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18

此刻的張朝只想逃,逃得越遠越好。他從來不喜歡當一個逃兵,無論做任何事,這是他第一次感到窮途末路。

薛凡的脾氣張朝是知道的,只要他有一點不爽,就會大發雷霆表達自己的不滿,絕不讓別人好過,向來不會憋在心裏。然而現在,薛凡只是用力咬住嘴唇,面部繃緊,兩只手來回抓着手背,皮膚漸漸被抓紅。

兩人并肩而坐,即使陽光充沛依舊照不暖薛凡。停頓幾分鐘,他問:“為什麽是蔣冬?”

張朝将他與蔣冬重逢的經過告訴了薛凡,隐去了一/夜/情的部分,再到蔣冬回來找他。薛凡聽完,無奈地笑了一下,苦着表情嘆了口氣:“你們十年沒見,不過是相處了幾天而已。”

後面的話有多不堪,張朝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管薛凡怎麽罵自己他都接受。但薛凡只是無力地搖了搖頭,認命道:“到底還是不愛了。”

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灰塵,薛凡朝張朝伸手,想要根煙。張朝慢吞吞地給過去,這是薛凡第一次抽煙,嗆得他眼淚直流,不停咳嗽,可是臉上始終挂着笑容。

“你就和陽光一樣重要。”薛凡啞着嗓子道,“每次曬太陽的時候,我總是在想你。”

“尤其是看見朝陽的那一刻,對你的想念最濃烈。”

“張朝。”薛凡跳下臺階,低着腦袋,用鞋底在地上滑來滑去,“這些天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哪怕是在怪你、怨你、恨你,可我還是想你。”

薛凡走後,張朝一人獨處了很久。他對薛凡說了很多違心的話,尤其是默認“不愛了”,因為他沒辦法。這段感情已經破裂了,存在裂口,他在薛凡這裏有錯,甚至是有罪,就像薛凡說的,有過背叛,但在蔣冬那裏,他們是平等的,他可以不用內疚地過日子——直到這一刻,張朝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個如此自私的人。

已經沒有心力再去計較愛與不愛、愛得多還是少的問題了,此時的張朝只想逃離這裏,放下過去,開始新的生活。

下班回到家中,蔣冬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沙發上疊着幾件衣服,按照春夏秋冬分成了四摞,整整齊齊地擺在張朝面前。

“我以我的審美幫你選了這幾件衣服帶走。”蔣冬說,“有些衣服衣角都毛糙了,你也不舍得扔。”

不舍得是因為跟薛凡買的情侶裝。張朝沖蔣冬點點頭,說:“就帶你選的這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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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訂了一輛面包車,周日早上八點來接咱們,直接開回市裏我住的地方。”蔣冬彎腰收起張朝的衣服,把其中一部分塞進了自己的行李箱裏,“明天是周五,最後一天上班,你記得辭職。”

張朝道:“今天我已經跟老板講過了。”

“他知道你是要去市裏生活了嗎?”蔣冬笑着問,“老板是怎麽回你的?”

“他說恭喜我。”張朝斜倚着沙發扶手,指尖轉着煙包,“說羨慕我能從望陽鎮上走出去,去過好日子。”

蔣冬沒再接話,表情顯得十分滿意,內心有些得意。不得不承認,蔣冬确實是個高手,沒有男人不喜歡聽到這樣的贊美,能過得比周圍人好,是能勾起男人的虛榮心的。

第二天,張朝做完了手頭上的工作,拿到文印店老板支付的最後一筆薪水,跟他道了聲謝。跨出店門,張朝望向坐在對面臺階上的薛凡,躊躇片刻,還是邁步走了過去。

“你辭職了?”薛凡擰着眉問,“為什麽?”

張朝回答:“我後天要走了。”

“走?”薛凡吃驚道,“去哪兒?”

張朝說:“去市裏。”

“市裏?”神色沉了又沉,薛凡追問道,“你去市裏幹什麽?”

“生活。”張朝說,“我想換個環境試一試。”

蔣冬一時沒了動作,睜着眼睛看着張朝,仿佛面前站着的是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他對這個人一無所知。薛凡好像突然不了解張朝了,不敢想象張朝會離開望陽鎮,離開自己的視線,這讓他萬分驚恐。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薛凡不甘心再委屈自己了,原形畢露道:“不能走。”

張朝不知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垂眸慢悠悠地踢開腳邊的石子。

“你不能走,我不同意!”薛凡擡高音量,說,“你怎麽可以丢下我,你怎麽忍心丢下我!張朝,你還是人嗎!”

薛凡急哭了,張朝既心累又心疼,但他什麽也沒做,只是沉着頭看着地面,強忍着難受不讓自己去看薛凡。

薛凡無助地哭着,語無倫次道:“你怎麽能這樣呢……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往後的日子看不見、觸不到、摸不着,薛凡一下子慌了,着急地撲到張朝懷裏,用盡全力抱住他。

張朝輕輕地拍着薛凡的背,擡頭遠望天際線上暗紅色的夕陽,而後閉上眼睛,艱難地說了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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