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非死不可

“葉苓，你做什麽？！”歐陽霎時睜開眼睛，推開了葉苓。

葉苓晃了晃神，清醒過來。

剛剛發生了什麽？

她剛剛差點把歐陽殺了嗎？

葉苓渾身顫抖起來，她看看自己抖動不已的雙手，又轉頭看看歐陽。

驚恐、無措、茫然、後怕、懊悔……

“你怎麽了？”歐陽揉着抽痛的腦袋，他剛剛在睡夢中接收了這段時間的記憶，還有點不适。

葉苓強自鎮定了下來，她爬到歐陽身邊，熟稔地幫他按起了頭，“我做了個噩夢，你呢，是頭痛嗎？”

“我想起來了，真是的，忘記誰不好，偏偏把你忘了。”歐陽一把摟住葉苓，慣到懷裏，嘆道：“忘了我自己也不能忘了你啊。”

葉苓靠在他懷裏，鼻端都是他身上好聞的味道，沒有說話，她現在心裏亂的很。

“要不再和諧一下？”歐陽低頭看着葉苓，“愛愛還有這麽神奇的作用。”他挑開葉苓還濕潤的那裏，直接把她抱坐在腿上，然後猛地一頂。

葉苓哼了一聲，然後低下頭吻歐陽的唇，兩人喘息交錯，彼此沉淪。

一直睡到第二天的大中午，餓得前心貼後背的兩人才起床刷牙洗臉。

勤勞貼心的歐诩弟弟已經叫好了外賣，就等他們下來吃了，他自己則溜出去了，狗糧什麽的，吃夠了。

“你怎麽出院了？”歐陽幫葉苓剝了一只大蝦，遞到她嘴邊。

“逃出來的。”葉苓啊嗚一口咬掉半只蝦，老實地道。

“……逃？”歐陽滿臉疑問，不會又出什麽事了吧。

“那些鎮靜類的藥物對我傷害太大，我不想再用了。”葉苓把蝦吃完，擦擦嘴，又道：“那裏的治療并不會給我帶來什麽有益的效果。”她垂着眼睫，零已經越來越不可控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歐陽手裏又開始幫葉苓剝蟹殼了。

“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葉苓餐刀一劃，牛排被劃成兩半，“然後幹掉她。”她惡狠狠地劃着牛排。

歐陽把蟹腳肉遞到她嘴邊，點頭道：“就這裏吧，我跟歐诩說一聲。”他溫柔地看着葉苓，“有我呢，我會幫你的。”

“嗯。”葉苓看着歐陽，內心迸發出無限的勇氣。

歐陽擡腕看了看時間，自己也吃了起來，“我吃完飯出去一趟，你待在這裏，有什麽事打我電話。”

葉苓颔首，“好。”她低頭專心地吃東西了。

歐陽離開之後，葉苓就把桌子上的東西稍微收了收，下午三點半的時候會有阿姨準時來做保潔的，自然會把生活垃圾之類的清理掉。

歐诩沒有再出現過，這樣也挺好，不然見面還真有點尴尬。

葉苓從櫃子裏找出來一件女式浴袍，洗了個澡，換上，然後把自己的衣服洗了。

希望歐陽回來的時候，會給她帶幾件換洗衣服吧。

無聊的葉苓看了一會電視。

雖然說綜藝節目都是有臺本的，但是看看也無妨，至少能開心一笑的嘛。

看着看着，葉苓的視線就被水果盤裏的那把水果刀吸引過去了。

銀白色的刀鋒纖薄銳利，反射着水晶燈的光芒，煞是好看。

歐陽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葉苓正撐着頭坐在沙發上，電視裏傳來哈哈哈的笑聲，而她無動于衷。

“葉苓，我回來了。”歐陽走了過去，笑着道：“給你帶了好吃的。”他手裏拎着好幾個袋子，“還有衣服。”他一臉我很機智的求表揚。

葉苓擡頭，看了他一眼，冰冷而無機質的眼神，表情不辨悲喜，她對着歐陽勾了勾手指。

歐陽立馬就屁颠颠地過去了，然後含着笑坐在葉苓身旁，“怎麽，想我了？”

葉苓利落地一個翻身，将他壓制住，然後擡手将水果刀對着他的胸口紮了下去。

“你做什麽！”歐陽大驚地道，他擡手擋住了刀子，刀子劃破了他的手肘，鮮血立馬浸濕了他的衣袖。

葉苓一刀落空，便擡手蓄了力，又紮了下去。

歐陽鉗住了她的手腕，“葉苓，你怎麽了？！”他眼中滿是震驚和痛楚，“你要殺我？！”

葉苓目露掙紮，她閉了閉眼，然後往後一仰，掙開了歐陽。

這前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歐陽捂着手臂上的傷口，看着葉苓，一時不知如何言語。

葉苓也難以置信地看着歐陽，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刀子。

“我做了什麽……”她喃喃地念着，手中的刀叮的一聲落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歐陽看着她一臉要崩潰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想安慰她。

“不要碰我！”葉苓噔噔噔地後退了好幾大步，“不要靠近我……”她面色慘白地委頓在地，抱着自己的頭，痛哭起來，“不要靠近我，我會傷害你。”她從未如此深刻地體會到這種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

“你別怕。”歐陽慢慢地挪步過去，“讓我抱抱你。”

“別。”葉苓伸手制止他，“你先把傷口處理一下，我一個人靜靜。”

“那你待在這裏不要亂走。”歐陽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臂，去找醫藥箱了。

葉苓踉跄着爬了起來，只感覺手腳冰冷，整個人如堕冰窟。

為什麽，為什麽要殺歐陽，為什麽！葉苓在心裏嘶吼着問。

他，非死不可。零淡淡地道。

為什麽？葉苓質問道。

首先，他是你最大的弱點，殺了他，你的意志很快就會崩掉。零靜靜地分析，其次，他很危險，這個你以後就會知道了。

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葉苓冷冷地道。

他對你真的很重要啊，真奇怪。零平鋪直敘，原則上你不是這樣的人。

歐陽，絕對不能因為我，而受到任何傷害。葉苓态度很堅決。

那就各憑本事吧。零無所謂地道，沒了他，就好了。

是的，沒有他，我就沒有反抗你的支撐了。葉苓淡淡一笑，所以，你，才是非死不可的那個。

零默了默，又隐匿了。

葉苓深呼吸了口氣，走到歐陽身側，對他道：“我來幫你包紮吧。”

歐陽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好。”

“很疼吧。”葉苓小心翼翼地把白藥撒在歐陽的傷口上，再溫柔又輕輕地吹了吹。

“小傷而已。”歐陽不是很在意，“剛剛是怎麽了？”

“第二人格。”葉苓十分歉疚，“對不起，我沒有控制好她。”

“她為什麽要殺我？”歐陽皺着眉，“還是她生性就愛殺人？”這樣的話，就很難辦了啊。

“她覺得她殺了你，我會崩潰，她就可以趁機取代我。”葉苓嘆了口氣，手法熟練地給歐陽裹着紗布，“我覺得我現在就像個不定時但是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爆炸的□□。”她的眼淚砸到了地上，“我不想傷害你，你還是不要管我了吧。”

“那你想怎麽辦？”歐陽撫了撫葉苓的頭發，憐惜地道，“難道你讓我放棄你，那不可能的。”

“我的病只會越來越嚴重。”葉苓心灰意冷，“我還是回精神病院待着吧。”她給歐陽的紗布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在這裏我能照顧你。”歐陽有點猶豫，“去了醫院我就不能了。”

“那至少我可以被關起來，就不會傷害到你了。”葉苓往好的地方想着。

“我并不覺得可以關得住你，還有她。”歐陽并不認同這個想法。

“那怎麽辦？”葉苓真的心煩意亂，一時之間無措的很。

歐陽單手抱住她，“跟我待在一起，我會注意的。”

“我睡着的時候你一定要把我綁起來。”葉苓認真地道，“不然真的出了什麽事，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好。”歐陽撫了撫葉苓的臉，“我去廚房給你弄點吃的。”

“我來吧。”葉苓連忙按住了他，“你手受傷了，我來做飯。”

“簡單點，弄碗面吧。”歐陽笑着道。

“你就那麽喜歡吃面啊。”葉苓無奈地搖了搖頭。

“就喜歡吃你做的面。”歐陽哈哈地笑。

葉苓一手按着黃瓜，一手拿着菜刀，又有點神思模糊起來。

不好，零又要作妖了。

她用力地咬了咬唇，穩住了心神。

然後飛快地切好了黃瓜絲和胡蘿蔔絲，又把雞胸肉煮熟，撕成一條條的雞絲。

冷水煮開，下面條，順時針逆時針各攪拌十圈，然後撈起，放一點低鈉鹽、鮮醬油，再把紅綠白三色絲鋪在面上，再一大勺清湯淋上，最後甩幾滴芝麻油，面就好了。

考慮到歐陽的傷，她還是往清淡口味上做了。

葉苓把面端出去的時候，歐陽正坐在餐桌上用手機發着消息，看到她出來了，就笑着道：“好香啊。”

“吃吧。”葉苓把大碗給歐陽，自己就拿着小碗坐下了。

歐陽開開心心地呼嚕了起來。

葉苓看着他，眼裏是帶着痛楚的笑意。

吃完飯，收拾好之後，他倆就一起挨着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裏搞笑的綜藝節目。

兩個人的心裏，都很安靜。

“歐陽。”葉苓溫溫地喊了聲。

“怎麽了？”歐陽低頭看她。

“手臂上還疼嗎？”葉苓喃喃道，“一定很疼吧。”

“不疼了。”歐陽親了親她的額頭，“早就不疼了。”

“我心疼。”葉苓擡起頭看着歐陽，淚花閃爍。

“沒事的，我不疼。”歐陽不由地看着葉苓的眼睛。

仿佛是旋轉着星河漩渦，讓人情不自禁地就深深沉溺進去，再也無法脫離。

葉苓低低地說：歐陽，忘了我。

歐陽，忘了我。

歐陽，忘了我。

一切結束後，葉苓起身，看着歐陽良久，然後給他蓋好毯子，離開。

走到門口，她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眼沉睡的歐陽，又轉過頭，低着頭，低低念道：

歐陽，天亮之後，忘了我。

葉苓将翡翠小佛摘了下來，輕輕地放在歐陽的手中，淚水又不自覺地滑了下來。

真的，真的，真的，不想離開你啊歐陽。

拉開門，葉苓再也不敢回頭地，走了。

此後一別，便是一生。

葉苓走了很久。

夜很黑，也很凉。

她終于走到了那棟爛尾樓前。

沉悶無聲地矗立在黑暗中，如同一只巨大的怪獸。

她走了進去，踩着樓梯，一步步地往上爬。

走了很久。

也想了很久。

最終站在樓頂的時候，她如釋重負。

零，我們同歸于盡吧。葉苓淡淡一笑，縱身一躍，從十幾層的樓臺飄飄蕩蕩地墜了下去，仿佛一只折翅隕落的白色蝴蝶。

人死之後，是什麽樣的感覺？

葉苓慢慢地睜開眼，雪白的天花板和慘白的燈管。

她轉頭，一個瓜子臉的女人正慌忙地藏着什麽。

她嘴角緩緩綻出了一朵笑花。

她沒有死。

她還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

咦？存稿箱還有一章？

好吧，真的最後一章存稿了。

嗯，存進來的時間是2019.2.10下午1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