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驚變

第53章 驚變

“帝君，給小殿下起個名字吧。”

祝融垂眸，緩緩開口：“布火。”

“啊？可是這是未來的水……”

“我是說第一個孩子。”紅衣襯得男人皮膚更加白皙，他聲音很是虛弱，但眼裏透着不容置疑的堅決：“第一個孩子，叫布火。”

柏葉站在內室，手裏抱着那個大一點孩子，眼神複雜。

他知道祝融的意思，他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選擇讓這個孩子替代他。

祝融說完，又看了看被大殿正中被衆仙圍着的另一個嬰兒，薄唇輕啓，頓了頓：“水神……就叫康回吧。”

自那日起，祝融就承擔起了父親的角色，不過他也不做什麽，因為其他仙家會趕着教導小水神。

雖然他們不是那麽樂意帶上布火，但在祝融的壓迫下，還是不得不加上了他。

兩位相貌相同的親兄弟，就這樣開啓了長達三萬年的成長之路。

打從祝融養好身體後，就不是太幹涉兩個孩子，基本做了個甩手掌櫃，甚至沒有柏葉和他們呆在一起的時間長。

但他也不是全然不負責，位列仙班的最高戰力，他還是會帶着自家兩個崽修煉。

然而有些事情，并不是像他們想象中那樣順利。

在千年之後，衆仙之間，有了許多眷侶，陸陸續續的，他們也尋到了別的法子，孕育了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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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作為後輩中，最為年長的布火和康回應該是最受尊敬的才對，但不知道怎麽就傳出了消息，說布火的出生，并不為人期待。

他甚至沒有成仙的資格品質。

千歲在仙家中并不算大，算在人間，也差不多就10歲的年紀。

年幼的布火開始被說閑話，被孤立，許多人都瞧不上他，就連那些比他小的孩子，都會看着他捂嘴偷笑。

僅僅相差三個月出生，康回衆星捧月，而他，只是一個失敗的試驗品。

他永遠是一個附屬品。

這段回顧的幻境過得很快，但夏黎和林澍，都親眼見證了，那幼童的雙眼，從光芒閃爍逐漸退變為的幽暗怨怼。

“人言可畏。”林澍皺着眉，這不僅是來自同輩的暴力，就連長輩也是這樣。

“天界看來也不怎麽樣。”夏黎嗤笑一聲，心裏卻有些隐隐作痛。

他明白，這應該是前世的影響，祝融從前并不知曉的這麽詳細，此刻看到這些，本能的情緒湧上心頭。

然而，事情的轉機發生在1萬7千年後。

那些逐漸長大的金貴的毛頭小子，越來越肆無忌憚，從前他們不敢當着布火的面說，現在卻毫無收斂。

布火本就戾氣稍重，他深知自己無法改變，一直盡力忍受着，但在那一日，被點燃了。

換算為人間17歲的布火，在此刻将幾個仙家子弟碾在了地上。

天界震動，衆仙勃然大怒，紛紛找上他，想要個說法。

與其說是說法，不如是要懲罰，想要将他貶到凡間。

反正這小子本來就不配。

祝融本在人間辦差事，聽到柏葉給他的傳信，立馬趕了回來，驅逐走了圍在院子外的衆人。

但他看着所有人的眼神，明白這事不會那麽容易結束。

事情的始末，是他從康回那裏得知的。

“你們為什麽都不告訴我？”祝融愣住，皺着眉看着已經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

“有用嗎？”康回疑惑道：“他們還是這樣認為。不過這又不影響你和我們的關系，管他們做什麽，不聽不就好了。”

“……”祝融嘆了口氣，剛準備說什麽，身後的房門“砰”得一聲被大力推開了。

布火赤紅着眼睛，盯着兩個人。

“說的不是你，你當然不在意。”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此刻就這樣對視着。

康回蹙眉：“是我我也不……”

“你懂什麽！”布火怒喝道，這一聲有些吓到了康回和祝融：“1萬7千多年！我每天睜眼閉眼，都是那些人的嘲笑聲！你從小被捧着！可我不是！我連一個附屬品都算不上！”

他說着說着大笑起來，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往下溢出：“他們眼裏，我只是一個失敗品，天生 的失敗品，比垃圾還不如！！！”

“就連那些小鬼都爬到我頭上來！”

祝融心裏揪痛，他知道，這是他第一次哭。

他顫抖着聲音開口：“布火，是我……”

“你還知道！”赤紅的雙眸轉向他：“從小到大，你問過我嗎？！”

“布火！”康回厲聲打斷了他：“不可以這樣和父親說話！”

“父親……”布火的表情有些扭曲，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他只願意你的父親吧？”

“我本來就是個失敗品，你當初就應該把我丢掉。”少年的緊握着拳頭：“不用你操心，我會自己走。”

“你去哪兒？”祝融心下一慌，急道。

“去可以容納我的地方。”他自嘲地笑了笑：“帝君，這麽多年，我盡力了。”

“我累了，讓我走吧。”

風吹起滿地的落葉，拂起三人的頭發。

畫面就此轉換，夏黎愣愣地道：“他走了嗎？”

“走了。”林澍垂眸：“他天性戾氣重，能忍受到現在，很不容易。”

夏黎眼裏有些淚水，那不是他自己能夠控制的，他明白這是屬于祝融的情緒。

所幸沒等多久，周圍景象再次呈現。

“父親，您真的不找他嗎？”康回皺着眉頭，急道。

“現在不是時候。”祝融靠在椅子上，眼神有些渙散，不難看出他已經許久沒有睡過。

“還要等到什麽時候！他從來沒有出過天界！”康回煩躁道，不自覺提高了聲音。

他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交給我，你不要管了。”紅衣男子閉上眼睛，揮了揮手，他得再想想。

“你最好快點解決。”康回哼了一聲，黑沉着摔門而出。

“唉。”無奈地嘆了口氣，男人的眼神飄向窗外。

“養孩子還真是不容易啊……”

屏風後，柏葉鐵青着臉走出：“所以你決定了？”

“差不多，本來也就是這個打算。”祝融收回視線：“只不過情況有些複雜而已，結果不會變的。”

“你以為你把神位傳給他，別人就能服氣？”

“我的本事都教給他了，只要他足夠強，其他人也不能說什麽吧。”

“但他們可以圍剿。”

祝融笑了笑：“你看到那小子剛剛的态度了吧，他們兄弟倆，還是會互相幫助的。”

“你為什麽不告訴他你的打算？”柏葉仍然皺着眉頭。

搖了搖頭，祝融道：“我不想給他壓力。”

陰差陽錯，一念之差，夏黎和林澍沒有想到就是因為這樣的隐瞞，帶來了天大的誤會。

布火不知祝融會傳位，一個人人界、妖界流浪。

康回不知祝融的計劃，久久等不到他的動作，以為父親真的放棄了兄長，于是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他向火神帝君，約戰。

他的目的很簡單，想要把自己的水神位置，留給布火。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這是衆仙先前預定好的，根本不會因為他的做法而有所動搖。

當祝融咬着牙，無奈擊敗水神時，對方終于忍受不了他的“決絕”，憤怒至極，撞向不周山。

他想要布火回來。

然就這一沖動之下，天柱斷，生靈塗炭，喚醒了從來沒有人發覺的聻。

火神祝融為鎮壓聻，決定以肉身自焚布下骸陣，引得聻鬼前來，陽壽耗盡，元神出竅，用大半的靈力，布下最後的斫龍陣。

自此聻被真正封印，世間再獲新生。

在祝融魂飛魄散之前，他将最後剩餘的靈力，渡給了唯一在身邊的兒子，康回。

他說了自己這長達近7萬年的生命中，最後一句話。

“把這些，轉給布火。”

“是我，對不起你們……”

康回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麽離譜。

柏葉大怒，甚至想要殺了他。

衆仙家雖然也因不周山的事情氣氛，但是他們不想水神就此隕落，卻也不想火神的位置就這樣落入布火手中。

畢竟他們知道自己得罪了他。

于是在康回閉門不出，黯然傷神的這段時間，他們拼盡全力，從人間的山谷裏，找到了離開已久的另一位少年。

水神再出門時，看到的便是那樣一幅場景。

層層雲海之中，鮮紅的血液鋪滿地面，那個和自己擁有同一張臉的少年，跪在仙群正中，已經血肉模糊到看不清樣貌。

他不敢相信地顫抖着上前，面對的卻是一張張松了一口氣的仙家笑顏：

“小殿下，這下你可以放心了，你們長的一樣，又是兄弟，由他替不周山的事情頂罪，你不用擔心水神的位置會被動搖了。”

康回的腦袋嗡嗡作響，他不管地上髒污的血潭，就這樣跪了下去。

雙手拖着兄長的臉，他顫抖着聲音：“布火？”

“布火你醒醒？”

“我帶了父親的話來，你不想聽嗎？”

然而面前的人再也不會給他回應。

周圍是別人的嬉笑與假意安慰，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最後也只是看着他抱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回去。

三日後，天界大劫。

水神得到祝融的靈力後，已然成為了最高戰力。

那一日，他帶領着只有蛇身的下臣相柳，火神帝君的下臣柏葉，血洗仙界。

最後小蛇妖重傷，柏樹妖帶着他去醫治，偌大的天上，就只剩下了水神一人，坐在一具屍體旁。

身處一地屍骸之中，康回呆呆地回憶着這萬年來的種種。

“抱歉，父親，我把你給我的靈力用了。”

“我沒忍住。”

“我應該才是那個戾氣重，無法成神的那個。”

“但是請你不要怪我，我會還他的……”

恍然間，康回将自己的半生修為，盡數渡給了那個死去多日的少年。

屍體緩緩睜開眼，那裏面只剩下了漆黑的瞳仁。

好在他還是接管了父親的工作，成了掌火的鬼魅。

布火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