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原諒
第二十九章 不原諒
爺爺、大哥、外公外婆、程德輝趙梅心，連只打過照面的四姨趙蘭心也來了，以及……鼻青臉腫的程嘉煦。
所有人都看着他，有愧疚有憐憫有嘆息有同情。
良澄太陽穴突突。
“來，過來。”外婆示意他坐到身邊來。
“不了。”良澄揉了揉嗡嗡抽疼的額頭，在對面那張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趙梅心不滿地皺起了眉，下意識就要說教，被外婆掐着手背按了回去。
外婆滿懷歉疚：“事情的真相我們都知道了，是我們錯了，當年沒有調查清楚就草率下了結論，冤枉了你，外婆給你道歉。”
程德輝忙說：“媽，這不是您的錯，是我和梅心沒盡到父母的職責，是我們的錯，我們道歉，跟您沒關系，您這不是折了孩子的壽，梅心，咱們一起給嘉良道個歉……”
他神色一貫的儒雅親和：“嘉良，爸給你道歉，是爸對不起你，爸也沒料到沈榕那孩子性子竟然那麽陰毒，小小年紀就會幹出這種事，爸當時出差在國外，早知道說什麽也要回來給你主持公道……”
“程德輝，你這話什麽意思？合着你沒錯？全是我的錯？”趙梅心冷哼，“出差？陪小情人出去玩就出去玩，還出差？你就剩一張嘴會說得好聽，教育孩子的時候你不見人影，出事了就站出來指責我，你要點臉好不好？孩子是我一個人的嗎？”
“你……”程德輝被氣到，卻顧及長輩都在，不好反駁回去，只穩住眼鏡道，“我承認我做得不夠好，所以我道歉了。”
你呢，我倒要看看你怎麽做。
好歹做了半輩子夫妻，他對趙梅心再了解不過，她是那種沒理也要占三分的性子，她說的就是對的，哪怕是錯的也要硬犟着認為自己對，談戀愛的時候是情趣，結婚就是一地雞毛，死人都能被她氣活過來。
不要跟女人講道理這句話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趙梅心果不其然被他戳中痛處，氣紅了臉，眼看着又要吵起來，外公肅容看過來：“給嘉良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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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梅心只能把火憋回肚子裏，沒好氣的看向良澄：“行了，我道歉，對不起，好了吧。”
“你這是什麽态度？！”外公生氣。
“我又怎麽了，你們要我道歉，我道了，難不成還要我跪下來給他磕頭才滿意？”
“你——”外公氣得撫胸。
“爸。”趙蘭心忙過來拍撫，語氣輕緩說，“姐你就別犟了，好好跟孩子認個錯，你想想你數落嘉良的那些話，孩子當初還不知道多傷心，我說句公道話，這些年你們母子關系這麽僵，你得負大半責任，趁着今天這個機會給孩子好好道個歉吧，屋子裏都是自家人，不丢人……”
趙梅心冷臉：“這是我家的事，你插什麽嘴？！怎麽今天你是來看我笑話來了？”
趙蘭心無奈低眉，柔順地給外公順氣。
外公外婆眼中失望更重。
趙蘭心心裏嗤笑，看看，這就是你們偏心了一輩子的好女兒。別人家都是大的讓着小的，他們家倒好，從小她們三個小的得讓着大姐，得照顧大姐這個一胎的情緒，既然這樣，何必生她們出來。
餘光掃過勾着頭的程嘉煦，不禁一哂，得，這偏心還是遺傳的。
“我說兩句。”程老爺子出聲，“雖然你跟德輝已經離婚，可也叫了我幾十年的爸，聽我兩句勸不過分吧？”
趙梅心抿唇嗯了一聲。
老爺子：“今天叫你來，不是說想聽你說聲對不起，就像蘭心說的，趁着這個機會把誤會解除，和嘉良好好溝通，以前的錯沒有辦法重來，那就重新開始，可以嗎？”
話說到這個份上，趙梅心只能順着梯子下來，語氣和緩說了聲對不起。
“還有嘉煦。”老爺子點名，“不管怎麽說，沈榕初衷是為了你，你也跟嘉良說聲對不起。”
“對不起。”程嘉煦垂着頭啞聲說。
“說完了？”良澄一直按壓着太陽穴，想讓自己冷靜，奈何效用不大，“那我也說兩句。”
“媽。”他叫趙梅心，前一秒語氣平和帶着笑，下一秒卻蹙起眉，毫不掩飾挑剔和嫌棄，“你怎麽連飯都不會做，你看人家夏至他媽，南方北方的菜都會做，夏至每次跟我炫耀，我都替你丢人。”
“你說什麽？！”趙梅心壓下去火氣被他激了出來。
“說你啊。”良澄一臉恨鐵不成鋼，“你怎麽不像齊太太那樣，上回去我和大哥齊家，齊太太也熱情外向，但人家脾氣就不像你這麽沖，難怪人家齊太太夫妻和睦，而你……”
“嘉良。”外公皺眉。
良澄自顧自：“或者你學學鄭姨也行，她多溫柔，每次來老宅都給我和大哥帶禮物，舜英和舜華也被她教的乖巧又懂事，難怪爸要跟你離婚跟她結婚……”
“程嘉良！”這一下完完全全觸到了趙梅心的底線，怒氣爆炸，蹭的站起來，指着他，“你聽聽，你們聽聽，他說得這叫什麽話……”
“人話啊。”良澄攤手，面無表情，“這難道不是你以前經常對我說的嗎？”
趙梅心話音戛然。
“我才對你說兩句你就受不了了？”他笑，“你可是見面就跟我說啊。”
他掐着嗓子：“你看他竟然還笑，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養了他十幾年的父母死了，他竟然還對着我們笑。”
“你養父母怎麽教的你，連這個都不懂，這個習慣以後改了，你看看嘉煦。”
“你為什麽就不能學學嘉煦？怎麽連最簡單的鋼琴指法都記不住，你還好意思笑，我和你爸腦子都不笨，怎麽生了你這個榆木疙瘩，一點沒遺傳到我的音樂天分……”
“這孩子我是管不了了，根本不聽我的，他要是能有嘉煦兩分聽話我就謝天謝地了。”
……
他每說一句，在場所有人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程嘉懿猛地起身走過來：“別說了，走，我們上樓……”
良澄不動，魔怔般自顧自說：“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沒完沒了，沒完沒了，我連呼吸都是錯的，既然這樣，當初為什麽要接我回來，就該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繼續你們的母慈子孝。”
程嘉懿來拉他。
“別碰我！”良澄腦子嗡嗡，站起來甩開他，“大哥你也一樣，你們都一樣，現在關心我可憐我了，當初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
他猛地上來揪住程嘉懿的衣領。
“嘉良！”程德輝臉色一變。
良澄惡狠狠，雙眼通紅：“你為什麽那麽忙？為什麽那麽忙？”
程嘉懿怔怔紅了眼眶，張嘴喉嚨被什麽東西梗住。
良澄驟然松開手，別過臉看向趙梅心：“我不會原諒你，想讓我原諒你心裏好過，想得美，這輩子到死都不會原諒你，我不好受，你也要跟我一起不好受。”
“我不會一笑泯恩仇，也別想什麽你好我好的大團圓。”他滿懷惡意，“你嫌棄我比不上你一手養大的程嘉煦，可別忘了，當初我被抱走都是因為你！是你對護士發脾氣我才會被她調換！你才是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被抱走，你親手養大的就是我，而不是被人換來的冒牌貨，明明都是你的錯，你有什麽臉來指責我？！”
趙梅心嘴唇顫抖，兩眼發黑。
“你以為你養大的是什麽好兒子？”他尤嫌不夠，冷笑，“你的好兒子可差點就爬上了我的床，不信你問問他，問他是不是心裏想着要艹我！”
程嘉煦猛地擡頭，抹了把臉上的淚，在趙梅心不可思議的目光中說是。
“我愛嘉良。”他語氣平靜而堅定，“從十七歲愛他到現在。”他清楚趙梅心在想什麽，“他不愛我，是我單方面糾纏他，沈榕做的事我早就發現了，包括他在學校散布流言孤立嘉良，我故意裝作看不見，故意讓大家讨厭他——”
良澄打斷他：“你不用這麽說，我不會感謝你，也不會對你有好感，我不需要你幫我博同情。”
程嘉煦臉色發白。
“還有你。”他冷冷看向程德輝，“我沒有你這樣虛僞窩囊的爸，以後不要來管我。”
不理會他的怒目，直視程老爺子，挺直脊背：“我不會離開程家，是你們對不起我，我沒有錯！我是程家人，我有繼承權，我要我該得的財産！”
“我說完了。”他硬下心腸不去看淚眼婆娑的外婆，“我回房間休息，你們繼續，對了，我以後周末不會再去周家，還有，我準備去一趟渡河鎮，我要找回以前的記憶，弄清楚我不去醫院看望陳優的原因，免得再被你們罵我狼心狗肺，我相信我絕對不是那樣的人，還有養父母具體怎麽對我不好，我會全部想起來，回來一字一句複述給你們聽。”
“鴻叔！”他揚聲，“麻煩送午飯到我房間，随便什麽都行，我餓了！”
扭頭大步上樓。
程嘉煦想追上去，起身又頹然跌坐回去。
程嘉懿冷冷看向父母：“以後老宅你們不要來了，如果有事我會過去看你們，想看爺爺我可以送他過去。”
“誰給你的——”程德輝剛開口，被老爺子一腳踹了上去，“滾！”
“啪——”
外公鐵青着臉，狠狠給了趙梅心一巴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