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柴房

柴房

這是間簡陋的屋舍,木門腐朽得厲害,但鎖得嚴實。

柳落娘興高采烈地說着,卻發覺無人理會她,回過頭才見到盛初在觀察這間房,神色微微一變。

“這不過是間柴房罷了,放了些柴火,也有小厮在此養看門狗,吵吵嚷嚷的,不知是哪裏的規矩。”

柳落娘笑着解釋,目光卻不住地瞥向房門。

雙成也循她的目光看去。

就在三個人一同盯住門時,那扇厚重的木門劇烈地抖了起來。

柳落娘的右眼皮跳了跳。

這動靜…簡直像是有人拼命砸門,生怕砸不爛似的。

繼而,屋內傳出的尖叫印證了她的猜想:“大小姐!大小姐!”

是個女子的聲音。

雙成緩緩把頭扭向柳落娘,把發言時間留給她:“柳姑娘,你有什麽話要說?”

柳落娘的神情剎那間變得氣急敗壞,路上保持良好的端莊穩重也懶得裝了。她拔腳跑到柴房前,而屋內那聲音也恰到好處地放大,即使是站得遠的盛初也能聽到。

柳落娘扒門縫聽了一會兒,臉色越發憤怒。

她甩手背過身來,沖着下人居的方向憤而大罵:“人呢!伺候我的人呢!統統給本小姐滾過來!”

不等盛初和雙成躲開,附近的小厮婢女已全都低了頭,惶恐地湧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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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這些人就将柴房團團圍住,形成了以一位主人、兩位客人為中心的千層包圍圈。

主子既在這裏,客人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盛初側身站到一旁,給急于澄清自己的婢女讓出一條道。

婢女得以連滾帶爬地跪到柳落娘跟前,不住地磕頭道:“小姐明鑒,小姐明鑒哪!”

柳落娘冷笑:“明鑒?你拿什麽要我明鑒?”

她伸手捏住婢女的下巴,逼迫後者擡起頭。

不料這婢女在府裏是個得臉的,十分要好,臉上擦了不少劣質的鉛粉。柳落娘沾了一手的灰白,嫌棄地松開她。

“我柳家又不是沒錢,你擦這個勞什子,是為了讓我知道天下最差的鉛粉長什麽樣嗎?”

她在婢女身上蹭幹淨手,看清對方的臉後哼道:“這不是母親房中的綠芸姑姑麽?你貴人事多,怎麽也慌了慌張跑來了?”

綠芸魂不守舍道:“小姐恕罪,奴婢不敢托大,奴婢只是奉命行事,這都是大娘子吩咐的……”

“吩咐?母親吩咐你拖走秋月,原來竟是讓你把她關到柴房!哼!”

柳落娘忿忿不平:“她現在可是我的貼身女使,你們今天打她,明天就能打我!太無恥了!”

盛初聽得想笑,這位柳小姐當真是威嚴不足,蠻橫有餘。

那廂柳落娘又道:“母親容不下秋月,不就是因為她從前伺候過蕭姨娘麽?她是人家帶來的陪嫁女使,不喜歡就發賣好了,關起來毒打算怎麽回事?”

盛初柳眉一皺,這柴房中關押的竟是蕭娘子從前的侍女!

她險些忘了,蕭娘子曾經是柳家的妾室。

在原主出生前不久,蕭娘子才搬出柳家,而柳落娘比原主大了幾歲。想來,這兩位有過交集。

綠芸只顧磕頭:“奴婢實在不敢違抗大娘子…奴婢是不得已的!求小姐恕罪!”

柳落娘滿臉不可思議,似乎對這婢女到現在還學不會察言觀色感到無語:“我沒叫你磕頭,你來什麽勁?”

綠芸立馬停了動作,淚眼汪汪地看着柳落娘。

柳落娘怒道:“看我幹什麽!快開門把秋月放出來啊!還不知人被小福的狗咬成什麽樣了!”

被點名的家丁小福立刻拔開人群,施展起拳腳來。只見他縱身從綠芸頭頂上躍過,一個箭步到了柴房門口。

小福三兩下把門板卸了,裏面扒門的女子随之重重倒地。

“哇!”

柳落娘大驚:“秋月!”

秋月擡頭,神色一片茫然,在看到柳落娘的那刻眼神終于聚焦,大呼:“小姐!”

柳落娘親自将地上的女子扶起,幫她拍身上的灰:“你這丫頭,見到我,何必如此激動?”

秋月道:“…奴婢不是激動,是摔得太痛,語無倫次了。”

柳落娘聽了,立刻擺出大小姐的款,倨傲地道:“你們将秋月扶下去休息,再請個郎中來。記住,要是敢有人和母親多說一句,他必定不能在柳家看見明日的太陽!”

下人們連連稱是。

盛初和雙成膽戰心驚地注視着她。

柳落娘無意間瞥見盛初,想起自己的打算,便再次吩咐:“還有這兩位姑娘,是本小姐的友人,在家中暫住幾日。去收拾一座上好的院子,領兩位姑娘過去。”

剛才成功卸掉了門的小福湊到柳落娘身邊,點頭哈腰地道:“院子日日準備着,就等小姐用呢。奴才這就領二位姑娘過去。”

柳落娘不悅地瞪他一眼:“帶上你的旺財,離開本小姐的視線。”

小福垂頭喪氣,反駁:“小姐,它明明叫小白,還是您取的名字。”

柳落娘幾乎是咬牙切齒:“管它旺財還是小白!它居然咬了我身邊的秋月,你還為它正名?誰又來為秋月發聲!我們走!”

大小姐氣沖沖地走了,秋月也被争先恐後地扶走了,留下小福和盛初、雙成面面相觑。

小福沒精神搭理她們,對自己沒能獲得青眼的事實惋惜不已,在原地捶胸頓足:

“小姐怎麽就慧眼不識英雄呢?我又會拆門,又會養狗,天天玩命掃院子,哪點夠不上做她院裏的小厮?哪點比不上秋月?唉!命苦!”

小福倒是個能說會道的,盛初忍俊不禁,為他支招:“這位小哥,你若是沒有養那條小白,興許你家小姐能夠看得上你。”

小福搖頭道:“多謝姑娘好意,但我不後悔養它。只要小姐不遷怒,我一輩子當個灑掃的家丁也不錯,看不上就看不上。”

說話間,他無意中看清了盛初的臉,略略吃了一驚。

少女容貌極為出衆,放眼整個姑蘇,亦無人能出其右。她衣裝華美,環珮叮當,一望便知必定非富即貴。

小福暗暗感嘆,他們家小姐的長相不及她半分,可脾性比她暴躁多了。

他撓撓頭道:“小的這就帶兩位姑娘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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