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脫離的時間
在殺老師給他們的集體訓練之後,它提出了分組的模式。
就像它一開始讓星枝和業做的那樣,互相指導。
只是不同的是,他們兩個是一對一,現在是一對多教學。
在殺老師提出那個計劃的時候,少年和少女相視一笑,眼神中交換了一些無奈。
——竟然無意間被當成了試驗品啊,他們兩個。
但是這樣被當成小白鼠實驗的經歷,兩人心照不宣,卻并不感到讨厭。
讓各科成績拔尖的同學們去教某些科目是弱項的同學們,既能指導別人,也能鞏固自身的技巧和自己無法發現的不足之處。
特別是對于一些總是吊車尾的同學,他們是這次的重點關注對象。
殺老師給星枝制定的戰略就是在文科的英語和國文上拿到盡量高的分數,作為弱項的數學需要保證在壓軸題之前的高正确率,多餘的時間投入到壓軸題的答題步驟中去,能拿多少分是多少。
雖然并不是什麽簡單的方式,但對她來說不失為一個沖擊高分的好方法。
有什麽偏硬的東西輕輕地落在了她的頭上,然後還蹭了蹭。
星枝擡眼正對上赤羽業的視線,顯然對方從停滞的筆尖發現了她走神的事實。
兩個當事人正打算當做無事發生,而一旁目睹一切的寺坂組跳了起來。
“等等業!你這是什麽差別對待!我可是要被你敲得腦殼都快裂了?!”
用劍道練習專用的練習劍敲着自己的肩膀,赤羽業笑得一臉理所當然:“因為面對笨蛋用這麽點力度的話,完——全——沒有可能叫醒的吧?”
“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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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枝當然不算是吊車尾的那部分學生,她只是因為已經準備完接下來的英語講習,才蹭了次課聽而已。
——不過這樣的課堂氛圍倒是意料之中呢。
寫下最後一題的答案,她悄悄彎了彎眼睛。
少女腳下的提包中,完成的練習冊再次增加了一本。
幾天後的正式考試,E班依舊是客場作戰。
而這個客場的整個氛圍,與前幾次都截然不同的,充斥着令人心驚的惡意和恨意。
星枝在內心咂了咂嘴,默默走向靠外側的窗戶。
僅僅是因為被E班在成績上壓過了,這麽簡單就被引出了恨意,不得不說這些人心理上的确是弱者啊。
也許他們自己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樣淺薄的恨意在實戰中是多麽不堪一擊,時效又是多麽的快。
不出所有人的意料,這次的出題方向和試題難度都進行了大幅度的拔高,若不是事先準備充分,是絕無可能得到好看的成績的。
但是星枝的內心卻莫名平靜,不知是對于自己實力的篤定,還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作為第一科的英語,可以說是給所有人都來了個下馬威。
整張試卷的題量非比尋常的大,快速且詞彙量極大的聽力從一開始就打擊着他們的自信。
沒有想到作為自己強項的第一科英語就要如此耗費精力,星枝勉強着提高了速度,正正在收卷前一秒停下了筆。
剩下的幾科無一不是如此,已經沒有多餘的注意去計算自己的得失多少,他們都只是拼盡所學的知識,力圖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在最後一科考完之後,每個人都已經是完全燃燒後筋疲力竭的狀态了。
感覺自己的腦袋隐隐作痛,星枝取下自己的眼鏡,将臉埋在了溫熱的手心裏,試圖緩解一點疲勞。
因為座位還是按照他們上課的位置來的,星枝右手邊的赤羽業撐着下巴同她搭話:“感覺如何啊?星枝?”
敏銳地發現對方的語氣中除了一如既往的勝券在握還有些什麽別的,少女從自己分開的指縫中瞟了眼他的表情,頓時恍然大悟。
随後她便合起了手掌,被手臂遮擋住的聲音悶悶地傳出。
“……啊,真是醜惡的年級第一的嘴臉。”
得到的回答帶着輕笑,莫名令人不爽:“借你吉言。”
在她試圖擡臉反駁回去之前,頭頂驀然傳來無法忽視的觸感。
溫熱的東西輕輕往下壓了壓,随後帶着惡趣味将她頭頂的發絲揉亂。
在星枝阻止那只手再次肆虐的同時,她開始思索着近期某少年頻繁對她的腦袋伸出魔爪的理由。
——如果是受到了比琪老師什麽奇怪的啓發,那可真是令人害怕。
在考完試的三天後,就是出成績的時間。
殺老師捏着試卷袋故意慢慢悠悠的動作清晰地映在眼中,星枝感覺分分鐘自己的心跳能上一百八。
自然是感受到臺下他們的焦急,以馬赫速度下發的試卷在一瞬間便鋪滿了桌面。
紅筆批閱的痕跡莫名令人心驚膽戰。
她小心翼翼地将答題紙的邊緣一一撚開,在看每一門都達到甚至超過預期的分數的時候,少女松下了原本緊繃着的肩膀。
總分年級第三,僅次于全科滿分的赤羽業和将近滿分的淺野學秀。
星枝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地笑了。
這樣的答卷,她也終于能夠放手去處理那些事情了。
即便星枝極其清楚地明白他們終有一天會找上門,但卻也沒有料到這個時間點竟然掐得如此之準。
站在自己公寓的門前,少女并沒有掏出鑰匙來開門,而是看着門把旁邊的位置,露出了些微的苦笑。
對方仿佛知道她沒有看郵箱的習慣,一封看似普通的信件極為直白地塞在門縫裏。
白色的信封在深色門框的背景下分外顯眼,像是生怕她沒有看見一樣。
抽出來掂量了一下,卻發現它意外地重,并且信封裏裝着的東西。
那個大小,令她感到熟悉。
是相片。
伸手拉下那個信封,星枝裝作無事發生般地打開家門。
至于裏面裝着的是什麽,無非是對她下下的最好的誘餌。
徑直走到裏屋的少女在寫字臺前坐下,撚開臺燈,攤開那本她在潛意識中一直拒絕着的筆記本。
——終于,她還是……
少女嘆息着,指尖輕輕劃過光滑卻略微泛黃的紙面。
所有的一切,都被這本日記作為絲線連接在了一起。
事态的發展因為對方的焦急而極大地加快了速度,原本認為自己的校園生活還能保持幾天的寧靜。
此時星枝便覺得這麽想的自己簡直是天真過了頭。
特別是在看到朝夕相處的同學,茅野楓釋放出自己的觸/手的時候。
在操場外圍的她并沒有像其他同學那邊因為騷動而圍了過去,比起驚吓過頭,不如說是根本沒有訝異的情感。
少女的表情透着些困擾和無奈,在立于制高點的茅野看來,她仿佛是意料之中的樣子。
猶如試探一般,綠色的觸/手以極快的速度向着她的臉頰而去。
就算被打中,也只是不礙事的小傷,她并沒有打算對不是目标的人下殺手。
但是注視着她的那雙棕色眼瞳并未移開半分,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圖,少女只是輕輕地側過臉便避開了觸/手的攻擊。
立即便想到了柳澤曾經說過的什麽,綠發的少女笑得嘲諷,在借助觸手迅速離開的同時在她耳畔留下了話語。
“哈哈,你果然是這樣啊。”
“你,不也是一樣的嗎。”
聞言星枝亦勾起了嘴角反駁,但是眸中沒有絲毫的笑意:“但是可惜了,你不是我的獵物呢。”
“對于你的請柬,多一張也無所謂的吧?”
【他有在信中提到,在那之後,對于看到異常者的厮殺,那個男人應是樂此不疲的。】
由于星枝是唯一一個近距離接觸到茅野觸/手的人,但是在看到她毫發無損之後,班級的同學表現出的仍舊是關心大于震驚。
在少女微笑着安撫身邊友人的同時,也有人發現了她陡然改變的眼神。
即便周身的氣場和氛圍依舊是不曾改變的,柔和而易于接近。
那雙眼眸中,開始閃爍出他們不曾見過的光芒,凜冽的、甚至可以說是危險的。
【異常者,生來就是善于獵食的兇獸。】
在這個班級安逸過活的同時,星枝并沒有忘記去磨練那一份她并不渴望的力量。
畢竟真正屬于她的那一場“暗殺”,還遠遠沒有開始。
她,不過也只是個引子而已。
指尖摩挲勾畫着身上衣料上的花紋,星枝的身影與夕陽的影子融為一體,她在郊外的森林中迅速前進着。
“……找到你了。”在對方身後一米開外的地方停下,星枝如同自言自語般輕聲道。
綠色的發絲輕揚,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模樣的少女轉過身來,琥珀色的眸中透出殺意:“啊呀?真的不愧是那個男人看中的人,還真的有點本事啊。”
“他們的話,也快來了吧。”發現其餘的氣息正在接近這裏,星枝笑道,“你應該是發了短信吧。”
“那麽在這之前,作為異常者的同僚,我就同你講個故事吧。”
聞言茅野的眉頭一皺:“你在胡說些什麽?”
“你應該猜得到我想說的是什麽,雪村亞佳裏。”
在她話語落音的瞬間,綠色的觸/手停在了星枝的面前。
“我并不打算出手,我只是想告訴你……”即便是這樣少女棕色的眼眸也直直地望進對方的金色之中,她嫣紅的唇瓣開合,“在給你姐姐複仇這一條路上,你錯得離譜。”
“你……你一個外人會懂什麽!”似乎被她的話語所激怒,綠色的觸/手向着黑衣少女襲來,直取要害,“沉浸在幸福生活中一無所知的人你懂什麽!!?”
“幸福生活?你是在說胡話吧!”猛然擡眼的少女,原本深棕色的眼中開始泛出點點猩紅,她的語氣帶前所未有的怒氣,“你才是那個一無所知的人啊!!”
被從星枝身上溢出的殺氣所震懾一般,茅野的一擊偏離了原來的路線,僅僅擦下對方幾根發絲。
“研究所的實驗品是被捕捉到的,被稱為死神的殺手,然後那個研究在中途出了意外,剩下來的研究成果只有那些未被使用的觸/手……”
少女的語氣淡淡,仿佛在談論着與家常聊天平起平坐的事情。
“那、那是內部的資料!你怎麽會……”在她的話語中茅野後退一步,訝異的情緒引得她聲線開始顫抖。
“我怎麽會知道?”似乎對于她的驚訝毫不意外,紫黑色長發的少女勾起嘴角,補充了她被打斷的話語。
“雪村小姐?雖說這樣叫你有些奇怪,因為總感覺像是在稱呼你的姐姐呢。”歪了歪頭,星枝這樣詢問着,意料之中地看見對方睜大了眼睛,“吶,你有沒有聽她提起過同事的事情?除了那邊的那人之外,一個男性的同事。”
從一開始星枝就察覺到了隐藏在森林裏的另一個氣息。
——【白】,或許稱呼他柳澤誇太郎更為恰當一點。
即便如此,她也毫不避諱地直言,因為她确信對方也一定在其中摻和得不少。
“對于他的形容,應該是溫柔的,卻在某些方面格外較真,有那麽些熱血,似乎無所畏懼的樣子……”并不打算顧及到對方,星枝如同自言自語般地以平靜的語調說了下去,“你姐姐和他,最經常談起的話題,以及最為相似的一點應該就是……”
“有着和自己身上流淌着的血脈完全相同的【妹妹】。”
同樣身為妹妹的兩人,原本應是相同的心境,然而她們……
似乎感覺到了茅野的情緒波動,黑裝少女的手搭上腰間太刀的刀柄,輕輕地念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但是你和我,選擇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呢,雪村的妹妹。”
“你閉嘴!!”綠色的觸/手帶着混亂的感情,卻瘋狂地向她襲來,少女尖銳的聲音卻含着泫然欲泣的哭腔,“你既然明白一切,還對于那個兇手無動于衷!??”
【對于一切的負面事物,恨意往往是最好的餌料。】
面對她的攻擊,原本無動于衷的星枝眸中冷意漸深,瞳孔的中心開始泛出點點猩紅。
——得讓她冷靜下來才行。
腰間的太刀流暢地被抽出,銀色光華冷厲刺眼,少女揮刀攻擊和格擋的速度與對方不相上下。
這樣的場景也只能在非人類的戰鬥中能得一見了。
也因此,雙方都已經不能被稱作完整的人類了。
隐匿在樹林間,白布裹身的男人眼中迸發出令人心驚的詭異光芒。
他喃喃自語着,嘴角止不住地咧開弧度。
“太美了,真的是太漂亮了。”
“如果這份力量,能夠成為我的東西……”
在感覺到有其他人的氣息接近這裏的時候,與對面的少女拉開了距離,星枝收起了手中的太刀。
對于她的動作感到不解,茅野楓也停下了攻擊。
“……你所認定的那個兇手就要來了哦。”勾起嘴角,少女彎彎的眸中充斥着涼薄的色彩,“等到這次的了結之後,或許你就會明白了吧。”
——你會有所了結,也會有所釋然,但是……我呢?
少女按了按心口,眼角的苦澀悄然隐入陰影之下。
她的日常,終究還是要成為同她陌路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