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還會偷親我
第16章 你還會偷親我
區森林公園後面有一片待開發區, 占地将近百萬平方米,現在還未完工。
內部有許多“小屋”,多數是工棚。這個季節早就沒人施工,內部都結了冰, 門窗全被凍住。
“林間小屋”在那邊最好, 不在的話, 也可以在工棚區找到避風的地方, 可以捱過半個小時的期限。
而且這裏離待開發區也近一些。
返回園區,步行需要半個小時以上。
徐向晚想邀請另外幾個女孩子一起去,這些人卻跟約好了一樣,早早抱團,立刻手挽手結隊。
“你是大明星, 我們還是不跟着蹭鏡頭了。我們要去森林公園找。”
公園沒有小屋, 只有涼亭。
徐向晚讀大學時,在森林公園做過兼職,對裏面很熟。
看大家同病相憐,徐向晚提醒她們, “公園沒有小屋。”
她們不領情,“你難道被透題了?那你自己去找吧,別說我們蹭答案。”
徐向晚皺眉。
有問題。
這種惡劣環境, 不擔心安危, 一口一個大明星, 還正氣凜然,一絲熱度不願意蹭。也太團結了。
理智告訴徐向晚,她應該強行組團, 不能落單。
實際操作出了問題,她現在的狀态, 跟不上非要把她甩掉的人。
她在外面越久,體溫就被剝奪得越多,腹部的墜痛感就越強。
前面幾個人疾走,眨眼間變成幾個小小的黑點,消失在風雪中。徐向晚站原地,雙手捂着嘴巴小口喘氣,不讓極寒冷空氣被大量吸入。
她擡頭看,頭頂還盤旋着一架無人機,這令她稍稍安心。陷住夫
現在的無人機直播技術不成熟,氣溫會影響電量和信號。
黑天瞎火,沒有明顯坐标的情況下,失去鏡頭跟随,她很容易被遺漏在荒涼雪地。
組團失敗,徐向晚按照原計劃前往工棚區。
意料之中的事,這裏果然一盞燈火都沒亮。
黑幽陰暗,凜冽北風刺拉拉的刮,徐向晚額上開始冒汗,被低溫迅速凝成冰珠。
她就近找地方躲風,蹲下緩解腹部強烈的痛感。
手腕上的求救器亮着紅燈,這意味着還沒到半個小時,不能呼救。
徐向晚根據腳程判斷,時間差不多了。
把來找她的時間算進去,再等十分鐘左右就能解脫。
突然,她聽見了腳步聲。
只有一個人。
她擡頭往前看,有手電筒發出的強光。
看守者?
徐向晚謹慎起見,站起來把她非常顯眼的紅色羽絨服,脫下翻面,露出與雪同色的背面,反穿在身上。
這令她的體溫再低一截,牙齒得緊緊咬唇,才能避免牙關打顫,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沿着屋檐下結冰的路面,繞到另一間房子後,徐向晚發現那個未知者還能順着摸過來。
徐向晚仰頭看天。
無人機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她的心立刻下沉。同時毫不猶豫把能定位的求救手環扔原地,另找一間外牆是白色的工棚,沿着牆沿蹲過去,悄悄從帽檐下側目看。
她遺留手環的工棚外,來了一個熟人。
江序的妹妹,江初。
-
翠湖庭院。
江序接到了秦素打來的電話。
她情緒波動明顯,“江總,夫人今晚去拍攝《最強女王》的外景,我緊急處理了,但節目組說無人機斷電墜機,現在找不到人。”
秦素已經安排人去找,趕過去需要時間。
江序起身,往衣帽間走。
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自行開機,被一雙無形的手掌操控,點進浏覽器,搜索“武新區區森林公園”的信息。
背靠一座山,将待開發的擴建區一并算進去,總占地面積150萬平方米。
雪夜裏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
“你查一下誰給她接的通告,她公司那邊又是誰授意。”
江序拿出幾件定制款超厚羽絨服,跟秦素說:“我過去找她,你把拍攝地點發我手機上。”
她病情剛剛好轉,現在才穩住體溫,大晚上的要出去,張姨跟楊小意都來攔她。
江序讓楊小意先把衣服送上車,“再拿上些保暖用品,裝床被子也行。”
然後跟張姨說:“那個公園很大,她現在失聯了,這天氣,晚一點找到人都凍硬了,我得過去看看。”
“放心,我不會輕易下車的。”
她的精神力覆蓋範圍廣,能排除一些視覺盲區。
張姨眼圈都紅了,“那我跟你一起去。”
她要盯着江序,不讓人亂來。
江序也不會亂來,點頭同意了。
半路上,她嘗試打徐向晚的電話,是節目組工作人員接的。
拍這種綜藝,還沒收手機。可真行。
江序捏握手機的指節發白,“現在找到徐向晚了嗎?”
不知道徐向晚給江序的備注名是什麽,接電話的人十分不耐煩,“正在找啊,別人都去公園,就她搞特殊,往開發區跑,能不丢嗎?”
江序閉了閉眼,挂斷電話。
這期綜藝有徐向晚參加,她現在人氣不錯,粉絲成分複雜,基礎量大,加上近期熱度在,剛簽約,節目組的宣發就下場了。
太窮,加上以前亂蹭,沒幾個人信,直到正式開播,才完成引流,來了大波看熱鬧的觀衆。
主要是想看徐向晚參加這垃圾綜藝是為了什麽。
徐向晚少數幾個真愛粉,在混亂中罵了她的簽約公司和節目組。
在徐向晚失蹤前,彈幕罵人的也多。把綜藝固有觀衆都壓得沒處落腳,全是罵這節目沒有人性,策劃喪盡天良。
罵完後,還有人擔心出事,幫忙報警,非常熱心。
直到徐向晚的鏡頭黑掉,節目組還瞞了一陣,現在瞞無可瞞,又說工作人員已經出發找人,稍後會重連。
有網友猜測,徐向晚可能不好了。
【狀态不好啊,她在同期學員裏,體能絕對top,誰能連續練跳舞四個小時不停?就她能。】
【剛才一直捂着肚子,不會是痛經吧?】
【草,這鬼綜藝怎麽還沒有下架啊。】
……
江序目光在“痛經”二字上稍頓。
這是基本生理常識,融入記憶中,一看就懂。
如果痛經,這種天氣她走不遠。
同時,她也堅持不了多久。
江序收回手機,催促前排繼續代任司機一職的謝京:“開快點。”
待開發區。
工棚區所有的路燈漸次亮起,提燈行走的江初接到了電話。
“江小姐,秦、秦秘書打電話來要人了!我們要來找人了,你趕快走吧!”
江初已經找到了線索。
就在她右手邊那間工棚外的牆邊。
帽子把徐向晚的頭發遮住,她羽絨服下擺也遮住了她的鞋子。
純白裏子是很好的保護色,可惜人是有厚度的。
江初目光直直望着那裏。秦秘書來要人,說明她那個瘋姐姐也知道了。
如果她現在靠近徐向晚,她姐姐會不會更瘋一點?
江初很好奇。
電話挂斷後,她将手電筒轉向徐向晚,亮度最高的地方,照出了一個矮墩墩的影子。
“找到你了。”
-
節目組提供了手環最後的定位信息,他們少量的工作人員組團在工棚區尋人。
這種情況,還要趁熱度撈收視率,留了兩個人盯直播。
備用無人機都上天,其中一架捕捉到了一片亮眼的藍色。這是江初羽絨服的顏色。
而江序的精神力,也感應到了并未走遠的徐向晚。鹹珠夫
在精神力傳回的畫面裏,徐向晚靠牆蹲坐,臉色煞白一片,唇被凍得發紫。
她雙手抵胸,以膝蓋為支點,握着一根長長的冰棱刺。
冰刺的那頭,是舉起雙手,示意自己并無惡意的江初。
“我在電視上看見你在拍綜藝,過來帶你走的。”
徐向晚冷如細劍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先害我,再來救我?我要不要謝謝你啊?”
看見江初的時候,她就明白這場綜藝從一開始就是個局。
現在聽見這種論調,只想冷笑。
徐向晚還特別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誤,讓江初把她當成蠢貨白癡愚弄。
在家裏撩她的低級手段,現在救美的惡心橋段,都無比弱智無腦。
徐向晚把冰刺往上擡,“別想跟我耗着,我不會任由我體力歸零。你現在給你姐姐打電話,打不通就給秦秘書打,再打不通,我報號碼給你,你打給楊小意。你不打,我現在跟你拼命。”
她說着,在江初玩味的視線裏,穩速撐牆站了起來。
“你打電話,或者跟我打一架。”
側面有車停下,前燈閃爍。
江初朝那邊看去,跟下車的江序目光對視。
江初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擴大,她跟徐向晚說:“我姐姐來找你了。”
徐向晚不敢松懈,也不敢信江序會在雪夜出來找她。
這不是接人下班,而且江序還在生病。
無人機帶着鏡頭入場,旋在上空,有下降趨勢。
江序順手從路邊矮屋檐下折了根冰棱,在手裏輕抛兩下,就把它投射而出,尖端正對着無人機鏡頭。
觀衆視角裏,一根冰刺急速飛來,無限放大,沒來得反應,畫面再次黑了。
從鏡頭直入的冰刺,把無人機紮得故障。似有人操控般,無人機在半空抖擻騰挪,從江初頭頂直直墜下,貼面砸地。
冰刺粗粗的尾椎,在江初眉心劃了一道細淺的口子。
血剛流出,就被冰封。
天氣太冷,江初被無人機的貼面墜落吓到,沒注意到那道小傷口。
徐向晚的專注狀态被無人機砸地的動靜破壞,看見了向她走來的江序。
她眼睛不争氣,呼吸間就集結了滿眶熱淚,滑出後凝成小顆小顆的冰珠。
她說不清她的心情,獲救的放松與看見江序的狂喜交雜,最後化為濃郁的不安與擔憂。
今晚這麽冷,江序還在生病,她都沒穿厚如棉被的羽絨服,她一定會冷。她身體還沒康複,今晚病情又會加重反複。
這些繁雜的思緒讓徐向晚非常惶恐。
相比有人裝作對她好,她更怕有人真心對她好。
她最渴求的愛護,同樣是她最恐懼的東西。
她無以為報,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回報。
她只敢在關系沒有定論的時候,以上位之名靠近。
在黑暗裏,她才敢偷親江序一下。
徐向晚感覺自己的靈魂被劈成了兩半。
一半守住內心的懦弱,一半控制她的憂慮。最後兩頭都沒兼顧,變成口無遮攔的低語。
“你怎麽來了?”
“你為什麽會來?”
“我不要你管我……”
傷人的話脫口而出,才知道後悔。
徐向晚眼睛睜大,雙眸裏似有一汪結冰的淺水,頃刻間裂出無數細紋。
人類的眼睛,會在情緒崩塌時,構造出絕妙的世界奇觀。
江序伸手,遮住她眼睛。
“不用怕,我們回家。”
徐向晚渾身僵硬着,因犯錯變得膽小。
江序單手把徐向晚手裏的冰刺拿出來,保持着遮住徐向晚眼睛的姿勢,反手把冰刺朝後刺出。
短距離直直刺來的冰棱,紮透厚厚的冬衣,卻猛地向下轉彎,把江初帶得原地滑到,重重向後倒去,發出一聲悶哼。
緊跟着,結冰的地面升起一根根的冰刺,把她像标本一樣描邊。
江初上身仰起又被重力帶得重新倒下。
她向來不怕江序,一個瘋子,一個精神病,還是個病秧子。吓吓別人還行,她可不怕。
但現在,她由心底升起了強烈的恐懼。
那是死亡的氣息。
瘋子可不會講基本法。
江序牽着徐向晚走。
張姨給後座鋪好了被子。大被子交疊,一半墊,一半蓋,椅背搭着已經抖開的羽絨服。
她等了會兒,不放心下車找,謝京正在邊上攔她,江序就帶着徐向晚回來了。
張姨趕忙把車門拉開,讓她們先上車。
車內有暖風吹,上來就感覺到了熱乎。
江序讓徐向晚把身上濕衣服先脫了,“要我幫你嗎?”
徐向晚哆哆嗦嗦說不用,拉個拉鏈都抖半天,在江序定定的注視下敗陣,點頭:“要幫忙。”
她今天穿得很多,保暖內衣、羊毛衣、一件厚棉襖,再外面才是羽絨服。身上貼了許多暖寶寶,現在是溫熱的。
外面的濕氣只滲到棉襖,她保留了尊嚴,稍微轉暖,自己脫了外褲,被江序虛扶着,去後面一排的被窩裏待。
她沒完全躺下,豎着坐,靠車窗。
江序換了件幹的羽絨服,也坐到後面,跟她擠着,“你可以靠我身上。”
這會兒的徐向晚很呆,說靠就靠,身體略有緊繃。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跟江序解釋這件事。
不想江序擔心;
不想從她身上索取;
不想為最後的二十天、僅半小時的綜藝,失去兩千萬。
唯獨沒考慮江序知道這件事後,她該怎樣應對。
她以為是件小事。
至多受點委屈。
賺錢沒有不受委屈的。
而她認為很正當,很理直氣壯的話,此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江序把暖手寶塞給她,徐向晚沒客氣,抱着放到肚子上。
被子鼓起一點,江序的手落了上去,隔着一層被子,放在了徐向晚的手背上。
徐向晚嗫嚅道:“江序,你罵我吧,或者你罰我?”
以暖手寶傳出的熱量做掩護,江序的精神力往徐向晚腹部聚集,幫她緩解痛感。
“我不會罵你,也不會罰你,你有你這樣做的理由。”
江序語氣一如平常,聽不出責怪的意思,反而很具有安撫意味。
她說:“是我錯了。”
她初來乍到,對複雜的人性了解太淺。穿到書裏,就用那些記錄在腦海的文字來判斷徐向晚。
眼前的徐向晚是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會被影響也會改變。
她能在苦難中一步步成為原書的逆襲角色,也能在愛護中,養出鋒芒。
江序因誤判,做出錯誤決定。
她不能等着徐向晚開口求助,主動利用。她可以給出幫助,提供選擇,由徐向晚決定要不要。
江序低頭,看向半靠在她胸前的徐向晚,“我沒有教過你怎麽依賴我,我現在給你做個示範。”
做示範是個學術性問題。
聽在徐向晚耳朵裏,則是個戀愛性問題。
她在車內半天沒轉暖的臉蛋,被燥意烤紅。
江序說:“你現在可以放松點抱我,我身上不是铠甲,不會冷硬如鐵。”
始終繃着背脊的徐向晚,一聽這話更緊繃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徹底放松下來。
隔着幾層衣物,她聽不見江序的心跳。
徐向晚以前試過給自己摸脈搏,體弱的人,脈搏弱而無力。想來心跳也一樣。
經期使人情緒敏感,她一瞬又想哭。
江序的教學,被她的眼淚打斷,匆匆做了結語。
“我有很多事考慮不周到,第一次結婚,以後請多指教。”
溝通告一段落,江序想到,太過冷靜理智,會顯得不夠在意。
沉默裏,她幽幽冒出一句話:“其實我在生氣。”
徐向晚被哄得身體熱乎乎的,肚子都不疼了,心裏還在回味,情緒由悲轉喜。
這會兒聽見江序說生氣,心情沒有急轉直下,而是忍不住笑。
沒誰會預告生氣。
也沒有誰會先把“罪魁禍首”哄好了再說生氣。
江序這樣子,就很像沉穩收拾完爛攤子後,還要壓着心裏火氣,溫聲細語的哄人開心。
哄好後,那人忘恩負義,轉頭把忙活一圈還氣呼呼的她遺忘了。
她只好雲淡風輕的提醒,以表示她不在意,掩飾在撒嬌求哄的目的。
認為江序在撒嬌的徐向晚,看着江序一本正經的樣子,唇角壓不住笑意。
江序:?
徐向晚忍笑,“好的,江老師,我應該交作業。”
江序很期待。
徐向晚引頸向上,往江序臉側湊,像要親她。
到了距離,她再次前進,在江序耳邊輕聲說悄悄話。
“你沒撒過嬌,我給你做個示範。”
她挪動位置,雙手從被子裏伸出來,生疏的找到了一個別扭的抱姿,“姐姐,能不能再抱緊一點?”
被迫撒嬌,但看徐向晚撒嬌的江序:“……?”
算了。
享受就行了。
安全到家。
高醫生已經被叫來,正在一樓客廳吃宵夜。
車子剛進車庫,她就跟楊小意一塊兒出來接人,帶了早就準備好的輪椅。
江序今天精神力超負荷,本着已經壓榨了,不介意再壓榨幹淨點,順便做做測試的想法,把輪椅讓給了腿軟身疲的徐向晚。
生平第一次坐輪椅的徐向晚:“……”
她看江序,江序不給她推輪椅,“沒力氣了。”
徐向晚:“……我不是這個意思。”
楊小意心大,看她們到家,擔心瞬間飛走,無縫銜接助攻狀态:“夫人是叫你跟她一起坐輪椅!”
江序腦海中出現數個“坐她/我腿上”的詞條。
全是楊小意的“仙品”們。
難怪說話是這風格。
江序看她們先走,稍稍落後一步,等張姨一起。
今天車子停靠的地方,能看見一點工棚的動靜。
張姨要往工棚走,是面朝工棚。謝京攔她,是背對着。
張姨問江序:“你……你刺傷江初了?”
江序搖頭,“沒有,吓吓她罷了。我遵紀守法,不會把自己送進去的。”
張姨就這一個疑問,了解清楚就不再說,催江序上樓,“你今晚要遭罪了。”
江序笑笑,露出一排小白牙,“習慣了。”
區森林公園。
被張姨點名問候過的江初,現在正跟《最強女王》的工作人員在黑夜裏逆風行走。
她們的車子,在啓動時,所有車窗全都崩裂,玻璃碎渣落了滿車滿地。
寒風呼嘯吹進來,不等她們反應,引擎也炸出輕響,肉眼可見的升起小火苗。
她們不敢在車內停留,連忙下車跑遠。
想打電話求救,手機拿出來,屏幕也滿是碎裂的痕跡,一摸一手玻璃渣。
風一吹,手機內部的零件無火自燃。
這些在她們的認知裏,已經屬于超自然現象了。
深夜裏,吹點冷刀子似的風,互相不敢張口說話,各自想着,越想越怕,又默念相信科學,再無縫銜接求神告佛模式。
被擁簇在中間的江初,腦海中浮現了幾個畫面。
江序朝她刺來的冰棱;
屋檐下朝她飛來的短冰刺;
她拜年時,在茶室裏感受到的擠壓與缺氧;
還有那架貼面墜落的無人機。
江初下意識摸了摸眉心,蹭掉了一層淺淺的血痂。
她恍惚的想:瘋到一定境界,會擁有超能力?
-
翠湖庭院。
江序躺平後,頭疼欲裂,先極度怕冷,骨頭縫裏都在透風一樣的冷,轉而體溫攀升,最高到了41°,高行樂圍着她忙活半宿,才讓她體溫降到38°。
小房間裏還有一個病號。
徐向晚受涼,輕微發燒,退燒後有感冒症狀。經期血量比她往常都多,整個人都透着被掏空的虛弱。
她人是醒着的,高行樂兩頭兼顧,跟她說:“你們倆明明可以躺一起,偏要為難我。”
徐向晚擦擦鼻子,“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高行樂無語。
怎麽還突然開車呢?
她沒接這話,出來看江序,對着昏迷狀态的江序道:“今晚要記兩份診金,最好加個獎金。”
江序在昏迷,徐向晚熬得眼睛發紅,也沒睡意。
她在裏面空擔心,前半夜還使喚楊小意幫她看着,打針完,她不好意思叫人守夜,只能麻煩高行樂多多彙報。
她也想出去。
可她怕經血弄髒床。
手機傳來一陣密集震動,徐向晚點開,是楊小意發來的。
很多條鏈接,還有截圖。
今晚的直播事故,《最強女王》停播被處罰。節目組所有工作人員都差點凍成冰棍。
車窗突然炸裂,車子手機自燃。
這些徐向晚掃一眼就不再看。
爽,但壓不過她現在的擔心。
有一條被撤掉的熱搜,是“江家姐妹,二女争一妻”,內容也被炸光。
徐向晚被惡心到。
她不懂怎麽會有人敢這樣報道江序。
往下看,楊小意有發來解釋:“一定是江初那個壞種幹的!我讨厭她!”
徐向晚最後點進了一個鏈接,畫面剛加載出來,她就跟被電流襲擊一樣,整個人一激靈抖了抖。
鏈接裏是個視頻,直播剪輯,無人機穿回來的高糊畫面被人緊急修複。
內容很抖,無人機剛抵達拍攝區,正在下降。
畫面的角落裏,有舉手站着的江初,徐向晚在裏面只是一閃而過,處于鏡頭盲區。
剪輯重點在江序。第一遍會忽略她的衣着打扮,只見她閑庭漫步,悠悠而來,随手折一根冰錐,漫不經心在掌中抛接,又以雷電之勢,突的投射。
視頻裏,冰錐行進速度極快。才看見個尖,它就變成個“圓”,然後黑屏。
徐向晚看了數次,最後記住的是江序擡眸輕掃的那一眼。
淡淡的,沒幾分情緒。
擊落無人機,對她而言只是舉手之勞。
江序滑冰也很厲害。
徐向晚捧着手機,久久無言。
這麽厲害的江序,現在在昏迷。
江序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體溫反複彈跳,又昏睡一天,才有了點精神。
她借口上廁所,躲進洗手間,從鏡櫃隔層拿出她用充電器改造的簡易電擊設備,連接電源,将只剩一個黃銅片的輸出口,放在指腹試了試,就對着眉心壓下。
這是她身體能承受的微弱電流。
改裝期她試用過,改造完成後,她根據身體情況,有頻次的使用。
現在精神力被掏空,是個新的實驗标本。
據她感受,細弱電流對絲絲新生的精神力凝練效果更加出色。
只是精神力增漲速度快,電流定量沒有新增,随着清醒時間加長,電流對精神力的影響也恢複常态。
有用,但不多。
吃過早飯,江序再次病恹恹躺平,将近十天才恢複正常——正常的病恹恹。
這期間,徐向晚表現殷勤。
她身體緩過來,就上崗護工,恨不得把江序當眼珠子捧着。
趁着高行樂在家坐診,徐向晚還請教了怎樣給病人護理,重點是江序這個病人。
她新拿的“護工筆記本”已經記了密密麻麻小半本。
若不是江序照顧她嗓子,她能把自己當AI機械音,坐床頭24小時念誦童話或者唱歌。
這姑娘很有幹勁,甚至從楊小意手裏争取到了做下午茶的權利。
江序每天都能吃到徐向晚做的食物。
她這種行為的原因,江序猜得到。
随着經期狀态的緩解、結束,以及她獨處後冷靜下來思考,她逐漸又有了愧疚自責心理,想要對江序做出補償。
徐向晚總認為自己一無所有,只好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大包大攬,把自己忙成了小陀螺。
一天天的轉不停。
今天江序在書房,看秦秘書送來的文件。
徐向晚給她送來下午茶。她做了鮮花餅,楊小意說,江序在心情有變化時,會喜歡吃鮮花餅。
另外還有小甜水。
老花樣,雪梨煮的。
江序合上文件,姿态閑适的後靠在椅背上,“這些都是別人可以做的事。”
徐向晚知道,“我只會做這些。”
“不,你還會偷親我。”江序抿一口甜滋滋的雪梨水,像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徐向晚站在辦公桌側面,被突然揭露的偷親行為羞紅臉。
她硬撐着表面鎮定:“你要親回來嗎?”
江序放下茶杯,做出她準備好的樣子, “是的。”
徐向晚看她坐得穩穩當當,定心道:“你不可能親我。”
“理由?”江序問。
徐向晚如實說:“你很少主動。”尤其是親密接觸。
江序同樣坦然:“我只是以為你不會喜歡我的方式。”
徐向晚不懂,“什麽?”
江序給她一記直球,“我可以親你嗎?”
徐向晚臉紅如蝦。
江序挑眉,饒有興致的補充:“動手的那種。”
徐向晚立刻瞪眼。
親就算了,還要摸啊?
而且為什麽接吻之前會有問答游戲。
你們女強人都愛這一套嗎。
江序讀不了心,轉動座椅,面朝徐向晚,“你能給我一個主動的機會嗎?”
徐向晚喜歡委婉的,一點點試探,暗中靠近,淺嘗一口就跑得遠遠的,不給對方反應機會,互相留白,将親密過後可能會有的尴尬直接冷處理。
下次見面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這樣刺激、新鮮,還能保護彼此脆弱的心靈。
江序的直球,以及這種她無法理解的學術型親密關系,她不太适應。
正式答應前,徐向晚小小提了個附加條件,“我可以答應你,但你如果你臉不紅氣不喘,我下次是不會陪你做實驗的。”
江序找徐向晚實驗過公主抱的情緒波動。
她腳尖點地,站起來朝徐向晚靠近一步,“上一次的答案,你應該很清楚。”
徐向晚裝不清楚。
江序:“是色心。”
徐向晚:!!!
她現在的神态和本能姿勢,透露出來的信息是:我要跑了!
江序失笑,伸手握住徐向晚裸露在外的手腕,把她往窗邊帶了一步,上身前傾,與她擁吻。
在夢中數次出現的嘴唇,一如想象的柔軟。
可能是前期話說多了,略微有點幹燥。
江序記性好,學習與模仿能力出衆,唇唇輕碰的試探後,她又像品嘗美食般,細舔輕咬再往裏探索。
徐向晚經驗淺薄,但理論王者,當了幾秒的“木頭人”,就不甘示弱的生澀回應。
江序聽見了她的喘.息與心跳,感覺到唇齒間的津.液從縫隙裏滴落。
徐向晚可能在用熱情掩飾緊張,仗着江序穿得厚,就盡情用手胡亂抓扯,以此尋找支撐點。
但她忘了,這樣子她會更加貼近江序。
暖氣環境下,她穿得少,一件長袖裙裝,上下樓跑動時,連外套都沒披。
豐腴嬌軀柔柔壓來,被厚實的冬衣攔下,落江序心上的,只有一根根細軟羽毛,撓在心裏,癢在手裏。
江序後移,中止親吻,提醒徐向晚:“你抓的是衣服,但衣服下面是我的身體。”
徐向晚雙眸斂春,嘴硬狡辯,“我又沒有碰到。”
雪色映晴光,從窗口照進來,斜斜一道落在她身上。
雪白為底的皮膚有薄汗滲出,被映襯得流光溢彩。白裏透粉,粉中透白。
江序順勢往下吻,徐向晚細腰發軟,被江序扶住。食指卡在了她的腰窩上。
徐向晚頓時像一只液化的貓咪,軟、熱,任人揉搓。
-
沒人說過“親”的範疇,親嘴是親,親全身也是親。
今天的徐向晚長了教訓,将肩帶拉回肩上後,她看了眼方領遮不住的吻痕,再看向坐在辦公椅上,即将恢複辦公狀态的江序,忽然走過去,手動轉向,讓江序與自己面對面。
居高臨下的姿勢很能增添膽氣。
江序雙頰生桃花的美人臉也讓人色膽橫生。
初次接吻落盡下風的徐向晚,雙掌撐在椅子扶手上,把江序圈在裏面,板着臉,跟她定規矩,“以後說親,只能親嘴。”
江序今天玩心重,“我不會,你做個示範。”
徐向晚抿唇與她對視,稍加思索,同意示範。
她傾身,在江序唇上輕輕一碰,就立刻後退。
近距離臉貼臉,她笑得壞壞的,“這就是标準。”
再往後撤,她就走不了了。
江序環住她腰,“不好意思,我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