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約定(二合一)
約定(二合一)
陶心慈雖非把必要的時間都拿來跟拍穆成殷,但在摸清楚穆成殷的活動路徑後,她摸到了朗琴名邸裏面,也在穆成殷別墅附近找好了合适的機位。
只是好幾天過去了,穆成殷不是回了郊區的別墅,就是去別的地方應酬,陶心慈很多天都撲了空。
都說狡兔三窟,穆成殷是個機靈的人,自然不是那麽容易被狗仔捉到行蹤。
今天早上,王大錘吃瓜的私信界面又彈出了段亦凱的消息。
【段亦凱:最近可以留心程羽的動向,穆成殷可能會跟她見面。】
陶心慈不确定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對的,上次見到穆成殷對宮琪的行徑之後,她好幾天都做噩夢怕自己被打擊報複,又在數日無法跟到料後對自己産生了懷疑,所以段亦凱提供這個情報她卻無心去拍。
畢竟幽會橫影女大學生這種新聞,對穆成殷來說都是小事。他的公關團隊總能找到合理的洗白方式,比如:大明星談戀愛都對女生這麽好,其他普信男怎麽還敢不回女朋友之類的。
陶心慈還是選擇在朗琴名邸裏進行拍攝,她正好應下一個女明星的請求,要拍女明星對家的料,正好那個女明星有朋友住在裏面,所以陶心慈就以工作人員的身份出入這個小區。
她長得很幼态,身板又瘦小,所以安保也很難把她往狗仔那邊聯想。在拍到了那個女明星想要的料後,她向對方提出一個請求,在別墅區又待了兩三天。
今天是對方給的通行證有效期最後一天,在穆成殷的料上陶心慈還是一無所獲。
她有些洩氣,正準備收拾收拾東西就離開時,卻被身後一道聲音喚住了。
“王大錘吃瓜?”
陶心慈心裏一個咯噔,充耳不聞地往前走。身後的人不緊不慢地開車跟着,将她堵在停車場門口:“聽說小區進了狗仔,終于被我抓到了。”
奔馳G500的駕駛室側窗被搖了下來,露出半張男人的臉。他的鼻骨纖細高挺,下颌線清晰流暢,唇很薄,金絲眼鏡在夜色裏隐隐流光。
“……”仔細分辨了一下當下的局勢,陶心慈決定不再嘴硬,“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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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你還有嗎?”
“沒了,要不是特殊機緣,一般狗仔進不了這個小區。”
江以商點點頭,解開車門鎖:“先上車吧。”
十分鐘後。
雖陶心慈在這裏穿梭了快一周,知道別墅區建設得極其豪華,但等真正進來以後才感慨,原來貧窮限制了想象力,她做夢都不敢想裏面的光景。
“您是有料要我幫着拍麽?”坐在別墅偌大的客廳裏,陶心慈第一次有些無所适從。江以商這個男人氣場太強,感覺總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江以商見她小心地坐在長沙發的尾端,沒說什麽,只将茶斟好推上前去。陶心慈捧過說了聲“謝謝”,漫長的沉默後,江以商率先開口:“還沒拍到穆成殷的料?”
“嗯。”
他好像能洞察人心,陶心慈就坐着什麽都沒說,但是他一猜就猜到了這位神秘的狗仔出入朗琴名邸的目的。
有一瞬間,陶心慈懷疑段亦凱跟江以商通過氣,不然哪能這麽精準地猜到。
“他一般不過來,帶人過夜喜歡去東汀區的高層公寓和郊區別墅,據我所知,他上次帶來那女生應該是被控制了,很多天都沒有她的行蹤。”
陶心慈愣了愣:“您知道這件事?”
“知道,段亦凱是GR的,公司不可能不撈他。不過你們圈外不大能拿到有效消息,穆成殷對我的防備心不算強,所以我得知的一些消息可信度應該比你們高。”
“好。”作為專業的狗仔,陶心慈冷靜下來,在商言商地與江以商聊起了段亦凱的請托:“段亦凱最近讓我留心程羽的動向,還說要抓住穆成殷出入比較複雜的飯局的機會。”
江以商颔首:“程羽那邊我不清楚,但是複雜的飯局肯定是有的。穆家喜歡在明珠區的幾家豪華酒店設宴,有時候政商各界的人都有,趣味也沒多高雅,你可以去看看。”
“還有東汀那幾家夜店,他好像也喜歡在那邊玩,邀請過我幾次。”
陶心慈一一記下,後來将事情談完,江以商也沒留她,讓司機将她送回了家。
月色照進江以商在朗琴名邸的別院,銀色的光勾勒出他好看的輪廓,投下長長的影。
江以商從不做虧本的買賣,這次也是。
他在圈子裏一向吃得開,所以不少人樂意給他透露些內部消息,比如這一次他和穆成殷一起入圍了上海電影節的最佳男主角角逐,據說穆家很有可能買下獎杯,如果江以商想贏,就只能讓穆成殷因為法律問題被踢出圈。
這事兒穆成殷還不清楚,或者他對穆家的實力太有自信,對江以商不甚設防,更沒想到江以商會使出這樣的手段。
從魏總那兒知道段亦凱在調查穆成殷的事情後,江以商就特別留心對方的動态。
以往不經常回別墅住的他現在收了工就回家,也在這樣謹慎細致的準備下了解到了不少穆成殷的信息。
江以商一向擅長做借刀殺人的事情,這次也不例外。
圈子裏的人都是人精,除了江以商,不少人也盼着借段亦凱之手扳倒穆成殷,甚至是穆家,所以他在告訴陶心慈必要的消息後,就好整以暇地作壁上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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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舒蕪的婚禮如期而至。
段亦凱在去的路上有些心神不寧,這段時間他過得絲毫不像個明星,在家裏睡到天黑,然後醒來就看看電影電視劇找演戲的靈感,有時候跟王大錘吃瓜聯系了解一下進度,其他時候沒什麽能做的,就只能等。
一等就等到了周日。
藺不疑和魏舒蕪的財力足以支撐起H市最豪華的婚禮。先在市郊的城堡草坪度假山莊裏舉行草地婚禮,然後回到市中心的豪華酒店室內酬賓。
大概是嫌麻煩,魏舒蕪舍棄了不少傳統婚禮的禮數,邀請的各路媒體也知道魏舒蕪婚禮本身沒什麽亮點,長槍短炮都備好對準衆星雲集的嘉賓。
“你說有錢多好。”随着車駛入度假山莊,林衣雁不止一次這樣感慨。路兩旁的樹上都挂着氣球和絲帶,還有兩位新人假笑得不行的結婚照——據說這是魏老爺子點名要的,不然魏舒蕪和藺不疑才沒有那個心思。
整幢城堡都被包了下來當嘉賓的休息室,之前許致一吐槽過,本來別墅的禮堂還蠻适合當婚禮現場的,但是魏舒蕪覺得不夠完美,非要折騰這麽一大群人回市區。
也就是魏舒蕪這樣的地位才能可着勁兒折騰,畢竟國內影視巨頭之一,演藝圈的人泰半都要給幾分面子的。
在GR的休息室內,段亦凱見到了有段時日沒聯系的許致一。
近期他停了工作安排,沒了和許致一聯系的由頭,加上在穆成殷問題的處理上二人有分歧,所以段亦凱也放棄跟許致一交流此事。
好在對方沒什麽記仇的,見了面仍熱情至極地湊到段亦凱跟前來。
“兩個好消息,”長有一雙桃花眼的男人甩出兩根手指,氣定神閑道,“第一個,今天賀橘生跟文膺是分開來的。”
段亦凱額上的青筋跳了跳:“你不說我都快把這件事給忘了。”
也是今天來了之後才聽說,文膺上《超級星戰隊》收效也不是很好,有喜歡電競的觀衆看出他就是一個毫無技術的花瓶,經常在節目超話下面刷請他退出節目的話題。
許致一有些恹恹:“還以為你能落井下石一番呢。ok,第二個好消息,我給你請來了GR最強法律顧問,岳江律師。”
?
他不是之前不希望段亦凱查這件事的嗎?
“你今天怎麽了,普度衆生還是頭腦發熱?”
段亦凱說着就要上手去探許致一額頭的溫度,急得許致一往後退了好幾步:
“Wait wait wait,我什麽問題都沒有,這是魏總的命令,在穆成殷這件事情上,我個人還是持保留态度的。”
魏總也想查穆成殷案?
難怪了,之前非但沒訓他,還讓他不要擔心。
“我是覺得,從籌備婚禮開始,魏總整個人就變了。”想了一圈,段亦凱只能攤手。
“話是不假——咦,今天不是藺十方給你做造型了?”
瞥到旁邊吭哧吭哧準備裝飾的小孟,許致一終于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對勁之處。
段亦凱嘴角抽搐:親爹跟後媽的婚禮,是個人都不會出席的吧?
“他最近其他客戶單子接得多,可忙了,我哪敢打擾啊。”
許致一一臉失望:“哎,我還想說看魏總第一次給人安排相親被打臉,想來今天是看不到咯。”
“……等一下,你說魏總給人安排相親?”
“是啊,顯成地産的沈大小姐,魏總昨兒才差遣我去機場接的人。”
段亦凱驚得收不回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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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人說,魏舒蕪的人生沒有一秒虛度的光陰,學生時代各種獎學金和游學機會拿到手軟,畢業後直接接管GR影視,幾乎沒有青澀期,迅速蛻變為獨當一面的魏總。
她彪悍人生少有的浪費時刻,應該就是眼下身披婚紗、宣讀誓言。
在場的來賓大多也清楚,臺上的一對新人沒有多深厚的感情,純粹是因為利益捆綁,才成就這場世紀婚禮。
而婚禮——準确的說,也應該叫GR影視展銷會及遼原地産宣傳會,本身就是一個噱頭,為的是在開播前再度炒熱《風雲》及為《賭殺》造勢。
魏舒蕪從來沒相信過婚姻,也沒有想象過走向新郎的欣喜。在商場混跡多年,她的演技未必不比旗下的藝人精湛,看向藺不疑時,她眼中似飽含神情,連擁吻都令人動容。
媒體的閃光燈咔嚓作響,生怕漏拍了這一重要時刻。
當然,他們也不是為了見證新人,而是快速搶占明天的娛樂頭條。
可以說,這一場婚禮本身就是利益狂歡,出席的明星借機認識其他名導和制作人,商人适時尋找新的獵物,而媒體則努力抓拍出勁爆的花邊新聞。
在魏舒蕪的安排下,《風雲》、《賭殺》劇組都發了不少戲外糖。GR的作品雖走的正劇風,可由于演員之間的互動和火花,常年被觀衆cp大亂炖,所以這樣的戲外團建機會自然不能放過,稍微有點花絮cp粉就能嗑到過年。
段亦凱先到《賭殺》劇組合影後,又跟着江以商來了《風雲》這邊。
江以商《賭殺》戲份殺青後也幾乎停掉了工作安排,看上去狀态好了不少,可是才休養沒多久就聽說魏總給他安排了和另一個大導的合作機會,估計不日就要飛往香港去接洽。
“還以為你停了通告會着急,沒想到這麽氣定神閑。”
其實不是段亦凱不急,而是想到自己還有兩部待播的戲,一時間就不會那麽緊張停掉工作以後會掉熱度。
“可能想到有作品,底氣就稍微足一點吧。”
江以商笑笑沒說話,他做不到段亦凱這般自如。
從還是個籍籍無名的小演員時開始,他便一刻都不敢停下步伐,只有在逐漸功成名就之後,他才因為賀如侬,逐漸生出一絲退隐江湖的念頭。
度假莊園很大,而輾轉回市區的時間也還早,所以段亦凱沒急着回去,他答應要跟阮無歸見面聊這段時間的事情,剛剛人多口雜怕走漏了風聲,只能等賓客散去些許後再去找她。
阮無歸今天身着一條淡藍色Miu Miu小禮服,大概女明星都怕不小心挂花了禮服很麻煩,這一時半會應該去換了。段亦凱站在城堡通向花園的羅馬柱下等人,本是無心,卻聽到長廊那頭傳來的些微動靜。
“Daddy!我就沒受過這種委屈!”女生的抽泣斷斷續續,段亦凱聽得并不真切。
“……我就說不要給藺家這個面子,你知道嗎,那個藺十方他、他居然放我鴿子!”
“我不管,你給我買包包我也不樂意!我就只要那個藺十方給我道歉賠禮!”
段亦凱正聽得入神,突然有人在身後戳了戳他的背。
扭過頭來,阮無歸正有些不悅地看着他:“喂,別人的八卦就這麽好聽嗎?”
“那是藺十方相親對象,大小姐脾氣,他還敢放人鴿子。”
阮無歸聞言也扭頭朝那邊看去:“真的假的?是不是剛剛婚禮上那個穿蓬蓬裙禮服的女生啊?”
眼看阮無歸就要被自己帶得越來越偏,段亦凱扶着她肉乎乎的腮幫将臉轉過來:“行了,別人的八卦就這麽好看嗎?”
“不是呀——”遲鈍的阮無歸反應過來段亦凱在學她說話:“段亦凱你現在怎麽不學好!”
“這不是提醒你,七秒鐘記憶是要不得的。”
兩人沿小徑走向花園,兩旁都有園丁精心打理過的花草,走過草坪後就是一片綠木成蔭的樹林,四下無人,所以段亦凱他們也沒刻意防着鏡頭,就一起坐在噴泉前聊起近況。
段亦凱簡單講了講從宮琪在節目錄制現場控訴穆成殷到目前進展的種種事情,也說了自己因為在後臺打了穆成殷而被停止一切通告。阮無歸聽得哽咽,眼淚在濕漉漉的大眼睛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肯掉下來。
“那你此後怎麽打算呀?如果不能扳倒穆成殷,你可能會長期被雪藏——”
但如果為了前途對這種人渣卑躬屈膝,恐怕不只是段亦凱不願意,阮無歸作為旁人都看不下去。
“我總覺得還有希望,而且這件事情恐怕不僅僅是我對穆成殷角力這麽簡單。”
原先魏總的态度暧昧,段亦凱還不很确定GR在這件事上會倒向公理還是資本,但是經由許致一轉述後,他相信GR不會袖手旁觀。
雖然魏總可能有自己的考量,可是最後目的與段亦凱殊途同歸,在現階段來說,這就足夠了。
“你好勇敢。”
因被宋知晏保護得極好,阮無歸沒有遭受過這個圈子無處不在的性歧視和性暴力,可是正因無法感同身受,很多時候她都充當着沉默旁觀者的角色。
對她而言,此刻的段亦凱有着無與倫比的勇氣,尤其他是這樣一個毫無背景、毫無退路的人。
可能正是因為沒有顧慮,才敢披荊斬棘。
“好啦,你誇我就誇我,哭什麽呢?”段亦凱有些手足無措,但還是盡力去逗笑跟前的女生——她一哭起來梨花帶雨,看得人心裏癢癢的,只想把人擁進懷裏。
可是阮無歸的眼淚撲簌簌地掉,她好怕對方未知的力量,好怕背水一戰告憾之後段亦凱會真的查無此人。
她的心頭湧起一點莫名的恐懼,來源于正義被黑暗侵蝕,也來源于可能會失去段亦凱。
“你還不知道我為什麽哭嗎?我擔心你啊!”阮無歸忙着拭去眼淚,卻沒留心動作,快把眼妝給揉花了。
段亦凱沒有随身帶手帕紙巾,只能咬咬牙将西服外套脫下來遞到女生跟前去:“你要不用我衣服擦吧,藺十方的衣服總歸比你們那些大牌便宜些,而且沖着我和他的交情,頂多被罵一頓,不會怎樣的。”
“……”
這番話反而成功地逗笑阮無歸。
“你是嫌我哭得醜了是嗎?要趕緊脫下衣服替我擋臉?”
她的笑有種莫名的感染力,段亦凱也不自覺地跟着笑起來。
“現在我還不夠強,或許有一天,我有像江以商那樣的話語權時,你就不會因為擔心哭起來了。”
九月初的風還不甚涼,徐徐拂過這兩張年輕的面孔時,還有些許殘餘的暖意。
阮無歸業已停止了抽泣,但是眼角還挂着淚,抿唇笑着向段亦凱伸出小指:“那我們拉鈎,為了不讓我擔心,你以後要變得更強。”
“好,為了不讓阮無歸女士哭鼻子,我會一直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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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破婚禮!
要是知道對方會放鴿子,沈妙玑死活都不可能同意自家父親安排的相親。
在這些富商子女的圈子裏,大家對于門當戶對、商業聯姻的規矩心知肚明,就連沈妙玑這樣任性慣了的大小姐也會乖乖聽話來見父親瞧中的遼原地産太子爺。
老一輩算盤打得好,兩家頗具規模的地産商聯姻,無疑在資源置換和以後通融人脈上更具競争力,尤其是之前業界都盼着兩家為争第一鬧個不可開交,好叫其他的蝦兵蟹将坐收漁利,這些精明的商人怎麽會讓隔岸觀火的競争對手如意。
在這樣的背景下,同齡的沈妙玑和藺十方被亂點鴛鴦譜。
沈妙玑本人沒什麽意見,她看過藺十方照片,覺得算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加之她爹誘惑她回來以後再給買個限量款包包,沈妙玑還為了這次的相親精心打扮一番。
誰知道,對方壓根沒露面!
她氣得不行,給老爹打完電話以後就要打電話叫司機送自己回去,但是司機領了沈靖的命令,不敢在婚禮結束之前将人送走,沈妙玑急火攻心之下直接沖到停車場,看見一輛要出去的車就攔了下來:
“喂,能不能送我去燕橋?我可以給你錢。”
駕駛室車窗搖了下來,對方冷冷:“抱歉小姐,這是明星行程車,可能沒有辦法送您回去。”
沈妙玑柳眉一蹙,趴在駕駛室車窗前就要跟人理論:“诶,我堂堂顯成地産大小姐,身價比不少小明星高多了好嗎?你送我一程怎麽了?我又不會打擾你家明星!”
司機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麽,後座傳來一聲吩咐:“沒事,今天也不急,送她回去吧。”
“你看看,知道為什麽自己只能當司機,別人卻是明星了吧?”沈大小姐嬌俏的小臉上閃過一絲得意。
商務車後座的門開啓,她提着裙子上車時,正對上這輛車的主人投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