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夢魇舊事
夢魇舊事
夢魇将舒羽帶回了二十年前，而這一夜注定難以安眠。
一花殿內漫天桃雨，粉色的花瓣覆蓋了每一片空地。
桃林中兩個白衣少年正在比試着劍法，劍鋒淩厲，翩若驚鴻。
那其中一人正是舒羽，而另一人便是當下人人唾棄的罪人——舒苑。
舒羽劍勢沉穩渾厚，舒苑劍勢輕靈迅猛，二人一時之間竟是難分上下。
誰料舒苑劍鋒一收，将劍擲于地面，頗有不悅道：“不打了。”
舒羽拉過舒苑做在花樹下，道：“阿苑怎麽了？”
舒苑道：“師兄可不可以不去蓬萊。”
舒羽道：“阿苑也知道師尊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了，若是不去蓬萊取得安魂仙草醫治師尊內傷，師尊怕是……”舒羽抿唇不再多言。
舒苑道：“師兄！且不說蓬萊是否有這安魂草一說，單看這海上的五座神山，哪一座不是兇險異常，自古又有幾人能活着從神山回來！”
舒羽也無法，只道：“阿苑，相信我，在你明年弱冠之際我定回來為你賀生。”
舒苑不做聲，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淚。
第二日，舒羽不辭而別，只身前往蓬萊仙島。
然，終究是舒羽太高估自己的實力了。
待舒羽九死一生，破幻境，解殺陣，入蓬萊，取仙草，回到中原時，已是三年之後，而此時的修真界已是一片煉獄。
Advertisement
幾番打聽之後舒羽才知道舒苑甘墜魔道修習禁術為禍四方，現已稱霸修真界。
舒羽連夜趕回浮生界卻被山下的疏桐長老制止。
舒羽道：“師叔，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疏桐長老沉痛道：“舒苑這孩子修煉時太過急于求成，差點走火入魔，界主拼力也只是保住了他的命，可誰知他成為廢人後竟甘堕魔道，毀門滅世。”
“那師尊呢？”舒羽聲音顫抖着，似在盡力隐藏着內心的悲痛。
疏桐長老道：“死了，舒苑殺的。”
疏桐長老聲音低沉道：“浮生界十二位長老現今只剩下我和丹琴長老了，瓊觞長老至今生死未蔔，三千多名弟子如今逃出來的不過數百人，其餘皆被舒苑所殺。修真界但凡是來讨伐過他的門派，皆是滿門全滅，無一生還。”
舒羽沉默了半晌，冷聲道：“我去找他。”
疏桐長老拉着舒羽，急道：“你去找他有什麽用！送死嗎？”
“……”
疏桐長老又道：“他偷煉了傀儡禁術，現在浮生界上上下下全是傀儡，你根本上不去。”
舒羽紅着眼眶道：“師尊不在了，我去替師尊……清理門戶。”
浮生界設有陣法，界內是不可以禦劍飛行的。
舒羽一步一步走上浮生界，果真如疏桐長老所說，一路上全是傀儡。看着昔日舞劍打鬧的師兄弟們如今都變成了死氣沉沉的傀儡，舒羽不禁握緊了拿着花苑劍的手。
腥濃的夜風吹幹了舒羽的清淚，空蕩蕩的山巅無一活物。
千秋殿，無人。
舒羽徑直走向了一花殿。
一花殿內滿殿桃樹盡數凋敝，幹枯的枝桠在暗夜裏看起來像一只只鬼手。
再往裏走，舒羽推開門，昏暗的大殿內，只見一黑袍男子靠坐于堂前，披散着頭發，看不清相貌。
但是舒羽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舒苑，當即便劍鋒一指，道：“你殺了師尊。”不是質問，而是肯定。
舒苑勾唇一笑道：“是呀。”
舒苑又道：“不過……”
舒羽緊握花苑道：“不過什麽？”
舒苑嗤笑一聲，有些嫌棄道：“不過那老東西還真是挺能打的，白白浪費了我半天時間。”
舒羽怒道：“他是你師尊！”
舒苑看似無辜道：“我知道啊，所以我連個全屍都沒有留給他，而且我還把他一家都給殺光了。師兄你說我做的是不是很好呀。”此時的舒苑就像是向舒羽邀功的孩子一般。
“你——簡直喪心病狂！”舒羽怒不可竭。
！
舒羽又道：“我今日就替浮生界，替師尊，清理門戶。”
說罷，花苑便朝舒苑刺來，劍鋒的狠厲昭示着主人心中的憤怒。
舒苑躲着劍鋒，佯做驚訝道：“清理門戶？師兄要殺我？”
舒苑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笑道：“也是。畢竟我還殺了好多人呢。”
“你就是個瘋子。”舒羽冷眼看着舒苑，再沒有往日的溫和。
“是啊，我就是個瘋子，怎樣？”
舒苑放聲大笑，聲音回蕩在整個大殿。
在舒羽舒苑二人打的不可開交之時，舒苑卻突然放手，花苑就這麽穿過了舒苑的胸膛。
舒羽震驚之餘迅速封住了舒苑的心脈。
舒苑似哭似笑道：“師兄這是不舍得我死？”舒苑眸光微閃，或許他很期待這個答案。
誰知舒羽看都沒看舒苑一眼，“呵”了一聲，冷聲道：“自作多情。”
只是舒羽沒有看到舒苑失落的眸光。
舒苑自嘲道：“是啊，我都殺了這麽多人了，确實是自作……”舒苑正說着卻突然被舒羽鎖了喉嚨。
舒羽怒道：“舒苑，你殺了這麽多人就沒有一絲絲悔過之心嗎？”滿腔怒火，此時的舒羽恨不得直接掐死舒苑。
舒苑不做反抗，只是任憑舒羽掐着。
舒羽丢開舒苑後，舒苑喘着氣道：“師兄就不問問我為什麽殺他們。”
舒羽冷笑一聲道：“有必要嗎？”
“怎麽沒必要。”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舒苑修習禁術，甘墜魔道，靠奪取他人性命來提升自身魔修，天下人的眼睛不瞎，你告訴我，我還有必要問嗎？”舒羽對着舒苑吼道。一拳又一拳的打在舒苑臉上，恨不得打死他。
舒苑咳了幾聲笑道：“原來你……都……知道了，那……那自然……沒必要……問了……”話音剛落便昏了過去。
舒羽冷冷的瞧着昏過去舒苑，半晌才稍稍平息了自己的怒火。随後一路拖着舒苑把他扔到了縛魔天牢。
縛魔天牢渾然天成，周圍終年黑雲騰湧，電閃雷鳴。
舒羽一直忙于重整門派，自從将舒苑丢到縛魔天牢後，就再也沒有來看過他。直到紅月之時，他在千秋殿當着各派宗主的面設下誅仙陣，揚言——替先師清理門戶，給天下一個交代。
氣息奄奄的舒苑被帶入陣中，舒羽義正言辭道：“今浮生界弟子舒苑，甘堕魔道，修習禁術，殘害同門，毀門禍世，且心腸歹毒更無悔過之心，特請天道作證，處以天雷碎魂之刑。”
語音剛落，舒羽便召來天雷引入法陣。
法陣中舒苑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嗤笑道：“師兄，你可別忘了我呀。”
舒羽冷眼瞧了舒苑一眼，不作他言。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法陣內一時血肉橫飛。
舒羽回到千秋殿後，一個弟子穿着的人扛着劍拿着酒壺醉醺醺地走進大殿。
雲璃道：“大師兄當真是殺伐果斷，俠肝義膽，在下佩服，佩服。”
舒羽道：“雲璃？”舒羽覺得他說的話令人很不舒服，皺了皺眉道：“你什麽意思？”
雲璃有些牽強的笑了笑道：“沒什麽意思。就是覺得大師兄有些太不進人情了些。”
雲璃又道：“哦，對了。浮生界這幾年血腥味有些重，我過的不好，不想待了，所以還望大師兄允準。”一壺清酒灌入愁腸，不再多言。
舒羽不想對眼前這個人多說什麽了，便道：“随你。”
“多謝大師兄了。不過大師兄有空多去一花殿看看，畢竟師兄弟一場。”雲璃說着，便扛着劍大搖大擺地離開了。
“不必了，我已經把一花殿封禁了。”
雲璃回頭，微微一笑道：“大師兄當真絕情。”
“師尊，師尊醒醒。”
舒羽迷迷糊糊睜開眼，起身道：“怎麽了。”
舒塵道：“方才我見師尊心緒不寧似是陷入夢魇之中，便叫醒了師尊。”
舒塵擔憂道：“師尊你沒事吧？”
舒羽道：“無事。你先出去吧。”
待舒塵離開，舒羽望着窗外的桃花，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