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書閣
書閣
“你方才所言茶葉一事，為何不早說與我聽？”孟璟見妹妹心不在焉，一翻身跳下了梨樹，湊近她道，“葉霜淺和盛初才剛去過凡間。你要去，也無不可。”
孟錦被吓了一跳，連忙規矩地站好，“是…我不知如何與大哥開口，因大哥一向飲酒，不曾喝茶，買來也許無用，所以沒有說過。”
“這話說得可不對。”孟璟撇了撇嘴，“我雖不愛喝茶，可你不是最愛茶麽？買來怎就無用？”
孟錦一怔：“啊……”
她面前的男子揮了揮手，轉身進屋。
孟錦望着兄長遠去的身影想，也許自己的确不該提什麽茶葉。
她用手帕細心地包好那二十靈石，放入袖中，離開了竹枝閣。
她走後，屋內的人神情似乎有些複雜，良久，輕輕嘆了一口氣。
竹枝閣修建在山上，孟錦剛心事重重地來到山腳下，就遇到了正在往木架上放書的程願。
她今日衣着簡單，唯有發間金釵耀眼奪目。地上放了一大堆舊書，大多破爛不堪，有好些甚至都已經掉頁了。
孟錦有些意外：“是你。怎麽忽然想起要過來？”
程願神情謙卑，垂眸道：“掌門吩咐重開書閣，準許學宮弟子借閱典籍。這些書不見天日已久，爛了許多，我便拿出來晾曬整理。”
修真派掌門宋韻，常年住在栖梧宮研習仙道之術。
宋韻的意思很明确，鬼界入侵一事茲事體大，他們這些弟子身為修道之人，理應擔起重任，勤學苦練。
書閣多年不開，如今為了抵禦鬼界，竟然也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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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錦聽罷，心知這一次鬼界來勢洶洶，恐怕根本不是尋釁滋事那麽簡單。
她心中明白，過去幫程願曬書。“我來幫忙。”
程願俯身去拾地上的書：“多謝前輩。今日我來山下不單是為曬書，更有事與前輩相商。”
“這些書有不少是凡間之人所著，天界能背誦全文者甚少，書籍無以修補，一拖再拖。恰好我前幾日下凡辦事，遇一女子博學多才，或許可以補書。”
“你舉薦的人想必不會有錯。”孟錦道，“究竟是何人？”
程願将書平放在架子上撣灰，說出了一個名字：“道士柳落娘。”
這個名字孟錦沒有聽說過，不免心生好奇：“此人是何來歷，你可打探清楚了？”
然而回答她的是長久的沉默。
程願晾完最後一本書，才說道：“她是凡間隐居道士程娘子的徒弟，道行高深。我詢問多次，只有她家中收藏多部典籍，且會寫天界文字，是極佳人選。”
孟錦點頭：“這倒好。你準備何時請她來？”
“今日。”
書閣。
到了晚上，來往的弟子仍然很多，其中就有站在書架前翻閱劍譜的盛初。
她和葉霜淺吃完飯後，後者回學宮練習，她則去了書閣。清溪門的劍譜存了一部分在那裏，她想起此事，便去看看。
書閣很大，藏書極為豐富。清溪門歷代門主都會遺留幾本自編的劍譜于世，散落各地，清溪門收回了一些，剩餘的被書閣主人找到，就此成為了藏書其中之一。
“心中有劍，則萬物可以為劍。”
若一心學劍，做到人劍合一，便能随心所欲，世間萬物皆可為劍，即使手握彎刀，又或手拂琴弦，也能攻守自如。
盛初讀到此處，忽然周圍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弟子們不約而同地放下了手上的書，颔首行禮：“孟前輩。”
盛初擡頭。
進來的是個背着藥箱的錦衣少女，容顏清麗，身材小巧。她每走過一處，問安聲不絕于耳，而她只是微颔以對，并不意外。
系統自動标明了眼前人的身份。
竹枝閣閣主孟璟之妹，孟錦。
盛初聽弟子們喚少女為孟前輩，心下了然，也和他們一同向孟錦問安。
衆弟子問過安後就各自散去，大概都不敢和孟錦坐得太近，孟錦卻并未發覺，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場面。她從面前的書架上随手拿下一本，席地而坐，看了起來。
她坐得離盛初不遠，盛初餘光瞥見，那是一本醫書。
孟錦獨自看了一會兒，就放下了書。
她掃視了一圈，見身邊幾乎沒有人，只坐了一個長相頗為清秀的少女。以往那些弟子們一見她就如坐針氈，眼前人卻與衆不同，看書很是認真，孟錦頓時對此人起了好奇心。
她往盛初那邊挪了挪位置，略不好意思地開了口：“你是學宮新來的劍道弟子盛初，對麽？”
盛初沒料到她會主動挑起話題，也沒想到她會認識自己，有些意外：“前輩認識我？”
“當然認識，誰不知道你是學宮裏天資最高的弟子。”孟錦見她回了話，高興地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你周身靈氣充沛，劍意也很強烈，想必你的修為也是學宮裏最高的。”
盛初聞言，心裏某個地方被觸動，起初想搖頭，最終轉為無奈的一笑：“前輩說笑了，我并不是學宮裏修為最高的。”
她作為一個現代人，修煉速度遠遠不如這些自小接受仙家教導的弟子。身上的靈氣……大約來源于系統。
孟錦不知緣由，聽了她的話明顯一怔，輕聲嘀咕：“像你這等靈氣充沛的弟子，多年來我只見過沈玄征一個。你既不是修為最高的，那還會有誰？”
沈玄征的天資在修真派無人能出其右，修煉更是神速。他甚至在剛入修真派時就被掌門收為首席弟子，直到今日都無人能與之匹敵。
盛初并不認為自己能和他比肩，天資尚可一争，修為卻不能。莫說是她，就連如今學宮裏修為最高的葉霜淺，從所有方面來看，也都和他沒有可比性。
她輕輕搖了搖頭，“我的靈氣大約是與生俱來，于修煉一項上還差得遠，和沈師兄不能相比。學宮之內，葉師姐的修為勝我一籌，我應多學習才是。”
孟錦笑了笑：“你過謙了。”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就要拉盛初起來：“你剛來天界，大約許多地方都還沒有去過，今日天還早，不如我做一回東，帶你去瀛洲山上瞧瞧，可好？”
左右今晚沒有要緊的任務，盛初答應下來：“卻之不恭。”
兩人走出書閣後，從另一個方向過來的程願抱了書走進去。她沒有看見兩人，正和身旁一名道姑打扮的女子聊天。
那名女子回頭，遙遙望了一眼，收入眼底的是盛初佩劍的背影，以及她身邊的錦衣少女。
女子微微皺眉，但很快收拾好了多餘的表情，然後随程願一道進入了書閣。
瀛洲是天界有名的仙山，雲霧缭繞，靈氣充足，亦是修煉聖地，栖梧宮正是建在此處。因此這裏雖然景色秀美，卻人煙稀少，仙氣更濃。
到了地方，盛初望着眼前的仙山，提出一個疑問：“私闖掌門居所，是不是不太好？”
“不算私闖，我們是來暫住的。”孟錦笑道，“我兄長和掌門私交極好，我也經常來住，在這裏有自己的院子。掌門眼下沒空接見我們，我們就自己去逛逛也無不可。”
孟錦對于盛初周身的充沛靈氣很感興趣，致力于研究出她天資如此之高卻修為平平的原因。她拉着盛初逛完瀛洲，天色已晚，然後回到房中用膳，徹夜長談。
“他們這些瀛洲的人，隐居多年，也會和外界的人打交道麽？”盛初端起茶盞。
孟錦知道她是指宋韻，便道：“倒也不是。掌門話很多，但那都是對熟人的，生人面前，掌門一向嚴肅。”
“前輩今日，為何忽然尋我聊天？”盛初又問。
孟錦笑道：“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你，是因為你就坐在書閣門口不遠處。我不常來書閣，自然要尋個說話的人。”
她沒有告訴盛初，其實是容貌的緣故。
極為精致的面孔稚氣未脫，眉目柔和，兩腮邊的酒窩為她增添了幾分活潑。她笑時，讓人想起冬日的暖陽。
的确是令人羨慕的一張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