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娘
落娘
又聊了許久,習慣早睡的盛初有了困倦之意,推說改日再聊。孟錦也不勉強:“那我先回房,明早來找你一起用膳。”
盛初點了點頭,眼睛都睜不開了,抱着枕頭倒在床上。
孟錦輕輕下床,走前不忘給盛初蓋好被子。誰料她還未走到門口,就聽到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足夠讓她聽到。
這座院子向來無人居住,門外敲門的人應當是專程來找她或者盛初的。但此刻已經将近醜時,論理不該有人來訪。
那會是誰?
孟錦瞬間警惕心大發,暗自握緊腰間裝着藥粉的荷包。
敲門聲再度響起,這次多了幾分急促,孟錦內心閃過一絲猶豫,還是過去開了門。
出乎意料的是,門外站着一個打扮素淨的少女。
少女很是面生,道姑打扮。
孟錦心生疑惑:“敢問姑娘是何人?”
少女垂首道:“見過仙者。奴家是凡間人氏,姓柳名落娘。”
孟錦面上的疑惑盡數轉為驚訝:“你…是一位姓程的姑娘請你來的麽?”
柳落娘仍垂首,答道:“正是。程姑娘邀我來天界修補典籍,恰好近日無事,我便應邀而來。”
孟錦攥緊荷包的手漸漸松開,側身讓出一條道來:“小姐請進,有失遠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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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落娘向她道謝,方才進門。
孟錦為她指座後,柳落娘坐了下來,随手端起旁邊桌上的茶盞:“夜深造訪,實在打擾,姑娘莫要怪罪。”
她端起茶盞時,袖口滑落,露出腕上纏的一串檀香珠。珠子顆粒極大,一眼望去十分明顯。
孟錦擺手:“無妨。只是不知小姐突然前來,所為何事?”
這座院子算得上寬敞,進入正房後,先見到的是飲茶待客的桌椅,屏風後才是卧房。盛初的困意早已消散殆盡,凝神聽着屏風外的動靜。
孟錦年紀雖小,卻很穩重。眼下的情形,不到必要時刻,她無需露面。
只是柳落娘的一番話,令盛初不禁皺緊眉頭。
“無事。”柳落娘道,“不過聽聞姑娘和學宮弟子盛初在書閣一見如故,相邀同游瀛洲,我也心生好奇,想來參觀。不知姑娘可否予我這個機會?”
孟錦反問:“小姐既然想來,為何偏要挑夜深人靜之時,而不等到明日?小姐這話我聽不明白。”
柳落娘面露尴尬,似乎被她嗆到,不知如何作答。
“小姐前言不搭後語,初來乍到想必不曉得我這裏的規矩。我今日累了,不如改日。”
孟錦待人很少這樣不客氣。她下完逐客令,拂袖進了卧房。
柳落娘咬牙,不甘地注視着孟錦離去的背影。她砰地放下手中茶盞,起身離開。
孟錦在榻邊坐下,随口問:“睡了?”
盛初坐起身:“未曾。”
她不再多說,直接進入正題:“方才來的人,身上有不少奇怪之處。”
“女道士大抵不會自稱奴家,你稱她為小姐,她也并不惱。這番表現,不像是修道之人。”
孟錦沒有接觸過凡間的宗教,所以沒有聽出端倪,但盛初在現代生活過,也算了解過一些,自然聽得出來。
柳落娘的道士身份,怕是名不副實。
孟錦默默無言,心底慶幸盛初沒有和她一起出去開門,不然柳落娘見到凡間來的盛初,大概就會掩藏得深一些,不會如此輕易地露了馬腳。
“她今天來得實在可疑。”孟錦道,“大半夜來參觀蓬萊勝景,這樣拙劣的借口,又有誰會相信?”
她似乎想起了什麽:“道士也會在手上繞一圈珠子麽?”
盛初皺眉:“柳落娘?”
“是。”孟錦道,“打扮得倒是新奇。”
盛初聞言,忍不住道:“佛珠如何能出現在道士身上?”
孟錦更加疑惑地“啊”了一聲,本想追問,但見盛初面色凝重,也不好多說,猶豫道:“究竟怎麽回事?”
這不僅僅是新奇的問題了。盛初猜出柳落娘不是真正的道士,但是她對小姐這個稱呼的不拒絕,以及手上的佛珠,都讓盛初的思緒受到了阻礙,她原來的身份究竟是什麽?
偏偏系統一直在裝死,每當需要她思考的時候,它就自動消失,只有涉及到她作為現代人沒有接觸過的領域時才會出現,完美避免了她被劇透。
孟錦低頭,也在思索:“看來果然沒有白跟蹤。本來在跟蹤她,卻沒想到她自己跑過來了。”
察覺到盛初投來的眼神,孟錦解釋:“她一到天界就形跡可疑,連程願也支支吾吾,我覺得奇怪,所以就派人跟蹤她。我那些手下已經複命過了,她今日跟程願一道去了書閣。”
難怪柳落娘知道孟錦和盛初在書閣攀談一事。
盛初仍在思考。
“今夜你先睡,明早起來再談。”孟錦見她思考得入神,先行告辭。
盛初滿懷心事,索性也暫時抛下腦海中的問題,滅燈休息。
次日。
為答謝昨夜的免費住宿,盛初在學宮飯堂請孟錦用早膳。柳暮雪和雙成也在附近,幾人就拼桌坐到一起。
盛初心裏裝着昨天的事,沒心情開口,倒是雙成主動挑起話題:“柳師妹,近來鮮少見到令兄,他可還好?”
孟錦當即露出訝異之色,看了身旁坐着的柳暮雪一眼,沒有出聲。
果然,柳暮雪聽了此話,大怒道:“你還提他?你為什麽提他?”
雙成沒料到她的反應會這樣大,連忙道:“你別生氣,我這不是随便問問嗎?我無意冒犯。”
豈料柳暮雪搖了搖頭制止她,繼而冷笑一聲:“是我忘了,他有什麽資格讓你提起!平白髒了你的口舌。”
她說完,竟然氣得幹脆摔了桌邊的茶盞。
陶瓷質地的茶盞砰然落地,發出巨大的碎裂聲。坐她對面的盛初連忙側身躲開飛濺過來的碎瓷片和滾燙的茶水,看向柳暮雪。
她臉上的怒氣不像是為雙成而生,也似乎無心如此,但提起自己的兄長便是這種态度,着實奇怪。
盛初道:“莫要生氣,有話好好說。柳師兄怎麽了?”
柳暮雪捏了個訣,将地上的碎片收拾好,冷哼道:
“他是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做了不該做的事。”
“這話怎麽說?”雙成大着膽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