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見到爺爺了
第25章 見到爺爺了
許柯新這一宿都沒怎麽睡,他在考慮明天該怎麽和爺爺相處,要是直接透露身份,爺爺會不會吓到?
畢竟這種荒唐的事兒要不是親身經歷,許柯新自己都不信。
但要是以許多多的身份,又很多話不能說,許柯新煩躁地抓抓頭發,還得背着蔣文睿,不能讓他看出破綻。
不知什麽時候睡着了,他是被提前設好的鬧鐘吵醒了,頂着雞窩頭去洗漱,然後換上了一件黑色的襯衫。
在全身鏡前照了又照,許柯新嘆了口氣,去參加自己的葬禮,誰能做到?
蔣文睿準時敲門,許柯新應着就來,整理了下襯衫的褶皺,這才開門出去。
蔣文睿今日穿了一身黑,神色雖平靜,但臉上的憔悴遮都遮不住,不過不知是為何,許柯新總覺得他身上的死氣沉沉消失了。
今日沒有司機,蔣文睿自駕,許柯新坐到後排,蔣文睿熟練地拿出暈車藥遞給他。
許柯新也沒矯情,丢進嘴裏用礦泉水送服,期間二人沒有一個字的交流,仿佛已做過多遍。
從蔣家到許家辦葬禮的地方路程不近,許柯新扣着手指,忍不住開口詢問:“昨天你說許老爺子久病不愈,他怎麽了?”
許柯新自從他倆睡過之後,也不假惺惺地喊蔣文睿蔣哥了,一般都是代詞。
蔣文睿嘴角幾不可聞地勾了勾:“可心自小跟老爺子長大,現在飛來橫禍,他怎麽接受得了。”
“心病啊……”
許柯新收回視線,心病還好,爺爺八十歲了,要是身體出了問題該怎麽辦?
“不是心病,老爺子前兩天突發腦梗,現在半身不遂了。”
許柯新剛放下的心瞬間提了起來,他抱着副駕駛的座子,把臉湊到前面問蔣文睿:“真的?”
蔣文睿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半身不遂,許柯新無力地閉了閉眼,爺爺身體一向健康,要不是他出這檔子事,他也不用受罪。
蔣文睿在後視鏡裏看見了許柯新的一系列神色變化,他默默垂眸,裝作不經意地閑聊,給他傳遞信息:
“老爺子一倒,許家沒了主心骨,倒是二十多年前被老爺子趕出去的大爺許威回來了。”
許柯新聽到許威這個名字,眸色一沉,此人便是他那個無情無義的親爸。
當年他母親尚在孕期,許威就出去偷腥,還弄出個比他小不了幾個月的兒子,母親是在他兩歲時發現的,而且是小三上門逼宮。
母親被小三一通嚣張的羞辱,忍受不了,和許威扯了離婚證就走了,留下許柯新,也是她認為許家能給他更好的生活,不至于跟着她颠沛流離。
可卻不知,他差點被沉浸在溫柔鄉樂不思蜀的親爸餓死,爺爺是個專情的,最看不得人渣,當場撂下狠話:
要麽許威和外面小三母子倆斷了,重新把許柯新的媽媽哄回來,要麽,三人一塊滾出許家。
早就被小三勾了魂魄的許威哪能同意,故作深情地表了一番愛意,然後選了後者。
自此,許家大爺在京中銷聲匿跡,誰也不知他帶着新歡去了哪兒。
但許柯新肯定,他能在許家剛一出事,就卷土歸來,定是早有打算,想找借口回許家了。
“所以許家現在落在他手裏了?”
許柯新自己都沒察覺到,已經切了大號,語氣冷的可怕。
“也不算,二爺許誠昨日回來了,現在兄弟倆分庭抗争。”
小叔回來了?
許柯新略略松了口氣,有小叔在,雖說他不懂經營公司,但起碼爺爺受不了苛待。
他的思緒被一腳油門打斷,許柯新身體前傾,差點沒磕到前車座上。
将将穩住身子,許柯新才顧得去看蔣文睿,只見蔣文睿頭磕在了方向盤上,瞬時一個大包就腫了起來。
“沒事吧?”
許柯新的關心脫口而出,雖然他是怕蔣文睿受傷了,沒法帶他去許家見爺爺,但還是讓蔣文睿很受用。
他第一次在私下沖許柯新扯出個溫柔的笑。
而許柯新并沒覺得任何不适,只是麻利的把他車載小冰箱裏的冰礦泉水拿出來,敷在他的額頭上:“怎麽突然剎車?”
“前面突然有人騎車橫穿馬路。”
蔣文睿享受着許柯新的服務,得虧他反應快,否則那人必定躲不過這一劫。
“這種閉塞的道路還有人敢穿行?真是不要命了。”
許柯新皺眉,蔣文睿今年跟車犯沖嗎?怎麽老是碰見這事兒?
“估計是有人買了他的命吧。”
蔣文睿目光一沉,許柯新瞬間反應了過來,是啊,誰會那麽作,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要不你先去醫院看看?”
看着蔣文睿額頭上紅腫的大包,許柯新有點不忍心,蔣文睿卻搖搖頭,把水放下,重新啓動車子,往許家而去。
這一路上倒是暢通無阻,此次葬禮設在許家老宅,許柯新看着熟悉的景象,眼眶一紅,明明也就才幾十天,卻覺恍若隔世。
下了車,身邊來來往往好多人皆是着黑衣打黑傘,氣氛沉重壓抑。
感覺到許柯新的不安,蔣文睿伸出手,許柯新想都沒想就把手放進他手心了。
牽着手走進許家老宅,院子裏各處都挂着白綢子,精美的棺椁放在高處,前面有一個很大的遺像,赫然是許柯新。
就算是做了心理準備,許柯新還是被這一幕沖擊的一個踉跄,他看着自己的遺像,心裏是說不出的難受。
從今往後,他許柯新這個人就不在人世了,他只能以許多多的身份活下去。
眼角驀然滑下一滴淚,許柯新別開臉,不願再去看,蔣文睿把這一切收入眼中,沒有說什麽,只是握住他的手緊了緊。
默哀一分鐘,他們跟着吊唁的大部隊往後面走,他們都是去慰問老爺子的。
許柯新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都是他從前的合作夥伴,可他們都是獨身一人,或是相熟的結伴而來,只有他屬于家眷。
擡頭用眼神詢問蔣文睿,蔣文睿看着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溫柔,良久,他微微俯身,貼在他耳邊:
“我帶你來見爺爺。”
轟!
許柯新腦子裏炸開了煙花,他瞠目結舌,瞪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蔣文睿。
他什麽意思?爺爺?他不是一直稱呼許老爺子嗎?
蔣文睿不意外他的反應,他伸手将許柯新摟進懷裏,閉上眼睛輕喃:“可心……”
聲音逐漸與心跳同頻,許柯新聽見他心跳加快了不少。
他慌張地推開蔣文睿:“你……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
蔣文睿懷裏一空,看着面前跟受驚兔子一樣的人,低頭輕笑,沒再說什麽,只是越過許柯新,徑直往前走。
許柯新搖頭甩去蔣文睿話帶給他的震驚,提步跟上他,他疑似知道了自己的秘密,現在見到爺爺才最重要。
追上蔣文睿時,他已經在和別人寒暄,看許柯新來了,蔣文睿沖那人抱歉一笑,然後走了過來。
許柯新不自然地和他拉開距離,蔣文睿也沒在意,跟着慰問的人一起走進老爺子的房間。
許柯新手攥的很緊,他悄悄後退,怕見到爺爺後繃不住,蔣文睿側移兩步,貼心的用身子擋住他。
待大部分人群散去,屋裏只剩了他們和老爺子三人,蔣文睿拉着低着頭地許柯新到面帶疲态的老爺子面前:
“爺爺,我把我夫人帶來了,讓他陪您老說說話。”
言罷,也不等老爺子說同意,推了一把許柯新,“我去前廳看看,多多,好好陪爺爺。”
然後退出房門,還貼心的把門關上了。
房間內只剩了相見不相識的爺孫倆,許柯新鼓起勇氣擡頭看爺爺,在看到面色憔悴的老爺子時,眼淚倏地滑了下來。
在他的印象中,爺爺雖老了,但腰板一直挺的特別直,完全不像年近耄耋的老人。
但現在,爺爺坐了輪椅,人瘦的脫了相,雙眼凹陷,面色也蠟黃,讓許柯新心裏疼的難受。
“孩子……”
許老爺子不明白這個年輕人怎麽看見他就哭,可心裏就是不得勁兒,或許是看到和鑫鑫年齡相仿的孩子,就多了一分憐愛。
老爺子想伸出手去摸許柯新,可許柯新卻再也憋不住,沖着老爺子直直跪了下去,哽咽着喊:“爺爺……”
許老爺子被他這一出弄的更加摸不着頭腦了,他着急的伸手去扶:“孩子……使不得使不得……快起來……”
許柯新聽到爺爺的聲音更加難受,趴在老爺子的腿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又怕引起旁人注意,不敢哭出聲,只能肩膀抖動個不停。
老爺子被他哭的手足無措,只能不停地撫摸着他的頭:“文睿那小子讓你受委屈了?不怕,我給你做主,一會兒我就罵他。”
許柯新聽罷,擡起淚眼婆娑的眸子,雙手抓住爺爺布滿皺紋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爺爺,我是鑫鑫啊……”
老爺子瞳孔一縮,随即笑了:“你也叫鑫鑫,可真巧,我孫子也叫這名。”
“我就是您孫子,許柯新。”
許柯新一字一頓地哽咽道,“這事太荒謬,我不知該怎麽跟您解釋,我沒死,我的魂魄到了一個omega身上,現在活的好好的。”
“孩子,你先起來,老頭子我是老了,腦子卻還不糊塗,別诓我了。”
老爺子苦笑着,想把許柯新拉起來,許柯新卻無論如何都不動,繼續跪在他面前,眼淚撲簌簌地掉。
“我知道您不信,爺爺,我知道,您的背中間有一塊青紅色的胎記,那是當年我跟您一起泡澡看到的;”
“我十七歲生日,您是第一次擁抱我,十八歲那天,您故作忘記了我的生日,我失望了好久,可等我回家,卻發現您親自下廚給我做了一碗面,您說長壽面,吃了會健健康康活到一百歲……”
許柯新一件件細數着只有他和爺爺知道的小事,老爺子的面色也從一開始的苦笑,到逐漸恍惚,再到怔愣地看着面前這個梨花帶雨的小孩。
“爺爺,我是你的寶兒啊……”
許柯新最後拿出了殺手锏,這個稱呼很多年前他就不讓爺爺叫了,別說合作夥伴,就連伺候爺爺的保姆阿姨都不知道。
“你……你真的是……”
老爺子顫抖着手,許柯新把臉湊過去,眼淚滴在老爺子的手上,哽咽地不住點着頭。
老爺子渾濁地眼裏也蓄滿了眼淚,顫抖着唇,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句:“沒事就好……沒事就好……”