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19章

“那你覺得,我為何待你這樣好?”

為何?

為何待我這樣好?

為何……

裴玉想向陸如琢走近幾步,看清她此刻的表情,但事到臨頭不知為何卻有些膽怯起來。

一個遲疑的工夫,陸如琢已經從光下走了出來,表情……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裴玉張了張嘴,道:“……因為我與姑姑相依為命。”

陸如琢“嗯”了一聲,神色淡淡。

裴玉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掐住了自己的指尖。

“姑姑以為呢?”她跟上陸如琢重新邁開的腳步,小心翼翼。

“以為什麽?”

“你為何待我這樣好?”

“因為你是我的好徒兒。”

裴玉咬唇。

陸如琢又道:“既然行走江湖,日後在外人面前,你我便師徒相稱,你意下如何?”

裴玉想了想,稱師父和稱姑姑沒有不同,反而更添江湖氣。

當即欣然應允:“是,師父。”

陸如琢停下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師父,你笑什麽?”

“沒什麽。”

裴玉直覺自己似乎落進了一個陷阱,但陸如琢有什麽圖她的呢?她若想要,連她的命也可以拿去。

她這條命,一開始就是陸如琢救下的。

裴玉想不通就不想了,終歸姑姑不會害她。

……

縣衙。

仵作已經驗完了屍體的外傷,王縣令把初步的驗屍報告夾在案情文書裏,令衙差快馬加鞭上報州府。

兇案已經超過了一縣能處理的範疇。

入夜時分。

縣衙燈火通明,所有的捕快都被派了出去,舉着火把巡街。

陸如琢和裴玉坐在全城最高的屋頂上,青瓦上放着一把劍。

萬籁俱寂,只有月光照在房檐。

按照裴玉以往的性子,她必定要和陸如琢說個不停,哪怕聊些并不有趣的事。

但今日她只覺平靜溫馨,以至開口都會擾了這氣氛。

銅壺滴漏,星夜半殘。

裴玉漸漸有了困意。

陸如琢伸手攬過她的肩,将人帶下來,讓她枕在自己腿上,溫柔道:“睡罷,我看着。”

裴玉閉眼在她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喃喃道:“後半夜換我。”

“嗯。”陸如琢手指輕柔梳着她的長發,青絲滑落在指間。

“一定記得叫醒我。”

“知道了。”陸如琢含笑道。

懷中很快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陸如琢低着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女人手指忽然一動,一道劍氣激射而出。

不遠處的牆上多了一抹蚊子血。

沒了擾人清夢的聲音,裴玉睡得更熟了。

……

一夜過去,那人果真沒有再來。

兩人回客棧簡單地梳洗了一番,用過早飯,一同前往縣衙。

王縣令正在衙門院內忙碌,還穿着昨日的官服,眼下烏青。

“兩位。”她行了平禮。

裴玉見她面容憔悴,忍下心道:“縣尊大人,一夜之期已過,我二人便要告辭了。”

王縣令道:“我送送二位。”

裴玉擺手:“縣尊公務繁忙,不必送。”

“如此。”王縣令将她二人送到門外,慚愧道,“請恕在下招待不周。”

“縣尊客氣了。”

裴玉帶着劍和陸如琢離開。

剛走出一段路,身後傳來駿馬嘶鳴的聲音。裴玉回頭瞧了一眼,一人一騎停在衙前,是個紅衣捕頭。

捕頭下馬,不知和王縣令說了些什麽。

王縣令便神色微變,再次向裴玉二人大步跑來。

裴玉:“?”

王縣令道:“請閣下再多留一步。”

裴玉和陸如琢又回到了衙門。

王縣令向二人介紹道:“這位是知府大人派來的張江張捕頭。”

她看向裴玉,一時不知如何介紹。

裴玉主動道:“錦衣衛千戶,我姓裴。”

張捕頭面色不改,不卑不亢道:“張江見過裴大人。”

一旁始終安靜的陸如琢忽然出聲道:“可是‘晉中神捕’張捕頭?”

張捕頭聞言露出一絲詫異。

王縣令也十分吃驚。

裴玉看着陸如琢。

陸如琢道:“張捕頭千裏迢迢過來,莫非案情另有蹊跷?”

“正是。”張捕頭沉聲道。

……

前往驗屍房的路上,裴玉和陸如琢走在最後面,她伸手碰了碰陸如琢的小手指,低聲問道:“姑姑,這位張捕頭很厲害嗎?”

“師父。”

“是,師父。師父怎麽認得張捕頭?”

“聽過他的名字。”陸如琢刻意再放慢了腳步,湊近裴玉的耳朵低語道,“此人在晉中名氣很大,破過不少離奇的案子。”

裴玉耳朵微微發燙,剛想避開陸如琢已經退了回去。

“他武功怎麽樣?”

“不及你。”

“……”

“你不信?”

“不是。”裴玉想,我只是有些熱。

“張江的刀法很好,你經驗不足,未必能輕易勝他。”

“嗯。”裴玉低下頭不說話。

“到了。”前方傳來王縣令的聲音,“幾位請進。”

張捕頭最先進去,王縣令緊随其後。

裴玉和陸如琢并肩而行,此刻陸如琢往前進了一步,先步入屋內。裴玉低頭看路,手心忽然溫熱。

陸如琢伸手過來,牽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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