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以物換物懇出谷
以物換物懇出谷
亓濯踉跄,跪倒在地,順勢席地而坐。
他擡手,發狠咬住手腕,直接從素白瘦削的腕上撕咬下一塊肉。霎時,血流不止,髒灰的衣服上又沾上了鮮豔的血。亓濯頭上沁着冷汗,身體疼的止不住的發抖。但因疼痛,使得頭腦也更加清醒。
亓濯右手指沾血,在地上畫起了陣,血好不容易止住,但亓濯還是繼續撕扯着那塊爛肉,試圖流出更多的血來。
終于,一個陣法完成,此時的亓濯面色煞白已如将死之人,他虛力的倒在血陣之中,口中念咒:“以濯清之名,憑吾血為祭,借萬生靈力,速回!”
暗紅的血液在他說完的那一刻,便發出布滿天光的紅,圍裹亓濯全身,再一次發出耀眼光亮之時,已經沒有亓濯的身影,只留下大灘模糊血跡,看不清陣法。
……
繁優最終選擇跟着他阿娘。
雲錦跟着師父回了靈藥谷之後,便閉門不出。
在那次不歡而別之後,雲錦便沒有再見過繁淮那個呆瓜。
然而,越是見不到,心裏越在想着。
她在一旁給師父打着下手,沒想到被師父打了手。
“嘶,”雲錦倒吸一口氣,她委屈巴巴的看向自己師父,“師父幹什麽打我?”
雲錦感覺到有人闖入谷內,她站起身,神色嚴肅。
她回頭看了一眼師父,見其還在心無旁骛的磨藥。雲錦便飛向谷門。
繁優跟在他阿娘後面,看他阿娘每天配毒藥配解藥,自己嘗試,繁優看的膽戰心驚的,生怕一個不小心,她阿娘自己作死了。
繁優這個擔心屬實是多餘的,他阿娘的師父應該就是醫聖人芍芷了,雖然沒有見過,但是這超高的醫術,還有面容,性格什麽的幾乎與外界傳聞別無二致。
繁優自知道後,便獨自飄向了靈藥田中待了一整天,他那一天裏想了很多,好像他的父母瞞了他很多事情。
為什麽不讓他知道呢。
繁優勾起嘴角,苦澀一笑。或許是告訴了,他太小了,所以忘記了;又或許是他的父母離去的太早,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無論哪一種結果,都是他不想得到的。
他和父母相處的時間太短了,竟需要在一個陣法中才能知曉阿爹阿娘的經歷。
繁優眼尾劃出了一滴淚,他沒有感覺到。
雲錦手中握着一把毒粉末,她裙尾擺動,站在藥谷門口。
然見到人的那一刻,她就将毒藥放了回去,拍去手上的碎沫,道:“你怎麽來了?”
來的人正是繁淮,他将一個木盒遞給雲錦,道:“這是我師傅命人尋來的硫珍草,囑咐我交與靈藥谷。”
雲錦臉上欣喜,她接過,打開盒子仔細觀看,硫珍草為暗紫色,葉子繁多似柳葉扁針,卻比柳葉小的多,上面還有一朵花苞。
這棵小破草,她可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也沒有找到半片葉子,正當她以為翻查的古籍有誤時,沒想到這個呆瓜将草送到了她的面前。
雲錦欣喜,她笑的燦爛若驕陽。
繁淮一時看晃了眼,情不自禁跟着癡笑。
雲錦見起笑的憨态盡顯,她噗嗤笑出聲,邀請道:“去靈藥谷歇一歇吧。”
繁淮剛想着擺手拒絕,腦海中回想着紀洪遼交給他的任務——與靈藥谷打好關系。
可能也是繁淮藏了私心,他點頭跟着雲錦進入谷中。
芍芷在屋中配藥,還未見雲錦,便聽見小徒弟雀躍的聲音,“師父!快看硫珍草!!”
許是雲錦太過開心,芍芷竟也勾了勾唇角,她這個小徒弟性子太鬧騰了,但剛好解了她性子的沉悶。
雲錦推門進入,她小跑到芍芷身邊,珍重的捧着硫珍草遞給師父,“師父!你看!”
芍芷接來,細細觀察,又放在鼻尖嗅了嗅,确實是硫珍草。
芍芷确認過了,将硫珍草放在桌子上,她看向雲錦身後那個拘謹的男子,道:“忘憂派緣何将靈草贈予靈藥谷?”
芍芷比雲錦想的多了,忘憂派無非是看在靈藥谷平時不入世,而谷中靈藥遍布,能增長靈力。
她知道其中的原因,再問一遍也是想看這小子怎麽說。
繁淮擡眼與芍芷對視一瞬,便錯開眼,誠懇道:“師傅知道靈藥谷一只在尋此靈草,他便派了些師兄弟幫助谷主尋找,尋來後特地命我送來。”
呵,這小子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出緣由,圓滑至極。
“天下就沒有掉餡餅的事兒,說罷,忘憂派有何事?”芍芷不願與一個毛頭小子玩文字游戲,她直接挑明道。
既然芍芷問了,繁淮也回答的利索。
“師傅想向靈藥谷讨一株靈藥。”
芍芷冷笑一聲,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她道:“什麽藥?”
“槐不枯。”
芍芷心底冷笑,果真就一物換一物。
槐不枯和硫珍草兩種都是極難獲得的靈藥。
但是芍芷還是換了。靈藥谷中槐不枯共有三株,給了忘憂派一株,也還剩下兩株,足夠用的,但硫珍草是一株沒有。
忘憂派準是算準了,才派人來此換藥。
芍芷道:“你師傅難不成靈力又上一個等級了不成?”
雲錦聽芍芷說,她才想到稱呼,驚喜插嘴道:“诶,呆瓜,你當他弟子啦?!”
當忘憂派掌門人弟子,前途無量。雲錦還挺替這個笨蛋開心的。
繁淮先回答芍芷的話,“我不知道。”
他說完,又腼腆笑着沖雲錦點頭。
芍芷看兩人在眼皮子底下搞小動作,她令道:“雲錦,去把槐不枯拿來。”
雲錦“嗯”了一聲,轉身去采藥。
芍芷道:“紀洪遼還說些什麽沒有?”
芍芷盯着繁淮,不放過他的任何變化,說完只見繁淮輕微一皺眉,很快恢複如常。
他道:“師傅說他醫術一竅不通,還希望向谷中借一位弟子。”
芍芷聽完,一甩袖,坐在椅子上,盛氣淩人道:“呵,紀洪遼這個老東西場面話倒是會說的很,什麽向我谷中借一弟子,他難道不知我芍芷只有雲錦一個弟子?”
繁淮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與芍芷,芍芷接過,粗暴的撕開信封,掏出裏面的信紙,一目十行的看過去。
随後,她從小桌上拿來毛筆,道:“我會讓雲錦去的。”
她低頭凝力,将靈力注于毛筆中,随意的将“醫聖芍芷之徒”劃了,改成“雲錦”二字。
芍芷把紙疊好,還給繁淮,道:“拿去,還給他。”
雲錦抱着一枝枯槐進門,剛踏進屋內,便聽她師父說:“你帶着槐不枯往忘憂派走一趟,紀洪遼有什麽問題,你一一告知他即可。”
雲錦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她還是聽了師父的話,點點頭,“我知道了。”
芍芷看着雲錦,眼神深沉,她看了許久,旋而轉開視線,嘆一口氣,聲音低落道:“雲錦,勿忘了靈藥谷的誡言。”
雲錦點頭,道:“徒兒謹記于心。”
芍芷目送着二人一同出了谷,她站起身來,朝着繁優方向,道:“敢問閣下是何人?”
繁優本就沒想着走這麽早,他上次見芍芷好像能感覺到自己的氣息,他便想嘗試一番,然而沒等自己說話,芍芷卻先一步開口。
果然能感知到自己,繁優心裏想着。
繁優說話,“晚輩繁優前來打攪,望前輩勿怪。”
芍芷皺眉,她坐下思索。
繁優見芍芷沒跟自己對話,便知道了芍芷只能感知到自己,卻無法與自己交流。他沒再停留,随即奔向父母離開的方向。
雲錦第一次沒有師父在旁邊看管着出游,她高興極了,路上的一花一草看着都甚覺可愛。
她對着慢她半步的繁淮道,“我還是第一次離開師父呢!你呢?你師傅對你好嗎?”
繁淮回想起紀洪遼和他相處的時間,太少了。
雖然他是明面上忘憂派掌門人的徒弟,但他知道他于紀洪遼而言只是一個托詞,如果紀洪遼不找徒弟,那麽就會有其他門派的弟子以觀學為由,學習忘憂派劍法。
紀洪遼不願意,于是找到了自己,而他也想了很多,最終還是願意了。
“還行。”繁淮回道。
雲錦輕輕皺了眉,“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還行是個什麽意思呢?你也太敷衍人了。”
繁淮見雲錦誤會,他連忙解釋,“沒有沒有,沒有敷衍的。師傅他對我……還行。”
繁淮猶豫了,他說不出紀洪遼對他好,但也不能說不好。因為自己在他的眼裏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個弟子而已。
雲錦沒有回頭,但聽到繁淮急促的解釋聲音,已經腦海中不自主浮現了那個紅了個底的臉,傻乎乎的。雲錦輕促的笑了一聲。
兩人都是修道之人,行進速度并不慢,但連着行了兩天,也是很累的。
眼見得已經到了忘憂派地界,雲錦便提議休息一下,繁淮點頭,二人走到一個偏僻小鎮準備補充點體力。
忘憂小鎮。
雲錦擡眼,輕聲讀着鎮名,果然是忘憂派的作風。
兩人入了小鎮,在路邊走着,竟不見得一個人。
雲錦鼻子靈,她輕輕地翕動鼻翼,之後她的臉上出現了驚訝的表情。
繁淮見雲錦表情不對,他連忙問:“怎麽了,雲姑娘?”
“屍臭。”雲錦回答了二字。
繁淮道:“是不是有人家辦白事?”
說完,他便否決了這個可能。誰家死人了會等到屍體臭了才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