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修羅場,淩遲地
葉苓靠在地下停車場的柱子上,跟周綠水發完了微信。
她摸着自己左手的傷疤,周姍姍,就這樣算了?
周家确實不是她可以随便去撩虎須的。
話說起來,同樣是周家人,周姍姍和周綠水怎麽差那麽多。
“歐陽,去我那還是你那?”周姍姍撒嬌的甜軟嗓音傳來。
葉苓一凜,是周姍姍,和歐陽,她的手有點發抖。
“我還有事要回家一趟。”歐陽解了車鎖,“我先送你回去吧。”
“哦,好吧。”周姍姍有點失望,“來親一下。”
葉苓偷偷從柱子後面看了過去。
周姍姍正踮着高跟鞋勾着歐陽的脖子,兩人吻得難舍難分。
葉苓轉過頭,眼淚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
“好了,說了我要回家的。”歐陽略帶着一點無奈地道。
“可是人家好久沒見你了嘛,出一次任務那麽多天一點消息都沒有,我都要擔心死了。”周姍姍繼續甜甜地撒着嬌。
歐陽有點拿她沒辦法,“好了好了,我走之前不是跟你說過的嘛,沒什麽危險的。”
葉苓聽到此處,內心真是翻滾不已,嫉妒有之,羨慕有之,痛恨亦有之。
她深深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啪嗒”一聲,手上出了太多汗,抓在手裏的印章盒子居然滑掉了,葉苓有點傻眼,她這是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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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歐陽警惕地喝道:“誰在那邊?”他一手把周姍姍攬到自己身後,一手摸上後腰,厲聲道:“快出來!我是警察!”
葉苓撿起盒子,很尴尬地從柱子後面走了出來。
歐陽的表情一時之間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安放。
葉苓咳了一聲,扯了扯嘴角沒笑出來,道:“我,那個,路過。”
周姍姍卻不信,她冷冷地道:“晚上我們過來的時候有一輛黑色現代也一直跟着還跟了進來停車場,是不是你?”
歐陽皺了皺眉,“你,跟蹤我,們嗎?”他略啞着嗓子地問道。
葉苓顫了顫,“只是碰巧了,我來找周老師的,拿一幅畫。”她及時地找到了借口,揚了揚手中的畫軸。
“不可能,我姑姑那麽清高,怎麽可能會認識你這樣的下裏巴人。”周姍姍堅決不相信這個說辭。
“就是這樣,我沒有義務向你解釋。”葉苓淡淡地道,然後心裏翻了個白眼,你姑姑還特別喜歡我你不知道吧,知道了氣死你。
歐陽看着葉苓,半阖着眼,溫和地道:“那,我們先走了,再見。”
“走什麽走,那幅畫肯定是她偷得,把她抓起來,關起來啊!”周姍姍氣勢洶洶地指着葉苓。
“別胡鬧了,走吧。”歐陽拉着周姍姍。
“我不走,你是不是要袒護這個臭外圍?”周姍姍依舊不依不饒。
“周小姐。”葉苓冷笑了聲,“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2月14號做了什麽事情。”
周姍姍僵了僵,硬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好了,走吧。”歐陽沉了臉。
周姍姍悻悻地跨着包踩着高跟鞋,坐進了車裏。
歐陽也上了車,然後他看見葉苓跟他揮了揮手,他緊了緊方向盤,然後發動車子。
車子帶着他一點點的遠去,後視鏡裏,葉苓一直幽幽地看着他的方向,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指越收越緊,越收越緊。
“歐陽,明天咱們去哪玩兒?要不去迪拜玩幾天吧?”周姍姍笑着問他。
“我要上班。”歐陽淡淡地道。
“上什麽破班啊,有意思嗎?”周姍姍有點氣,“讓你不聽我的,你要去上了軍校,現在出來去部隊肯定能當個尉官了,哪像現在這樣,還在一個小局子裏混不出頭。”
“我樂意,怎麽着。”歐陽也來脾氣了。
“說你兩句怎麽了,你這破脾氣。”周姍姍雙手抱胸,“我生氣了,快點哄我。”
“誰還不是個寶寶了。”歐陽懶得理她,“哥從來沒對除了我媽以外的女人低聲下氣過。”
“算你狠。”周姍姍是個能屈能伸的,她看着歐陽的帥臉,然後湊上去吧唧了一口,“看在你長得帥得份兒上,不和你計較了。”
“小樣兒。”歐陽忍不住也笑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只待在警局裏面的。”
“嗯,知道我家歐陽最棒啦!”周姍姍賣了個嗲。
另一邊,葉苓看着歐陽的車子一點點的遠去,好像什麽東西被帶着一起從身體裏面一點點地抽空了。
她呆呆地站了許久,腦海中一遍遍地重放着方才同歐陽見面的場景。
她想,他真的不愛我。
她想,他真的對我沒有感情。
她想,他真的喜歡的是周姍姍。
如果說方才那一幕是修羅場,那她就是個被淩遲了不知多少遍的戰敗者。
單獨對上周姍姍她絲毫不懼,可是歐陽在,只要他一個眼神、一句話、一個動作,都能輕易擊潰她。
在她的心上劃了一刀一刀又一刀。
心事最柔軟赤誠的心,刀是最無情冷漠的刀,血是從滾燙變成了冰渣。
為什麽?
明明說過以後只有我一個的?
又說話不算數嗎?
真的勇士,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敢于面對慘淡的人生。
葉苓晃了晃,又穩住了自己,她疲憊地揉揉眉心,四肢早已因為一動不動地太久而變得僵硬冰冷,很晚了,早些回去吧,她努力強撐着自己走出了停車場,然後打了車,回到家裏。
她身體很累,精神卻很亢奮。
葉苓知道自己的狀态很不對,但她想放縱自己一下。
剛剛在樓下的便利店買了瓶酒,可以來個一醉方休。
“一杯二鍋頭,嗆得眼淚流。
生旦淨末醜,好漢不回頭。
你若要走我不會留。”
葉苓哈哈一笑,“我敬自己是條漢子!”然後一小杯白酒下肚,她直接一頭栽了過去。
良久,她揉着腫了一個包的後腦勺醒了過來,剛剛暈得時候直接磕地板上了。
她坐在地板上怔忪了會,搖搖晃晃地想扶着桌子站了起來,卻不小心掃到了随手放置在桌上的畫軸。
“咔噠”一聲,畫軸摔到了地上。
葉苓心一慌,腿一軟,又跌坐在地,幹脆就爬了過去,小心地把畫軸撿了起來。
摔壞了……真是……
咦?畫軸裏面有東西?葉苓搖了搖,又擰開摔裂的畫軸一頭,然後手指探進去戳了戳,還真的有東西。
她想了想,去找了個鐵絲衣架,然後把衣架扭成一根帶鈎的鐵絲,很快,一塊裹着什麽的淡黃色絲帛便被掏出來了。
剎那間,葉苓糊裏糊塗的腦子裏劃過了諸如“九陰真經”“北冥神功”“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之類的東東……
她展開來,絲帛上寥寥幾行字,色澤鮮紅,葉苓嗅了嗅,是顏料的味道。
絲帛中包着的是一枚小小的黃龍玉印章,刻的是“聽雪”二個小篆字。
葉苓将那個綠水印章也拿了來,做了個對比,果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絲帛上寫的是牡丹亭中的經典絕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聽雪,我對你,定還是情至未至。”
這是周綠水的筆跡,可是這世上也許有可以殉死的愛情,卻肯定不會有可以令死者複生的愛情。
死了就是死了,怎麽還能活過來呢?
但是葉苓卻盯着這塊絲帛,癡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葉苓喃喃念着,淚水蔓延而下,簌簌而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緊緊抓着那塊絲帛,蜷縮着身體,嗚咽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低低地念着,然而巨大的痛苦還是如潮水般淹沒了她。
為什麽要動情?為什麽要把自己陷入這般苦痛的境地?
為什麽偏偏要愛上這樣一個拼盡全力也無法得到的人?
都只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嗎?
葉苓把瓶子裏剩下的白酒一股腦地往嘴裏一灌,然後身子一歪,暈死在地板上了。
酒精的麻痹力量還是不可小觑的。
葉苓暈到第二天中午才抱着又痛又沉的腦袋醒了過來。
她踉跄着沖進洗手間吐了個天昏地暗的,然後趴在洗手臺上洗了個冷水臉,看着鏡中蒼白如鬼的自己,她冷聲告誡自己:“只這一次,下不為例!”
在手機百度上查了下醉酒頭痛怎麽辦?
然後選了第二個方法,喝蜂蜜水。
因着口渴,連喝了三大杯才舒服一些。
還好是周末不用上班,不然又要因為無故曠工扣工資了。
收拾完桌子地板,放好畫和印章,葉苓找了片面膜,在溫水裏泡了泡,然後敷在臉上,躺在床上玩游戲。
今天手氣不好,QQ鬥地主連輸了好幾把了。
但是鬥地主嘛,不當地主還有什麽意思,又爽快地輸了幾把之後,葉苓揭下了面膜,洗了個臉,然後細細地研究了一下自己的臉,膠原蛋白還算足,細紋和毛孔也基本沒有,但是二十五歲了,還是要加大保養力度了。
那就購物網上看看再買點護膚品化妝品什麽的呗。
浏覽,對比,對比,浏覽,細細挑選。
如是,下好單之後,那就等到貨了。
接下來做什麽呢?
找點國漫動畫片看看吧。
幾分鐘之後,葉苓靠坐在床上,手機裏動畫片在播放着,她卻目無焦距地發着呆。
幾十分鐘之後,葉苓回神,她苦笑了一下,有什麽能讓你忘記上一次愛過的人,有些人選擇了時間,有些人選擇了新歡,也有些人選擇不忘。
就如同怎樣能删掉一個文檔,替換往往是比删除還要徹底的方法。
葉苓長長長長地嘆了口氣。
人活着,總要找個寄托。
否則,活着對自己來說,就成了一件毫無意義的事。
那樣,會有無數的空虛砸下來,逼得人不得不去尋找刺激,才能獲得短暫的歡愉。
歡愉過後,又是無盡的空虛,然後再去尋找更強烈的刺激,如此就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葉苓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變成這樣,也許會,也許不會。
“你快廢了。”小黑狗縱身一躍,跳到葉苓床上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只大黑狗。
“我知道。”葉苓笑了下,“怎麽今天願意出來陪我聊天。”
“看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也挺可憐的。”大黑狗假情假意地笑了笑。
“我挺好的。”葉苓掀開被子準備起床,“我去給我幹媽送新年禮物了。”
“你是想去找楚人傑?”大黑狗亦步亦趨地跟着,“準備讓他接盤你嗎?”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葉苓穿着衣服,“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穿得還挺美。”大黑狗鄙視地看了葉苓一眼,“你就浪去吧。”
葉苓收拾好自己,又收拾好帶給幹媽的東西,還有的一會到商場或者超市再買些。
幹媽姜如梅一直和她保持着聯系。
所以她知道老楚大年三十回家住了一夜,年初一就又回到了醫院。
他畢竟年紀大了,動了個大手術,還需要住院調理和觀察一段時間。
幹媽跟她微信視頻的時候,老爺子都是紅光滿面的。
而且幹媽還發了很多照片給她,這是明晃晃的秀恩愛硬塞狗糧啊。
葉苓翻了翻聊天記錄裏的照片,忍不住笑了,老年人可愛起來也是相當可愛的。
到醫院的時候将近三點,按理是不該下午來探望病人的,但老楚和幹媽可不會計較這些。
看到葉苓之後,姜如梅頓時笑得極為開心,“你說說看你,明明說好了一起吃年夜飯的,怎麽突然就回老家了呢?我可是包了100個酸菜餡的餃子給你留着呢。”
“也是事出突然嘛,100個餃子吶,我哪吃得了那麽多!”葉苓挽着幹媽的胳膊,撒了個嬌。
“你還去雲南了?”老楚眼尖地看到了雲南特産極品普洱的字樣,“這茶葉看起來不錯啊。”
“你個老糊塗,苓苓不是在買特産的時候還跟我們視頻了。”姜如梅沒好氣地嗆了他一聲。
“哦哦,是的。”老楚連忙點頭,讪讪地道,“是有這回事。”
“雲南特産也不止這些哦。”葉苓笑嘻嘻從包包裏掏出來一個錦盒,打開,是一個冰糯種飄花的翡翠手镯,“幹媽,快戴上試試呗。”
“這,這太貴重了吧。”姜如梅連忙推拒。
“不貴噠,那邊靠近緬甸,肯定比咱們這便宜啊。”葉苓強硬地抓起姜如梅的手,然後用力一撸,她不由笑道:“看看看,多好看,大小也正好。”
“是,是很好看。”姜如梅愛不釋手地轉着手腕上的镯子,“回頭我也給你買一個。”她笑眯了眼。
“不用,我自己已經買啦。”葉苓把自己腕上的手镯也露了出來,是個冰糯種淡紫色的翡翠手镯,“戴手镯和喜歡一個人,都是要專一的,這樣镯子才會保佑人吶。”
“是的,都講究心誠則靈。”姜如梅深深認同這個說法。
葉苓悄悄籲了口氣,幸虧今天機智了一下,穿的是連手毛衣,才沒暴露手腕上的傷疤,不然幹媽肯定要追根究底,然後肯定要急得跳腳。
姜如梅喜滋滋地摸着手镯,然後特地在老楚面前炫了幾下,老楚氣哼哼地翻白眼,葉苓偷笑,只聽門口傳了一聲清咳。
“咦,小楚,你也來了?”姜如梅笑呵呵地道,“來來,坐吧,今天你爸胃口挺好,吃了大半碗飯一碗湯呢。”
“謝謝姜阿姨。”楚人傑無視葉苓地跟她擦身而過。
是那個熟悉的香水味道……葉苓笑了笑,認真地道:“楚總新年好!”
“我的新年禮物呢?”楚人傑斜睨葉苓一眼,眼神中明明白白地寫着:你敢說沒有試試看!
“有的有的,沒想到今天能碰到您,所以沒帶,回頭一定給您送過去!”葉苓連忙狗腿地表明自己絕對沒有也不敢忘記大佬。
“好,翡翠手镯什麽的我是不需要的,若有個九眼天珠什麽的,倒是還馬馬虎虎。”楚人傑淡淡道。
葉苓狂汗,“楚總,那個,九眼天珠的話,可遇不可求的……”她弱弱地解釋。
“是的啊,苓苓到哪去弄那麽稀罕的東西,你若是喜歡,老楚那還有個祖傳的玉觀音,本就打算給你的。”姜如梅連忙打圓場,然後給老楚使了個眼色。
“嗯是的啊,人傑,一直想着要給你,一直就忘了找出來,回頭帶給你。”老楚跟着幫腔。
楚人傑看了頗有點狼狽為奸架勢的三人一眼,輕哼了一聲,道:“我是那麽好哄的嗎?”
老楚和姜如梅瞬間安靜如雞,霸總氣場全開的時候,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親爹也不例外。
葉苓無奈地道:“是我的錯,請大佬吩咐,小的在所不辭。”
楚人傑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對老楚道:“爸,我去處理點事情,一會讓我助理給你送晚飯。”
“不用不用,你去忙吧,我炖着蟲草湯呢。”姜如梅連忙擺手。
楚人傑颔首,然後一把拎起葉苓的後衣領,然後果斷拖走。
老楚和姜如梅面面相觑了下,老楚假咳了下,道:“幹女兒變兒媳婦我沒意見。”
“我也沒意見。”姜如梅捂着嘴偷笑不止。
葉苓撲騰了兩下掙不開,只好及時捂住了臉,“大佬,不要拎狗子一樣地拎我好嗎?我不要面子的嗎?”
“讓你跑,讓你跑了就不見影兒,讓你跑了不見影兒還關機!”楚人傑一肚子火氣呢。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大佬放過。”葉苓捂着臉,躲閃着迎面而來的人的奇怪的視線,感覺一輩子的臉都要丢盡了。
楚人傑放開了她,拍拍她的腦袋:“小貓,聽話,乖,嗯?”
葉苓拼命點頭,在霸總的威吓之下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