈,“我答應我答應!”

祁熠這才願意松開她,退後至她身前一步。

姜元妙也由此看清他此時的模樣。

這麽高個的少年,腦袋垂着,眼眶微紅,總是平靜冷淡的黑眸此刻濕漉漉,像蒙了層水霧。

他把頭偏向一邊,似乎不願被她瞧見這狼狽光景。

身上的癢癢肉已經沒被人觸碰,姜元妙卻還是忍不住笑了,“我故意不給大福吃貓條的時候,它就是這麽跟我鬧脾氣的。”

“我又不是貓。”

祁熠生硬否認,語氣極別扭。

姜元妙只覺好笑。

在這時又想起另一件正事,趁着交替了幾次的綠燈現在還亮着,想先去馬路對面跟路逍碰面,轉身一看,對面的紅發少年卻不見身影。

她正疑惑,手忽然被人牽住。

這次不再是手腕,而是緊緊握住她的手心。

姜元妙轉過頭,望見祁熠再次繃着的臉。

“你還要去告白?”他警惕盯着她,如臨大敵。

姜元妙實在無奈,“告什麽白?你哪只耳朵聽我說了我今天是來跟人告白的?”

祁熠困惑歪了下頭,“你不是……”

“我就奇了怪了,”姜元妙又好氣又好笑,“你都能猜出我喜歡上我的好朋友,怎麽就沒想起來誰跟我天下第一好?”

祁熠怔了一瞬,黑眸随之睜大。

姜元妙甩開他的手,往斑馬線上走,“笨死了!”

剛甩開的手又被人牽上,少年的長指穿過她的指縫,這次是牢牢的十指相扣。

天氣好熱,姜元妙耳根在燒。

她偏過頭,目光逃向天邊斜陽,完全壓不住上翹的嘴角。

-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姜元妙看了眼手機,眉間展露愁容。

半個小時前,路逍打了電話,說他有事先走了,讓她和祁熠去吃晚飯。

他很坦然,沒有刻意避開看見祁熠來了的這事。

姜元妙反而更愧疚,即刻跟他道歉,說對不起。

路逍卻笑:“你道什麽歉,不厚道的是祁熠,都知道我約了你,還半路截胡,真是夠狗的。”

又坦言道:“其實我今天約你,本來是當面想給你一個驚喜的,現在只能在電話裏說了。”

他似乎并不打算放棄告白,竟然還打算就這麽直接說,叩扣群司二而2伍九儀死七搜集這篇文加入還能看更多吃肉文姜元妙當即懵了下,腰板僵成鋼板,“路逍,其實我……”

“我以前的名字叫顧逍。”電話那邊的男生幾乎與她同時開口。

姜元妙一怔,“顧逍?”

這名字已經變得陌生,但并非第一次聽,蒙塵的記憶隐隐浮現。

她杏眼圓睜,“你是路黎的……那個外甥?”

路逍哼笑了聲,“終于想起來了啊。”

又問:“你剛剛想說什麽?其實你怎麽了?”

姜元妙支支吾吾,最擅長找借口的人此刻一個字也憋不出來。

完了,她這回真是自戀過頭,差點鬧了大烏龍!

她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路逍喜歡自己的?換座位那次?比那更早,他和祁熠過生日那天,因為那個路人女生的話。她手動把祁熠給排除,鎖定了路逍這個選項。

可是她忘了,路逍那雙桃花眼,盯着路邊的狗看都會覺得他在深情注視。

還有他平日裏對自己的縱容,就像她縱容他是因為去年暑假的事,原來他也有和她類似的原因,原來他是小時候對她爽約的顧逍,原來他們那麽早就認識。

而她竟然自戀到他是因為喜歡她,還以為他今晚是要告白!

姜元妙尴尬到頭皮發麻,耳根灼熱發紅,呼吸都變得短促。

路逍在電話那邊靜靜等着她的回答。

原本是想一直等着,直到她真的回答。

聽見她短促的呼吸聲,他扯着唇角笑了下。

看吧,其實姜元妙很聰明,她猜出來了,他特意用了那個生日願望,卡着七夕這天,單獨給她過生日,是要做什麽。

如果這時候說,你的猜想都是對的,她會不會被吓一跳?

明明知道她已經心有所屬,卻還是想賭一把,罔顧她的真實心意,用盡手段讓她把目光只投向自己。

有這種想法的他,還真是夠惡劣的。

路逍輕輕舒了一口氣,摘下那悶熱的棒球帽,若無其事地笑:“算啦,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生日快樂,妙妙。”

-

人總是會在腦子裏把尴尬時刻反複播放,從吃完晚飯到現在排隊買完飯後零食,姜元妙已經數不清自己腳趾摳地多少次。

吃一顆章魚小丸子,長嘆一口氣,舔一口冰淇淋,再嘆一口氣。

祁熠給她端着章魚小丸子走在她身側,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最後到底沒忍住,斂眉問:“你還在想路逍?”

一聽到路逍的名字,姜元妙就又頭皮發麻了。

“我差點經歷了一場大社死!我還以為他喜歡我,要在今天跟我表白,拒絕的說辭我都準備好了!也不對,沒完全準備好……”

祁熠目光落在她因為睡眠不足而有些憔悴的臉上,“昨晚失眠,就因為這事?”

姜元妙塌着肩膀,有氣無力點頭,“是啊。”

有氣無力,但不耽誤吃。

她伸手從祁熠手裏端着的紙盒裏拿起根竹簽,要再去叉一顆章魚小丸子。

端着紙盒的人卻把手一偏,沒讓她叉上。

姜元妙擡頭看着故意搗亂的人,不明所以。

祁熠卻沒看她,舌尖抵着前牙輕啧了聲,語氣嫌棄,“這種說辭還要想一晚上。”

姜元妙對他的日常嫌棄習以為常,正要敷衍附和,是是是她就是這麽不擅長拒絕的人,沒有他祁某人那麽幹脆利落冷酷無情。

卻又聽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偏偏用她剛好能聽見的聲音嘀咕,“你果然很在乎他。”

“……”

原來不是嫌棄,是某人的酸味在四溢。

姜元妙裝模作樣在他周身左右察看,像在找東西,“咦,你剛剛吃飯是不是不小心把醋灑身上了,我怎麽聞着這麽酸呢?”

祁熠眉眼一斂,也不說話,就垂着眼睛,緊盯着她。

身高的差距,他站在她身邊看她時是自然而然的俯視,自帶居高臨下的睥睨氣場。

尤其此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樣的目光越發壓迫感十足。

姜元妙抽了抽嘴角,适時懂得點到為止,能屈能伸能認慫,“好!原來是我的鼻子壞了!哎呀我冰淇淋快化了,我得趕緊吃!”

她以埋頭吃東西為由,避開他緊追不放的視線。

祁熠的視線并未因她的低頭而離開,目光落在她粘上冰淇淋的唇瓣,塗抹了一層薄薄的口紅,原本粉潤的唇瓣染上水紅色,上唇那顆漂亮的唇珠似乎更顯飽滿。

她在吃着抹茶味的冰淇淋,但她的唇瓣或許是草莓味。

祁熠抿了下唇,喉結滾動,在她擡起頭時,不動聲色移開視線。

姜元妙吃着冰淇淋的時候,又不自覺聯想到路逍前陣子提着一袋冰淇淋來找她。

又從而聯想到她誤以為路逍今天約她是要告白,還提前準備好一堆拒絕的說辭。

越尴尬越想,越想越尴尬。

社死小劇場又開始腦內循環播放。

姜元妙的神色跟着五顏六色地變化,“不行,再這麽下去我又要摳城堡了!”

她偏頭看向祁熠,向他求助,“有沒有什麽辦法讓我……”忘了這件事……

求助的話還沒能說完,祁熠忽然伸手,拿着張紙巾,摁在她嘴角。

姜元妙極緩慢地眨了下眼,一動不動,感受着他并不怎麽細致地給她擦去唇角的冰淇淋印記。

像是經驗不足,他的動作有些生澀,無名指的指尖,不經意拂過她的上唇,在冰涼的唇珠,留下指尖的溫度。

溫度從唇瓣擴散到臉頰,最後升上耳根,燒得她暈暈乎乎。

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像是全被攪拌成一團漿糊。

漿糊六神無主地思考。

她她、她剛剛要問什麽來着?

-

棄貓效應,是指貓咪在被遺棄後,再次被主人撿回去時,會表現得特別乖巧粘人,因為它們擔心再次被遺棄。

姜元妙感覺祁熠現在就是自以為被遺棄過的貓。

從她吃完章魚小丸子和冰淇淋開始,從她的肚子再也塞不進去任何食物、看到小吃攤也再也不會去排隊開始,祁熠就一直牽着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

這本該是個很浪漫的舉動,但……

現在是夏天!

熱死人的夏天!

姜元妙感覺自己的手心裏都快可以養魚了,幾次想把手抽回都無果,只能無奈出聲,“祁熠。”

一連喊了幾聲,被她喊名字的高個少年沒一點反應,目不斜視繼續牽着她,仿佛沒聽見。

要不是姜元妙知道自己一聲大過一聲,還真信了他是沒聽見。

她認輸,她妥協,“氣氣。”

被喊的人立刻治好了耳聾,偏頭看過來。

江邊時而有風,把他額前的頭發微微吹起,一雙眼睛黑得純粹,似入夜的天空,卻又很明亮,像裝進了星星。

這張好看的臉成功讓姜元妙忍住吐槽他這幼稚舉動的沖動,語氣委婉地跟他表示:“太熱了。”

仗着身高優勢,祁熠目光越過四周人群逡巡了圈,找到目的地,“那邊有賣小風扇的小販。”

說着就要牽着她往那邊走。

姜元妙把他拽回來,這次換成最直接的表達:“或許你先把手松開?”

卻被他毫不猶豫拒絕,“不松。”

她無奈,“太熱了。”

他堅持,“小風扇。”

“……風扇也吹不到手心啊!”

姜元妙差點就要被他的犟脾氣氣到抓狂,想到他今天确實受了點刺激,盯着他的臉看了兩秒,深吸了一口氣,耐着性子跟他打商量,“等回了空調房,再給你牽個夠,好嗎?”

吃軟不吃硬的人終于舍得松開手。

姜元妙松了口氣,正想從挎包裏拿紙巾,去擦黏糊糊的手心,下一秒,挎包帶子卻被人一扯。

她扭過頭,看向自己的包帶。

勾在上面的手指修長,手背皮膚冷白,可以看見脈絡清晰的青色血管。

順着少年勾着帶子的食指,姜元妙的視線一路往上,途徑他削瘦的腕骨,青筋盤覆的手臂,最終落在他臉上。

而祁熠的目光在他另一只手拎着的手機屏幕上。

看了眼時間,他眉心不耐擰起,“怎麽才八點半,什麽時候能回去吹空調?”

姜元妙:“……”

-

深藍的夜色完全覆蓋這座城市,江岸燈火幢幢,人頭攢動,大多是成雙結對的情侶,也有抓住商機賣花拍照的小販,賣力地推銷叫賣。喧鬧人聲混在江岸風聲裏。

九點鐘的煙花,還有五分鐘時間,姜元妙趴在江邊的石欄杆上候着,半眯着眼睛享受晚風的吹拂,肩上背的挎包帶子仍舊被人用食指勾着。

身旁少年冷不丁喚她,“妙妙。”

姜元妙偏頭,目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俊臉上,眼神裏帶着詢問。

祁熠問:“我們現在和他們一樣嗎?”

姜元妙疑惑:“和誰一樣?”

祁熠擡了擡下巴,指向那邊正在手挽着手說笑的一對男女。

姜元妙想了想,剛要說差不多,就看見那兩人旁若無人地打了個啵。

“……”

男高中生和女高中生同時沉默,同時移開視線。

祁熠輕咳了聲,語氣些許不自然:“我不是指行為。”

姜元妙眼角抽動着說:“我懂。”

祁熠追問:“所以,你的回答?”

姜元妙想了想,直起身,把他的手從挎包帶子上拿開,鄭重其事道:“縱然我軍意志力堅定,但敵軍的美人計更勝一籌,故,依本帥之見——”

祁熠打斷她的拽文嚼字,“說點人能聽的。”

姜元妙爽快滿足他,“就是說高考前跟我保持距離,別想亂我軍心!”

這麽多年都等了,不差這一年半載,祁熠語氣平平哦了聲,食指又勾上她的包帶。

“嘶——”

姜元妙發出警告的聲音,“你怎麽言行不一呢?”

祁熠反而也皺起眉,比她表現得還要不滿地啧了聲,“天下第一好的朋友,勾個帶子都不行?”

姜元妙:“……”

拗不過他的理直氣壯,姜元妙認輸地點頭,“行行行。”

勝利者下巴微擡,為她的敷衍附和發出一聲不屑輕哼,唇角卻不控制往上翹了翹,又立刻強行壓下,板着臉,做出犧牲很大的不爽模樣。

姜元妙瞧着他這別扭模樣,心裏的小人已經笑得抖成篩糠。

她刻意清了清嗓子,怪聲怪氣地明示:“如果某些人能說點好聽的話呢,我今晚就暫時軍心動搖一下吧。”

她以為祁熠會跟她請教一番說點什麽好聽話,卻沒想到他先問:“動搖到什麽程度?”

姜元妙又氣又笑地拍了下他勾在包帶上的手,“好話都沒說,就先跟我講條件啊?”

手背被她拍出清脆響聲,祁熠的手也依舊保持原來姿勢巋然不動。

他認真提醒:“我今天誇過你。”

生怕她忘了,還特意補充了時間地點,“今天下午,我家門口。”

姜元妙差點要翻白眼,木着臉問:“就這種程度的好話?”

“真心話。”祁熠嚴謹糾正。

“……我要聽更好聽的話!”

姜元妙真是敗給他了,妥協道,“我來示範下,你跟着學。”

話音才落,祁熠的目光就立刻緊緊落在她臉上,似乎唯恐錯過她的任何一點細節。

這樣的目光太過直白,姜元妙反而不自在了,“我是讓你聽我講,不是讓你盯着我講。”

祁熠哦了聲,卻一動不動。

姜元妙哭笑不得,“把頭轉過去啦!”

“為什麽?”祁熠并不理解,但還是照做。

沒有他那緊盯的目光,姜元妙整個放松下來,清了清嗓子,“總之,你聽我說幾句就好。”

對她來說,說好聽話毫無難度,随随便便就現背了幾句網上聽來的彩虹屁,“比方說,好想在我們氣氣的睫毛上蕩秋千,好想在我們氣氣的鎖骨裏游泳,好想在我們氣氣的腹肌上睡覺,好想……”

“可以。”祁熠忽然出聲。

姜元妙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祁熠轉過頭來看向她,臉上神情依舊寡淡,說的話卻是平地驚雷,“第三條,随時可以。”

“……”

幾秒的沉默後,信手拈來背了彩虹屁的人臉色漲得通紅,“你你你胡說什麽啊!”

祁熠反問,語氣頗為無辜,“不是你自己說想……”

“我是在給你打樣,打樣!”姜元妙忙打斷他的話,也忙給自己解釋,“這都是網上的彩虹屁,不是我自己想的!”

她真是要瘋了,祁熠今天是打開了什麽封印嗎?他是怎麽頂着一張毫無感情的臉說出這樣調戲人的話?

祁熠盯着她看了半晌,似懷疑,又似在确認,“不是你的真心話?”

姜元妙被問得沉默,大腦飛速思考利弊。

如果她現在說不是,以後想摸的時候豈不是要摸不着了?

不行!虧大了!

姜元妙撓了撓發燙的臉,咳了聲,“也、也算是吧。”

祁熠:“那我說可以,有什麽問題?”

姜元妙:“……”

夠了。

別學你那破數學了,去打辯論吧。

姜元妙徹底失語——失去和他溝通的欲望。

不奢求祁熠能講出什麽好聽的話,只求他別再一鳴驚人,她的“軍心”已經快被亂完了。

“好了我們還是等煙花——”

這話還沒說完,前方天空忽而傳來劃破空氣的轟鳴,一簇紅光直沖深藍天空,絢爛綻放。

她立刻被吸引,仰頭望向江面上空。

随第一束光芒炸開,接二連三的光束沖上夜空,如火樹銀花四面八方發散炸開,光影璀璨。

煙花炸響雲霄的轟鳴聲,熙攘人群的驚嘆聲,充斥在夏夜的潮熱空氣。

姜元妙同樣發出被驚豔的贊嘆聲,仰着腦袋,目不轉睛望着或圓或扁的五彩煙花,哇聲連連。

垂在身側的手忽而被人牽住,掌心相貼,十指相扣。

她下意識扭過頭。

身旁的少年也正側頭看着她,綻放的煙花照耀着他,輪廓分明的臉龐在光影交替中變得清晰,精致的五官也顯得更為立體。

煙花像是在他眼睛裏綻放,明光爍亮,熠熠發光。

祁熠薄唇輕啓,說了什麽。

世界太嘈雜,姜元妙一個字也沒能聽清。

卻莫名其妙地,用眼睛看懂了。

她粲然一笑,回握住他的手。

知道啦。

十七歲生日,我過得很快樂。

還有就是……

我也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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