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七情樹
七情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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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說,尊上他……恢複七情了?”觞闕目瞪口呆地看着東方青蘭。
“對,所以他才如此暴躁。”東方青蘭拿着燭火往先月尊寝殿中走去,“觞闕叔叔,母親,你們來幫我,從這個床頭這裏找東西。”
“蘭花仙子怎麽也……”
“是我主動要來的,我也想幫大木頭。”
觞闕點了點頭:“敢問少尊要找什麽?”
“我想想,呃,冰魂琴。”
“……少尊,您真的是從未來來的嗎?”
“怎麽突然問這個。”三個人已經動手開始找。
“……就是看您對這時候發生的一切都很了解。”
“那也是分情況的,父尊和母親對我說的多,那我就知道的多,說的少,或者不說,我就根本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
三個人動作很快,馬上就把東西找到了。東方青蘭把琴收好背在身上轉身就要跑。
“欸!小青蘭,你去做什麽?!”小蘭花拉住了東方青蘭的裙擺。
“我剛剛複活了燃犀花,要去一趟忘川。別攔我!我有分寸,相信我。”東方青蘭擡手指着觞闕,轉身離開,“你們也小心些,別讓父尊發現。”
來到忘川,看着深不可測的漩渦,東方青蘭沒有任何猶豫地跳了下去。
她不知道的是,小蘭花根本沒有乖乖聽話自己回屋,她還找到了起居注和秘史,明白了一切,心疼得差點暈厥,便來到了忘川,也從漩渦跳了下去;她無意中手臂受了傷被東方青蒼發現也趕來了忘川。
東方青蒼看着絢麗的漩渦,亦是沒有絲毫猶豫,縱身一躍。
來到歸墟之境,她看着寂月宮中那一縷元神,将留影鏡取出,又拿出燃犀花打算施法。
“小青蘭!”
“母親!你沒事吧?怎麽就下來了?!”
“沒事,我什麽都知道了。我想和你一起。”
東方青蘭用力點了點頭,準備施法。誰知心裏正暗自慶幸自己已經開始練習調動神女之力了,手就被人一把抓住。
“誰讓你來的,回去。”
“父尊?”東方青蘭一把甩開,“我不,我事情還沒做完呢。”
“你要做什麽。”
“我要讓你知道祖父當年為何如此待你!我說了你肯定不會信,所以我要記錄下來讓你心服口服!”
“這事輪不到你來管!”
東方青蘭不想和他争辯,兩個人看着先月尊的元神在空中飄蕩,東方青蒼冷不丁道:“這就是我的父親,當年是何等的威嚴,現在僅剩一個可憐的元神。不必問了,有關他的任何事,本座都不想知道,走。”
東方青蘭跑上去追他:“你說祖父不愛你,為何他還留着你的琴——”
“我的琴就是他當年親手毀的!!!”
看着東方青蒼遏制不住的怒意,東方青蘭把琴拿了出來。果不其然,他愣住了。
“……你私闖了禁地。”←_←
“沒錯。如果我不去那裏,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把琴藏在哪。父尊,我來都來了,你剛好也在,讓我問一問好不好?”
“我說了,不用問。走。”
東方青蘭也是個犟脾氣,繞開東方青蒼自己把燃犀花點燃了。不多時,先月尊的元神就化出了人形。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祖……先月尊大人?”
“……我待了多久?”
“三萬年了。”
“三萬年……三萬年……”先月尊把目光移向東方青蘭,“你是誰?”
“我?噢……是您兒子讓我來的。”東方青蘭想了想,還是想着省些麻煩。
“青蒼……?他有沒有蕩平仙界,重振月族?”
“……先月尊大人,您可還記得此琴?”
“當然記得。”
“那此琴,是您修複的嗎?”
“青蒼,作為壽禮敬獻于我,卻被我……卻被我損毀……我甚感痛心不忍。”
“虛僞!”東方青蒼轉過身,“你既痛心不忍,又為何親手毀掉?!”
“青蒼……”
“你從來只是把我當成複興月族的工具,你讓我承受拔情絕愛之苦,你讓我背負弑父禽獸的罵名,你讓我成為人人避之不及的怪物!你何曾對我痛心過一次,還是有半分不忍。”
“……青蒼,你年輕有力,天賦異禀,為父相信你,定能學成業火。你,是我們月族,活下來的希望。”
東方青蒼不屑道:“又是這套,我早已聽膩煩了。那我現在問你,如果重來一次,你會有不一樣的選擇嗎?”
沉默。
“……你說話呀!!”
“如果重來一次,為父還會做原來的決定。”
“……果然,不管怎樣,複興月族是我的職責。可你,是一個禽獸不如的父親,所以才會有我這樣禽獸不如的兒子。”
“……兒子,為父當時,沒辦法……真的沒有辦法……”先月尊的聲音都帶上了顫抖。
“你不必做出這種虛僞的表情!你不是向來兇狠威嚴說一不二嗎?!現在說這種話是什麽意思?說到底,你還是把我當作沒有感情的利刃,把我當做抵禦仙界的工具。”
先月尊搖頭:“我不忍。”
“你還說不忍!!!你狠心至今,你還有什麽不忍的??!!你就應該殺了我,從那個時候起你就應該殺了我!可你呢?!你讓我倍受煎熬生不如死!”
“我不忍,所以才選擇你殺我。”
“那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東方青蒼此刻就像受了極大委屈的孩子在控訴,他雙眸含淚,卻依舊嘴硬,“現在本座沒空在這聽一個将滅的亡魂閑扯。”
“你怎麽能如此說話!”東方青蘭忍不住開口,“先月尊,你告訴他,為什麽要讓他殺你?”
“……那是因為,情絲難斷,每每死而複生,需重複千年才能徹底拔除。若能手刃至親,須臾之間,情絲盡斷。舍我一命,值得。
“青蒼,你的情根已經恢複了,所以你才會如此這般的痛苦。我問你,你是要做所向披靡的月尊,帶着月族重返榮耀,還是,要将你之前經歷的所有痛苦白費?繼續沉溺于你的情愛,你便會在痛苦之中無力自拔。青蒼,拔出你的業火劍,擊碎我的神魂,這樣,你便可以清除情根。快呀!”先月尊張開雙臂,催促着。
“不可以!”
“我做不到。”
東方青蘭和東方青蒼同時開口。
“你做的到,青蒼你忘了,之前你做到過一回,不怕第二次。孩子,情根不除,你将永遠困在痛苦之中,懂嗎?難道你願意承受之前的弑父之痛嗎?嗯?!來!”老月尊的眼眶不由得噙滿了淚水。
“近日來,我白日所想,夜夜所夢,都是與父尊一起練劍,一起蹴鞠的快樂欣喜,所以這次我要自己決斷。我寧願承受弑父帶來的痛苦,承受所有情愛帶來的痛苦,我也不要忘記這些感覺。”
……
這時,先月尊變出一個木鞠,踢給東方青蒼。
“你快踢呀。”小蘭花見東方青蒼看着球,不知為何沒有反應,“大木頭,你在想什麽?錯過了這次,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你快踢呀。”
東方青蒼還是沒有動作,一直到燃犀花燒成灰燼,他才反應過來,可是父尊早已消散而去。
東方青蒼坐在高位,冷冷地看着被雷刑折磨的巽風,忽然擡手停止行刑。
“還剩幾道天雷。”
“禀尊上,八十一道天雷之刑,方才施了三十,還剩五十一道。”
東方青蒼站起來:“餘下的,本座替他受了。”
“尊上!”
“這……”
“尊上,您是萬金之軀,怎能代罪受罰?”
小蘭花也想上前勸說,被東方青蒼伸出一只手制止。
東方青蘭想了想,上前:“父尊,我替叔叔受了吧。”
東方青蒼冷冷地瞥她一眼,小蘭花更是着急得不行:“不行!小青蘭,你是一個女孩子怎麽受得了呢?!”
東方青蘭不在乎地微微一笑:“這有什麽,我命大得很。父尊,觞闕叔叔說得不錯,你是萬金之軀,應該愛惜它,在戰場上發揮它最大的作用,不是嗎?”
東方青蒼沒有反駁她,但從表情可以看出他不允許她受雷刑。
東方青蘭趁他不注意,已經大步流星地走下臺階,聲音堅毅而果斷:“行刑!”
“東方青蘭!”東方青蒼怒道,伸手就要用術法把她拉上來。
“我這個少尊身份來得不明不白的,總得給我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吧?”東方青蘭強詞奪理道,把脖子上的月亮項鏈扯下放到一旁,“行刑。”
幾人知道東方青蘭心意已決,便也不再阻攔,面上卻藏不住他們的情緒。
引雷手卻遲遲未動,東方青蘭轉頭看向他:“還要本少尊再說一次嗎?行刑。”
引雷手沒有辦法,只好開始敲打雷鼓。第一道雷劈到東方青蘭身上時,她渾身一抖,差點疼得喊出來,卻硬是咬緊牙關,連嘴唇都不願咬;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東方青蘭淚水已經在眼眶裏打轉;她感覺有些喘不上氣,身子又痛又麻,喉嚨有血腥味兒,感覺快要撐不住了,就拼命回憶和父尊母親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
你不是以前很有志氣嗎?口氣不是很大嗎?!不讓父尊和母親受傷害,母親都因為你營救不及時受了那麽多傷,還不夠嗎?!絕對不能,只要在你的能力之內,絕對不能再讓他們受傷!
“啊——————!”可是東方青蘭實在受不了了,爆發出一陣凄厲痛苦的哭喊,跪倒在地上,感覺自己的腦子嗡嗡作響,嘴角流出了些鮮血。
“八十一道天雷之刑已畢!”
很快,東方青蒼把她抱在懷裏,觞闕拿出披風給她披上。
“別以為你們父女倆聯手惺惺作态,我就會感激你們。父尊的仇,我死也要報!”
她顫抖地伸出一只手,把留影鏡拿了出來,小蘭花意會,将它放在巽風面前:“巽風殿下,你身為他的兄弟,可曾真正了解過他的傷痛?了解過他們父子恩怨的真相?你只顧着你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你自己看吧。”
接着,東方青蒼頭也不回地将東方青蘭抱走,小蘭花則緊緊握着她冰冷的手。
“都這麽久了,小青蘭怎麽還不醒?”小蘭花焦急地坐在床上,撫摸着東方青蘭的發絲,她的面頰和唇色都因受傷而蒼白。
“雷刑剛猛,連尊上都怕是經受不住,何況是少尊?”醫官站了起來,“此番雖不傷及性命,但也需要些時日,好生将養。”
醫官和宮娥退下了,東方青蒼坐在東方青蘭床沿,和小蘭花一起靜靜地看着沉睡的她。小蘭花這邊剛動了動,東方青蘭就一把拉住她。
“小青蘭,你醒啦?!”
“……你去哪?”
“母親哪裏也不去。你的藥快好了,我得去看着點火候。”
“我不喝藥。”
“乖。”小蘭花俯身在東方青蘭額頭上親了一口,摸着她的頭,“知道你不想變回真身,我讓醫官給你特制了藥,不會過敏的,好嗎?”
“真的假的?”
“真的,我都給你研究過了,放心吧。你再睡一會兒,等藥來了我再叫你,可以嗎?”
東方青蘭聽話地閉上眼睛,小蘭花便和東方青蒼離開了瑤光殿。
廚房裏,看着為東方青蘭制藥的小蘭花,因恢複七情而一直隐忍着思父之情的東方青蒼此刻再也無法隐藏自己的情緒,一把抱住小蘭花,泣不成聲。小蘭花也心疼地抱住東方青蒼。
“之前父尊忌日的時候,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我現在一想到今天是他的忌日,我一想到,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兩個人都跪在了地上,東方青蒼把頭緊緊埋在小蘭花的肩膀,兩人哭得不能自已,“你說我毀了七情樹,是不是就不會痛苦了,是不是就不會痛苦了……我不怪他……我不怪他了……”
第二日,小蘭花熬好藥去拿給東方青蘭喝,卻看到巽風在瑤光殿外徘徊,猶豫了片刻,還是直接進了屋。
“小青蘭,該喝藥了。”小蘭花把藥遞給坐在東方青蘭床沿的東方青蒼。
“……怎麽又喝藥啊……苦得很,怎麽喝呀。”東方青蘭眼皮也不擡,撒嬌道。
“就是因為你不肯好好喝藥,都這麽些天了還沒全好。”東方青蒼把她手裏的書拿走,舀了一勺藥送到她嘴邊,“聽話,小蘭花給你準備了你喜歡吃的奶糖,還做了鮮花餅,什錦口味,加蜂蜜的。”
東方青蘭咽了咽口水,直起身來乖乖喝藥。
“尊上,巽風殿下求見。”
“……他來做什麽。罷了,讓他進來。”東方青蒼把藥遞給小蘭花,自己起身走去正殿。
“來,母親喂你啊。啊——好乖哦。”
東方青蘭喝着藥,眼睛卻瞥向外面。小蘭花明白東方青蘭在想什麽,就把藥遞給她:“一鼓作氣,我陪你一起偷聽。”
東方青蘭皺着眉把藥一口幹了,被投喂了一塊奶糖,和小蘭花躲在簾子後面偷聽兄弟二人談話。
巽風虔誠地給東方青蒼行禮:“兄尊。她……傷勢如何?”
“本座的女兒,區區天雷之刑,睡一覺便好了。”
“嘁——”東方青蘭不高興地撅起了嘴。
“你呢。來見本座有何事。”
“是……向兄尊坦白海市之事。三萬年前,兄尊被仙界誅殺的消息傳回蒼鹽海,南幽北幽相繼兵變,意欲吞并九幽。就在我焦頭爛額的時候,一個神秘人找上了我。”
“……海市主。”
“我不知道他是誰,有何來歷,但他同我說,只要我能扶助他建立海市,他便能幫我制衡南北二幽王。他從不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所以起初,我并不相信他。但……”
“但是二王步步緊逼,你病急亂投醫,竟把九幽的命運賭在一個來歷不明之人身上。
“繼續說。後來你可曾見過他的真容。”
巽風搖頭:“不曾。不探究他的身份,是他幫我的條件之一。”
“三萬年前,偏偏是這個時機。難道這個海市主也與那場大戰有關。”
“自兄尊上次告訴我,海市主暗中用月族逝者元神煉化祟氣,我便仔細回想這三萬年來的種種,确實發現了一些蹊跷。每當大戰我要戰敗時,他總能幫我逆轉戰局;而每當我占據上風時,南幽北幽卻總能離奇地轉危為安。這海市主如此籌謀,就好像……”
東方青蒼轉了轉幽玉戒:“讓你們彼此敵對征伐,卻又分不出勝負。”
“蒼鹽海三王鼎立,內戰數萬年,使月族力量無端地凋零,我真是蠢到家了……我愧對我的子民,我罪該萬死。兄尊前日就不該赦免我。”
“本座并沒有赦免你。”東方青蒼擡眸看向巽風,“你自己犯的錯,以後全都要在戰場上,自己贏回來。”
“……是。”
“你退下吧。”
巽風卻沒有動。
“怎麽,難道還有什麽遺漏的細節嗎?”
巽風搖了搖頭:“沒有。”
“既然如此,還不退下。”
“……是。”
“小青蘭。”東方青蒼大步流星地走到東方青蘭床邊坐下。
“嗯?”東方青蘭擡了下眼皮,目光卻沒有離開父尊分配給她的奏折。
“教本座,如何與人親近。”
“……嗯?”東方青蘭面色複雜地擡起頭,“這種事情,你應該去找母親啊。”
東方青蒼有些許無奈:“本座問了她,她覺得巽風誤會了本座還對他殺我的事心懷芥蒂,要我下次見他不要擺着月尊架子,動辄訓斥。”
“嗯,沒錯啊。”東方青蘭點頭附和。
“她還說,要做些親近的舉動,這樣,他才會知道本座是真的已經原諒他了。”
“親密舉動……”東方青蘭眯起眼想了想,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噢——是不是母親手把手教你,你們倆害羞了呀。”
“……”東方青蒼不自然地別過頭去。
“啧,我平日裏怎麽對你的,你就怎麽對叔叔嘛。都是一家人,一樣的。”
“……小蘭花倒是教了本座擁抱拍肩膀什麽的,本來要教本座笑的,可是……”
“好了好了,細節我可不聽。”東方青蘭直起身,伸出兩根手指,對着東方青蒼的嘴角,向上撐起了一個剛剛好的弧度,退遠看了看,滿意地笑了,“喏,就是這樣,這個弧度就很好看嘛。”
“……這樣就可以了?”
“可以了。回去練習吧,對着鏡子自己比劃比劃。”
沒過幾天,東方青蘭已經行走自如了,觞闕來禀東方青蒼召她。
“父尊。”東方青蘭坐在東方青蒼右首,看着父尊臉上帶着微紅,手裏擺弄着水蘭花,便明白了些什麽。
“你和叔叔怎麽樣啦?”
“……還不錯。”
“那就好。”
“觞闕。”東方青蒼看了眼觞闕,觞闕立即退下,不多時抱了一只靈獸走進來,“少尊,巽風殿下聽說您喜歡靈獸,特意為您尋的,整個蒼鹽海最強的靈獸血脈。”
“哇——”東方青蘭捂住了嘴巴,把觞闕懷裏的靈獸抱了過來,“白虎!”
還是個小奶虎,好可愛呀~
“叔叔呢?我要當面謝謝他。”
“他去雲夢澤,尋……謝惋卿。”
“噢……”
“少尊,這白虎乃四大神獸直系後代,巽風殿下想着長大的白虎不好馴服,就尋來了剛出生不久的。少尊若悉心照顧,很快就能長大化形了。”
東方青蘭了然地點點頭,高興得合不攏嘴:“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
東方青蒼喊住她,走到她面前,把自己拇指的手指割破,大手撫上她的面頰,把血抹了上去。
“……”父女之間,無需多言,東方青蘭已經明白他的意思了。
這是月族的習俗,若是感謝一個人,就把自己的血抹在那人的臉上。
“巽風說,等他回來,親自謝你。”
東方青蘭笑得燦爛:“我回去養小老虎了。”
東方青蒼颔首。
“尊上,屬下有罪。”等東方青蘭一離開,觞闕就跪了下來。
“何罪之有?”
“今日是尋找承影劍碎片的最後期限,可是屬下還剩最後一個碎片沒有找齊,請尊上降罪。”
“免了。”
“多謝尊上寬宏大度。”
還沒走出房間的東方青蘭這些對話,隐隐有些不安,但還是快步離開,回到了自己屋裏,吩咐宮娥端了盆羊奶給自己懷裏的小白虎喝。
“給你起個名兒吧……我想想……”東方青蘭搜刮着自己腦子裏的詩詞,“‘高飛兮安翔,乘清氣兮禦陰陽’……就叫清安好了。女巫向大司命解釋為何他能主壽夭,并希望與大司命一同迎接天帝來到人間……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起看到……結局。”
清安瞥了她一眼,咕嘟咕嘟地舔着盆裏的羊奶。
“快快長大,長大了,就給我當坐騎。等你化為人形了,就和你一起練法術。”東方青蘭自言自語着,忽然想到前幾日在古書裏看到的,把自己的血喂給靈獸,再渡些自身法力,不僅可以使靈獸此生只認一主,且成長速度會加快,化為人形也是會容易許多。
反正……不信白不信,東方青蘭劃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幾滴血在羊奶中。
清安沒幾口便喝完了,白光微微一閃,果真長大了一圈。
“真的有用!”東方青蘭高興地合不攏嘴,立刻渡給清安一些法力,果不其然,它很快又大了一圈。
“小青蘭。”夜間,小蘭花輕聲開了東方青蘭的門,走到她身邊。
“母親?怎麽這麽晚還不休息。”東方青蘭正梳着自己的頭發。
“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嗎?我想和你聊聊天。”
“當然可以了,歡迎呀。”
母女倆躺在床上,小蘭花悶悶地開了口:“小青蘭……我明明無父無母,可最近總是夢到和像是父母的人在一起嬉戲。之前在水雲天分宮大典上,玄武也說過,我是一位故人。可我究竟是誰,我現在也不清楚了。”
“……所以,你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嗎?”
小蘭花迷茫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剛剛跳進冰窟中去測真身——”
“什麽?你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東方青蘭差點跳起來。
“我沒事,月尊大人因為同心咒感受到了寒氣,拿着被子來找我。他說,我對于他而言,我不管是什麽,都是他最在意的人。可是……對于我而言,月尊大人是我和水雲天的敵人。”
東方青蘭沉默了許久:“所以,我對于你,也是敵人嗎?”
“不!你當然不是!你是我的女兒,也是我好朋友!不然,我怎麽會來找你呢?”小蘭花也有些着急,“……其實,我……”
“其實你是想知道自己的真身到底是什麽。”
小蘭花點了點頭。
“……母親,你要知道,我們每個人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都會有自己的意義和價值,我們叫什麽,是什麽,其實沒有那麽重要,那只是一個為了區分你和別人的代號而已。比如說,如果你不叫小蘭花,叫小水蘭,你覺得會有什麽影響嗎?”
小蘭花認真地想了想,搖了搖頭。
“對啊,不過是我們叫你的代號變了,像你和父尊叫我小青蘭,也有人叫我少尊,是一樣的道理。”東方青蘭轉頭看向小蘭花,“正如你的真身,我的态度和父尊一樣,不論你是什麽,你都是我最在意的人。不過,你若是真的很想知道,你的真身對于你有着無與倫比的重要性,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一定要想清楚,一旦告訴你,是不可逆的。你可能內心不會有波動,就好像小蘭花變成小水蘭。但也可能會接受不了,那是個毀滅性的打擊。
“但不管你的選擇是哪個,我都尊重你,你自己來選擇,要不要知道,那個所謂的真相。”
“……”小蘭花糾結萬分,最終點了點頭,“你告訴我吧,我想知道。”
“……好。其實,”東方青蘭轉身抱住小蘭花,“你是息山神女。”
“息山神女?!”
“對,你和水雲天沒有關系。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有打算了,你什麽都不用做,就只要知道就好了。”
小蘭花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但心中卻複雜萬分。
“我知道你可能一時半會兒無法接受,但你要明白,不論你是什麽,你都是我和父尊最重要的人。”
聽到東方青蒼,小蘭花還是有些吵架之後的不自在,但心裏頭,着實暖暖的。
第二日,巽風就回來了。他抱來一位孩童,聲稱她就是赤地女子的轉世。
東方青蒼正準備出手,卻被東方青蘭攔下了:“父尊,赤地女子是上神,若一個上神去歷劫,但在嬰兒時期就死了,那麽她的元神也将灰飛煙滅。我之前查看過赤地女子的命簿,發現她的轉世是在大婚當日壽終正寝,到那時,我們才能取得赤地女子的元神。”
“那也就是說,我們還得親自去一趟雲夢澤。”巽風看向她。
“沒錯,父尊小時候和我說過,他們确實是去了鹿城。”
“原來如此。”東方青蒼沉思片刻,“你們先退下吧。”
“是。”
走出房間,巽風看了眼東方青蘭:“你的傷好些了嗎?”
“好得很呢。”
“……那只靈獸,你可還喜歡?”
“喜歡呀,它太可愛了!謝謝叔叔~”
“……沒事。”巽風的眼睛亮亮的,“……你還沒有出去玩過吧?去雲夢澤之前,我陪你去蒼鹽海的集市玩一玩吧?”
“真的嗎?!叔叔你不知道,我一直很想去的,但是母……”東方青蘭想到巽風此時應該不喜歡小蘭花,便改了口,“其他人總是不想去,父尊也沒時間,我自己嫌無聊才一直沒有去。”東方青蘭挽住巽風的胳膊,“叔叔你真好!”
親昵的舉動讓巽風有些許羞澀,但還是接受了。這便是家人的感覺麽……
“我們一起把父尊拖去吧,好不好?”
巽風看着侄女燦爛的笑容,點了點頭。
于是,東方青蒼就被東方青蘭和巽風硬帶到了集市。
“等等!”東方青蘭拿出兩張面皮,給東方青蒼和巽風戴上,“你們倆一下就會被人認出來,我才不要玩的時候一直被拜。”
兩個人都微微彎下腰任她貼着面皮,默許了她的胡鬧。
“好了,走吧!”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有的是樓閣,有的只是小攤。薄暮的夕陽餘晖淡淡地灑在了紅磚綠瓦或者那眼色鮮豔的飛檐之上,給眼前這一片熱鬧的蒼鹽海晚景增添了幾分朦胧和詩意。
東方青蘭本來還一手牽着一個,玩了一會兒就不管不顧了,對什麽感興趣就順手拿了,遞給觞闕讓他幫忙拎着,東方青蒼就在後面付錢。
“觞闕叔叔,你看這個,好适合你欸!”東方青蘭頭上戴了兩只散發着粉色泡泡的小豬耳朵,拿着兩只發着幽光的小狗耳朵,要往觞闕頭上戴。
“少尊,這……這是真的小狗耳朵嗎……”
“不是啊。”東方青蘭摸着小狗耳朵,“這是毛絨的。”
觞闕松了一口氣,便低頭讓東方青蘭給自己戴。
“叔叔!父尊!快過來!我也給你挑了一個!”東方青蘭開心地*^o^*朝他們二人招手,拿起一對小熊耳朵不由分說給巽風戴上,又跑到東方青蒼面前,戴上了兩只白白嫩嫩的兔耳朵。
“你——”
“哎呀,這裏還有一對粉色的兔耳朵,給誰好呢?”東方青蘭裝模作樣地拿着兔耳朵在東方青蒼面前晃,結果被東方青蒼一把拿走,“付錢!”
三個大男人一人頭上頂着一對和自己身份、真身、性格完全不匹配的角,面面相觑,無奈地看着東方青蘭蹦蹦跳跳的背影,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