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032章

“裴姑娘客氣了。”諸葛珏抱劍行禮,“在下諸葛珏。”

“久仰大名,請坐。”裴玉單手攬着陸如琢的腰,另一只手作請的姿勢。

“裴姐姐,原來你長這個樣子!”祝葳蕤眼睛都亮了,道,“你是我行走江湖以後見過的最漂亮的人!”

諸葛珏掩唇咳嗽了一聲。

祝葳蕤見狀忙道:“你是我以前就認識的,不算。”

諸葛珏:“……”

她面露無奈,對裴玉道:“我這妹子快人快語,胸無城府,還請裴姑娘不要見怪。”

裴玉看了祝葳蕤一眼,轉臉對她笑道:“祝姑娘天真爛漫,我見猶憐,怎麽會見怪。”

祝葳蕤吐了吐舌頭,道:“諸葛姐姐,你就別操心了,裴姐姐不是迂酸之人,肯定不會生我氣的,再說我是在誇她呢。”

諸葛珏見裴玉表情似乎有些怪異,關切道:“裴姑娘,你怎麽了?”

“沒……什麽。”裴玉輕輕地抽了一口氣。

陸如琢松開擰住少女後腰的二指。

裴玉伸手去端茶杯,低頭抿茶,掩飾自己的神情。

她懷中的陸如琢始終微阖眼簾,呼吸幽微。

祝葳蕤捅諸葛珏胳膊,朝她打眼色。諸葛珏本來不理,礙不住她一直戳她,只得開口。

諸葛珏道:“不知令師姐怎麽了?在下略通醫術,可否替令師姐看看。”

那病恹恹的美人師姐在此時睜開了眼睛,中氣不足道:“娘胎裏帶出來的病,不勞諸葛女俠。”

諸葛珏聽得出她語氣中的疏離遠淡,不再多言。

祝葳蕤熱心腸,又來戳她。

諸葛珏在桌下一把攥住她的手。

方才堂中衆人的目光都在神劍山莊身上,只有她始終留着一分心思在屏風後。

透過絹布屏風雖然看不到臉,卻是能分清兩人的座位的。

裴玉居左,她師姐居右。

神劍山莊的弟子一開始進去,是右邊的女子出手,後來與風伯動手的也是她師姐。

風伯乃神劍山莊四大高手之一,武功不算頂尖,也是江湖一流,三招之內不敵重傷吐血,只有兩宗四莊的掌門人,天下號稱“六絕”能做到。至于“一冠”靈霄島主,隐居仙島,不問江湖事已久,不可能出現在滁州。

諸葛珏鳳眼微眯。

裴玉這位師姐,是能和“六絕”一較高下之人,豈是簡單之輩。

只有祝葳蕤這般心思單純之人,才會以為她真的病體孱弱,想讓自己替她看病。

裴玉最初相邀的話并不是客套,她對這位十六歲就在江湖闖出名號的“青萍劍”仰慕已久,就像她從小幻想出的另一個自己,一時相見恨晚。

諸葛珏行走江湖,也結識過不少朋友,但裴玉這樣的卻少見。有點江湖氣,又不太像江湖中人,氣質獨特。她走南闖北,最喜結識不一樣的人,交談甚是投機。

祝葳蕤兩個都喜歡,在旁邊捧場。

三人相談甚歡,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只有靠在裴玉懷裏的陸如琢病病歪歪的,分外冷清。

陸如琢:“……”

正說到諸葛珏上次受镖局朋友之邀幫忙護镖一事,“我答應以後,才發現那次護送的不是物件,而是一個大活人。”

多稀奇啊,祝葳蕤立馬追問是誰,裴玉也聚精會神地聽着,手裏端着的酒都忘了喝。

諸葛珏道:“那人是……”

裴玉懷裏忽然傳來劇烈的咳嗽聲,陸如琢蒼白的臉染上病态的嫣紅。

裴玉色變,立刻放下酒杯道聲“失陪”,将陸如琢打橫抱起來,朝樓梯奔去。

“裴姐姐!”

祝葳蕤拔腿追了上去。

諸葛珏輕嘆一口氣,随後趕上。

三樓房間門口,諸葛珏及時拉住了想悶頭沖進去的祝葳蕤。

祝葳蕤急道:“諸葛姐姐,師姐病了!”

諸葛珏深吸一口氣,道:“是裴玉的師姐,又不是你的,你叫這麽親熱幹嗎?”

祝葳蕤呆了呆,接着了然道:“你吃醋啊?別吃醋,我心裏待你更好。”

“你真的是。”諸葛珏狠狠地揉了一下她的長發,把她強行拉到一邊,低聲道,“我勸你最好不要在裴玉師姐面前太過親熱,小心她吃醋。到時候你娘也護不住你。”

“誰吃醋?”祝葳蕤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道,“裴姐姐的師姐啊。”

“你小點聲。”

祝葳蕤不大明白,但還是聽話地點了頭,和諸葛珏一塊在門外等待。

裴玉安頓好陸如琢,打開了房門。

“師姐已無大礙,方才失禮了。”

“裴姐姐和令師姐同門之誼令人感動。”祝葳蕤從懷裏掏出一個朱紅色的瓶子,道,“這是我娘親手調制的百花丸,對調理身體有奇效,請裴姐姐收下。”

裴玉接過,拔出瓶塞,清香襲人,聞之忘懷。

諸葛珏也遞過來一個純白瓶子,道:“我這裏有本門靈藥培元丹,對內傷最是有效。也請收下。”

裴玉接過來,深謝道:“如此,我便卻之不恭了。”

她道:“我還要照料師姐,禮數不周,請莫見怪。武林大會結束前,我會一直住在這裏,有什麽事派人通傳一聲即可,我必定竭盡所能。”

諸葛珏領着祝葳蕤還禮,告辭下樓。

裴玉低頭看了眼手裏的兩個小瓶子,心裏這才生出一點真正步入江湖的感覺。

酒逢知己,把酒言歡,懲惡揚善,這才是她理想中的江湖。

她高興地往屋裏走,床上的陸如琢坐了起來,拉長了臉。

“師父。”裴玉注意到她的神情,但語氣裏的雀躍餘了尾聲,沒來得及完全散去。

陸如琢臉色更難看了。

裴玉的欣喜蕩然無存,把瓶子放到一邊,幾步上前執起她的手把脈。

脈象依舊有些亂,是她剛才動手妄動真氣的緣故。但除此之外,除了她說覺得渾身乏力,裴玉也找不到別的症狀。弦着腐

只能按陸如琢說的,靜養幾日便好。

可從受傷那晚到現在也有一兩日了,陸如琢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能一只手打飛好幾個,號稱一流高手的風伯在她手底下走不過三招便被一掌打成重傷,壞起來連喘口氣都像要過去了一樣,窩在她懷中讓她伺候飲食起居。

這般病情反複,怎能讓裴玉放得下心?

她愁容滿面,憂心忡忡。

陸如琢見狀過意不去,恢複了一點力氣,說話的中氣也足了不少,道:“那兩個瓶子裝的什麽?”

“是落英宗的百花丸和自在山莊的培元丹。”裴玉拿過來,道,“姑姑,你還是不要吃吧?”

“為什麽?”

“我和諸葛姑娘初次見面,未知她人品如何,多留個心眼。”

陸如琢看着她粲然一笑。

裴玉心撲通跳,忙用輕咳來掩飾。

“長心眼了,不錯。”陸如琢手中留下那朱紅瓶子,打開聞了聞,直接倒出一粒吃了。

“師父!”

“這百花丸是難得的寶貝,有它相助,我的內傷可盡快痊愈。”

“你就不怕有毒?”

“有什麽毒?”陸如琢冷笑,“你那個我見猶憐的

祝妹妹裴姐姐前裴姐姐後,恨不得以身相許,還會給你下毒?”

裴玉張大了嘴。

“……師父。”

“怎麽?”

“沒什麽。”裴玉神情古怪。

“你和祝姑娘很熟?”

“有過一面之緣。”

“只是一面?”

“我和你說過的,我去潼關報信,被風雪阻在風陵渡口,遇到了地藏門的金鵬,後來又有幾個人大放厥詞,我與祝葳……祝姑娘偶然結識。”

“你沒和我說,是秋塘他們說的。”

“是你說我暈過去了,你自己去問的秋塘,你還責怪我日夜兼程趕回京城,沒照料好自己的身子。”

“……”陸如琢淡淡睨她,道,“你聲音這麽大幹嗎?”

“……我沒有,只是情緒有些激動。徒兒錯了,不該和師父大聲說話。”

陸如琢自知理虧,也不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但面色依舊有些沉郁。

“你把那日的事重說一遍,你都與祝……姑娘聊了些什麽?”

裴玉将渡口之事一一道來。

她當日身負朝廷重任,哪有心思與人閑話家常,都是祝葳蕤在說,說她們百花谷如何如何,她娘如何如何,請她有空去她家做客。裴玉只有一個奇怪之處,她是錦衣衛,江湖人口中的“朝廷鷹犬”,不是畏懼便是厭惡,怎的祝葳蕤見她卻一副親切模樣。只因萍水相逢,她便沒問,沒想到今日會在滁州再遇。

風雪停了,裴玉便策馬而去。

“那天我在渡口客棧,與她一共說了不到十句話,我還戴了帷帽,她連我的臉都沒看到。剛才她進來的時候你也聽到了,她是第一次見我真容。”

裴玉暗暗觀察陸如琢的神情。

然而陸如琢總是在她覺得應該有什麽表現的時候沒有表現。

“我剛服了藥,想運功療傷。”陸如琢道。

“那我在外邊守着您。”

“嗯。”

陸如琢盤腿而坐,五心朝天。

裴玉低頭退了出去。

她走到屏風外,心不在焉地朝桌旁走去,沒留神椅子絆了一下腳,順勢扶着桌子坐了下來。

裴玉一只手支着臉頰,半咬下唇,眉眼不自禁地爬上歡喜。

陸如琢她……是不是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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