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藏私
藏私
交往的事情沒等正主商量好公開還是地下,就小範圍地曝光了一輪。
聽角名表白的那天,他看似落單,實際上,他排球部的隊友口頭上雖然答應先離開、其實就待在不遠處偷窺。
過去多少次角名都扮演的是偷窺的那個角色,這次是他的報應。
——現任隊長宮侑是這麽振振有詞為自己辯解的。
五月女美都百思不得其解,男排的監督怎麽就放得下心呢,北學長和宮侑的性格完全是兩個極端。
“幹、幹啥這麽盯着我啊?!”
這不,她不過是多看了他飛舞的五官幾眼,宮侑就炸毛了。
隊長之位,也許角名都比宮侑來得合适。
“不,還是饒了我吧……”這是角名。
“你們不是才剛開始交往嗎。”這是宮治。
“為啥對角名的濾鏡這麽厚?”這是宮侑。
五月女美都毫無誠意地雙手合十:“抱歉,開玩笑的。”
這回輪到角名倫太郎抗議了。
“你才說過‘在我這裏沒有玩笑’。”
“因為角名同學是我的特別針對呀。”
“‘角名同學’?”
“很介意嗎?那還是叫‘倫君’比較好吧。”
面對在大庭廣衆之下臉不紅心不跳地交換私言切語的兩人,衆人:“噫——!”
用不像樣的話掩蓋真心的人需要受到制裁。
五月女美都就是這麽一個懂得變通的人。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每一個聽者都不會産生不滿。
除了被情侶光波炫到眼睛的單身少男少女。
“我有在校內論壇上看到哦,美都——”
“原來所謂急事是去撿了個男朋友嗎??”
“男朋友是什麽和歌舞伎町*喝爛醉等着被撿屍的人一樣随随便便就能捕獲的生物嗎。”
“對美都來說,難易程度差不多啦。話說你去過一番街*?等等,為什麽沉默了不否認?站住,給我們解釋清楚!岡山真由子——”
“為了取材逛過而已。又不是東橫一帶*,差不多放過我吧。”吐槽役舉起雙手,試圖禍水東引,“重點難道不是五月女和角名嗎。”
五月女美都看見白色魂魄從她正在自言自語的口中飄走:“不過就是放了個假去旅游回來,怎麽世界突然就變了……看來日本終于要毀滅了……”
“醒醒,情報更新不及時而已,不是什麽行星撞地球的大事啊!”
岡山的反應大得有些過頭了。錯覺嗎?
忽略掉一瞬間的疑心,五月女美都忙于應付一度被紅燈街見聞*轉移了注意力、又調轉回矛頭指向她的女生們。
——誰主動表白?
“嗯…當然是我啦。”
「ふん、決まってるやん。私から告白したわ。」
——為什麽喜歡?
“意識到‘想多聽他說話’的時候,就這樣了。”
「彼からもっと話が聞きたいっと初めて気付いた時、もう好きになったんだって感じだから。」
——約會過了嗎?!
“假期裏去看了電影啦,說到約會不都是看電影嗎。”
「デートなら映畫でしょ?ゴールデンウィークに映畫館に行ったんだよ。」
沒錯,黃金周還是去看了《柯南》劇場版。
首映的時候五月女美都确實沒空,但這部電影要到6月上旬才終映。
國民ip的加成讓它成為假期內電影院流量最大的影片。
男女老少皆宜的劇情內容,到場的情侶也不在少數。
入場時在昏暗的環境下分辨不太出,散場時倒能看得真切。
在成群結隊的人|流中,五月女美都和角名倫太郎一道出行,離館的時候是雙倍的惹人注目。
四舍五入一米九的角名倫太郎:“因為身高嗎?”
被誤認為在說标準語的五月女美都:“也有口音的緣故吧。”
簡單地遵循上淺下深原則穿了夾克襯衫和錐形工裝褲的角名倫太郎:“雖說打扮也很招眼。”
“有什麽關系,你不也說了漂亮嘛。”
果然,如果有個男性在身邊,受到的搭讪會少很多。
盡管很讨厭這種所謂的男人之間的默契或“禮讓”,身着同為深色系卻惹眼的皮質風衣和短裙的五月女美都心情總體上還是頗為愉快:“再說了,有誰規定不能穿這個入場嗎?”
“……說到底,為什麽約會來女仆咖啡廳?第一次知道尼崎也開了這種店。”
“因為解壓啊。這還是小野寺、啊,你之前在ACE也見過的那個女生告訴我的好地方。”穿紅白相間的女仆裝小姐姐笑着迎上來鞠躬,五月女美都挽着角名倫太郎的臂彎,眼神無辜,“看,是稻荷崎紅。”
現實生活中聽到“歡迎回來~主人”什麽的,也太羞恥了。
“……這是某種考驗嗎?”
“沒錯,如果眼睛看了不該看的地方被我發現,馬上就會被甩哦。”
五月女美都煞有其事地說完,發現有個女仆店員抱着菜單正準備上前服務、聞言不知如何是好地停住了動作,便朝着她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開玩笑的。”
……完全不是開玩笑的樣子。
跟着指引落座,角名倫太郎聽從店員的意見要了杯茶飲料,然後點了份和五月女美都一樣的豬排咖喱蛋包飯,在對方的強烈要求下。
“這裏的咖喱特別美味嗎?還是說豬排用料很足?”
角名幾乎不抱希望地問出這兩個問題。
果不其然,五月女美都搖了搖頭,盡量不讓店員聽到,小聲說:“都很普通。但蛋包飯不就是吃一個女仆特別服務嗎?”
她故意在‘特別服務’幾個字上加重了咬字。
……饒了他吧。
到時候該做什麽反應才好?
可以笑嗎?
禮貌地說“謝謝”還是冷淡地“嗯”一聲?
完全面無表情會不會被說“僵硬過頭了、果然還是很心動吧”?
尼崎的店應該不會太誇張吧?
秋葉原那邊“注入萌萌的能量~”的氛圍,他可吃不消啊。
完全沒留意角名七上八下的心緒、或者發現了但故意裝作無事發生,挑起事端的五月女美都笑眯眯地回答再度來到自己這一桌的店員的詢問。
“我姓五月女,漢字比假名更好寫。”她特意強調,以免對方誤會成了同音的另一個姓氏,“不是早乙女,是五月女。”
角名倫太郎身體往後縮了縮,離店員——無論是正在和五月女美都交談的那個,還是在她旁邊端着托盤的那個——遠了一點,希望這樣的姿态足以傳達出他想在五月女美都之後再接受特別服務的意圖:“為什麽不說名字?”
“嗯?”獲知了客人信息,店員已經開始捏着調料管開始作業,五月女美都眼睛沒有從金黃色的蛋皮上移開,“那樣加‘sama’就沒有氣勢了。”
原來這家店只是在蛋皮上寫姓名、然後由女仆店員雙手呈給客人、同時送上“飽含愛意的祝福”的類型。
沒有puripuri、沒有fuwafuwa、更沒有wakuwaku或更甚的moemoe,最後也不用和女仆一起喊“變美味吧”,真是太好了。
像是察覺到角名已經坐立難安一段時間了,兩位女仆店員沒有直接為他進行服務,而是同時朝向五月女美都,“要幫這位客人也寫……嗎?”
密切關注五月女美都完成一套流程,角名倫太郎松了口氣:“啊,幫我寫‘美都’兩個字就好了。”
一聽就是女生的名字。店員心領神會,用番茄醬寫出平假名。
「五月女sama」
「みとsama」
面對面坐的兩人餐盤放在一起,上面都是同一個人的姓和名。
角名倫太郎忍不住笑了一下。
“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在想,你真的是五月出生的嗎。”
“這是在打探生日嗎?準備送禮物?”五月女美都狐疑地放下拍照的手機,沒從他的表情裏看出端倪,“當然不是,不過媽媽有想過配合着姓氏在五月生我。”
“照片之後發我一份,”飲料似乎做得太甜了,柚子汁的味道沒有酸氣,鑽進鼻腔的只有清新甘甜,角名拿起杯子,在喝之前先吐槽,“這也能控制的嗎。”
“當然可以了,”五月女美都用筷子劃開蛋皮,平滑而肥厚的固體舒然在米飯上展開,流心蛋液露出內裏溝壑,“sex的時候注意在哪個月中|出就行了。”
……噗。
根本顧不上探究酸味到底存不存在,角名震驚得差點一口噴出來。
這是可以說的嗎?在大庭廣衆之下?
話說回來,人在喝東西的時候聽到虎狼之詞又是什麽定律嗎?
五月女美都鎮靜地擡了擡眼皮:“怎麽了?反應這麽大?”
“哦,”她點了點頭,做出一副明白了的樣子,“倫君還是零經驗者嗎。對不住、對不住,給純情dk的世界觀造成沖擊了。”
角名倫太郎清了清嗓子,掩飾般地輕咳兩聲。
“其實你的生日我早就知道了。”
那麽一問,只是想要合理化他的消息渠道。
本來不打算說的,但現在更重要的是阻止對話飛到奇怪的方向。
見對方這麽快就從自己的一番話帶來的影響中脫離出來,五月女美都有些挫敗:“你的情報網到底有多大?稻荷崎的折原臨也嗎?如果你被小靜打了別來找我訴苦哦。”
同樣看過無頭騎士異聞錄,但選擇裝傻充愣,角名倫太郎提起無辜的不在場人士:“我做錯了什麽要被引坂打?”
說的是他們都認識的人,引坂雫,“小靜”和“小雫”同音。
“竊取個人信息和偷拍吧。”他總不過就幹的這類壞事。
角名為自己申辯:“我可從來沒有過商業目的,都是私用。”
“那你‘私’的範圍也太廣了。”五月女美都不客氣地評價道,卻見角名倫太郎“哦”了一聲,然後別有深意地看着她,“怎、怎麽了?!”
“美都同學,我真是冤枉,”角名舉起手機——剛才他見五月女美都已經拍了照,所以沒有打開相機記錄這難忘的一頓蛋包飯——翻開相冊給她看,“我現在的‘私’可只和你有關。”
雖然電影院內不能拍照,但如果把之前拍左衛門玩偶、趁着拍左衛門玩偶偷拍的女生側臉、以及留作紀念保存的line聊天截圖加起來,與五月女美都相關的照片的數量确實短暫地占領了角名倫太郎近些天的相冊。
“…誰知道會不會有藏起來的私密相冊,或者回收站裏有什麽東西。”
“沒錯,誰知道會有什麽,”角名倫太郎不置可否,視線掠過自己身前的餐盤,停留在被番茄醬同化而不自知、很沒有氣勢地仍在嘴硬的五月女美都臉上,“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這個榮幸……”
他搖了搖手機。
“和美都sama合照呢?”
“保證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