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綠色琉璃瓶噴出劇烈狂風,木筏在海面快速行駛，撥開波濤，留下一道潔白的浪花痕跡。
斯卡目光明亮地望着前方,雖然興奮到尾巴翹得高高的，但并沒失去應有的警惕,四爪撐地,做足了立刻應戰或逃跑的心理準備。
多貝游在木筏旁邊,抻着脖子看向越來越近的陸地,失望地撓撓耳朵：“這好像是個很小的島嶼哎。”
随着距離的縮短，那陸地的輪廓清晰可見,海水在周圍形成劇烈的波浪，臨近海岸的翠綠植被已經蔫了大半，內側則生長着四五棵高聳的樹木。
縱使僅從一個角度觀察,也能看得出這地方面積不大，繞着跑一圈的時間大概跟體測耗時差不了多少,別說是大陸,就算把這裏稱作島嶼也未免會覺得它過于袖珍了。
“島嶼也挺好，至少有了個落腳的地方,”斯卡樂觀道，“就算只是暫住,至少我們可以修整一下木筏。如果島上的資源夠多,說不定還能收集一些木材和礦産，造出一艘像樣的船。”
它倒沒想着在這裏安家，畢竟依照如今潮水瘋漲的情況，這座島嶼最終沉沒到海底恐怕只是時間問題。
小狗的語氣輕松愉快,原本有點失落的多貝同樣開朗起來，尾巴輕輕拍打水面：“對哦,總比一無所獲要好，我們說不定還能在島嶼上找到好吃的食材！”
“還能把海帶和鹹魚曬幹，而且我們終于可以生火了，”斯卡補充道，誇張地揮着爪子，“我們說不定會認識很多新朋友，一起出海航行——咦？”
它聲音頓住，兩只耳朵歪向一側，表情變得警覺起來。
木筏距離島嶼只剩了不到百米，視野逐漸清晰，甚至能看到小島中心幾棵蒼翠大樹上婆娑搖曳的橢圓形樹葉。
然而空曠的草地上看不到一頭野獸，大樹的枝杈間也不見嬉戲的飛鳥，甚至連蟲鳴聲都遠離了這座島嶼，只剩下海水翻卷的浪潮聲。
“島上怎麽會沒有動物？”斯卡終于意識到這座島嶼為什麽看起來不太對勁，“按理說這座島嶼應該是大陸的最高處，在海水淹沒大陸時，附近的動物都會逃到這裏避難。就算海嘯來得猝不及防，能夠成功逃脫的動物不多，也不該這樣空曠，至少鳥兒們是可以在這裏歇腳的！”
多貝害怕地抱住狗狗尾巴，腦海中一瞬間掠過了無數被海獺族長用來吓唬小海獺們乖乖睡覺的恐怖海洋傳說，比如龜殼背負着泥土僞裝成島嶼但會吃掉進入島嶼中的任何動物的巨型海龜，或者制造幻境誘惑動物前來、讓獵物乖乖走進自己嘴裏的深海幻蛟。
“對啊，”它打着哆嗦，幾乎要把自己吓哭了，“為什麽會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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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清脆的聲音回答它：“因為這裏是天空島。”
“天空島？”多貝不解歪頭，“什麽是天空島？”
斯卡同樣很迷惑：“島嶼居然可以飄在天空嗎？”
它倆對視一眼，然後驚恐地意識到剛才說話的并非彼此，齊齊炸毛，猛地往前方一撲。
斯卡躍入海底，跳躍間，握住木筏邊緣的魚骨劍，唰地抽出來，而多貝默契地游到斯卡身邊，爪子撐住小狗尾巴以防它沉進海底，另一只爪子則威脅性的比劃出戰鬥姿勢，展露出尖銳的爪尖。
“嘿，別這樣，”被魚骨劍指着的動物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一步，“我只是聽到你們在讨論天空島為什麽沒有其他動物，所以才開口解釋的。”
這動物約有兩米多長，身體蜿蜒靈巧，額頭上有一對亮紅色的漂亮長角，身軀環繞着絢麗奪目的深藍鱗片，閃爍着神秘的魔法氣息。它的頸項處布滿如缥缈輕紗般華麗的玄黑色羽毛，尾巴優雅地彎曲着，仿佛是舞動的烏雲。
多貝深吸一口氣，過于用力，以至于幾乎暈過去：“龍！是龍！”
小龍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它擡起一只前爪，握了握海獺因為激動而伸出來的爪子：“你們好。我确實是一條龍，呃，我的名字是麥吉啵啵，你們可以這樣稱呼我。”
多貝差點又要暈了：“我碰到了龍族！還是這麽有禮貌的龍族！”
斯卡輕咳一聲，悄悄拽了下海獺的尾巴，示意它稍微冷靜點：“你好，我是斯卡，這是我的搭檔多貝。你剛才說這座島嶼是一座天空島？”
“沒錯，天空島，”麥吉啵啵點了點腦袋，頓了下，郁悶補充，“好吧，至少曾經是座天空島。”
此時多貝已經緩過神來，擡頭看向斯卡，跟它對視一眼，滿臉都是‘我們居然真的撿了條龍’的不可置信。
斯卡也覺得很神奇，它轉頭望着不遠處的島嶼，好奇地問：“所以這裏是龍族居住的族地嗎？”
麥吉啵啵遲疑了下，目光有一瞬間的閃爍。它不大自在地挪開視線，仿佛對海水中被暗流裹挾的石子産生了莫大興趣：“是這樣沒錯。但不是所有的龍都住在這裏，大多數龍族都住在大陸的綿延山脈裏，這座天空島是龍族保護最嚴密的領域，用來孵化龍蛋的地方。”
多貝恍然：“所以整片大陸都淹沒了，只有這裏能夠幸存。”
說到大陸淹沒，麥吉啵啵的情緒明顯低落下來，不過并沒表現出傷心，只是尾巴尖尖垂落到水中，默然片刻，爪子指了指島嶼：“我們上岸再聊吧，雖然最近很難再找到食物，但我之前囤了不少水果，歡迎你們一起嘗嘗。”
它這樣說着，靈巧地穿梭在波濤間，尾巴在水中起伏，連帶着海面泛起陣陣漣漪，游了一會兒，轉頭看向斯卡和多貝，示意它們跟上自己。
斯卡皺了皺鼻子，眼睛微眯，覺得這條龍疑點重重。只是考慮到龍族的戰鬥力，立即跟它鬧掰顯然不是什麽好的選擇，倒不如跟它慢慢周旋，觀察這條龍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暗自提高了警惕，小狗控制着木筏飄到島嶼邊緣。
為了防止這裏湍急的水流會把木筏損壞，多貝飄在海面，一只爪輕松地擡起整個木筏和木筏上的小狗，就像是舉着一塊小石頭，蹦到綠草茵茵的空地，這才把木筏放下。
小龍盤在草坪裏，看得目瞪口呆：“你的力氣好大。”
“比起龍族還是差遠啦，”多貝快樂托腮，“強大的龍族是所有神眷生物的驕傲！”
麥吉啵啵下意識地縮了縮爪子，回過神，幹笑了一聲，沒有接話，只是扭頭往島嶼中心跑：“你們跟我走吧，先去吃點東西。”
斯卡在地面磨了磨爪子。
它從木筏的琉璃海草箱裏翻出尖銳的貝殼刀，藏進自己毛絨絨的大尾巴裏，低頭跟多貝交換了個眼神，示意多貝随時做好戰鬥準備。
多貝滿臉興奮：你也覺得這條龍很酷嗎！我們可以跟龍交朋友欸！
斯卡：……
不知道龍族的聽力範圍，沒辦法開口跟多貝直說，小狗心塞地嘆了口氣。
或許是天空島本就不大，又或許是肆虐的海水已經吞噬了不少土地，如今這片島嶼的直徑約莫也就幾百米，島上零零落落幾棵大樹，從海岸望向島嶼的另一邊，所有的風景都一覽無餘。
小龍奔向島嶼中央，從其中一棵樹木底部的樹洞裏拎出用獸皮包裹的一大袋果實，然後興沖沖地往回跑。
斯卡望着它的動作，耳朵歪了歪，表情帶了些迷惑：“龍族不是會飛的嗎？”
麥吉啵啵假裝沒聽到它的問題，展開獸皮，把琳琅滿目的果子推到斯卡和多貝面前：“這些都是天空島特産的風味果，很甜的。”
斯卡說了聲謝謝，伸爪拿起一枚果實。
它當然沒打算吃掉這來歷不明的果子，尾巴晃了晃，看向麥吉啵啵：“你一直住在天空島上嗎？”
“算是吧，”麥吉啵啵含糊地說，咬了一口風味果，目光黯淡了些，“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但是我也不知道大陸為什麽會覆沒。”
“我們龍族本來就繁衍困難，最近一段時間頻繁發生龍蛋破碎的慘案，長老們都覺得這不是意外，所以我作為龍族的最後一只幼崽，被長老們送到了這座天空島，以防有誰蓄意加害龍族。”
天空島上沒有其他龍族，也沒有小動物，偶爾有飛鳥落在樹上整理羽毛，也很快就會振翅離開。孤單的小龍百無聊賴，幹脆團成一團縮進樹洞裏睡大覺，一睡就是好幾個月。
所以它對大陸的情況和龍族的消息一無所知，等到它被震耳欲聾的巨浪聲驚醒時，一切都成了定局。
“當大陸遭遇危險，龍族永遠都會在戰鬥的最前線。如果海水已經覆沒了陸地，那就證明所有的龍都已經陣亡了，”麥吉啵啵低聲說，“我甚至沒有見到它們的最後一面。”
意識到自己或許已經成了這世上的最後一條龍，慌張的小龍手足無措，在島嶼邊緣徘徊好半天，最後也只是把狼狽飛來的鳥兒一只一只叼回樹洞裏。
“海平線越來越高，這座島嶼被覆沒也只是時間問題，鳥兒們說要去尋找新的大陸，兩天前已經都飛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