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53.
雖然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态，但紅葉好歹克制了自己平時的表現。
也就下雨那天情緒有些不穩，後面幾次見到牛島的時候都和以前一樣正常。
即使沒有恢複以往的每日郵件，但兩人用郵件聯系的時候不會像以前那樣各說各的了。
很快到了十月春高預選賽，紅葉陸陸續續把希美推薦的幾個游戲都打完了，也剛好到了比賽的時候。
牛島這一屆的三年級沒有在IH後引退，而是準備打完春高。
不止白鳥澤，就她所知，好幾所學校的高三生都沒有選擇引退。
紅葉依舊跟着白鳥澤後援團一起去看的比賽。
“不出意外，今年應該又是和青葉城西打決賽吧？”惠子坐在紅葉邊上嘆氣，“我真的好想坐在青葉觀衆席那邊哦，及川學長怎麽不來白鳥澤呢，打球這麽帥氣，教練怎麽不挖他。”
“可能沒挖動吧。”紅葉想了想青葉那邊的情況，覺得換誰被牛島壓着打了三年，也不會想和他同校的。
說着說着，比賽就開始了。
雖然惠子說着想給青葉加油，但是真到比賽的時候，白鳥澤的應援喊得比誰都賣力，紅葉都自愧不如。
前面的比賽都很順利，直到最後一天決賽。
“烏野？”看着最後出來的賽程表上晉級決賽的隊伍，大家都愣住了。
這所學校的名字在這幾場比賽或多或少都有人聽過，但大家都沒太在意，沒想到他們最後打敗了青葉城西晉級決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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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有種不祥的預感：“怎麽看這所學校的名字都和我們學校不對付啊。”
“啊？”惠子還沉浸在看不到白鳥澤和青葉決戰的悲痛中。
紅葉說道：“你看，一個是白鳥，一個烏鴉，這不是正好相反嗎？”
“而且這種默默無聞的學校突然崛起一路打敗強校的劇情，感覺就像是jump漫畫一樣。”
惠子幹笑了兩聲：“別自己吓自己啊，看不到及川學長已經很傷心了，要是我們學校還……那就是今年最難過的事了。”
紅葉也覺得自己想多了，現實不是漫畫，白鳥澤排球部訓練有多刻苦她看在眼裏，不應該因為這種巧合就開始不安。
然而現實有時候比漫畫還離譜。
白鳥澤輸了。
默默無聞的縣內公立校站在了頒獎臺上，獲得了代表宮城出戰全國的資格。
即使是最後白鳥澤球隊面對觀衆席鞠躬時，紅葉都沒緩過神來。
——這算什麽啊？
別說在場上因為輸球而哭泣的隊員們了，連在場下當觀衆的紅葉都難以接受。
“紅葉，走啦！”惠子搖着紅葉的肩，紅葉才反應過來頒獎儀式已經結束，暈乎乎地被惠子拉出了體育館。
“……難怪青葉也輸了啊，對面的實力确實出乎意料，”走出場館，室外的冷風一吹，衆人才有了一絲自己學校真的輸了的實感，惠子消沉地說道，“我還是希望我們學校贏。”
紅葉輕輕點頭。
“那可是牛若啊，”惠子繼續說，“他今年是高三，春高最後一年了吧？”
“嗯。”紅葉也在想這件事。
如果這場比賽沒有輸，他肯定會打到明年一月春高後再引退。但現在，意外猝不及防地到來，他引退的日期提前了。
“……其實也沒事，他今後又不是不打球了。”紅葉想要笑一笑，結果說出的話全是哭腔，吓了惠子一跳。
惠子十分震撼，沒想到紅葉居然是排球部的死忠粉，連忙掏出手帕遞過去：“別想了別想了，明年我們肯定贏回來的。”
“嗯。”紅葉沒說自己不是因為這個哭的，就只應了一聲。
因為安全管理問題，白鳥澤後援團是包車來的體育館，回程的時候也要先回學校再回家。
回到學校後，後援團先去歸還了應援用物品，然後互相道別。紅葉目送惠子離開後去了體育館，等在門外。
體育館內，排球部的人正在練習發球。
紅葉沒有進去打擾他們，而是坐在了體育館外通向二樓的階梯處等他們訓練完。
室內練習的少年們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飄向外面。
“若利真的是實打實練習跳發啊……”
“別偷懶！100個一個都別少！”
“誰會在這種事上偷懶啊。”
“明年一定要複仇！”
“說話的時候先擦擦眼淚吧，跳起來的時候不會嗆到嗎。”
……
裏面在訓練，紅葉等着的時候就翻看起了新一期的排球月刊，結果在看到牛島那一頁的時候不由發起了呆。
等到天色暗淡得書上的字已經模糊時，裏面的訓練也結束了。
紅葉聽見裏面的一二年生們對三年生們告別，輕輕吐出一口氣，心道果然已經交代好引退後的事了。
排球部社員的人影陸陸續續走出體育館大門，紅葉坐在階梯上看着他們交談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膽怯。
——果然現在不适合插入他們的交流吧？
她暗自惱恨自己認清心意後就躊躇起來的不安，一邊收緊了自己捏着書角的手指。
——算了，又不是沒有其它機會找若利。
這麽想着的同時，紅葉的視線從若利的背影收回，又有些後悔跑到這裏白等了半個下午，想着等下面的人走了就趕緊回家。
體育館外，牛島若有所思地停下腳步，出于直覺般地回頭望去，看見了坐在二樓階梯的少女。
“若利，怎麽了？咦……”天童跟着若利回頭，同樣看見了正低頭收書的紅葉，隐約覺得對方有些眼熟，回頭問了句其他人，“是來找你們的嗎？”
牛島轉回身，面向體育館的方向，和隊友們說道：“我還有點事，你們先回去吧。”
“什麽事……咦？！”看見牛島走向樓梯，天童差點大叫起來，被手疾眼快的濑見捂住了嘴。
“唔唔唔唔唔唔……”天童妄圖扒開濑見的手，卻被其他人擁着一起拐到了陰影處躲起來。
“被發現了就什麽都看不到了啊天童前輩。”白布冷靜地說道。
一年級的五色表情有些扭曲：“那個學姐是我們學校的風紀委員長吧？很多男生都想在進校的時候遇到她檢查，牛島前輩竟然……”
天童被提醒後反而想起來：“這麽說我記起來了，去年的時候，我有看到他們在校門口講話诶。”
衆人的目光都轉向天童。
天童恍然大悟：“啊！那之前約若利的也是她吧！”
“？”
見大家表情一致的都是“你都知道什麽內幕為什麽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地全都盯着自己，天童的表情反而嚣張起來：“什麽什麽？原來我沒和你們說嗎？”
“唉，我不能說，要是打擾到若利他們不就成罪人了嗎？”
“天童前輩——”
54.
紅葉慢吞吞地收東西，磨蹭着時間，突然感覺眼前暗了下來被什麽遮住，不由擡頭，就看見牛島站在自己面前。
“若、牛島前輩？！”紅葉好歹沒忘記現在還在學校，及時改口。
她望了眼剛才排球部衆人還在的地方，發現已經沒人了，這才看回牛島。
牛島向她伸出左手：“來了很久嗎？”
“也沒多久，來的時候你們已經在訓練了。”紅葉下意識搭着牛島的手借力站起來。
明明兩人差了兩階臺階，但兩人居然還是平視。
紅葉不由再度意識到牛島已經和以往她印象中和她一起長大、甚至因此模糊了彼此性別概念的人不一樣了。
此時此刻，紅葉很清晰地将牛島當做了自己喜歡的異性來看待。
因為常年訓練，面前的幼馴染即使是在同齡人中也是屬于十分健壯高大的那一類，加上他總是千篇一律的面無表情，站在人面前的時候、尤其是不了解他的人面前時，總能讓對面的人感到壓力。
而換到紅葉面前的時候，雖然紅葉很不甘心，但還是不得不承認——
若利真的很有安全感。
紅葉正想收回手，若利卻很自然地回握住，紅葉不由一愣。
“要回家嗎？”牛島問。
紅葉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另一邊：“嗯。”
“我送你。”
“诶？但你不是要回宿舍——”
“離門禁時間還早。”
“哦。”紅葉眨了眨眼，感覺好像沒什麽理由拒絕，就應下來，任由牛島牽着下樓。
校園裏的基礎設施還是完備的，在天色剛暗下去的時候沿路的路燈就次第亮了起來。
紅葉走在牛島左側，看着路燈下兩人拉長的影子，突然想起初中回家的時候自己還去踩牛島的影子，反觀現在心态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一路上不說話氣氛還是太奇怪了，紅葉定了定神，想找點話題，但又不知道該不該提起比賽的事。
老實說她今天來找牛島完全是出于一種自己也不知道的沖動，心中滿是“就是想要見他”的想法，但見到後又要說些什麽這種事卻完全沒想過，以至于在剛才退縮時也退縮得理所當然。
率先開口的卻是牛島：“今天的比賽輸了。”
“……嗯，我看了。”紅葉握着牛島的手不由更為用力，最後坦然承認了對面的實力，“烏野很強。”
“這不是最後一次比賽，下一次我會在賽場上打敗他們。”牛島繼續說。
紅葉知道牛島說的是以後的大學乃至職業賽了，因為白鳥澤輸了而難受的情緒就這麽又被牛島幾句話勾了起來。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沒掉眼淚：“明明若利你才是比賽的人，怎麽還反過來安慰我啊？”
牛島沉默了很久，這才說道：“因為緒方你一直堅信我會贏下去，從你放棄打排球時。”
“……若利，說話太直會被讨厭的。而且這又不是第一次輸了。”紅葉指的是全國賽的輸贏。
她沒有反駁牛島的話，也不意外原來牛島知道這件事，
“緒方同學讨厭我嗎？”
“……怎麽可能，我又不是受虐狂，讨厭你還來找你。”
他們同時沉默了一會兒，出了校門後路上的行人已經很少了。
“我……”正當紅葉開口時，牛島也同樣說話了。
最後還是紅葉先說：“我……其實我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麽要來找若利你。”
“就是覺得，一定要見你一面，但是要說什麽卻完全不知道。明明知道即使輸了若利也不會陷入低沉，甚至感覺若利你會更有鬥志吧？”
紅葉組織着自己的語言，也不由停下腳步，注視着牆根處被折起的影子：“但我就是說不出的害怕，總會想起我的最後一次比賽……我知道若利你不像我，但我覺得，你會不會和當初的我那樣，即使早就決定了以後還要不要打排球，但還是想要一個安慰，或者鼓勵？”
“安慰？”牛島看着紅葉，狹長的眼睛微微睜大。
紅葉擡起頭，暖黃的燈光投射而下，天幕不知何時已經徹底黑了下來，零星的星子綴在遠山之上，青葉山的輪廓在遠方模糊不明，夜空中響着不知藏在何處的蟋蟀的叫聲。
“比如一句‘我相信你今後會贏回來’，或者‘我有一直看見若利你的努力，今天的比賽真的很精彩’，還或者……”紅葉說。
牛島依舊靜靜地注視着紅葉。
紅葉抿住唇，這一瞬間，聒噪的蟋蟀叫聲淡去，星空也被紅葉遺忘，她看着眼前和自己一起長大的牛島，不确定地問道：“或者，你需要一個擁抱嗎？”
這是一瞬間發生的事，話在出口瞬間紅葉就後悔了。
紅葉轉過頭，立刻放棄：“算了，其實……”
“緒方同學。”牛島打斷道。
“什麽？”
“我大概不能擁抱你。”牛島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
紅葉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後悔的心情已經填滿了她的全身，她恨不得立刻逃離這裏，連忙說道：“剛才我的話……”
“我喜歡你，緒方同學。”牛島并沒有因為紅葉的話而停止之後的話。
“什麽？”紅葉忘記了之後想說的話，茫然地看向牛島。
“因為我喜歡緒方同學，所以才不能随便接受緒方同學的擁抱，”牛島十分認真地解釋着，“至少現在的我沒有辦法把緒方同學當作普通的友人來對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