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殘夢

殘夢

盛初在演武場後臺等待考核時,一邊聽着身邊人叽叽喳喳地議論,一邊深感天界原來和凡間并無太多區別,既有布衣百姓,也有世家大族,但他們皆有修仙根骨。已經修成正果的仙人神官隐居四方,未出師的修真派弟子們則依據自身特長,在派中的各個宗門分別修煉。

來到修真派後需要先在學宮修煉,有了一定的基礎後才能進入各大宗門。盛初參加的正是面向來自三界的應選者的考核,若是考核通過,便可進入學宮。

考核內容簡單,不過是考查應試者是否具有修煉的根骨和天資。一番考核下來,即使參與人數上百,也才不到半日。

試煉結束後不過一刻鐘時間,演武場上就傳來錄用結果的播報聲。

“本次考核共選入三名弟子,分別為天界葉霜淺、凡間盛初以及謝疏。”負責公布選拔結果的小弟子朗聲念道。

念完結果,小弟子私下告訴盛初:“師妹根骨奇佳,天資卓絕,若專心修煉,定能出人頭地。”

盛初很是意外,這具身體竟是天生修仙的料,不虧她選擇了這條路。她向小弟子道謝:“多謝師兄。”

随後,小弟子帶領她和其他新弟子到了學宮。

他一邊帶路,一邊為衆人介紹修真派的概況。

如今,修真派共有驚風樓、竹枝閣、清溪門、栖梧宮四大宗門。

驚風樓以樂器為兵器,樓主名蘇若挽,常年避世不出。竹枝閣尚醫藥之道,閣主孟璟,率性潇灑。清溪門修劍道,門主柳祈是位古板的長者。而栖梧宮的宮主宋韻,身份最為特殊,是整個修真派的掌門人。

栖梧宮的功法獨成一派,沒有固定的修煉方向,可謂萬道皆修,也是最為考驗弟子功力的門派。正因如此,盡管考核每三年舉行一次,錄用名額不限,但栖梧宮仍然連續多年招不到人,偌大的門派只有一個掌門、兩個弟子撐着。

“聽說了嗎?今年栖梧宮又沒招到人!”

“這難道還新鮮?聽得耳朵都起繭子啦!”

途中,幾名弟子經過衆人的隊伍,竊竊私語着。小弟子怔了一下,繼而笑道:“諸位無需灰心,只要勤加修煉,得到掌門的青睐也不無可能。”

Advertisement

衆人皆颔首微笑。

盛初提出疑問:“掌門當真會為了我們,和其他幾位門主搶人麽?”

小弟子理所當然道:“掌門的魄力,還用說麽?”

“那自然是不必的。”盛初深以為然。

依照試煉結果,她的根骨适合劍道,等在學宮畢業後,就會拜入清溪門。往後她在學宮若是勤快一些,興許能獲得賞識。

她很期待以後的修仙生活。

如此想着,小弟子已經将衆人帶到了地方。收拾完東西,衆人便在學宮住下。

學宮的生活和盛初以前在現代的學校住宿生活十分相似,她修的方向是劍道,每日看劍譜,練劍法,偶爾也和同門聊聊天解悶。

其中與她相熟的,是栖梧宮的女弟子程願。

程願是宋韻目前的兩個弟子中唯一的女弟子,因此經常奉掌門之命到學宮來視察新弟子的修煉情況,盛初與她聊天又頗為投緣,一來二去便成了朋友。

這天,恰逢學宮長老例行會議,下午沒課,盛初便與程願兩人待在房中聊天。兩人聊到夜晚,最後還是程願笑着打斷:“說了這麽久,師妹想必已經渴了,我去倒茶。”

盛初忙道“不必麻煩”,但程願堅持起身,去屋內端茶。

不多時她端了茶回來,先為盛初倒了一杯,再為自己倒上。

喝了一會兒茶,見盛初沒有主動挑起話題,程願提議:“幹坐着喝茶未免失了興致,我新學了個特別的術法,不如給師妹瞧瞧?”

她很少這樣有興致,盛初心生好奇:“不知是何等高超術法?請師姐賜教。”

程願微微一笑,放下了茶盞,單手捏訣。

很快,一個身着紅衣的女子憑空出現在她們面前,雖然輪廓模糊,一看便知是幻影,但卻栩栩如生,行動自如。女子頭戴牡丹金釵,華貴異常,十分惹眼。

盛初看過系統提示,知道這是凡間時興的畫影戲,是原主生前愛看的戲。只是她沒想到,程願竟也懂得這個。

表演結束,程願輕輕一揮衣袖,女子立時消失在雲霧之中。

盛初意猶未盡,笑道:“可是凡間的畫影戲?我還是初次見,當真奇巧。”

雖是畫影戲人偶,卻無需竹棍操縱,就可自由行動,與真人一般無二。她方才明白,難怪程願說是術法,而不單是畫影戲。

程願眼中笑意淺淺:“不錯。師妹謬贊了。”

她忽然放輕聲音,語調也細軟了一點兒:“我有一事相求,師妹可否答應?”

也許是她的語氣轉變太快,盛初有些意外:“師姐請但說無妨。”

程願低下頭,說出的請求卻相當簡單:“此乃我獨家術法,望師妹莫要外傳。”

她看起來忸怩不安,似乎很懼怕畫影戲的洩露。盛初心中更加疑惑,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欣然答應:“這有何難?我不說就是。”

也許是她說這話時的語氣太過誠懇,程願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別過臉道:“……多謝師妹。”

程願這般生疏,倒引得盛初心中暗自疑惑,覺得格外異常。但她并未說什麽,聊完天後,與程願告別回到自己房中。

回到房中,并無其他事可做,不過是練習劍法。練畢,盛初到飯堂草草尋了些東西吃,洗漱過後,回到房中睡下。

這是她來到學宮以後,第一次做夢。

她夢見自己回到了穿書後醒來時所在的那座園子,也就是原主衣冠冢所在之地。

那裏的樓臺很多,座座椒牆玉階,垂珠聯珑。由此可見,它們曾經的主人該多麽富有。

夢境虛幻,似乎來過這裏,又像是初次前來。盛初獨自在園子裏轉悠,不知不覺走到了衣冠冢前。

只見冢前立着一位黑衣少年。

翩翩公子,容顏如舊,似是故人。

他應該也是來游覽的,只是不知是初次到訪,還是故地重游。

少年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他神情自若,對于盛初的到來并不意外,躬身抱拳:

“別來無恙,殿下。”

他像是天界修道之人,腰間佩着劍,袖口綁了護腕。

這聲“殿下”,令盛初瞬間想到了原主前朝公主的身份,也想到了戲院裏那名和原主在一處的少年。但按照原主記憶,他早已死在大火之中,怎麽可能在天界?

但她沒有表露出來,客氣地回道:“多謝公子牽念,我一切都好。”

其實這話不真,原主早就死在火中,而她也死在了現代。一切都好,只是客套之語。

客套過後,氣氛一時間冷了下來。

盛初心想,他既然是原主的熟人,那她也該好好對待,免得露了馬腳。

于是她主動搭話:“公子氣度非凡,像是修道之人,不知可是修真派弟子?”

少年微怔,似乎沒想到她會用這樣的語氣同他講話。或許是因為天熱,他的耳根有些發紅,眼睛也像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良久,他笑了笑:“姑娘謬贊。在下已經離開學宮,如今四處游歷,斬妖除魔。”

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聲淅淅瀝瀝,敲打在不遠處的墓碑上。

盛初有一種沖動,想上前為那塊熟悉而陌生的墓碑擋雨。可她又覺得以她的身份,做這件事實在顯得奇怪,于是悄悄打消了念頭。

少年站在她的對面,伸手接雨,也不知在想什麽。他的聲音淡然,同她敘起了舊:“公主還是像從前一樣,喜歡聽雨。”

這話是盛初沒想到的:“你還記得從前?”

少年聽了這話,低低一笑:“或許記得,忘了便忘了。左右我也不記得了。如今再自我介紹一次,在下沈玄征,見過師妹。”

沈玄征。果真是戲院的那個少年。

系統并沒有描述過他的模樣,盛初一時沒有認出。

原主一直以為他早已死在戲院的大火之中,卻不想他在夢中告訴了穿越而來的她,他安然無恙。

次日。

學宮每日清晨有專門的早修,諸弟子都要參加。盛初和與她同時進入學宮的樂道弟子葉霜淺關系尚佳,主動和後者坐了并排的位置。

時間還早,兩人聊了片刻,才開始讀書。葉霜淺将樂譜放在案上,默念其中內容。

她漸漸進入狀态,背得越發入神。旁邊早已讀完劍譜的盛初無事可做,慢慢地在桌上趴了下來,望向窗外。

她看見外面有一棵香椿樹,想起以前在現代時外祖母家的院子裏也種了這樣一棵,思緒一下子飄到了遠方,喃喃道:

“師姐,你看那棵樹上的葉子綠得真誘人,我來天界之前常吃這個,如今卻吃不到了。”

葉霜淺聞言将目光投向窗外,唇角微揚:“蓬萊洲的雙成道友專做各色菜肴,若得了閑,可以去飯堂旁邊的攤子上買些。”

盛初嗯了一聲:“既如此,我改日就去拜會。”

她想起一事:“昨夜夢到下雨,今早起來竟真有些涼飕飕的。我坐在窗邊,風有些大。”

“有風?”葉霜淺放下了書,皺眉,“不單是夢,昨夜的确下過雨。這等事放在其他兩界都無妨,但對于天界來說,這并非好兆頭。”

談笑間,只見程願也到了。

她一向不愛打扮,今日頭上卻戴了一支鳳穿牡丹的金釵,華貴豔麗,與她淺紅的衣裙有些格格不入。

盛初與她打了招呼,拉她坐到自己旁邊。

等到早修上完,衆人紛紛收拾東西回居處繼續練習。

葉霜淺收拾書箱離開時,見盛初已經走了,并未和程願一起。于是二人結伴出門。

來到中庭,她們見盛初正坐在石桌邊,面前鋪着一本張開的心法典籍。

程願看出葉霜淺的疑惑:“盛師妹說屋內太昏暗,所以在中庭讀書。我們莫要打攪了。”

二人穿過中庭回了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