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正月一過完, 年味就淡了很多。

喬夢因為有事要回英國一趟,本來說好帶兩位老人一起走的,結果第二天一早起來, 老爺子突然說身體不舒服。

長途飛機很耗體力, 喬夢不敢拿老人家的身體冒險,只好自己先回去。

“那邊事情急, 處理完我就回來!你倆在家可一定要把爺爺照顧好!”臨走時,喬夢再三叮囑。

安枝予點頭:“媽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爺爺奶奶的!”

結果喬夢前腳一走,老爺子的精氣神就回來了。

奶奶被氣笑了:“多大歲數了, 還完裝病這一套!”

不裝病, 哪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留下來。

畢竟孫媳婦的中藥才開始喝, 上次紮的那盒避孕套還剩兩個!

說到這老爺子就來氣, 三十歲的男人正值壯年,怎麽需求就那麽少呢!

聽見腳步聲, 老爺子忙把眼睛閉上。

靳洲在床邊站了會兒, 也不說話,把老爺子憋得眼睫毛直抖。

最後實在忍不住了,緩緩睜開點眼皮, 見靳洲站在床邊盯着自己在看,老爺子掩下心虛, 故作無力擺了擺手:“你們都出去吧, 我睡會兒就好。”

靳洲沒說什麽,跟在奶奶身後出去, 剛好安枝予從廚房出來, “爺爺怎麽樣?”

奶奶忙說沒大礙,“你們上你們的班, 家裏有我和小顧在,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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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靳洲點頭,安枝予拽了拽他袖子:“你們公司這兩天很忙嗎?”

忙肯定忙,但也沒到非去不可的地步。

如果能趁着這機會在家多陪陪她,他倒是很樂意。

所以他也就順勢圓了老爺子的心意,沒有挑破。

老爺子在床上躺了一個上午就受不了了,他是個閑不住的性子,中午的時候,拿了好幾種維生素藥丸,當着靳洲的面一口氣吃了下去。

“藥不都是飯後吃的嗎?”

老爺子瞥他一眼:“我這個不一樣。”

自從上次老爺子交代顧阿姨炖湯後,每天早晚,只要靳洲在家吃飯,他面前都會比別人多一個碗。

今天中午在家純屬例外,但湯卻沒有落下。

深色不見底的濃湯,徐徐冒着熱氣,能聞見淡淡的中藥味。

靳洲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嫌棄,眉頭皺着,将碗往前推。

老爺子的視線追着他的動作:“又不喝是吧?”這段時間,他數了,喝的次數三個手指頭都沒有!

“又不是毒藥,”老爺子下命令似的:“喝了!”

靳洲擡頭看他,“我不需要喝這個。”

有些話,不用挑明,同為男人,他覺得自己這麽說,老爺子多少應該能懂他的暗意。

可他眼裏和語氣裏的意味深長,在老爺子看來卻是嘴硬、要面子。

他換了種方式,開始苦口婆心:“男人身體是本錢,你說你上班這麽辛苦,喝點湯補補身子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呀!”

老爺子一邊将湯碗推到他面前,一邊軟着調子,跟哄小孩似的:“乖,聽話。”

雖說靳洲性子溫和,但他有時候也很犟,非常犟的那種。

不過他的犟不是表現在争辯上,而是在行動上。

眼看湯都涼的沒熱氣了,他卻一個眼神都沒往湯碗那邊落,老爺子的臉色開始一點點往下沉。

安枝予又在桌子下碰了碰靳洲的膝蓋,靳洲也再次把掌心覆在了她膝蓋上。

一頓飯,就這麽在無聲的硝煙裏結束了。

回到樓上,安枝予開始‘數落’他了:“不就一碗湯嗎,你喝了就是了,你看你把爺爺氣的,他身體還沒好呢!”

靳洲看着她,淺淺笑了一聲:“你知道那是什麽湯嗎?”

中午飯桌上有三種湯,老爺子和奶奶喝的是很清淡的三鮮,安枝予喝的是紅棗雪耳,另外就是靳洲面前那碗。

雖然安枝予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湯,但靳洲第一次喝的和今天這碗應該是一樣的,因為味道差不多,顏色也差不多。

靳洲說:“是牛鞭,裏面加了鹿茸。”

安枝予:“......”

靳洲坐到床邊,把她拉到身前,“你覺得我需要喝那種東西嗎?”

安枝予臉一紅。

靳洲摟着她腰,把她又拉近自己一點:“還是說,你想讓我喝?”

安枝予立馬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他的體力,可一點都不需要喝那種東西......

但是她又皺眉:“但是你這樣一直不喝也不是辦法呀!”

所以剛剛吃飯的時候,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靳洲往窗外看了眼:“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去院子裏曬會兒太陽?”

院子裏有一處木平臺,平臺上有一把五角遮陽傘。

靳洲帶着她躺在傘下的躺椅上,椅子不夠寬,靳洲平躺着,安枝予側躺着。

“不知爺爺會在這住多久。”

安枝予擡頭看他:“他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住久一點不好嗎?”

他當然不是這意思,就是每次打開抽屜,看見那盒被破壞的四方形盒子,他就心有餘悸。

老人家抱重孫心切,他能理解,畢竟之前他也有過這個想法,但那種想法很不理智。

他愛她,心無雜念。

他渴望她也能一樣。

所以喬夢問他準不準備要孩子的時候,他搖頭了。

他想要,但還不是時候。

只是‘苦’了喬夢女士,把之前準備好的‘求子方’換成了補氣血的中藥。

午後陽光曬在人身上,會生出困意。

安枝予眯上眼,剛打上盹就被手機震動聲吵着了。

靳洲揉了揉她肩膀:“你躺着,我過去接。”

安枝予摟住他腰不讓他走:“我沒睡,你接吧。”

靳洲接通了,聲音放輕:“什麽事?”

電話是岑頌打來的:“上午我去找程飛,你知道我在他們公司看見誰了嗎?”

“誰?”

“你家那位的前任。”

要說岑頌認出徐淮正這事,也是巧合。

正月十五的前一天晚上,岑頌帶着老婆和靳洲夫妻倆在外面吃飯,吃完飯出來的時候,他也就擡頭那麽一瞥,看見不遠處一男人正盯着自己這邊,當時他還以為是對她老婆‘圖謀不軌’的,剛嗤了一聲笑,準備過去警告,胳膊被靳洲拉住了,然後才知道,竟然是他兄弟老婆的前任。

簡直是久仰大名啊!

岑頌和靳洲不一樣,他那雙眼,除了看他老婆會自帶一股子深情,面無表情且凝眸看男人的時候,會特別有攻擊性。

就這麽隔着五米遠的距離,岑頌盯着人家看,他眼神是一點也不藏着掖着,滿含挑釁和侵略,最後徐淮正悻悻離去。

不過這一切,兩個聊着怎麽護理長發的小嬌妻并不知道。

靳洲大概也能猜到徐淮正出現在誠飛地産的原因,聽說他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工作。

不過他不想安枝予聽到有關那個男人的一切,所以沒有說話。

岑頌哪知道安枝予就在他旁邊,自顧自地在那說着:“我估計他當時也是認出我了,看見我和程飛走一塊,臉當時就黑了。”

靳洲生了幾分好奇:“然後呢?”

“然後程飛看見我盯着他看,就問我是不是認識。”

“你怎麽說?”

見他句句開始追問,岑頌壞笑一聲:“你猜。”

也不難猜,畢竟岑頌這個朋友,是會為他兩肋插刀的。

但靳洲并不想絕人後路,這從來都不是他的作風。

而且安枝予就在他旁邊,他也不想因為這事讓她有任何的誤會。

“你別亂說話。”他溫聲警告。

岑頌一點都不理虧:“我也就是實話實說。”

得!

在程飛那個嘴上沒個把門的人面前實話實說,想必徐淮正接下來的工作更難找了。

三月,春雨綿綿。

徐淮正以為憑借靳氏工作五年的工作經驗,再找一份差不多的工作應該不會很難,但事與願違,持續面試碰壁,讓他所有的自信心都沉到了谷底。

兒子的消沉讓徐母把所有的怨氣都怪到了兒媳婦蔣昕的頭上。

蔣昕最近的日子也不好過,部門裏好幾個女同事都在背地裏喊她‘三姐’,明知道她挺着個大肚子,還故意讓她去複印東西,這些她都能咬牙忍過來,惱人的是,回到家還得聽婆婆的冷言冷語。

徐淮正呢,一天天的,白天不着家,晚上回來倒頭就睡,從她懷孕到現在,幾乎就沒感受過他一絲一毫的溫情。

可是怎麽辦,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

蔣昕站在床邊,把手裏的名片放到床頭櫃上:“這是江海地産江裕的電話,我幫你約好了,你明天上午九點去公司找他。”

徐淮正晚上又喝了酒,他冷笑一聲:“你關系圈倒是廣!”

蔣昕不想情緒影響到肚子裏的孩子,不理他的陰陽怪氣:“去不去随便你。”

徐淮正掀開眼皮瞥了眼那張黑金色的名片,默了幾秒,還是忍不住伸手了。

翌日上午,徐淮正在江海地産的會客室裏等了快一個小時,秘書進來幫他倒第二杯水。

徐淮正忍着心裏的焦急和不安,禮貌詢問:“江總還沒來嗎?”

秘書解釋:“江總剛剛打電話來說,臨時有點事要處理,要晚到一會兒。”

徐淮正沒有說什麽,只能繼續等。

眼看又一個小時過去,徐淮正覺得今天應該見不到那位江總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想不通,既然不打算見他,又何必讓他在這苦等。

出了會客室沒多遠就是秘書辦,裏面傳來女人的議論聲。

“那人還沒走啊?”

“估計是鐵了心要見咱們江總。”

“我昨天還特意上網看了他的簡歷,我的天,他是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在靳氏幹了五年嗎?竟然還有這麽蠢的人!”

“不蠢的話,會在這傻等兩三個小時?”

“我覺得他不是蠢,是臉皮厚!聽說他老婆還在靳氏呢,真是應了那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咱們江總可千萬別把這種人招進來!”

“江總又不傻,真要把他招進來,咱們江海以後也別在京市混了!”

徐淮正深吸一口氣,緊握的拳頭緩緩展開,大步從敞開的秘書辦門口邁過。

電梯緩緩下落,徐淮正雙眼失神地看着電梯門。

“知道江總為什麽不見你嗎?”

徐淮正這才注意身後還站着一個人,目光定在對方臉上,徐淮正反應了好幾秒才認出她來。

“方總?”

方希羽禮貌性地笑了笑:“徐先生真是好記性!”

自己認出她不算意外,畢竟之前年會上,她們方家是特邀嘉賓,但她能認識自己,還知道他姓徐,這就讓徐淮正生出濃濃的意外與不解了。

“方總認識我?”

方希羽抱着胳膊,嘴角噙着縷意味深長的笑意:“以前不認識,但最近你的名字太火了。”

“什麽意思?”徐淮正眉間深擰。

“難道徐先生還不知道?”方希羽不緊不慢地說:“靳洲可是放了話了,誰敢用你,那就是和他作對,和靳氏作對!”

這話若是別人來跟他說也就罷了,偏偏是她方誠生物的千金。

這就讓徐淮正有點摸不透她的心思了。

“是嗎?”徐淮正面上不露聲色:“這我還真沒聽說過。”

方希羽當然知道他在故作冷靜,她一語道破他的心思:“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從你離開靳氏後,為什麽這麽多家公司都不要你?”

這其中的原因,在此之前,徐淮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有靳氏五年的工作經驗,這就是一張最好的履歷表。

方希羽垂眸笑了笑:“當然了,徐先生若是不信,大可以繼續一家家地面試,但結果只會和現在一樣,沒有一家公司會用你的。”

說完,她遞過來一張名片:“但是我們方誠生物很需要徐先生這樣的人才。”

別人都不敢用他,那她為什麽又敢了呢?

據他所知,靳氏對方誠生物正在研發的疫苗很感興趣,未來是有合作的可能的。

徐淮正看了眼被她夾在指間的名片,沒有接。

電梯門正好開了。

方希羽将名片塞到他西裝口袋:“徐先生如果想通了,随時給我打電話。”

*

圍牆邊的貼梗海棠開了,三五朵蔟的玫紅色立于老枝上,燦若雲錦,暖風一吹,清香四溢。

老爺子背着雙手站在海棠花下,仰頭一陣嘆氣:“花都要開完了呀!”可是他的小重孫小重孫女還是半點消息都沒有。

奶奶走過來:“倆孩子都起來了,進來吃飯吧!”

老爺子站着沒動,看着老枝上已經冒出的綠葉,張嘴又是一聲嘆氣:“夏天都快到了!”

奶奶笑:“這不才四月嗎?”

老爺子扭過頭來,眼裏全是盼而不得的委屈:“今天都四月二十八了!”

還有兩天就到五月了!

他都在這房子裏住了快三個月了!

想回去,可是又怕自己前腳走,後腳就有喜訊傳來。

他不想隔着電話,想親眼見到,想親耳聽到。

可是他那個孫子不争氣!

湯喝了一碗又一碗,避孕套紮了一盒又一盒,就是不見成效!

“你去把夢夢給我叫來!”

奶奶知道他要幹嘛:“行了,大清早的,你能不能別——”

“你趕緊把她叫來!”老爺子聲如洪鐘:“我今年都八十三了,沒多少日子了!”

奶奶沒轍,只能去幫他叫。

喬夢來了:“爸。”

老爺子沉着臉看她:“不是說那藥喝了就能懷上嗎?”這都喝了這麽久了,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總不能說自己被兒子警告再三了吧!

喬夢賠着笑臉:“您別急啊,就算是感冒,那也不是吃了藥立馬就能好的呀,總要有個過程!”

過程過程,這過程都過了好幾個月了,哪有藥吃了這麽久還一點效果都沒有的?

老爺子“哼”了聲:“我看你找的那個就是個庸醫!”

“爸——”

老爺子不聽:“你再重新換個醫生!”

換個醫生好,換個醫生就能從頭再來,又可以緩一段時間。

兒子說了,最早也要等結婚證滿一年。

想想也是,小夫妻剛結婚,誰不想過過二人世界啊!

二人世界......

吃完飯,看着如膠似漆的夫妻倆一塊去上班,老爺子也想到這四個字。

難道是這兩人還不想這麽早要孩子?

可是這段時間,他避孕套都紮了不知多少盒了,再不想要孩子,也止不住意外的發生啊!

難道是孫媳婦吃了藥?

想到這,老爺子心裏咯噔一下,肯定是吃藥了,不然怎麽可能一次都不中!

老爺子又去了樓上,雖說都是一家人,但是他也不好翻箱倒櫃的,就只開了左右兩邊床頭櫃的抽屜,還有梳妝臺旁邊的鬥櫃,其他的,他就沒好意思再看了。

因為什麽都沒找着,老爺子回到樓下後,郁郁寡歡了好一會兒。

他這段時間魂不守舍的,奶奶都看在眼裏。

雖說她也想抱重孫,但她作為女人,也知道這事急不來,有時候啊,越想要越得不到。

“你要是在這待着着急,咱們就先回去。”

老爺子一聽,立馬皺眉了,“回去不也沒事幹?”

在這的話,他還能隔三差五的上樓紮紮洞,真要回去了,那就徹底放手了,那得猴年馬月才能見到小重孫!

但是奶奶也有她的考慮:“咱們的簽證就只有六個月,到時候你把時間都耗完了,再趕上孫媳婦懷孕,你說你怎麽辦!”

老爺子之前就想過這個問題,可是怎麽辦,舍不得走啊,哪怕是現在沒有重孫,能早晚見到孫子孫媳婦也是好的。

老爺子沉思了會兒:“這事等幾天再說。”他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摸清這倆孩子到底有沒有要寶寶的打算。

“我上午出去一趟,中午你們就別等我吃飯了。”

奶奶跟着站起身:“你去哪?”

“看個朋友。”

老爺子是個倔脾氣,不讓人跟着,喬夢不放心,就悄悄跟在了後面。

到了小區門口,眼看老爺子坐上出租車,喬夢也趕緊招手了一輛。

“師傅,麻煩你跟着前面那輛車。”

就這麽跟到了十多公裏外的另一個小區。

這不是闫嗔住的地方嗎?

喬夢知道岑頌爺爺從過年在這住上後就沒走,想來應該是來找他解解悶。

喬夢沒有進去,坐在車裏給闫嗔打電話:“我估計老爺子是去找你爺爺去了,等他進門了,你給我打個電話,我好放心。”

闫嗔忙點頭說好,結果電話剛挂斷,又有一個電話進來。

屏幕上顯示着【太爺爺】,闫嗔短暫愣了一下,忙接通:“太爺爺。”

老爺子不是來找岑頌爺爺的,他問:“嗔嗔啊,你現在方便出來一下嗎?”

來的路上,他旁敲側擊從靳洲爺爺那知道她上午在家,也知道岑頌今天身體不舒服也在,所以他沒打算進門。

岑頌今天犯頭疼沒去公司,這會兒正躺在沙發裏,見老婆急匆匆往外跑,一個激靈的就坐起來了:“寶貝,你去哪?”

“太爺爺來了,在門口,我出去一下。”

岑頌平時就黏人,這會兒身體不舒服,更黏人。

見他赤腳就跟過來,闫嗔把臉一冷,腳一跺:“回去躺着!”

岑頌:“......”

就這麽眼睜睜地目送小嬌妻出了門。

老爺子在門口轉悠了兩圈,聽見門聲,忙拄着拐杖走過來。

“太爺爺,”闫嗔跑過來:“您怎麽不進去呀!”

老爺子擺手:“不了不了,我今天過來是有點事想拜托你。”

闫嗔從出門到回來,也就十分鐘不到的時間。

但這十分鐘足夠某人通風報信了。

聽見開門聲,岑頌忙躺了回去,一直到闫嗔坐過來,他都躺着沒動。

“吃完藥感覺怎麽樣?”

止疼藥對他的頭疼是奇藥,一吃就好。

岑頌恹恹無力:“還那樣。”

眼看老婆咬唇了,岑頌忙岔開話題:“靳洲爺爺找你什麽事?”

太爺爺讓她保密,還特意強調一定不能告訴岑頌。

闫嗔撓了撓太陽穴,支吾了一下說:“也沒什麽,就是說他快回英國了,走之前來看看我。”

竟然跟他撒謊。

岑頌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一雙眼,很能穿透人心。

闫嗔覺得,其實也不算太大的事,如果讓他立個誓,他肯定能做到守口如瓶。

“那我跟你說了,你一定不能告訴叔叔。”

果然與靳洲有關。

岑頌點頭:“我保證不說。”

“那你發誓。”

岑頌從不輕易發誓,“那你還是別說了。”

看,連個誓都不敢發,還以為他是跟自己一條心呢!

闫嗔壓着膝蓋,倏地從沙發裏站起來:“真是看錯你了!”

岑頌:“......”

這女人的脾氣,怎麽說風就是雨呢!

熬過最讓人犯困的暖春,初夏的綠讓人最讓人心曠神怡。

夏天的安枝予,靳洲有幸見過。

她喜歡穿裙子,上班的時候會穿過膝的連衣裙或者至腳踝的長裙,周末的話會穿淺色的牛仔裙,又或者繞頸裙,長發放下來,只露出兩邊雪白的肩膀,很有女人的妩媚。

哦對了,她還喜歡吃冰淇淋,但又矛盾地不喜歡吃外面的脆筒。

香草,應該是香草味的......

靳洲翻看着去年夏天他拍的一些風景照,每一張風景照裏都有她的影子,每一張影子都不同,有一點清冷,有一點孤獨,有一點......

敲門聲響,靳洲順手鎖上手機:“進來。”

方宇站在門口:“靳總,方董來了。”

靳洲像是預料到了:“他自己嗎?”

方宇說不是:“還有他女兒。”

靳洲坐在椅子上沒動:“讓程總監先過去,我十分鐘後到。”

年會之前,他的确對方誠生物頗有幾分興趣,因為生物這塊是靳氏的薄弱項,但是年會之後,他改變主意了,既然是薄弱項,那幹脆就揚長避短好了。

靳洲到會客室的時候,方董正和程總監聊一些不足輕重的話題,而方希羽則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旁,擺弄着指尖。

“靳總。”

父親的一聲,讓方希羽頓時把翹在左膝蓋上的腿放下來了。

她站起身,目光專注地看着他,平時自恃的清高都沒有了,此時的她,眼神柔軟。

有多久了呢?

上次見他還是年前,而現在都已經是五月夏了。

他一點都沒變,與人說話溫和有禮的同時,鼻息間還帶着淡淡的微笑。

優雅高貴,處處都透着王者之氣,只要一出現,總能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方希羽癡迷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臉上,完全沒有心思去聽他們在說些什麽,直到手腕被人攥住。

她視線這才偏移到自己的手上,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就聽父親說——

“靳總,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方希羽整個人呆怔住,他不是來了嗎,怎麽......

方希羽掙開父親的手,擡頭看向靳洲。

從進門就一個眼神都沒落到她臉上的人,終于看她了。

“靳洲——”

父親的一聲“無禮”打斷了她。

“方總還有話要說?”

靳洲下颔微擡着看向她,眉眼盡顯疏離和遙遠。

“希羽,”父親在一旁低聲警告:“靳總還有事要忙,我們不要再打擾。”

可她好不容易才見到他。

她不走。

“爸,你在門口等我。”

看來有些話不說清楚,她的念想真的斷不了。

靳洲朝程總監使了個眼神。

六十平的會客室就只剩兩人。

靳洲很少會露出清冷薄涼的眼神,“方總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他時間都不看:“五分鐘後,我還有會。”

他對她可真是吝啬。

方希羽垂眸笑了笑:“靳總幾次三番下逐客令,這是不打算和我們方家合作了?”

“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和方誠合作了嗎?”

方希羽看着他,微微發怔。

“不錯,你們方家在生物領域的确有很多的優勢,也的确是你們的主營項,但對我靳氏來說,只是冰山一角。”

所以,他壓根就沒看上他們方家?

方希羽不信:“那你之前又何必請我們方家當你的座上賓?”

“你也說了是之前,”靳洲淡淡地看着她:“如果方總沒有回國,又或者方總收起不該有的心思,那靳氏和方家或許真的有合作的可能。”

沒有回國......

收起不該有的心思......

原來他知道她喜歡他啊!

所以這段時間,他是故意不見她的?

想到每次前臺敷衍她的借口,方希羽垂眸笑了笑,不知是笑他還是笑自己。

可是嘴角的笑痕還沒來及完全收回,心裏的苦澀就湧了上來。

“所以喜歡你也有錯?”

“當然!”靳洲看着她愈漸潮濕的眼底,眉眼間只有波瀾不驚的冷漠:“方總難道不知道我有太太?”

那如果沒有太太呢?

方希羽朝他走近一步:“沒想到靳總和太太的感情這麽好!”

如果真這麽好,那為什麽還會約定‘一年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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