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路經白喪瘟疫傳
路經白喪瘟疫傳
“不對,是很多具屍體散發出來的,還有焰火燒過肉的那種味道。”雲錦道。
繁優聽着她阿娘的解釋,猛地嗅了一大口,沒有任何味道。
他沒有了嗅覺,這也是在他料想之內的。
繁淮聽着雲錦的話,他沒有思緒。還是雲錦輕輕推了他一下,道:“敲門去問問怎麽回事。”
繁淮依言,小跑着到最近的一家門前,輕輕敲門,沒有回應。
遠處,傳來嗚咽聲。
聲音陣陣,似鬼哭,悲嚎。
顯然的,不止繁優聽見了,繁淮和雲錦聽到後,兩人連個視線都沒有,同同奔去聲源。
二人七拐八繞,才站定在一家人門前,聽着裏面的哭聲,哀凄。
門上還挂着喪布,在風中蕭瑟搖曳。
雲錦咽了一口口水,小聲對着繁淮道:“你去吧,我怕鬼。”
繁淮此時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他牽着雲錦的手腕,傳去熱源。
他溫潤道:“別怕,我在。”
幾個字帶給了雲錦在她師父那裏才會有的安心,她掙開繁淮的手心,反而握了上去,兩掌相握,彼此傳去撫慰人心的能量。
“我和你一起。”雲錦道。
繁淮這次沒有敲門,很輕的推了一下,門便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慘白的臉,眼神無神,呆滞的盯着來者。
雲錦被一吓,無意識的攥緊了繁淮的手,手心冒着汗。
她躲在繁淮身後,不肯再多看一眼。
繁淮心裏也吓了一下,但面色還是微笑客氣問:“您好,我是忘憂派弟子,請問這裏發生什麽事了嗎?”
那人聽到是忘憂派後,他笑容僵硬,道:“忘憂派可能救我家?”
繁淮沒有自大,他準備先問清是什麽情況,然後再找應對措施。
那人身後又一個聲音道:“忘憂派不得好死!你們都不得好死!虧往往自稱正道弟子!!”
哀怨的詛咒,配上荒落的景象,讓人雞皮疙瘩驟起。
那男子打開門,轉身進院。
繁淮牽着雲錦跟着進來。
院中一口破爛棺材,剩下的兩人都穿着喪服,頭上裹着喪巾。
咒人的女子跪在棺材前,眼睛紅腫,怨恨的瞪着來的兩人。
只要是人,雲錦就不害怕。
她松開手掌,從繁淮身後出來,站到他身邊,對女子毫不客氣道:“我們只是路過歇腳,恰巧聽此處有哭訴聲,便想來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不必對我們懷有莫須有的恨意。”
雲錦說了一堆,又道:“你有什麽冤情,大可告訴我,我不是你口中所說的忘憂派。我也不會有任何的偏頗。”
那女子聽到這個素不相識只認公道的女子,她泣不成聲的道:“小鎮上染了瘟,忘憂派什麽也不管,讓我們自生自滅。我娘……她就是因救治不及時才……才沒了的。”
“自诩正派,呵,匡扶正義,都是騙人的。我們這群貧民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嗎?!我們生來就該死的嗎?!”女子恨得握緊了拳,眼淚湧出。
“我是靈藥谷雲錦,我的師父是醫聖芍芷,我來幫你們。”
她轉身面對繁淮,眼神帶着詢問,“你知道這件事嗎?”
繁淮搖頭,他平時連山門都不出的,這個小鎮的存在也是剛得知。
雲錦不知道緊張什麽,她聽到答案後,呼出了一口氣。
她從小包中拿出拿出一包藥,打開後露出黃色粉末,輕輕地用手指撚了撚,在繁淮鼻尖劃了一道,留下淺色痕跡。
她道:“此藥粉可防着任何傳染瘟疫。”
雲錦收回去,轉去靠近棺材,被繁淮拉住,“你怎麽辦?”
“我抗百毒,你忘啦?”雲錦說的輕松。
她走到棺材一步遠,道:“可否将棺材板掀開,我需查看症狀。”
那女子使喚眼神,讓自己丈夫掀開了棺材板。
剛才這女子說的話,她都聽見了,抹在男人鼻尖上的粉末可以治百毒,而這女子更是神通廣大,自身的血便可解瘟疫。
她眼睛中藏着貪婪,看向雲錦的衣兜。
雲錦背對着女子,她專心觀察屍體。
女子心中有了計謀,她剛才還悲哭,現在滿臉笑容的沖繁淮道:“你們走也該累了,不如進屋喝杯茶,給你家小娘子也端一杯。”
繁淮站在一旁看着雲錦臉上沁着的汗,他紅着臉解釋道:“她不是我娘子。”
女子見他跟着自己進了屋,揶揄笑道:“是我眼拙,方才我瞧着你看她眼神拉出絲來了。”
繁淮害羞,低下頭等着女子倒茶。
外面突然傳來雲錦驚呼,繁淮立即沖門而出,就見那個男子手中拿着雲錦的小包。
雲錦站在一旁,雙手交疊抱于胸前,除了剛才男人突然的驚吓,她現在神态放松自若,臉上也沒有表情,道:“你這是幹什麽?”
男子見兩個人出來,他高舉小包,沖他家娘子興奮道:“得手了!”
剛才他也聽到了繁淮雲錦兩人的對話,然後就看到他娘子對他使了個眼色,他心中有了底。
繁淮擰眉,看着男人,他還是淡淡語調,道:“您這是何意?”
“忘憂鎮出現瘟疫,接連死人。這不剛好,老天有眼!把你們帶着解藥送到我的面前,我怎能不動手?!”男子雙目瞪大,癫狂道。
“哦?是嗎?”雲錦不屑開口,道。
語氣嘲諷。
她說完這句話,男子便軟綿綿倒在地上,眼睛緊閉,臉色痛苦,裸露在外的皮膚起了紅疹,密密麻麻的。
女子見丈夫暈倒,她慌了神。跑到男人身邊,攬着丈夫,質問雲錦,“妖女!你對我相公幹了什麽?!”
雲錦聽到女子的稱呼,她噗嗤笑出聲來,聲音輕快動聽。
她臉上還留着笑,對繁淮道:“妖女命令你去把荷包給我拿來。”
她自稱妖女,結果給自己逗笑了。
繁淮走到男子身邊,彎腰将荷包拿起來,卻看到女子躊躇的手,他勸道:“別碰荷包了,上面染着毒。”
女子一把拽着繁淮的袖子,慌張問:“我相公怎麽了?!”
雲錦見女子拽着繁淮,她盯着腳尖,似無意踢出一塊碎石,剛好擊打到女子的手背,女子吃痛,倒吸一口涼氣,松開手。
繁優在旁看着,點點頭,似是對他阿娘的贊肯。
繁淮走到雲錦身邊,将荷包遞給了她。
“他的症狀不出一柱香,便會恢複正常。以後再敢動姑奶奶的東西,我就……”雲錦恐吓,故意講話沒有說完,引着女子的遐想。
吓人歸吓人,可這瘟疫還是要看的。
雲錦道:“現在我問你什麽,你就說什麽,都要如實回答,我才可治這病。聽懂了嗎?”
女子如小雞啄米般點頭。
“這裏的瘟疫何事發生的?”
“三日前。”
“緣由知道嗎?”
女子搖頭。
“你們這裏的醫官沒有看嗎?”
“我們這裏的醫官皆被叫去忘憂派了。”
雲錦看了繁淮一眼,轉而看向女子,問:“為何去忘憂派?”
“忘憂派掌門人叫方圓十裏的醫官帶着珍貴藥草去忘憂派,不知道要幹什麽。”
雲錦眉頭皺的更緊,她問:“何時的事?”
“五日前。”
五日前,比繁淮到靈藥谷還晚了兩天。
這個忘憂派掌門人怎麽了?需要大量的靈藥靈草?
雲錦心中疑雲重重。
她再次走到棺材前,尋看屍身。
屍體面容緊縮,皺皺巴巴。泛着不正常的青紅色,雲錦向後一瞥,觀其耳後有一黑色斑點,她上手将屍體頭部向旁轉了一下,露出耳朵全貌。
耳朵潰爛,長滿了黴,發黑長毛。
雲錦腦中想了半天,浮現了一個答案——夢離。但這個答案她很快就否決了,夢離是種靈藥,藍色花瓣似蝴蝶的翅膀,中間黃色花蕊小巧可愛。是上好增長靈力的藥品,沒有毒性的。
繁淮見其站在棺椁前,一動不動。繁淮上前詢問:“怎麽了?有何異樣?”
雲錦下意識想要解釋,又怕繁淮聽不明白,她道了一句“沒什麽”,然後轉身走向女子,詢問還有幾家中瘟疫了。
那女子想了一會兒,道:“幾乎全部。”
雲錦心一沉,染上瘟疫才三天,就遍及了小鎮,這個瘟疫傳播速度很快!她小包裏帶來的一點點藥根本不夠用的,得再想個法子才行。
“忘憂鎮是哪一戶人家最早發現的?”雲錦問。
“鎮長家是最早發現的,但是好幾戶人家也有了症狀。”女子答。
正巧了,她本來想着等會兒就要去鎮長家裏一趟。
“你在家待着不要出門。告訴我鎮長家在哪,我去一趟。”雲錦道。
“在鎮子最中間的那戶院子,上面寫着陶家。”女子改過自新一般,有什麽回答什麽,一句也不敢欺瞞。
雲錦得到了答案,正準備走,卻被繁淮攔下,“我陪着你。”
雲錦先道:“不用。”
随即,靠近繁淮的耳畔輕聲道:“看住他倆,我去去就回。”
繁淮鼻尖萦繞着女子的芳香,不像是胭脂那種很濃重的,淡淡的,很好聞。
他聽着雲錦的話,抿唇糾結。
雲錦看出了繁淮的擔心,她退回,拍了拍繁淮的胳膊,輕松道:“放心,不會有事。”
說罷,她走出了院子。
女子打心底裏懼怕雲錦,等她一走,女子站起身來,拂去耳邊的碎發,走近繁淮,她緩聲道:“坐下,歇歇吧。”
繁淮向後退了幾步,拒絕意味明顯,他手中拿着劍站在門口,既能觀察二人的一舉一動,又能第一時間看到雲錦回來。
繁優在繁淮身邊呆了一小會兒,男子還沒有醒來,而女子也在一旁照顧着丈夫,默不吭聲。
他飄向雲錦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