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雖然海獺可以在陸地活動，也經常能看到它們卧在岩石上睡大覺，但它們更習慣海洋的生活環境，無論是覓食、吃飯還是帶崽都在水中進行，最喜歡的休閑往往是仰躺着浮在水面梳理自己的毛發。
再加上最近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多貝壓根沒有留意礁石面積的變化。
而斯卡不一樣，作為一只小狗，哪怕始終在努力學習游泳，它也只能在礁石周圍活動。
因此當礁石露在海面的部分每天都在變小，斯卡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異樣，觀察幾天後，沉重地得出了結論：海平面在以極快的速度上漲，最多再過一星期，這塊礁石就會徹底沒入海洋。
“怎麽會這樣？”多貝不解地抱住腦袋，“族長從來沒說過會出現這種事情呀？”
小狗擡爪蹭了蹭鼻尖，抿着嘴巴沒說話。
它其實有種不妙的猜測：如果海平面上漲導致礁石被淹沒，那麽附近的大陸呢？它們這麽長時間都沒見到任何陸地，天空中盤旋的鳥群也逐漸消失，會不會跟這件事有聯系？
或許是它的擔憂已經溢于言表，多貝有點害怕，抱着尾巴小聲問：“是有大問題了嗎？”
“別擔心，也許是我想多了，”斯卡安慰它，同時也是在安慰自己，“地殼運動或者季節性的洋流都可能導致海平面的升高，說不定過段時間我們再回來，這裏的礁石又重新冒出來了。到時候礁石上肯定會有更多的蛤蜊和海膽！”
多貝眨了眨豆豆眼，小幅度地點點頭，這下忽然有了危機感：“那我們得盡快收集食物，之後無論飄到哪裏，至少不會被餓到。”
斯卡贊同地伸出爪，跟多貝擊了個掌。
“來吧，我們開始工作，”它轉瞬恢複了活力，蓬松尾巴高高翹起，“把肚子填飽，心情自然就變好了！”
多貝仰起腦袋，學着小狗嗷嗚嗷嗚叫喚：“好哦，立刻行動！”
兩小只忙忙碌碌地行動起來，撒網抓魚，腌制魚幹，晾曬海帶和扇貝。
蒲扇狀的寬大海草葉被海獺摘下來捧到水面，幾片海草疊起來，做成厚重結實的包裹，裏面放了滿滿當當的紫菜生魚肉卷，用海草繩紮緊了放在木筏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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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充足的魚骨和海草，海草網兜也更新換代，這次編織的網兜更加細密，用起來也更順手。斯卡還挑了一塊形狀合适的魚骨，把魚刺磨平，做成一把精致的魚骨梳，用來給自己和多貝梳理毛發。
多貝興奮得抱着魚骨梳打滾兒，從此養成了每天早起照着海面給自己梳毛，然後再蹦跶到斯卡身邊幫它打理狗毛的習慣。
覺得整理長毛很麻煩的小狗樂見其成。
就這樣度過了充實的數日光陰，等到晾在礁石頂部平臺的海草曬成幹爽的海草脆片，海水已經無聲無息地漲到它們捆木筏的位置。
斯卡咬着木筏的一端，多貝在水裏托住另一端，把木筏往礁石更高處挪了半米，暫時讓木筏避免了浪潮沖擊。但是它倆心裏都很清楚，乘坐木筏離開這片礁石區域的最後期限，已然近在眼前了。
“我們得改造一下木筏，用海草捆得更結實點，再加上幾個固定的繩結，以防裝着食物和工具的袋子掉到海底。”
斯卡的嘴裏‘咔嚓咔嚓’嚼着海帶脆片，拿了塊貝殼在岩石表面寫寫畫畫，思考着木筏的改裝方法。
“四周捆幾個魚鳔做成的氣囊，應該能讓木筏更穩定些。唔，可惜現在的魚鳔都還太小，不過總比沒有好。”
多貝積極舉爪，認真地跟它一起完成這些奇思妙想。
盡管中途出了不少差錯，比如斯卡試圖往魚鳔裏吹氣導致魚鳔‘嘭’地爆開，把旁邊正在用小梳子梳理狗尾巴的海獺吓了一跳，爪子一抖薅下一把狗毛，又比如把木筏解開繩結擱在礁石頂上，一個沒注意被風吹落海中，要不是多貝反應得快，差點就随海浪飄走——
但總的來說，經過它倆勤勤懇懇地一番折騰，木筏看上去要比之前結實多了。
斯卡和多貝歡欣鼓舞，對于離開這片海域後的漂流生活信心大增。
在準備啓航的前一天早上，斯卡蹦到礁石頂部，手舞足蹈地對着自己唯一的聽衆發表演講。
“明天，我們會離開這片根據地！”它抑揚頓挫，“我，偉大的斯卡船長，将與勤勞能幹的多貝大副一起，踏上征服海洋的旅程！”
多貝呱唧呱唧鼓掌。
小狗做了個後空翻，得意洋洋地站穩，尾巴晃晃，擺出超級英雄（家裏的超級狗）的經典耍酷姿勢。
“所以，”多貝好奇提問，“征服海洋是什麽意思呀？你要去跟鯊魚打架嘛？”
“呃，”斯卡噎住，想到兇猛可怕的鯊魚，心虛一秒，很快自己說服了自己，理直氣壯地昂起腦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小狗窮！雖然現在我們不是鯊魚的對手，但說不定未來哪天，我們就能爪握金箍棒、爪踩風火輪，從此打遍海洋無敵手了！”
它說得繪聲繪色，多貝也聽得聚精會神，正要追問什麽是金箍棒，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噗通’一聲，尾巴毛頓時炸開，警惕地轉身張望。
斯卡也第一時間做好了攻擊準備，尾巴護住裝食物的幾個袋子，目光望向海面。
純白色的優雅身影映入眼中時，小狗和海獺齊齊愣了下。
大天鵝揮動着羽翼，輕盈落在海面，像是天際飛雪随風飄落，悠哉游了幾圈，弧度優美的脖頸沒入水中，明明是在捕食，動作卻仙氣飄飄，仿佛在跳一曲翩跹靈動的舞蹈。
——然後它就忽然停住了。
脖頸伸直，猛地從海水中拔出來，黃黑色的喙部卡了個奇怪的綠色物體，大天鵝狼狽地撲騰翅膀，羽毛亂飛，差點就直接栽進海裏。
斯卡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才發現卡住天鵝的是個圓滾滾的烏龜殼。
“哇哦，”多貝驚嘆，“這只天鵝的神眷能力是變形嗎？它的嘴巴居然可以變成烏龜的形狀！”
“它應該是被烏龜殼套住了嘴巴。”斯卡無奈道。
海獺恍然大悟。
覺得這只沒有偷襲它們而是下海撈魚的笨蛋天鵝應該沒什麽殺傷力，跟多貝商量了幾句後，斯卡沖那邊揮揮爪，揚聲大喊：“您好，天鵝朋友！需要我們幫忙嗎？”
正在掙紮着試圖把自己扯出烏龜殼的大天鵝猛地一僵。
意識到居然有動物旁觀了自己的尴尬現場，呼啦啦亂扇的翅膀迅速收攏，脖頸優雅彎曲，唯有套着烏龜殼的長喙無處安放。
大天鵝努力假裝無事發生，風度翩翩地回過頭，看向礁石上站着的小狗和海獺。
它維持着高貴的姿勢，清清嗓子，想要用自己低沉醇厚的聲音征服面前的小動物，結果被烏龜殼卡住的嘴巴沒能張開，只發出了“烏魯魯”的一聲幹嚎。
斯卡艱難地忍住了即将出口的大笑聲，爪子摳地，在礁石上磨出深深的凹痕。
大天鵝看起來似乎下一秒就要扇翅膀逃跑了。
“別走呀，”斯卡連忙喊住它，“我是斯卡，這是我的朋友多貝，需要幫忙把那個烏龜殼取下來嗎？”
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覺得解決套住長喙的烏龜殼更重要，大天鵝游到礁石旁邊，潔白漂亮的翅膀張開，飛到半空，兩只腳蹼準确無誤地落在斯卡面前。
它張開嘴：“烏魯魯——”
這次斯卡實在沒忍住，噗地笑出聲。
多貝把腦袋埋進狗毛裏，露在外面的爪子一抖一抖的，顯然也在偷笑。
大天鵝翅膀捂臉，看起來仿佛失去了靈魂，變成一只慘兮兮的灰天鵝。
“沒關系的，我之前還被魚用尾巴狂扇，差點就跌進海裏了，”斯卡拍拍天鵝翅膀，見它放松了不少，從海草袋裏取出貝殼刀，研究了下烏龜殼的縫隙，指揮着多貝把烏龜殼撬開，“只是被空龜殼卡住嘴巴而已，很常見的。”
力氣超大的多貝很快撬開了烏龜殼。
天鵝終于解放，很是松了口氣，低頭在石頭上蹭一蹭喙部，又用嘴巴仔細梳理好翹起的羽毛，這才看向斯卡和多貝，誠懇道謝。
“沒關系，舉爪之勞。”斯卡友好道。
多貝腼腆低頭，後退兩步，抱住狗狗尾巴，這才有了些安全感，學着斯卡的樣子重複：“是的，舉爪之勞。”
“如果不是你們，我被烏龜殼卡住，就不能梳理羽毛了，那我漂亮的羽毛很快就會亂蓬蓬的，被所有鳥嘲笑。”大天鵝心有餘悸。
斯卡耳朵微歪，有點想吐槽這只天鵝在嘴巴被困之後想到的居然不是沒法捕魚吃飯而是沒法梳理羽毛。
大天鵝繼續道：“真的很感謝你們的幫助，有什麽是我能幫上忙的嗎？我可以教你們怎麽把毛發變得閃閃發亮！”
多貝頓時心動，想往前沖，被斯卡伸爪攔住。
“我們确實有問題想打聽一下，”它禮貌地問，“您知道這片海域的海平面上漲是正常現象還是有其他原因嗎？”
多貝跟着點頭：“對對，礁石都被海水淹沒啦！”
大天鵝愣了下。
它為難地扇了扇翅膀，擡頭看一眼天空，羽翼收起，始終翹着的尾羽也莫名耷拉下來。
“最近飛鳥們都在讨論這件事，”它說，低沉的聲音帶着一絲憂傷，“或許獸神已經放棄了我們，選擇離開這個世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